但愿她在一千年前的那个叫东阳的城里,过得心安吧!

第二十五章,话说喜事多磨(中)

魏朝,东阳城。

冬日暖阳,天空如洗,浮云变幻莫测,扑朔迷离。一只高飞的纸鸢,翱翔湛蓝天空之间。

蓝天底下,姬宛白抓着细绳仰着头,看着纸鸢在天际间越来越小,仿佛已经被雪海和艳阳吞没,风吹起她一头的发丝如黑绸扑扬。

“映绿…宛白…”云夫人轻叹,不知该唤眼前这个看似陌生、却又处处熟悉的女儿叫什么。

姬宛白回过头,一闪神,手中的细绳一松,纸鸢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娘亲。”姬宛白唤道,走过去,扑进云夫人的怀里撒着娇。

云夫人疼惜地拍拍她的后背,“.你有心事?”

姬宛白心中一凛,欲言又止,关于于不凡的过往,如同是一个秘密,她只想深埋进心中,不想和任何人独享。

二天前,她回到了东阳,崔教授说只有三天的期限。

走在熟悉的街道,看着熟悉的人,照理她应该开心的,可是她觉着她的心如同刚才那只纸鸢一般,不知飘向了何方。

她魂不守舍,她牵肠挂肚,抬首低首间,脑海里不由自主都会浮现在出于不凡的身影。

她想他与徐护士藉断丝连、怀疑她的失负,已不值得她托付她的全部身心了。可她为什么还对他还有留恋呢?

一个月了,哪怕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他避而不见,可束缚住身,心也能束缚得住吗?

无奈,她只有寄托于时间和距离了。

一千年够长了吧,她总该会把他给忘了。结果呢?

她仰起来,深深呼吸,任心痛如割。

白云苍狗,人事变迁,物换星移,沧海桑田,而一份刻骨铭心的深爱,如同开在烈灼中的红花,穿越千年,眩丽如昔。

“宫里刚才送消息过来,映绿今天回府。”.云夫人说道。姬宛白笑。

映绿,那曾是她的名,但现在是另一个人的符号了。谁会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妇产科医生在穿越之后,居然与一代帝王演绎了一曲旷世恋歌。

她和于不凡的爱,可能不如他们轰轰烈烈,可是不也是同样绵长幽远吗?不,是短暂而遗憾?

“好,那我回绣楼等她去。.”她转过身。

“宛白。””云夫人叫住了她,““你…可以不回那里去吗?”.姬宛白俏皮地噘起嘴,‘“娘亲,你不要太贪心。”.

“一千年啦!”.云夫人喃喃低语,满怀不舍。

答案很早前就写好了,她与云映绿之间,至少要有一个人回去。在到达东阳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了。

回东阳只当是一次探亲,唯一的奢侈的探亲。穿越是次奇闻,却也是宿命.她的根已扎在了二十一世纪。

“你的女儿都做了魏朝皇后,娘亲,你还想怎样呀?”她见云夫人眼眶红红的,心疼地转过身,紧紧抱住,‘“那边的爸爸妈妈可疼我了,不比你们差一点点。”’云夫人哽咽地

点点头,“可还是不舍得。””

“娘亲,舍了才是得呀。’她亲亲云夫人,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

一柱檀香,两杯清茶,两位女子围着一只火盆促膝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一定要回去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出声。

云映绿淡雅地一笑,示意姬宛白先说。

“在那里,女子的负…。节不重要吗?”.云映绿有着她的身子,姬宛白这些羞于心口的话才能说得出来。

“当然重要,相爱的人如果身体出轨,就等于是背叛爱情。”.

“那为什么于不凡说他不在意?”.姬宛白生气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云映绿嘴边绽出一丝笑意,‘“说我笨,我看与你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你那样子不叫出轨,事实你根本也没失贞。哪个男人不渴望拥有一份完完全全的爱呢,从身到心。但

你那是遇到了意外,如果你真的被歹人奸污,一个深爱你的男人是不会为一道簿簿的处女膜而放弃你对你的爱。失去处女膜没什么,只要你的心是干净的就行。”,

“你说他是因为爱我才那样说的,不是同情?”.姬宛白眨着眼,半信半疑。

“我肯定,我那位学长和我差不多,木纳、笨拙,碰上你这么个难缠的女朋友,真是个大挑战。”.云映绿轻笑。

“他才不木纳呢,他脚踩两只船,偷享齐人之福。”.姬宛白嘀嘀咕咕。

“我想那一定是个误会。隐瞒不全是欺骗,有时是一种保护,也许是徐琳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他担心你听了会受到伤害。”.

“会吗?””

“给男人留有一点独立的空间,让他自由地呼吸。”.云映绿握住姬宛白的手,“.别那么挑剔,你爱的是一个男人,不是天上的神。于不凡能越过一千年,站在你的角度,处处

为你着想。你也试着跨过一千年,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那样,一切是否会变得容易些呢?.”

“你…也是这样爱皇上的吗?”.姬宛白困惑着,抬起头。

云映绿温婉的闭了下眼,““只要彼此爱着,身份、年纪、时代都不是障碍。”.那一晚,她们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在将近子时,她感到一丝强烈的睡意袭来,她知道那是离别的时刻到来了。她留恋地看看云映绿和眼噙热泪的父母,缓缓合上了眼睛。

冬来得早,走得也早。年刚过,就见街边的枝叶上开始露出一点点的绿,贪靓的潮女们长靴皮裙,装扮成都城青春的风景线。

姬宛白继续她的客座教授生涯,这学期,她的课排得不少,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学院里,小部分时间,她都花在积蓄勇气中。

人呀,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她在东阳城时下定决心,要如何如何,可是回来后,勇气大概在半路上泄了一半,每当要开始实施,就胆怯了。

于不凡再没有来找过她,电话也没有一个。事情似乎有点麻烦。

春雨绵绵,如一位幽怨的女子,泣不成声。

姬宛白下了课,对接送她的司机说弯道她从前住院的那个街区某个西点店,她想买点小饼干回去。

那个西点店也是于不凡第一次带她出去吃饭时的店,那天,她第一次吃面包,然后就爱上了那种松软的点心。

下雨天,西点店的生意很好。为了买刚出炉的手撕面包,橱窗前竟然有序地排起了队。

西点店前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停在街对面一家时装店前。姬宛白撑着车,穿过车流,往西点店走去。

忽然,她驻足,隔着玻璃门,看到店中第一张桌子后,坐着于不凡。儒雅依旧,温和依旧,惹得一帮小女生们指指点点。

这个时间,一个穿着正装的大男人坐在西点店中确是很怪异。于不凡也看见她了。

店里的灯光太亮,映出他眸底清晰的痛。那一刹那,姬宛白的心泛出一丝丝的疼。“小姐,你要什么?.”队伍不长,很快就到了姬宛白,店员微笑着问。

“我…我买…”.姬宛白胡乱地指了个糕点,再抬起头,于不凡已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眼前一客黑森林。

黑森林?姬宛白瞳孔一缩,他不吃甜食的,那他是为谁点的?她巡睃着四周,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才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感到一丝窃喜。

她攥了攥拳,屏住呼吸,挺直了腰板,退开玻璃门。

“于…不凡,真是好巧哦!”.她问候得结结巴巴的,象个做错事的学生紧张兮兮地站在老师面前,等待处罚。

于不凡一下子定住,抿着唇,沉默。

他知道是回来的人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姬宛白,因为姬宛白不会去学院教书。不见面,不等于会堵上耳朵。苏放现在象个热心的媒婆,在得知姬宛白到了学院教书时,充分运用他

的关系网,把姬宛白每天的点点滴滴,全部传输给他。

片刻,他才用微微发涩的声音说道:“.别站着,坐下来吧!想吃什么?”’他还愿意关心她。

姬宛白的心立时如春风拂面。

“马上要吃晚饭了,我怕吴嫂骂,不吃东西了。”她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哦!”于不凡点了下头,无声的看着她。

短暂的静默中,听得到两颗心象比赛似的,怦怦狂跳。

那感觉就象是一层微细的窗户纸,看着很清晰,可是没人先捅破。

咫尺之遥,看得清他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涌,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随潮起潮伏。她忽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他送她回家,在夜色里,第一次吻她,她不禁颤栗

、沉溺。

往事如尘烟,还能回得去吗?

“我…回学院教书了。”姬宛白有点害怕这种沉默,也担心再不说话,于不凡会起身告辞。

“嗯,还适应吗?.”于不凡淡淡地问。“我努力适应。你呢,好吗?”

“老样子,不好也不坏。.”“唐兰和李佳,她们好吗?.”“看上去不错。”.

她不是外交家,气氛很快就陷入了僵局。鼓起的勇气又泄了大半。他对她不再有感情,所以才这么冷淡?

心中波涛起伏,姬宛白觉得再没颜面坐下去了,纵是一百个不情愿,她还是站起来。“司机怕是等着急了,我…该走了。”,

“我也该走了,你把你的饼干带上。”.于不凡拎着包也站了起来。

姬宛白可怜楚楚地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什么。她在难熬的静寂中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相哭。

“你还要买什么吗?.”于不凡耸耸眉问道。

“不了,什么都不要了。.”姬宛白慌乱地摇手,扭头就往外冲,只想紧紧护着悲绝苦涩的心。

不想,越慌事越多。她一头栽上看似无物的玻璃门,疼得直抽气。她想让她死了算了,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疼吗?””于不凡凑过头来,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姬宛白面红耳赤,干干地笑着,““再见。”.拉开玻璃门,象逃似的冲向了车流。

于不凡直看出一身的冷汗。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他扪心自问。

不,没错,让她尝尝失去的滋味,才能懂得珍惜。因为一辈子也是一个不短的时间。

于不凡拎起姬宛白匆忙逃跑中丢下的雨伞,嘴角浮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第二十六章,话说喜事多磨(下)

事实证明,于不凡的考验还是有点过了。

姬宛白曾经因为在魏朝时,她的前未婚夫杜子彬高中状元、被皇上软赐刑部尚

书,她觉得一口气难咽,拿把刀就割了腕。这么个倔傲刚烈的性子,能够主动向分了手的于不凡招呼、寒喧,已经是她把头低到尘埃之中了。这求和的信号发射得比夜晚绽放的烟

火都明亮,偏偏于大医生装没看见。

这下好,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狼狈而逃。

于不凡不知道,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姬宛白咬紧嘴唇,脸上,泪水滂沱而下。一上了车,她弯下身子,捂住脸,觉得自己似乎与世隔绝了,这才放心地痛哭出声,哭得几乎晕厥

从这天起,于不凡这个名字成了姬家的一个忌讳。谁要是无意提到于医生,姬宛白不管在干什么,立马脸一冷,转身就往楼上去,然后就能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任谁敲也

不开门。

姬董事长夫妇叹息,他们对于不凡这个女婿是最最中意了,有才有貌,最重要的人品好,看来,他们是不敢指望有一天听到于不凡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了。姬宛白的消

瘦和颓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又是一棵带刺的花,你看得出还不能问,任由她独自枯萎。

姬董事长夫妇心疼之极,决定周末带女儿去郊外的别墅散散心。

在近郊别墅区,天然河流改道成纵横的水网,并且汇聚成为巨大的人工湖泊。湖边绿草成茵,林木参天,一栋栋别墅掩映水边树丛,如同一朵朵含苞的花蕾,带了一种低调的炫耀

这个时候,正是油菜花开得正盛时。别墅区的另一边就是一大片油菜花田,金色的花束在阳光下摇曳生姿,那种壮观的美令人屏气凝神。

姬宛白在别墅中里里外外转了一下,宽敞的阳台是她最喜欢的。在魏朝,有这么大个宅院不算稀奇。但在喧闹的北京城,忽然跑出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她觉得象是场梦。

这里的别墅家家都建有游泳池,对面不知是哪家,邀了一帮朋友过来度周末,几个不怕冷的妙龄女,,等不及地换上泳衣,嘻笑着,轻盈地跳下冰池,做了一朵朵出水芙蓉。

姬宛白羞涩地收回目光,象这般只裹了几片布的站在人前,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她信步出了别墅。

僻静的林荫小路,水边的微风拂过,嗅着油菜花的清香,很是惬意。

美景与人共享,才觉得开心。一个人这样独自走着,不知觉就有了一丝伤感,孤独象只毛毛虫啮着心,痒痒的、麻麻的。

想起于不凡是件多么自然的事呀!

这个时候,他在干吗呢?呆在那座顶楼公寓看书?

姬宛白狠命地甩甩头,不,不能想了。除非她死,她是决不可能再回头了。这誓言发得很没底气。

林荫小路的尽头,便是田间小径了,姬宛白怕迷路,转身准备回去,她忽然看到前面一棵大槐树下,立着个画架,一位头发长长的男子手捧调色板,正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她好奇地走过去,发觉男子画的正是眼前的乡野风光。不过,这种画法却是她不熟悉的。

她擅长水墨画,以毛笔为工具。水墨画清雅、幽远、细腻,男,这画近看象是一堆色彩泼在画布上,把目光挪远,会发觉这种画美得比较浓重、夸张、艳丽。她礼貌地立在男子的

身后,看着他拿着象把小刷子一样的画笔沾点油彩,这儿抹一点,那儿抹一点,不一会,一幅明媚春光就跃然于画布之上了。

“真漂亮。”她不由地赞叹出声。

男人甩了下长发,回过头,看着阳光下的姬宛白,身上簿簿地镀了一层金粉,浅笑晏晏,发丝轻拂。

他微微一笑,‘“奇怪吗?这是西洋油画,你的是中国画,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技和风格。.”

姬宛白很诧异地眨眨眼,‘“你…认识我?”.

男子笑着收起调色板、画笔,调侃地倾倾嘴角,““这么年轻的教授,学院里仅有一个,想不认得你都难。””

“你也在学院里教书?’”

男子把用在手上蹭了下,‘“对,我是美术系的讲师,姓石。”.他向姬宛白伸出手,姬宛白脸一红,意思地碰触了下他的指尖,就缩回了手。

男子笑,并不介意,发觉她愣愣的神情很可爱。

姬宛白虽然在学院教书,但她课极少。她以为这教课就象唱戏的票友一般,纯粹玩玩。她不仅不认得同事,学生也记不住几个。走在学校里,别人向她打招呼,她就点点头,根本

搞不清谁是谁。

“我们一大帮人记你一个很容易,你一人记一帮子人太难。不认识我是应该的,你不需要内疚,何况我也不是个什么帅哥。”.男子自嘲地扬扬眉梢,动作俐落地折画架。

姬宛白打量了男子一眼,这男子和于不凡差不多年纪,浓眉阔目,英气勃勃,很有男子气概,和于不凡是两种类型。

唉,又是不经意地想起于不凡了。她恍惚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别忙走,帮我拿点东西。.”男人很熟稔地喊住她,塞了一个小包在她手里,自己

提了个大包。

“我…们也同路?”.姬宛白咽咽口水,问。男子耸耸肩。

原来这位石老师也是隔壁别墅请来的朋友,他帮主人邀请姬宛白一同过去玩,姬宛白拒绝了。

这个周末过得一般般,不算开心,也不算郁闷,很平淡的一天。

但姬宛白却是记住了那位画油画的石老师。后来在学院里上课,经常与他不期而遇。

石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姬宛白对油画又产生了兴趣。他非常热心地为她讲解,带她去画廊参观画展,还教她素描。

两人渐渐就走得近了。

有天,石老师带姬宛白去素描室,她第一次看到一群学生,围着一位裸体女模,画人体图,姬宛白羞得差点没钻地缝里,觉得石老师很是龌龊。

以后,对石老师不禁就疏远了,学油画的兴趣慢慢淡了。

不管她如何努力融入这个时代,还是有许多事物是她无法承受的。

石老师很是纳闷她态度的转变,约了她几回去看画展,她防卫地瞪着他,头摇得象拨浪鼓。

石老师是个聪明人,碰了几回壁,摸摸鼻,折身而退。他不是没有想法的,只是一个巴掌怎么拍得响呢?

但关于他俩之间,还是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说不胫而走,随风吹到了苏放的耳朵里,苏放又以十万火急的语速转告于不凡,中间,还添了几勺油,加了几匙醋。于不凡傻眼了。

他本意是教她学会珍惜,可没想到,结果却是她没用地放弃了他。

知道守株待兔的农人是怎么死的吗?是被那活蹦乱跳的兔子给气死的。兔子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树冲来,就在撞上的那一刻,她改道了。

天色已灰,云层很密,夕阳的光线渐渐被阴霾的天色截断。

这个城市的雨季怕是要来了。求学的天之娇子们走出校门,看到路边站着的一位脸色阴沉、手拿雨伞的男人,询问地看向同伴。

姬宛白走在人群中,找寻司机的车停在哪里,一抬眼,在撞上某道斥责的视线时,瑟缩地忙把目光转向别处。

多久不见了?

自西点店一别,又是半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漫长如千年,磨灭了她所有的自信。她不记得她发过的誓言,却学会了等待,等待让她知道了什么叫死心。

她不敢认为,他是来接她的。怕重复在西点店的惨况,她很自觉地绕开他。一把伞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低头,哦,是她的伞。他特意来还她的伞吗?

“谢谢。””她低声道谢,伸手,伞柄却紧紧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姬宛白扶扶眼镜,转过脸,““学长,你还有…别的事吗?”.很好,改口叫他学长了。于不凡冷笑不答,笑得姬宛白汗毛直竖。

她终于看到她家救命的汽车了。

“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她指着不远处的汽车。

“什么样的事叫别的事?”于不凡突地紧紧扣住姬宛白的手,咄咄问道。“.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或者是你怕谁看见?”

他在说什么,怎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你的新朋友呢?’”于不凡一点都不想迂回,他今天就是来要个说法的。“哪个新朋友?’”姬宛白纳闷地蹙起眉。

“艺术家呀,会画画的那个。”

姬宛白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这种语气和表情,可以…理解成吃醋吗?可是他都把她推开了,吃的哪门子醋呢?

“我交什么朋友,没必要告诉你。”姬宛白无力地想甩开他的手,于不凡越发抓得更紧了。

“当然有必要。.”于不凡音量一下提高,引来路人的侧目。“.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听错了是不是?儒雅的于不凡不可能当街吼出这样的话的。“我们…。不是很早就分手了吗?”她怯怯地问。“我说过同意分手了吗?.”于不凡气恼得恨不得一口

把她给吃掉。

对,他好象没说同意。那天她说要解除婚约,他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那…。”.

“那就说明我们仍是未婚夫妻。”.于不凡郑重宣布。

姬宛白委屈地扁扁嘴,眼泪一串串地滚落,那样子看得于不凡心一软,他拉着她走向自己的汽车,对着姬家的司机摆了摆手,司机会意地一笑。

“我不上你的车,为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姬宛白闭上眼,想起这半个月过的日子,心里酸痛。

“要不然你说了算,我们分手?”.于不凡儒雅的脸庞暗了,口气非常严厉。

姬宛白睁开眼,并没有接话。他们隔着慢慢飘落下来的雨,彼此对峙,四目相对。如果她点头,是不是真的就彻底掰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不敢点头,嘴唇哆嗦着。

姬宛白明白了,然后她做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非常之突然,也非常之坚决和非常之意外…

她移动了她的脚,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身子,柔软的脸埋进他的脸膛,贴上他的心窝。

“凡,你就不能让一下我吗?”.这算不算投降,算不算认输?是什么可以让倔傲的人卑微?好胜的人屈服?任性的人迁就?爱情此刻就像一把

刀,一把非常温柔的刀,在姬宛白意识到自己对他不可自拔的爱时,同时也切痛了她强悍的心扉。

你不能让一下我吗?她说话的语气是很女人的。那是一个女人和她心爱的男子说话时会有的语气,是那么温柔纤细,那么低低的仿佛要将男人的心融化。

于不凡心中一震,整个人愣住了。

你不能让一下我吗?那哀怨的温婉的声音很快就被落下的雨淹没。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

车在公寓前停下,他翻出毛巾为她拭去发丝上的雨珠,牵着她上了楼。

暮色如纱,随着密密的雨丝笼罩了下来,他没有开灯。在一室的黑暗里,缄默着。

许久,他才开口道:“宛白,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一下你?”他苦笑,面对着玻璃

窗外茫茫的雨色。‘“因为这次我不能让你。宛白,告诉我,这半个月里,你的心感到疼了吗?.”

姬宛白瞪着他的背影,点点头,“疼。”,

“这能叫疼吗?”.于不凡回过头,把她拉近身边,让她的手按在他的心窝处,““这半个月,虽然我们没有见面,可是你知道我在哪里,想我还可以打个电话。可是你尝过生离

死别的疼吗?你被绑架的那半个月,我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开着车在这个城里的每条街上的寻找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死了,如果活着又在哪里?我知道那样子的寻找是没有一

点用处的,可是我呆在家里,疼得就象有把刀一点点地割着我的心。开车出来,仿佛和你近了一点。幸好,宛白,你回来了,在你昏睡的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放声大

哭,我从没有那样哭过。好象哭出来才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回来了。宛白,那样的疼,一生只能承受一次,而你却让我尝了两次。第一次是无奈,而第二次,你却是故意的。你要求

分手,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回到魏朝去了。宛白,你真的很洒脱,一点都没留恋吗?绝望如潮水,一个浪头把我打得万劫不复。我做什么都是有自信的,唯独对感情,我不敢有。

我真的是那个让你想走就走、丝毫不愿顾及我感受的人吗?”.

“宛白,我不是小家子气,也不是斤斤计较,我恨不能把你捧在掌心里呵护着、宠溺着,我可以让你,一百次,一千次都可以。但这次,我不能让你,我随便的让步,你下一次还

会重蹈覆辙。人生哪能没有误会、没有争执,你要学会包容、学会让步,学会替人考虑。”.

她震撼地看着他,缓缓地依进他的怀中,嘴贴在他耳畔,““凡,我错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呼出的热气伴随那悲伤的低哑嗓音穿透他的耳膜,击中他震颤的心

房。她闭上眼,胸腔胀满酸,““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我只是怕你不是专心爱我一人。我…不任性了,我不该偷跑回魏朝,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不回来。你不知我有多欢

喜穿越到这个时代,遇见你。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心痛,凡,你能…能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算不算姬宛白长这么大说过的最软弱的一句话?她求他,贴着他耳畔求他。于不凡蓦地怔住。

他握紧她的手,倾身看进她的眼睛里,说得明确的无法再明确。

“机会从来就在你手里。嫁给我,宛白!””他从袋中摸出那个粉色的锦盒,轻轻地打开,璀璨的钻石在夜色中发出夺目的光泽。

姬宛白轻轻地放缓呼吸,泪水犯上眼梢。然后她轻轻伸出手,蠕动唇瓣,““好!”,他俯过身来,温和的视线柔了;他俯过身来,她轻轻一喘,低下眼帘,看见他俊

美的唇覆上了她的。

粉色的钻缓缓地滑上她的指头。从此,她将永远为他束缚。

他慢慢地,慢慢地,噙住她等待已久的唇,闭上眼睛,用感官细细描绘,缓缓刻划,她的甘甜,她的美好,她的味道,她的一切,他都纳为己有。

与岁月的繁花一起,只有生长,没有枯荣,永远留在那里,是风也带不走的痕迹。…花絮

幸福的日子象撒了欢的野马,转瞬又到了年底。

误人子弟的苏放一放了假,就闲得发慌,给于不凡打电话。“哥们,有没从失恋的苦海中爬上岸?”.

“我失恋…。.”

“对呀,就是你曾经那位人间至宝带给你的温柔的伤害。”.“哦,那个呀…。”.

“别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明年在学院里给你捉个学位高的,你们俩高智商的聚在一起,生个神童出来报效国家。这样吧,我们俩好久不聚了,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去吃火

锅,我给你带几张玉照,你边吃边挑。”.

不等于不凡答话,苏放匆匆说了地址,挂上了手机。

晚上,苏放早早就到了火锅店,点了汤锅和配菜,刚坐了一会,于不凡就到了。苏放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神清气爽,面白唇红,俊男一枚,这恋看来失得不算太大。

还没开始寒喧,外面又进来两位客人,一男一女,头发长长的。女人进了门,就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火爆身材跟低领毛衣,雪白的胸脯随着女人一步三摇的身姿高低起伏,撑得

弹性上佳的簿毛衫满满当当,几乎要从领口弹跳出来。男人长发飘飘,大衣过膝。

于不凡淡然地扫了一眼,把目光移向眼前的汤锅。苏放却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火光一直目送她在邻桌坐下,在她那一个低头弯腰的瞬间…春光尽览。

苏放心底暗呼过瘾,欢快地回过头来,很轻挑地对于不凡说道:““最是那一低头的双峰,恰似两只白馒头一解即发的绵柔。”,

于不凡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让他收敛一点。隔壁桌上的男子眼中快喷出火来了。苏放不以为然地转过头,他的笑突然冻结在脸上。

“不凡,’”他迅即按住于不凡的肩膀,““哥们,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别太激动。”’

“什么?”

“那…那个男人就是抢走你那位人间至宝的画家。”于不凡有些怀疑地瞟了一眼,没有吱声。

“我对你那位人间至宝很好奇,有次追到她的学院,想偷偷看一眼,她那天偏偏没课。然后别人就把那位画家指给我看了。我一下就记着这位夺人之美的败类,你看,你看,他现

在…。不知又抢的谁家的人间尤物。可怜你那位人间至宝还被蒙在鼓里呢。不行,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你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当场捉奸。.”苏放义愤填

膺地边说,边掏出手机塞给于不凡。

“她现在怕是上床睡了,别打扰她。”于不凡推开他的手,笑笑,看到汤锅开了,挑点配菜扔进锅中。

苏放的眼瞪得大大的,‘“你…有千里眼吗,怎么知道她睡了?”’“她怀孕反应很大,非常贪睡,我走的时候,让她别等我了,早点睡。”.“什么?你。。。。。

。她…?.”苏放吃不消地抓住于不凡的胳膊,生

怕摔着。

于不凡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哥们,对不起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啊,啊…。.”苏放愤怒地跳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还整天牵挂着

你,生怕你想不开。为了你,我到处托人打听你那位人间至宝的消息,不惜调课去看她。我容易吗,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我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你却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这

种朋友不交也罢。今天的火锅,你买单。”.

“好!””于不凡微笑地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来,““不过,我们的婚宴还没办,你该出的份子还省不了。.”

“呃?你们…先上车后买票?”.苏放又来了劲。于不凡不太自然地一笑。

“啊,于不凡你原来是这么卑鄙,来这一手。你简直斯文扫地,有辱读书人的脸面。不过,哥们,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苏放带有一丝崇拜地问道。

“…”于不凡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