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诚提了一嘴梁家老爷子。
梁屿森:“我爷爷不来呢。”
“他比较忙。”
话说出来没几秒,梁屿森就被打脸了。
梁爷爷杵着拐杖被主管迎进来,中气十足地说:“谁说我不来。”
“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请老头子我!”
梁屿森:“......”
他看向主管,主管目光闪躲。
梁爷爷与沈煜诚过去相熟,也算是老朋友,现在许久没碰面,当即热闹地凑在一起。
叶宁问梁屿森:“你请了我家这么多人,你家的呢?”
梁屿森笑笑:“我爷爷不是来了吗?”
他不再多说,领着叶宁和姜予微去另外一桌。
叶宁一看坐在这桌的人,都傻了。
“苹果妈妈?!”
被她唤以代号的阿姨扭头看过来,满脸惊讶:“小菩萨!”
姜予微跟在身后,不解地喊:“初一?妈?”
“你们认识?”
姜妈妈惊了:“初一?这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位小青蛙?”
叶宁:“解释一下,什么叫小青蛙。”
姜予微轻咳一声:“我妈乱说呢。”
“对呀,这是我制片人。”姜予微说。
姜妈妈:“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吗?给你妹妹医药费的那小姑娘。”
姜妈妈说着说着就要流泪,上前来拉着叶宁的手跟她道谢。
叶宁可经不住这么煽情的场合,她赶忙扭头跟姜予微求救。
姜予微搂着自己妈妈的肩膀把她扶开:“好了,好了,妈,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妈妈是真心感谢。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笔从天而降救命钱,救的不只她小女儿的命。
姜予微没想到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
她问妈妈:“不过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制片人和老板是她吗?你都不上网吗?”
姜妈妈理直气壮地说:“我每天都忙着蒸包子蒸馒头,下午还要打麻将,晚上跳广场舞,我哪有时间上网!”
再说了,她上网看到的内容肯定跟年轻人不一样。
谁能知道叶宁就是那天的小菩萨啊!
姜妈妈心善,跟叶宁说现在家里周转得开了,过段时间就把那医药费还给她。
叶宁说不用,但姜妈妈再三坚持,她便也不阻挠了。
那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妈妈也许能还个心安。
见她愿意收下这钱,姜妈妈笑得更开心,直说下次让姜予微给她带包子和馒头,又说她家的包子个头大,肉馅都是最好的,绝不是用的边角料。
姜予微都害羞了:“妈——”
她想,小青蛙哪缺你这两口包子啊。
以人的财力,面团包金箔的包子都能买到。
叶宁却喜笑颜开:“好啊好啊,要是好吃的话,我就一次性多买些,冻起来,每天早上热一个也方便。”
姜妈妈:“方便方便,绝对方便!”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从宴会上离开,回家搓面团搅肉馅。
姜予微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您别急,这杀青宴都还没开始呢。”
两桌隔得不远,沈婉一直关注着女儿,听到这事心里涌起淡淡的暖意。
她想,初一身上的善良和勇敢,那份不顾他人眼光,对自我的执着与坚持,简直与爱人如出一辙。
沈婉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傻呆呆的大黄的脑袋。
明初呀,我们有个好女儿。
·
杀青宴的流程很简单,制片导演致辞,演员发言,絮叨一通后,叶宁便拿着话筒让大家尽情开吃。
菜品一道一道端上来,工作人员都傻了眼。
说实话,这辈子真没吃过这么好的杀青宴。
有人偷偷摸摸查了下,发现这菜人均一万。
妈耶!他们剧组的制片和演员都好有钱。
叶宁跟温思书、梁屿森、姜予微和几个其他的演员凑一桌。有个上了年纪的女演员主动举杯要给叶宁敬酒,叶宁端着自己盛满饮料的高脚杯回碰了下。
没人拿她喝饮料这事说道什么,毕竟这是她的剧组,毕竟她是叶宁。
成人世界里有自己的敬酒规则,但叶宁永远是规则之外的那个例外。
中年女演员端着酒杯诚恳地说:“小沈制片,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我这么些年来演得最开心的一个角色。”
叶宁听到这话心里怪不是滋味。
她一下又想到了之前沈婉同她提到的困境。
国外的情况她不清楚,但在国内来看,女演员的发挥空间实在是太窄了。剧集和电影里留给她们的只有女儿妈妈恋人以及其他或好或坏的形象,偶尔有那么一些一闪而过的女性剧集却都嫌少激起什么水花。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温思书替她jsg接话:“这算什么呀?以后机会肯定会更多的。”
“对吧,初一?”
叶宁心里的沉闷一吹就散。
“对。”她说,“有我呢。”
别人不愿意投资的项目,她来投。别人不愿意拍的剧本,她来拍。主打一个玩票,当然得搞点自己喜欢的。
“还有予微呢。”叶宁拍了拍姜予微的肩膀,“她也是我们四小天鹅公司的一员。”
梁屿森幽幽开口:“我就帮不上忙了吗?”
他好歹也是投资过的!
叶宁:“也行。”
梁屿森:“你好像很勉强。”
叶宁:“看破何必说破?”
梁屿森:“也对,我是该一个人承受这寂寞。”
叶宁:“说吧,偷偷背着我吃了几斤非主流文案?”
梁屿森:“一斤不能再多了。”
再多就变成霍斯一了。
两人拌嘴之间,主管从厅外啪嗒啪嗒跑过来,在梁屿森身边说:“梁少,有人来送花。”
梁屿森:“谁这么闲。”
主管:“只说是盛家的。”
梁屿森转头看叶宁。
叶宁:“没事,让放进来吧。”
这段时间,盛骆礼借着签股份转移的合同联系过她好几次,盛明英也跟着。
叶宁同妈妈和姥姥讲了这件事,两个人都只说看她自己的想法而定。
“多个人爱你是好事。”沈婉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他们当成家人。”
“盛明英也挺苦的吧。”任淑英则是换了个角度琢磨这事,“自己儿子被亲爹害死,她还被蒙在鼓里十八年,从小又因为是女儿不受待见。一把年纪熬到现在,不容易。”
听两人这样说,叶宁便采取了顺其自然的应对方式。
但今天杀青这事,她都不知道,盛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宁怀疑地看了眼梁屿森。
梁屿森对天发誓:“不是我。”
沈婉在隔壁桌瞧见这动静,笑了笑,朝女儿招手,跟逗狗似的,把她唤过来。
“我跟他们讲的。”她说,“不知道你乐不乐意,想着这杀青宴也算是你人生里重要的一个节点,他们应当不想错过。”
叶宁惊:“妈,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沈婉:“好也算不上,只是总想着,说到底他们也是你爸爸的家人。而且这些年来的误会也不是他们的错。”
若论谁有罪,被挫骨扬灰的李广华和他那该死的二房一脉才是真的罪人。
她们和他们,都只是被留下来的人。
对话之间,花被送了进来,一捧开得饱满的朱丽叶玫瑰,过渡的橘粉色温柔得像一场晚霞。
花上放了一张小贺卡。
盛明英俊雅的字迹写着对小孙女的祝福。
从她每一个比划的用力程度来看,她真的有在努力写简体汉字。
叶宁不太懂花,只当这是普通的玫瑰。
梁屿森一看就明白,这花是从英国空运过来的。
别问他为什么明白。
问就是他也曾考虑送过。
但想着这花过于昂贵且有爱情方面的寓意怕露馅,便没敢准备。
哪知道......
四老师不愧是你啊,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走了吗?”叶宁问主管。
主管摇了摇头:“不知道呢,应该还在。”
“那你......算了,我去吧。”她下意识把手里的花交给梁屿森,对沈婉说,“妈,我去请他们也进来?”
沈婉:“好。”
叶宁走出厅外,梁屿森还抱着花站着。
沈婉提醒他:“收敛一下。”
梁屿森:“阿姨?啊?”
沈婉:“你的笑。”
有点过于傻了。
梁屿森忙把笑容收起。
沈婉盯着他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的快乐也太便宜了,又觉得他大概是真心喜欢女儿。
梁屿森跟沈婉讲了声,抱着花坐会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抱的不是花,而是什么珍贵的宝藏。
周应淮看不下去,跑到他这一桌来蹭坐,调侃他:“不至于啊哥们,这花有这么值钱吗?你这么谨慎。”
梁屿森:“......你不懂。”
周应淮:“我的确不懂花。”
他往周围瞄了眼,凑近梁屿森的耳边嘀咕:“我觉得这个怪好看的,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我也想给谌熙买。等她拿了冠军就给她送。”
梁屿森:“知道是知道,但是你有钱吗?”
周应淮很是不屑一顾:“不就是花吗?能有多贵。”
梁屿森:“还行吧,这一套也就五十个的价格。”
周应淮:“便宜啊。”
梁屿森:“万呢。”
周应淮:“......打扰了。”
正处在停卡期,每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要给俱乐部投钱的周应淮心肌梗塞了。
“什么破花这么贵。”
梁屿森:“这是从国外基地现摘空运过来的,交通费全都算在里面了,而且每朵花上都洒了金箔,这包花的外纸都有金线。”
周应淮两眼一眯:“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懂。”
梁屿森当即悬崖勒马:“因为我好学。”
周应淮信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跟大哥吐槽。
沈云琢回头瞄了眼梁屿森。
什么好学?分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叶宁领着盛骆礼与盛明英进来的时候,沈家人顿时进入全员戒备状态。面上客套的很,私下群聊不断。
盛明英是头一回见沈婉,在沈婉面前站定以后,沈婉起身喊了声阿姨。
她和明初是在内地结的婚,只是简单地做了登记,没见过双方家长。沈婉喊不出那一声妈,但在盛明英的脸上,她的确是看到了爱人的影子。
盛明英本不想哭,但亲眼见到叶宁和沈婉的时候,眼泪还是没止住。她准备了很大的利是,也就是红包,分发给沈婉和初一,也给了沈家的小辈。
“讨个彩头。”她说,“初一呀,奶奶祝你杀青快乐。”
盛骆礼另外带了给工作人员发的红包,厚厚一沓,也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人民币。
一顿饭吃完,沈婉拉着大黄去外面拉粑粑,草地上还有梁屿森准备的娱乐party,她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初一找到她的时候,沈婉坐在角落里的长椅上吹风,大黄趴在草地里睡得直打呼。
“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沈婉:“清净。”
“你不和他们去玩吗?”
叶宁:“玩累了,嘿嘿,来找你。”
她在沈婉身边坐下,搂着妈妈的手臂,往她肩膀上靠。
两个人静静看了会大黄说梦话骂骂咧咧不知道在干嘛,睡觉的时候四肢都在狂蹬,搞笑极了。
沈婉和叶宁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
叶宁蹭了蹭沈婉的肩膀。
“妈妈,你要不要和盛奶奶聊一聊呀?之前那些爸爸的照片和物件,都是盛奶奶给我的呢。”
沈婉有些犹豫:“不知道聊什么。”
要不是有盛明初的这层关系在,她和盛明英不过只是陌生人。
但沈婉的确是想聊聊的。
那些盛明英送过来的照片与物件里彰显着一个又一个关于的盛明初的,她所不知道的过往。
她很难主动往前迈。
好在,她有初一。
叶宁一眼看穿妈妈的小心思,嘿嘿一笑:“聊起来就知道聊什么了嘛。”
“那我去把盛奶奶叫过来!你们聊!”
沈婉瞧她一脸得逞的表情,失笑:“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叶宁:“诶嘿。”
盛明英来见沈婉的时候也有些局促,但很快便在叶宁的带领下熟络了起来。
叶宁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一边拿狗尾巴草逗弄大黄的鼻子让它不停打喷嚏,一边听她们聊天。
这月夜下,叶宁听她们聊了很多关于盛明初的事。
两个人眼中的盛明初各有不同,却又极为相似。叶宁在这对话里拾取着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就像是小时候搭积木玩拼图一般,把父亲的模样拼凑完整。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很亮。
如果爸爸见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很开心。
他人生中最爱也最爱他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哇——”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身后草丛里传了出来。
大黄当即汪呜一声,凶猛地朝着草丛里一扑。
周应淮尖叫:“大黄!别咬!是我!!”
叶宁:“......”
“你躲在这做贼啊?”
周应淮:“救我!妹妹!救我!!”
“大姨大姨!!”
还是沈婉心软,招呼大黄松口。
周应淮裤腿被扯烂。
他哭丧着一张脸:“大黄,你下口这么狠?”
叶宁抱着大黄:“谁让你躲在那像个小偷。”
周应淮:“怎么说话的呢!jsg”
叶宁瞄见他手里的电话,趁他不注意抢了过来,发现电话上正挂着群通话。
这里面的头像叶宁每个人都认识。
她嘴角一扬,对着电话说:“小姨,小姨父,姥爷,还有大哥,偷听开心吗?”
沈立雪还没反应过来呢,热情地回应:“初一初一,你也进群了啊?”
周徐生:“......老婆,你看看是谁的头像在亮呢。”
沈立雪看了眼,闭嘴了。
叶宁:“唷,还偷偷背着我拉群是吧?”
“搞孤立?”
沈立雪:“没有没有!”
周应淮想把手机抢回来,奈何大黄把他拦着。他不敢往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宁切出通话界面,点进群成员。
“好家伙。”叶宁惊了,“你们带梁屿森玩都不带我玩?”
“梁屿森,吃里扒外的狗登西!”
沈煜诚必须要为梁屿森说句话了。
“初一,也不能怪他。你知道的,毕竟他从小就没了爹妈。”
叶宁:“......”
这句话好耳熟。
不过梁屿森的事,她姥爷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在叶宁的追问下,沈煜诚才坦白。
原是他刚刚吃饭喝酒的时候,梁老头喝得上头,聊着聊着就哭起来了,现在还在沈煜诚身边抹眼泪呢。一直说他这个孙子命苦。以前明明喜欢演戏,但因为父母逼得太紧,反而有了叛逆心理。有次为了演戏这事跟爹妈吵架,来了火气,说了一句‘再也不想看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