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在她重生回来之前，中米之间的贸易因为种种原因，桎梏颇多，也不知道徐澄之那时候的生意怎么样。
【反正，这辈子他肯定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我倒不是夸下海口，说跟着我有肉吃怎么的。】
【但事实就是，徐澄之这些年在白酒贸易上赚了不少钱、黄女士又是十分可靠的合作伙伴。未来，我在源川，帮他配货出货，可以协助他一点一点占据米西市场；哪怕我不在源川，就我们两家的交情，在国际贸易寒冬年到来之前提醒他一下，也有很合理的立场。】
【果然，我是好人。】
路楠在心底自己给自己发了一张好人卡。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发早了。
第二天，陈骁路楠等人兵分几路，在洛城几大商超逛逛。
路楠建议去中集开在市区的门店暗访查价格和销售地区是否和规。
陈骁失笑：“就我们的长相，进去也不像客人吧？”
路楠无奈地说：“可以让翟助理和李清去啊。”
谁知道，这两位去了之后，还是被识破了，那边店里人对这对一直打听却不买酒的‘情侣’起了疑心。
他们两手空空地出来，同各自boss道歉。
陈骁和路楠不约而同地想到当年查窜货的默契，路楠低头笑了笑：“算了，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去。”
去之前，路楠接到电话。
李清转达：“路总，是海临市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要同您和陈总约个时间谈谈。”
我们都在洛城了，真是奇奇怪怪，拐弯抹角。
路楠面色平静地说：“好，我知道了。”
那就直接回电，也约好了时间，下午登门。
第404章
“你说, 谁给你打电话？”陈骁抬眼，看了看路楠。
路楠重复了一遍：“宋总。中集国际物流的宋总，你之前见过的, 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了, 索菲特酒店——”
陈骁有印象了：“哦~记忆犹新。那位宋总当着我面，挖我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微微抬头，眼中有几分戏谑。
“嗤，当时也没见你在意，怎么现在还阴阳怪气上了。”路楠并不怎么认真地嗔了一句。
陈骁一本正经地强调：“不, 其实当时我就放在心上了，现在正准备和他翻旧账。怎么了？他不是在海临市么？”
路楠被逗笑了：“这回是公事, 不是挖我。宋总说他也在洛城, 问我下午有没有空一起喝茶。我就直接把碰面地点约在中集开的白酒展示门店了。”
陈骁唔了一声：“多半不是好事。”
“难免的。海外市场部才成立多久？之前别说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简直就是瞎子摸着石头过河，啥都不懂、啥也不是，费用落实监管确实比较难。”路楠实话实说，“哪怕是现在, 全部落实好对接人, 想要马上建立有序的市场秩序，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算运气好了, 这一路来的经销商都颇为配合。”
“不是运气好, 是你考虑得周到。”陈骁纠正。
路楠欣然接受夸奖，并提议：“我想，李清他们上午刚去过, 偷偷拍照的时候还被发现了, 未免双方尴尬, 下午他们两就不用去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陈骁点头，“下午我开车吧，结束以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路楠也没想太多，直接应下：“好。”
两位boss给助手放假，李清稍微有点儿忐忑，上午他俩算是‘成事不足’了吧。
翟助理宽慰她：“没事，我看中集的事情也不怎么简单，陈总和路总根本就没把上午的事往心里去。咱俩就当放了半天假吧。”
……
米国时间下午两点，陈骁和路楠抵达中集的白酒展示门店。
徐澄之昨天称这家门店为源川和谐酒形象展示店。
路楠记得，她接手海外市场部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核对已签经约客户的历年资料。
这其中当然包含中集，她看到过中集申请的海外市场门店装修费用补贴记录，以及对应的后期审核核报的照片，所以先前她也以和谐酒形象店称呼之。
但是上午翟助理他们暗访之后，路楠对门店的称呼就变得令人玩味起来。
究其根本原因，是翟助理拍到的照片和之前核报费用的照片已经大不相同了。
门头店招确实还是源川和谐酒的元素，但是店门两边张贴的大幅海报可涵盖了国酒，甚至还有华国国产红酒。与其说这是和谐酒形象店，不如说这是中集开的华国名酒店。
在翟助理提供的有限照片中，门店内部展示也是五花八门。
路楠粗粗扫了一眼：我是不是还得感激啊？中集的人好歹没把令扬酒也摆出来。要不然，真显得咱们源川是冤大头——补贴竞品在海外多一终端展示窗口呢。
路楠看了陈骁一眼：“陈总，记得走我前面。”
“海外市场部是你负责的，我今天给你掠阵。”陈骁往后退了半步，“路总，请。”
他们到了店门口，感应门就自动打开了。
路楠将门店内部扫视一圈，仅过了一个上午，里头的陈列就和翟助理偷偷拍下来的大不相同了，和谐酒被当放到了显眼突出的位置。
陈列能变化、宣传海报能撕，但是新的海报没有送到，原本放置促销物料的位置被摆上了和谐酒第二季度的宣传海报——而现在，已经是第三季度，新一批的海报早在五月发货的时候就随酒一起发过来了。
【还真是为难店里的人了，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头翻出来的吧，都积灰尘啦。】
宋总已经在门店等候多时，他见到路楠，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路楠，好久不见了啊，你变化可真大，越来越有气质了。”
“宋总这么夸我，我真是受宠若惊。这么久不见，您倒是没什么变化。”路楠礼貌地笑着，为陈骁和宋总之间做了介绍。
宋总早就对陈骁没什么印象了。
他只是听完陈骁的身份是和谐酒品牌部老总的时候，感叹一句：“你们源川还真是相当给年轻人机会呢。看来我当时想要劝说你换工作，还是狭隘了一些。源川这个平台适合你啊，比中集更适合你。”
既然这样，路楠也没有必要特意说一遍陈骁的爸是谁……
“源川和中集是不同行业中的两艘巨轮，只有我更适合去哪儿，哪里敢挑挑拣拣地说哪家公司更适合我。”路楠笑了。
宋总冲着一旁没怎么说话的陈骁道：“陈总，你们这位路总啊，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当年不仅是我痛失爱将；我有个开培训公司的合作伙伴也极想从你们公司挖走路楠呢。”
他说得好像是玩笑话，又好像是在吹捧路楠。
陈骁点头赞同：“宋总说的是勇士培训的袁总吧，我之前也在海临市呆过，有幸，我也见过对方。”
对方那个一颗光头可比眼前的宋总辨识度要高多了，对方挖人的出发点和诚意也比眼前的人要正派多了。
“哦哦，这样啊。”宋总十分自然地切换了话题，“对了，我这次是和海运部的蒋总一起过来的，这几年外贸形势好，海运生意也随着行情见好。蒋总打算在米、加西边海岸线的几个港口城市再租海外仓，届时，你们源川的酒有多了几个可以布局进入的城市。你看，路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帮你同蒋总敲敲边鼓，这事儿说不定就这么定下了。”
路楠看了陈骁一眼，阻止他回绝的话。
“好啊，那就感谢宋总引荐了。”
宋总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客气什么，毕竟我也是你的老领导了，现在能关照你的生意，不也是缘分么。”
“不过下午我还得忙一下正事。”路楠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电脑，“之前对接中集的业务一直是海临市的，现在统一归海外市场部安排了，我得过来抄一抄第二季度的销量统计，也好斟酌一下下半年的工作要怎么开展。”
宋总欣然点头：“嗯，是这个道理。”
“陈总您先坐会儿，我带路楠转转。”宋总起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路楠，我跟你说……”
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想拍一拍路楠的肩膀。
被路楠往后退了一步很自然地躲开了：“这边您熟，你走前头给我讲讲。”
“啊，好好好。”
路楠统计了一刻钟多一点。
不一会儿，陈骁手机响起。
他叽里呱啦地说着英语，接完电话之后，冲着宋总抱歉地笑笑：“宋总，我和路楠还有事，就先走了。”
时间尚早，硬要留他们直到吃晚饭有些太刻意，宋总只好对路楠说：“路楠，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
“您放心，我一准到。”路楠笑眯眯地说。
出了门店，上了车。
陈骁嘬了嘬腮帮子，语意不明地问：“你……一准到？”
“嗯。”
“这位宋总，心术不正。”陈骁强调。
路楠笑了：“我知道。”
“那你还……”
“对，我明知是鸿门宴，也要去探探。”路楠理直气壮地问，“陈总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听你回答宋总，还以为你打算只身赴会。”既然带着自己一起，那就没事了。
第405章
“哦~你以为, 我打算自己去？”路楠坐在副驾驶上，不由自主地凑近陈骁，眼睛眨眨, 想看仔细对方的神情。
陈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就凭路总您不惧艰险、迎难而上的性格, 恐怕越是知道宴无好宴，越是要去。”
路楠点了点头, 直起上身，往椅背上一靠，系好安全带：“知我者，陈总也。”
“走吧, 上午我说要带你见一个人。”陈骁笑了笑，伸手打算发动汽车, “是我继父。”
路楠：？？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 见谁？”
“我继父。别紧张, 不是带着你去见家中长辈的意思。”陈骁连忙解释，“他是一位很有趣的人，虽然是我继父，实际日常相处更像是我的朋友。我带你见他, 一来是想让他见见我喜欢的人；二来, 考虑到海外市场部开拓米国市场将的困难，我想把他引荐给你。他是一名独立分析师, 于米国快速消费品行业了解颇深, 或许他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继父如朋友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文化差异在这里。
只不过——
路楠有些好奇：“如你所说，你继父有能力、有人脉, 能够为海外市场部提供帮助, 那他为什么不对陈总施以援手呢？”这里的陈总指得当然是陈晔舒。
陈骁摇摇头说：“我母亲……志不在米国国内, 尽管Macklin在这边有人脉关系，但在华国，还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路楠点头表示了然：是哦，米林投行同令扬签的深度合作协议只是幌子而已，陈女士的目标是将米林参与投资项目中那几家红酒庄的红酒推向华国市场。陈骁这位继父在华国能起到的作用，恐怕还不如一个童大区？
【等等，独立分析师、名叫Macklin，该不会是三四年后华国快消品行业内赫赫有名，传言中能够‘点石成金’的大佬Macklin吧？这也太巧了！】
路楠有些迟疑地问：“你继父，全名叫什么？”
陈骁十分流利地念了一遍。
他说英语其实特别好听，刚才他在中集门店接电话的时候，路楠就想夸夸他了。
但是现在路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发音上——【果然是那位大佬啊。】
有时候生活中的种种‘巧合’真会让人觉得，周围一切仿佛自有剧本。
看似毫无交集的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相识。
而她穿过时空缝隙，重来一次，自以为先知，却依旧发现很多从前不曾被窥破的秘密。
这种感觉倒也不至于说是沮丧。
只是觉得很玄妙。
“楠楠？你怎么了？”陈骁见女朋友十分难得地露出呆愣的神情，连忙认错+安慰，“我不是特意不告诉你的，就是怕说得太早了你想太多，你真的真的只要将他当做一位普通长辈或者是外国友人看待就行，他绝对不会问一些可能令你为难、窘迫的问题的。”
路楠回过神来。
她知道陈骁的好意，遂冲着陈骁安抚地笑笑：“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说，初次见面我也不好空手吧，我们要不要去买点什么？”
陈骁松了一口气：“没有关系，我从国内带了些竹雕的手工艺品，Macklin喜欢这些，一会儿就说是我们一起挑的。”
【bingo！我就知道！】
路楠抬眼，冲着他抿嘴一笑：“行，你准备了就好。那么，出发？”
眼见路楠谈笑如常，陈骁的眼里也带上笑意：“出发。他就在附近咖啡馆等我们……”
米国街头的车子川流不息，路楠看着街上那些同国内截然不同的行人、广告、灯牌，竟然生出了恍然隔世之感。
半小时后抵达陈骁和Macklin约好的咖啡馆。
陈骁变魔术一般从后备箱拿出精致的竹雕礼盒，并牵起路楠的手：“我们进去吧。”
Macklin肤白、眼窝深，有着高挺的鼻梁、蓝绿色的眼睛以及一头金色偏棕的头发。
就像西方人猜不透东方人的年纪一样，路楠见到Macklin，如果不是曾查过他的资料，也看不出面前的人今年已经六十多了。
“希尧，好久不见。”Macklin会一点点中文，喊陈骁的小名十分熟练，他还相当热情地同路楠拥抱。
“Macklin这是我女朋友，路楠……”陈骁为他们做了介绍。
Macklin放慢语速，说着不甚流利的中文，夸路楠长得好看，像蔷薇花一样。
咳咳，老外夸人，大部分都是这么直接的。
路楠对Macklin观感很好，当然愿意迁就对方，以流利的英语和对方寒暄。
Macklin冲着陈骁挑了挑眉毛，好像在夸：小子，眼光真好。
看得出来陈骁和他继父之间真的保持着相当亲密的、亦师亦友的关系。
因为路楠知道，陈骁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很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像他们这种人更习惯于靠自己的力量自己解决问题、摆脱困境。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如果能有人成为他们认定自己人，那么向自己人开口求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含糊。
很显然，Macklin就是那个有这个荣幸被陈骁划到他圈子里的‘自己人’。注1
【这更是陈骁的幸运。】
【难怪我们有着极其相似的家庭背景，但是他的性格却更宽厚温和一些。】
陈骁十分不见外地询问Macklin对华国白酒进入米国市场的看法。
显然，Macklin知道陈骁的生父是做什么的，不过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他毫无保留地分析给陈骁听：“说真的，希尧，我之前就给过你建议。我个人并不太看好华国白酒进入米国市场。你知道，这其中的文化认知差异和口感同米国人的喜好实在是相差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