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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道烈焰箭痕笔直的穿透九鳞身躯，他僵在空中，抬起的右手半晌不动。
九鳞的身体被烈火燃烧。
渐渐地，他垂下头颅。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大羿。
他咬牙道：“吾……是正面接下这一箭！要记住，吾是正面！”
说罢，泪如雨下。
和真神相比，他实在太渺小了。
他自惭形秽。
既屈辱，又羡慕……
因为，修罗神国也太渺小。一个二星神国，才刚刚摘下“坚固”美誉。
本以为这方低等世界，可以稳固它们的力量。
没想到，这一仗他们败得惨烈！
九鳞躯体与神魂一同湮灭，消散无踪。
漫天黑幕已经层层散开，万丈光芒洒落在这座战痕累累的古襄城上。
那些支援的远征军团，无一人离去。
古襄街道随处可见暗绿色的灵气结晶。
每一个飞升后的修炼者死去，灵气都会化为结晶掉落。
战争结束，整座城市仅有一处完好之地——
武神社！
许多住在里面的修炼者苏醒，他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意识却一直存在，可以听到、感受到外面的诸多战斗。
有人红着眼眶坐起身，是胜利的喜悦之泪！
亦是感动！
他们都听到了姜姜说的话。
她是天之骄子，与他们之间宛若云泥之别。
但是，姜姜却认可了他们的存在。
有人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第一时间冲向窗户——
“青龙呢，青龙呢？”
他要看青龙！
古老的武神社，每一扇窗户都出现修炼者的身影，他们争先恐后的看向天空。
万里阳光洒落的城池，即使是一片废墟也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都看到了龙。
传说中的龙，与阳光同在，万分耀眼。
有人激动的拿起手机拍摄小视频，也有人背对着天空自拍，让自己和青龙出现在同一画面中。
胜利之后，青龙遨游于天地间。
它背上的少女冲遥远的人群挥舞手臂，引发一阵阵欢呼。
修炼者论坛的直播间。
古老建筑上浮现出的一个个身影，他们在为这场胜利而庆祝。
每一层的窗户都站满人，这样美好的时刻，落入每一个观众的眼底。
獙獙和穿山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穿山甲开始寻找神武大帝。
而獙獙独自站在暗巷深处，它看着天边耀眼的身影，慢慢地转身走向墙壁。
它的身影消失在墙根旁。
青龙带着姜姜缓缓落地，它叮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可再动用灵力。吾暂时先回虚界，等你休养好了，吾再来。”
今日，姜姜做了许多事。
助青龙进阶，打败两名将星，破除修罗封印——
这些都极其耗费灵力。
姜姜轻轻点头：“好！”
青龙的身影缓缓消失。
姜姜从废墟上跳下来，她喊道：“獙獙——”
“獙獙？”
喊了两遍，无狐回应。
姜姜打算召唤，但突然想到今天獙獙也很累。
青龙进阶的时候，全靠着獙獙在抵挡尸鬼军团的攻击。
它应当是回虚界休息了。
那就让它好好休息吧。
姜姜慢慢地朝着街道口走去，顺便，将大眼珠子与九鳞掉落的结晶捡起。
【呜呜，太好了，大家终于能回来了！】
【啊啊啊姜掌灵是最棒哒！我也要加入姜姜后援会！】
【哼哼，之前还有人对姜姜冷嘲热讽，人呢，怎么不继续挖苦了？？】
【黑子退散！退散！】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啊，我从学校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古襄了，我现在就赶过去亲自迎接英雄们的归来！】
【我也去！！】
霍亦横等得急死了。
他抱着手机反复打电话。
还好，霍家认识异闻社高层。很快，管家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少爷，别着急，藏书楼已经摆好阵法，大约再过三个多小时，姜掌灵他们就落地了。”
“还要三个小时？”霍亦横还是很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端吧？”
“放心，这次不会了。”管家轻声道：“少爷，有些事我不方便说，等姜掌灵回来，她应该会得到消息。到时候，您直接问她就好。”
“什么呀，神神秘秘？”霍亦横稍微嘟囔两句。
顿了顿，他又说道：“让你查的那些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他们的资料全部都发到你的邮箱里。”
霍亦横：“好，辛苦了！”
他立马挂上电话。
打开手机邮箱，认真看那些人的简历。
这次的古襄战役，最艰难的时候网上出现一些非常难听的声音，霍亦横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才能在一座城池的修炼者生死存亡之际，冷嘲热讽。
姜姜缓缓走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
之前因为太兴奋了，一点儿都不觉得疲惫。
这会儿发现，走两步都要喘气。
别说召唤战灵，连最基本的术法她都用不出。
姜姜越走越慢。
最后，她索性坐在废墟旁，慢慢调整气息。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姜姜——小姜姜——”
姜姜睁开眼，这声音……
厌龟前辈？
她看向半空，果然，一道飞驰的黑剑，上面是盘腿而坐的黑石头，以及趴在剑柄上的穿山甲。
姜姜面露喜色。
待黑剑飞至身前，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去。
刚双手抱着剑背，抬起右腿，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啊！”
穿山甲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剑柄上摔下来。
它抱住剑，问道：“怎、怎么了？”
“黑石头，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姜姜呢喃。
姜姜攀爬，突然手一打滑，身子往下一顿。
墓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姜姜侧身坐在大黑剑上，双腿在空中轻轻摇晃。
大黑剑缓缓向前飞行。
姜姜迎着风，迎着黎明。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两颗结晶都塞给墓渊。
“是因为这个吗？”姜姜问道。
第112章
◎无情道动了情？！◎
穿山甲扭头， 它看到后抢答：“是它是它！这个是半神才会凝聚的灵气结晶，等姜姜飞升之后，可以用它巩固自身的灵根。”
虽然结晶不能涨灵气， 但是可以滋润灵根。
多多益善！
“好诶！”姜姜庆幸自己将结晶捡了起来， 她虽然暂时用不了，但是黑石头可以呀。
她低头伸出手指头，数了数：“一， 二，三……”
这次来的远征军团中，灵气较强的将星大概有十多个， 除去自己解决的那两个外， 其余的应该都被黑石头清除。
这场战役结束， 姜姜明显感觉到他变强了许多。
又想到自己突破紫滁境， 召唤出春神句芒， 还与青龙缔约， 助它进阶！
这一战，可谓是收获满满！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将修罗神国赶了出去！
古襄可以平安落地！
黑剑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尤为平稳， 姜姜还想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实在累得不行，便闭上嘴，低头休息。
墓渊看着她微微垂下的脑袋， 头发略微凌乱，白皙的脸上沾染一滴血。
他伸手， 用拇指轻轻擦去。
姜姜愣了一下。
她懵懵的转过头， 看到面前男子的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神态平静， 只是稍稍抬起手臂，顺势抚上她头顶。
唔……熟悉的姿势。
每次战斗结束，黑石头都会如此。
姜姜蓦地抓住他的手。
“怎么？”墓渊垂眸看她。
姜姜轻声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你……不要浪费灵力。”
黑石头每天都在没日没夜的修炼。
灵气对他来说多重要啊。
他总是在为自己治疗，那谁为他治疗呢？
姜姜觉得反正自己只是战后疲惫，等她干一大碗饭，再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又能活蹦乱跳。
穿山甲略微惊讶，要知道，对于一个修炼者而言，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有人愿意替她治疗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没想到小姜姜直接拒绝了呀。
居然怕墓渊大人耗费灵气？
它忍不住说道：“小姜姜还挺关心大人的嘛。”
姜姜怔了怔。
墓渊轻扯嘴角：“耗费的这点灵力，对本王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但用无妨。”
“倒是你，还想抓着本王的手到几时？”
姜姜听到这里，蓦地松开手。
她转回头看向被风吹散的暗云。下一秒，感觉到一股灵力从头顶传入身体，缓缓包裹住她的灵根。
黑石头的声音传来：“过度劳累，也会对灵根造成损伤。”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他都替姜姜治疗的缘故。
姜姜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闭上眼，感受着灵根被柔和洗涤，通体舒畅。
穿山甲羡慕死了：“大人，我刚才和姜姜一起击退百万尸鬼，也好累的，等下能不能也替我治疗一下？”
墓渊淡淡的扫了它一眼。
穿山甲立马闭嘴。
察言观色，是作为仆从的第一要素！
只需要武帝大人的一个眼色，它便能揣摩出大人的用意——
是它不配！
姜姜渐渐睡了过去，她的身体向左侧倾倒，撞到墓渊怀里。
这场战役持续了很久，实在太累、太累了。
灵根被净化后，因为太舒服而导致迅速睡着。
或许也是因为在熟悉的人身旁，不需要有任何防备。
黑剑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墓渊本想推开她，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拦住她的肩头，防止她摔下去。
在外人看来，黑剑上盘腿而坐的修灵，以及靠着他胸口睡着的姜姜，这一画面尤为和谐。
奇怪的是，直播在他们这里失效。
仅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正因听不到，才愈发觉得，原来姜姜和她召唤出来的这位修灵，关系也很不错。
并不像大家想的那般疏远冷淡。
也是，如果修灵不看重姜掌灵的话，也不会替她摆平那么多的将星。
直播间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无名好恐怖啊，他生前一定是大魔头吧？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支援军团那么多的修炼者，前赴后继的死在他剑下】
【有人数他杀了多少敌军吗？】
【几百个，几千个？】
【一看就是经历过许多战争的老前辈！】
【你喊前辈就得了，还非加个老字，怕不是想死（幸灾乐祸）】
【反正修罗神国的修炼者都被他杀光了……】
【庆幸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嘿嘿嘿，他是我们家姜姜召唤的！传下去！姜姜召唤的修灵杀光了修罗神国的支援军团！】
【传下去！姜姜的修灵杀光了修罗神国的支援军团！】
【传下去！姜姜杀光了修罗神国的支援军团！】
【传下去！姜姜杀光——诶？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管了！姜姜万岁！！】
穿山甲趴在剑柄上，它今天也真的是累死了，不然放到平时话更多。
扭头就看到姜姜靠在武帝怀里睡着了。
嗯？！
它一个激灵抬起脑壳，姜姜靠在武帝怀里？
而且——武帝还抱着她？抱着？？
穿山甲愣愣的看着他们。
突然，穿山甲的脑海里闪过一道激光！它它它，它后知后觉……
武帝大人身份尊贵，却心甘情愿做小姜姜的“修灵”。
光是在古襄城，穿山甲看在眼里的就包括——
帮小姜姜阻挡要妨碍她进阶的敌人。
帮小姜姜杀光所有的修罗支援者。
帮小姜姜战后治疗……
这三个硬要说都可以找到合情合理的说法，但，当三个连在一起，就不是普通的修灵与召唤师的关系了吧？
穿山甲惊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它做贼心虚的恢复的原来的姿势，趴在剑柄上的身体却不停地瑟瑟抖动。
完了，完了！
神武大帝是无情道的修炼者！
如果他真的动了心，那不小心知道这个秘密的自己，怕是要小命不保！
在历史的长河里，动情的无情道，要么自己下场惨，要么爱侣下场惨，总之，突出一个惨字！
惨！！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穿山甲在心里默念。
姜姜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三水镇。
某个平常的午后，她坐在门口晒太阳。
大黄和獙獙一左一右的趴在她身旁。
霍亦横在练习冰系术法，一不小心把獙獙的鼻头冻住了。獙獙一恼，它站起身穷凶极恶的追着小霍跑了几条街。
二楼，传来桂花烤年糕的香气。
应该是黑石头……
姜姜突然就醒了。心底一阵怀念。
缔约了青龙，她迫不及待的想回三水镇。这次虽然离开得不算太久，但是她真的归心似箭。
她很想念大家。
很想念，在三水镇里的生活。
姜姜坐起身，她自言自语道：“嗯！等交接完武神社的事情，就启程！”
睡了一个好觉，感觉浑身舒坦。
屋子里很安静。
外面的街上也没人。
但姜姜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回来了。古襄平安落地。
或许因为是深夜，才没有动静。
姜姜发现自己睡在小女孩的奶奶家，还是之前的房间。
她起身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
门外一直等待的尤桑听到动静后，他敲门问道：“醒了？我们能进来吗？”
“请进。”
少年推门而入。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是苏蔷薇。
从拍卖场结缘，姜姜在古襄的这段时间也一直住在她家里。
看到小女孩双眼通红，她端着杯子的手僵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苏蔷薇原本就泛红的眼眶，一下子泪如泉涌。
她吸着鼻子，抽抽噎噎：“姜掌灵，我的奶奶快不行了……”
“是受伤了吗？”姜姜问道。
这次，苏蔷薇和老奶奶都没能提前撤离，她们一直躲在武神社。
姜姜看向尤桑：“伤势重不重？有没有医生可以为她医治？”
尤桑低头看了小女孩一眼，他轻轻摇头：“没有生病，奶奶，她年龄到了。”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
奶奶身体无恙，没有伤痛，只是生命在渐渐流逝。
这就是人类啊。
姜姜在想自己要怎么安慰，可以让小女孩不那么难过。
至亲之人的逝去，心里一定很难受。
代入一下自己，如果程叔传来死讯，她肯定会和小女孩一样痛苦。
“奶奶，她有一个愿望。”
小女孩用手擦去泪痕，她哽咽道：
“奶奶说，她想见一见一直守护我们家族的那位尊者。”
尤桑补充道：“是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