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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莉坐在车内揉着脚,她穿长靴走了一整天,脚十分酸疼,还扭了一下。阿哲和宜婷下车去买热食和酸痛贴布,自己只能在车上等着,回想玩了一整天竟不怎么快乐,反而十分别扭。
本来的精心打扮似乎引不起阿哲的兴趣,反而显得和阿哲、宜婷两人格格不入。现在想来也是,今天是淡水一日游,不是夜店狂欢之旅。在老街逛的时候,小莉的长靴十分不好走,只能看着穿着球鞋的阿哲和宜婷蹦蹦跳跳好开心,即便是在车内,小莉那身香水味也显得十分突兀。
小莉有些沮丧,三人在车内时,尽管自己坐在前座,就在阿哲旁边,但是阿哲看着后视镜与宜婷聊天的次数,远比和自己聊天来得多,这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距离这么近了,明明是自己先认识阿哲的,不是吗?
“真慢……”小莉看着车窗外头,街道暗沉沉的,车上开着广播,正播放着流行歌曲。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小莉看得入迷,随着流行乐曲轻哼。
“沙沙……”流行歌曲戛然而止,两声沙沙又来到了零时频道。
小莉哇了一声,一看时间,12点整。小莉不熟悉车上的广播操作,还来不及关掉广播,甜美的女声已经呢喃说道:“本台报道,台北某设计公司企划部女性主管王欣蕙,因感冒引发严重气喘,将于7日凌晨0时3分14秒,病故于家中。”
“啊!”小莉吓得哇哇大叫,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关掉广播,只好推开了门,逃出车外,大口喘着气。
看看手表,0时2分46秒。
“王欣蕙!”小莉张大了口却不敢叫嚷,慌张地找着阿哲和宜婷,却又不知该如何将这讯息告知两人。
2分55秒、3分5秒、3分13秒……小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指针走过了那预言中的3分14秒。零时频道预言没有出错过,王欣蕙死了,犹如死在小莉面前一般。
“天……我的天……”小莉掩着嘴,惊恐且懊悔地流下了泪,因为她的诅咒,又死了一人。仔细想想,以王欣蕙的个性,很难因为小感冒而请假;零时频道的预言百分之百准确,不能不准。于是,小莉的Call in似乎分解成了两段执行:王欣蕙的确只是得了一场小感冒,完成了小莉第一阶段的要求;感冒引发了气喘,严重的程度使得王欣蕙不得不请假休养,如此便完成了小莉第二阶段的要求。
而要求之外的发展似乎不受控制,如同当时的曹龟一般。小莉全身颤抖着,反复回想着自己当晚的Call in是否不够严谨,要是加上“王欣蕙请假隔天,仍然好端端地回来上班”这样的要求,是否就能够让王欣蕙免于一死。
“不……”小莉哭着站起,憎恨地看着身后仍播放着音乐的车子,“这是恶魔的频道……”小莉恐惧地向前一跛一跛地跑着,但那零时频道的音乐声似乎挥之不去,千里追魂似的,钻进了她的耳朵。她此时此刻才深深觉得,就算她在Call in时多么严谨地加注些条件,最后的结果仍然很有可能是惨不忍睹的。这是个恶魔的频道,是从地狱传到人间的频道。
小莉扭着的脚踝开始疼痛,遍寻不着阿哲和宜婷,她找着找着,零时频道的音乐始终未曾停歇,一直在耳边响着。此时的音乐听来,不再是那悦耳怡人的音乐,反倒像是恐怖电影的配乐一般,更让小莉紧绷的神经达到了最高点,濒临崩溃。
这时小莉突然看到阿哲和宜婷正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边相拥着,轻轻吻着对方。宜婷手里还提着从商店买回来的热食和酸痛贴布。小莉没有再往前去,心中的恐惧已被失落悲伤取代。她黯然转身,一跛一跛地走回车内,关上车门。
忧伤的音乐继续播放,小莉看着窗外的星空,眼眶渐渐红了。小莉控制不了自己,呜咽起来,哭着哭着,音乐由哀凄转为悲亢。带有魔力的曲子越发尖锐刺耳,传进了小莉耳中,仿佛对她说着话,说着宜婷和阿哲的坏话。
小莉似乎跌入了幻境,幻境里的宜婷像是个奸巧的淫荡骚货,穿着酥胸半露的薄衫,摆着下贱淫秽的姿势,勾引着阿哲。而阿哲则成了风流无耻的贱男人,背弃了自己,和宜婷勾搭调情。两人躲在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狗男女……”小莉迷迷蒙蒙地抬起头,拭干了眼泪,恨恨说着,“可恶的狗男女……”
“又到了零时频道Call in时段,今天是愉快的周六假日,各位听友,你们可有想见到的事尽管Call in进来,告诉我们,让我们替您实现,电话是……”不等广播中的甜美女声说完,小莉疯了似的在身上找着手机,立刻按了熟记着的电话号码,打进了零时频道。
“我要他们不得好死……狗男女不得好死……”小莉冷冷看着外头,一字一句缓缓讲着。此时阿哲和宜婷步出了小巷,一前一后走来,像没事一般。
小莉沉静地看着两人,对他们微笑着,同时缓缓对听筒说道:“星期一他们出门上班,会出车祸,很严重的车祸……车……毁……人……亡……”
阿哲开了门,小莉按下断话键,广播也随即消失了。小莉嗔声笑着:“你们真慢,我快饿死了!”
回程途中,小莉不发一语,阿哲和宜婷似乎也有些做贼心虚,三人间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好不容易挨到了家里,小莉满身疲倦,茫然了好一会儿,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冲动。她对自己的好友下了诅咒,极为恶毒的诅咒。
洗完了澡,回到床上,小莉裹着棉被掩面哭泣。这夜十分煎熬,小莉做了许多噩梦,她梦见阿哲和宜婷热情相拥,她梦见阿哲让公交车碾得肚破肠流,她梦见宜婷让货车拦腰撞上……她梦见曹龟,梦中的曹龟用尖锐的剪刀在身上刺着、在脸上剪着……她梦见王欣蕙。王欣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喘息着、喘息着,伸手抓着,渐渐地倒下,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怨毒地看着自己。
“呀!”小莉尖叫一声,终于醒来,已经是周日的正午,想不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她照了照镜子,镜中的自己两眼凹陷,气色十分差。小套房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息,小莉坐立难安,似乎随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她披了外套走出屋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着。周一就是宜婷和阿哲的死期,怎么办?该怎么办?小莉不禁又哭了,痛恨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坏心肠、这么小心眼。他们要谈恋爱,就让他们去谈啊,天下又不是只有阿哲一个男人。
因为她的憎恨,已经害死了两个人,尽管两个都是她讨厌的人,但毕竟罪不致死。小莉心胸不广,但也绝对不想当个恶毒的巫婆。此时的她却像是个吐着蛇芯的巫婆一般。她咒死了两个人,且即将还会有两个人,因为她的诅咒死去。
四周的行人漠然走着,小莉哭着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跑,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以往从没来过的郊区。郊区的空地上有一座破败的教堂,小莉走进这座教堂里,中央的一张讲台桌上,有个小小的十字架。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变成巫婆……”小莉拿起了小十字架,怔怔看了一会儿,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缓缓跪下,低声哭泣。
她本想打个电话给阿哲或宜婷,好歹提醒一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神秘频道的魔力似乎难以抵抗,就算提醒了两人,也未必能够逃过一劫。一想到两人明天必死,要自己跟必死的人讲话,还是因为自己的嫉妒诅咒造成的,情何以堪?
“苏……苏……”好奇怪的呼吸声响起,小莉害怕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像是人在呼吸,十分困难的呼吸。
“苏……苏……”
小莉几乎濒临崩溃,这像是梦境中王欣蕙喘不过气的呼吸声。小莉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爬出这陈旧教堂的,她歇斯底里地叫着,在荒凉的街上跑着,总算又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小莉在街上浑浑噩噩地走了一天,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手心一阵刺痛,小莉张开了手,手里握着的是她从教堂里捡到的十字架,她紧紧地握着,将手心都刺破了。
“我不能眼见他们死!我不能害死他们!”小莉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今晚再打一通电话进零时频道,改变阿哲和宜婷的命运。
时间慢慢接近午夜,指针渐渐靠近12点。她又摊开了手,手上的十字架银亮清澈。优美的音乐声响了起来,零时频道终于开播。乐曲时而幽美时而婉约,时而哀愁时而激昂。小莉拧着自己的大腿,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受影响。
等了许久,始终等不到Call in时段。小莉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一贯的Call in号码打去。电话那端铃声不停地响,却始终没人来接。小莉怒骂着,扯着头发,借由疼痛使自己清醒。电话不断地挂了又打,打了又挂,却一直没人来接。
“可恶,浑蛋,快接啊!”小莉哭喊着,电话那头的铃声突然停下,有人接了电话。
小莉:“零时频道吗!说话啊,我是你们的忠实听众,我有话要说,我明天有想要见到的事!”
电话那头的女声听来仍然十分悦耳:“现在并不是零时频道的Call in时段,这位听友,你……”
小莉:“不管啦!我是你们的忠实听众,我一直都听你们的节目。我有了大麻烦,你们一定要帮我!”
“你有什么麻烦?”女声甜美说着。
小莉大声说着:“我昨天Call in说错了话,我想收回,我不希望我那两个笨蛋朋友出任何意外!我明天上班要见到他们平平安安,一辈子快快乐乐地活着!”
“公开播送出去的‘希望见到的事’,不可能收回;而再次‘希望见到的事’和先前公开播送而尚未发生的相抵触,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甜美的女声淡淡说着。
小莉哭着:“我不管啦,就是要他们不要出车祸,不要出意外,要平平安安的,做我一辈子的朋友!”
“您的要求将会实现,但请您不要后悔。”甜美的女声淡然说着。
电话断了。小莉愣了愣,电话那端一句“您的要求将会实现”,让小莉大大松了口气,这表示小莉原先的诅咒已被这次的要求抵消了,但之后那句“请您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是指自己的要求成功了,要付出代价,所以要自己“不要后悔”?小莉呼了口气,呆坐在床边,调高了广播音量,会是什么代价?牺牲自己一命,换取宜婷和阿哲的命?
小莉不免又苦了脸,零时频道有如此的魔力,如果要自己付出代价,那代价可能极高。一想起曹龟那惨样,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要是自己变成曹龟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广播中仍然是一首首曲子,此时听来虽然悦耳好听,但已没有那样使人醉心的魔力了。小莉叹着气,又是担心又是沮丧。
音乐突然停止。
“本台新闻插播,今日凌晨时分,台北市和平东路一带一处民宅,发现一名精神病患携械潜入,屋主是一名单身上班族女性,叫作吴小莉……”小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即将付出的代价?
她赶紧起身冲向大门,将门锁检视了一番,确定全都锁死。同时将每扇窗户都锁上,又回到房间,靠在门边静静听着零时频道的预言,像是听着判决一般。
“据了解,那名精神病患与屋主曾共事于一家设计公司,年纪大约47岁,是男性,日前曾疯狂自残,他的名字叫作……”小莉剧烈地发抖,连牙齿都抖了起来,不等广播播出姓名,再度起身冲进厨房,从操作台上抽出了一柄水果刀,回房钻进了被窝,仍不住地发抖。
“精神病患极具攻击性,早已潜入了屋主家中,藏匿了数天以上。”
小莉的心脏几乎要停止,她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报道,这些天来偶尔会出现的咔咔声,是躲藏在家里数天的曹龟发出来的?
“咔……咔……”诡异的咔咔声又响了起来。
“呀!”小莉吼叫一声,插播新闻已经结束,又回到了音乐播放。小莉吓得哭了,手忙脚乱地跳下了床,不停地按着音响的电源钮。不知怎么着,尽管按下了电源开关,但零时频道的音乐不曾停下,像是弥漫在空气中一般。
“去死!”小莉尖叫着,拔下了音响插头,将音响举起,奋力一砸,砸得四分五裂。
叮叮当当的音乐仍然响着,从四周钻进小莉的耳中。
“咔……咔……”
“曹主任……是你吗?”小莉呜咽发抖地问着,没有人回答,但那一阵阵的咔咔声越来越大,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
耳中的音乐不像淡水那晚的恐怖音乐,反倒是清新小曲,此时听来格外讽刺,更使这小屋里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诅咒你的……请你原谅我……呜呜……”小莉害怕地在屋子里乱转。
“咔咔……咔咔……”声音就在脚边。
小莉的心脏猛烈撞了几下,她伫立在沙发前。沙发旁有一小盆盆栽和一个废纸篓。声音是从沙发底下发出来的。
小莉双腿一软,往后退着,撞在茶几上。她尖叫着,拿起扫把,用扫把柄朝着沙发底猛刺。
里头果然有东西,咔咔声突然停止了。小莉想开门逃走,突然发现钥匙掉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上。小莉看到了钥匙的位置,发出了绝望的啜泣声。
小莉的牙齿打着战,害怕地走过去,渐渐往茶几靠去,试图伸手去够那钥匙。她低下头,使自己的视线专注在钥匙上,努力不去瞧沙发底下。那根扫把还横挡在地上,随着小莉的手不停地伸去,扫把猛地抖了一下。
小莉全身一震,本能地朝扫把深处看去,扫把深入了沙发底,扫把柄插在曹龟脸上没有眼珠的眼窝上。曹龟卡在沙发底下,一张脸朝着外面,脸上布满伤痕,嘴角微笑着,靠着外头的手还拿着剪刀,剪刀几乎嵌在手上的骨肉里,形成了奇怪的形状。
“呀!”小莉发出了凄厉的尖号,手已经抓着了钥匙,全身往后跳开。
一个人影歪歪扭扭地从沙发底下爬出来,正是那双眼只剩下空洞、耳朵没了、鼻头肉没了、脸上坑坑洼洼的曹龟。
曹龟右手拿着剪刀,剪着左手大拇指,左手另外四根指头都让他自己给剪去了。
“呀啊啊啊啊!”小莉疯了似的号叫,总算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
曹龟嘻嘻地笑着,歪歪扭扭地走来。“肚……子……饿不……饿……啊……”曹龟嘴里像是含了浓痰一般,含含糊糊地说着,“我请……你吃……东西……”
曹龟边讲,竟用左手那剩下的大拇指,抠住自己的下嘴唇,用力一扯,拉了颇长,一剪刀剪去,剪下了自己的下唇,嘿嘿一笑,冲小莉抛去。
“哇!”小莉被曹龟的下唇扔中,像给子弹打中一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莉几乎要被这惨烈的动作吓得昏死过去,她尖叫着,总算开了门。
从屋子里出来的小莉往大街跑去,小莉蹒跚跑着,拉住一个路人哭着,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路人见小莉披头散发哭叫,只当她是疯子,赶紧走了。
小莉回头只见曹龟鬼鬼祟祟地躲在电线杆后朝着她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四周行人似乎只看得见她的狼狈模样,却谁也没瞧见那可怖的曹龟。零时频道的音乐像是不会停似的,一直回荡在小莉耳中。小莉擦着眼泪往前跑着,跑向离这儿最近的警察局。
“零时频道新闻快报,从疯人院脱逃的疯狂中年男子,目前在和平东路一带流窜,他现在……”零时频道的女声说了个路段名称。小莉心中一惊,照频道播报的位置,曹龟已经跑到了自己前头等着。
小莉只得转向,零时频道一段一段不停插播着新闻快报,全是曹龟目前所在位置。小莉不停地改变逃亡方向,全身疲累不堪。此时已是深夜,行人十分稀少。她不停地跑着,四周越来越冷清荒凉。
小莉绝望地跑着,眼前那建筑物十分熟悉,是白天自己捡到十字架的教堂。转头,曹龟已经张大了口,挥动着手上的剪刀。小莉左右看着,四周几乎没有可供躲避的地方,只得进了这教堂,猛力关上了铁门。
曹龟扑上了铁门,用剪刀在门上划着,划出了凄厉尖锐的摩擦声。小莉背靠着门,门已反锁,她浑身发抖,哭也哭不出,叫也叫不出,绝望盖过了一切。教堂大厅里黑暗一片,只有窗外隐约射进来的光芒。小莉在口袋里掏着,掏出了那十字架,紧紧捏在手上。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告诉阿哲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央求他来救自己。
“呀!”小莉只觉得耳朵一阵剧痛,零时频道的音乐突然暴响,吓得她手上的手机都落了地。
“苏……苏……”奇异的苏苏声响起,小莉喘着气看着四周,门后仍传来咔咔声和剪刀划门声,反而让她确定了曹龟的位置,而减少了那不知从何而出的恐惧感,但这新的声音又是什么?
“到底要我怎样……到底要我怎样……”小莉绝望地喃喃着,黑暗的大厅一角似乎多了个人影。
长发披肩的女人坐在一张铁板凳上,是王欣蕙。小莉的呼吸几乎要停止,背后的刮门声还在不停地响着。
“对不起……王欣蕙……对不起……”小莉全身瘫软,再也没有力气了。王欣蕙的身影仍坐在板凳上,背对着小莉,背部不停地起伏,发出了苏苏的喘息声。
“王欣蕙……我……我对不起你……”小莉呜咽着,声音沙哑。
王欣蕙背部起伏愈趋加大,苏苏的喘息声也更吓人了。小莉想起了梦中王欣蕙气喘身亡的模样,是那样激烈可怖,临死前的眼神是那样怨毒。
王欣蕙回过头,看着她。小莉紧闭上眼,不敢看王欣蕙的眼神。她全身瘫软,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这教会大厅黑压压的,外头的曹龟还用剪刀划着门,哪里也跑不了了。
她听到了王欣蕙的脚步声,王欣蕙的喘息声渐渐逼近。小莉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手里的十字架暖洋洋的。背后的划门声变成了撞门声,轰隆隆撞着。小莉感到背后传来的撞击越来越大,将自己都震得动了。
王欣蕙的喘息声更大了,也更近了。小莉紧闭着眼,喃喃祈祷着,手上的十字架更热了。脸上有阵痒痒的感觉,同时有股腥臭气息吹来。小莉反射性地伸手去拨,摸到了王欣蕙的脸。原来王欣蕙靠她极近,对着她的脸吹气。
“呜!”小莉猛一惊吓,尿都排了出来,往后一倒,紧握着发暖的十字架。
轰隆一声,门被撞开了。小莉始终没睁开眼,蜷曲倒卧在门边地上,手心中的十字架都插进了肉里。曹龟的笑声嘎哑难听,剪刀咔咔作响,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王欣蕙的喘息声亦愈趋靠近。小莉不敢睁眼,也无力逃跑。她听见了王欣蕙和曹龟同时接近她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争执,曹龟的剪刀激烈地响着,王欣蕙则发出了骇人的尖叫。
接着是打斗的声音,曹龟的叫声同样令人害怕。小莉仍闭着眼,尽可能往墙边靠去,手中的十字架不但温热,且似乎发着淡淡的光芒,像是一个微弱的保护障,分散了两个凶厉的恶魔对小莉的注意力。
从声音听来,曹龟和王欣蕙的争斗惨烈而骇人,凶烈的尖号此起彼落。小莉记起以往在公司时,最爱和曹龟唱反调的除了自己之外便是王欣蕙了。毕竟王欣蕙也曾受过曹龟的刁难,之后升了几层,总算也和曹龟平起平坐,尽管在公司甚少摩擦,但两人形同陌路的相处关系,大家也都清楚地看在眼里。
此时的激烈争斗反而像是昔日办公室的积怨,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一般。只听见咔咔几声,王欣蕙尖声惨号,像是身上有些地方给剪去了般。曹龟随即也大吼着,他身上有些地方似乎被王欣蕙撕裂开来,发出了刺啦的撕裂声。小莉仍不停祈祷着,那凄厉惨杀的打斗声渐渐小了,胜负似乎分了出来。
胜的是曹龟。小莉脸前一块东西砸下,湿黏腥臭的浆汁溅了她满脸,这才不得不睁开了眼。王欣蕙的脑袋就落在她眼前,眼睛还瞪得老大,直直地瞪着她瞧。曹龟左手按着王欣蕙没有头的脖子,右手的剪刀高高举起,像是在宣示胜利一般。
“哇呀!”小莉的尖叫声重新响起,连忙挣起要逃,双腿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曹龟抛下了王欣蕙的无头身子,扑向小莉,将她压倒在地,用那只剩拇指几乎不像是手的左手压住了小莉的胸口,而握着剪刀的手则缓缓举起,在空中晃了晃,慢慢地、慢慢地向小莉的眼睛凑了上去。
“不要啊!”小莉吓得全身抽搐,发狂地哭吼。
砰的一声,曹龟的身子似乎受到了撞击,向一旁倒去。小莉吓得呆了,只见一堆人闯了进来,阿哲和宜婷混在当中,其他全是警察。
警察们和阿哲、宜婷见了曹龟那恐怖模样,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曹龟怪吼着,举着剪刀要去攻击小莉,被几名警察合力压倒。曹龟的力气奇大,五六名警察合力,总算制伏了曹龟,抢下了他手上那染着腥臭黑血的剪刀。
小莉身子一软,瘫在宜婷怀中,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抽搐地哭着。宜婷看着模样吓人的曹龟,看了看地上王欣蕙的头,昏了过去。小莉身子一软,软倒在阿哲怀里。
五
警笛声鸣起,警察拥了进来。小莉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本来在屋里睡觉,曹龟闯了进来,一路追杀追到了这里。
做笔录的警察难以理解一个瞎眼的疯子居然能拿着剪刀潜伏进小莉家,并且追杀那么长的距离,而王欣蕙的尸体,一看就是死去多时了,只好推断也是疯了的曹龟干的好事。
只有小莉心知肚明,这是当时零时频道所说,小莉要付出的“代价”。至于零时频道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使预言成真,是小莉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的了。小莉仍然瘫着,阿哲一手拥着宜婷,一手拍着小莉的肩,亲疏已明显分出。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隔天天明,小莉从医院病床上坐起,窗外艳阳高照,一切似乎都结束了。那棘手的案子全交给了警方去伤脑筋,小莉并没有透露跟零时频道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小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静静地看了一天,看着窗外夕阳落下,慢慢入夜。她坐立难安,她担心宜婷和阿哲仍然逃不过死亡诅咒。要是两人受了自己的诅咒而死,那可真要内疚一辈子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小莉吓了一跳,看到阿哲和宜婷相偕进来,还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多心了。
出院后,小莉辞去了工作,她不敢回曾经有曹龟和王欣蕙的地方,更搬出了现在的住处,毕竟自己曾在那里遭到曹龟的追杀。
零时频道没有食言,小莉第二次发表“想见到的事”与前一件“想见到的事”互相抵消,后者“希望两人平平安安”抵消了前一夜“车毁人亡”的诅咒,小莉也如零时频道所说的,付出了“代价”。
代价便是一个让她魂飞魄散、永生难忘的恐怖夜晚,和事后长达两个月的重病,失去了一份工作和住得十分习惯的屋子。当然,她也换回了两个要好的朋友。小莉每每回想,为什么这代价似乎没有想象中来得严重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是那银亮的十字架?还是自己当时Call in时要求那句“要他们不要出车祸,不要出意外,要平平安安的,做我一辈子的朋友”?
要和阿哲与宜婷做一辈子的朋友,便要活着,死了就不能做朋友了。零时频道为了完成听众的Call in请求,所以做出了最精准的处置?小莉不敢深想,也不想深想,在那之后她再也不听广播了。她新买了没有广播功能的CD随身听,每天听着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摇滚乐曲。
不知不觉中,距离惊魂夜那晚已经过了半年。在这半年当中,小莉一直将那个捡到的十字架当作自己的幸运物挂在胸前,一刻也不曾摘下过。同时小莉也恋爱了,她还经常与阿哲和宜婷在一起吃饭聊天。小莉满心祝福,只替阿哲和宜婷高兴,心中一点儿嫉妒或介意都没了,因为她现在身边也萦绕着同样的幸福感受。
这天宜婷突然问小莉:“你现在还听广播吗?”
“不听了,我很久不听了。”小莉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干吗?”
宜婷神色古怪:“前两天公司加班,音响播放CD的功能坏了,我闲着无聊打开广播,有个频道的音乐好好听!但是好奇怪,当时阿哲在上厕所,他一回来,频道的音乐就听不清楚了,全都是噪声。”
“别听!”小莉瞪大了眼,“千万别听,以后也别听!”
宜婷有些惊讶小莉这般反应,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岔开了话题。
直到阿哲出了厕所,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用完了餐,这才道了别。小莉临走前,还不忘拉了拉宜婷的手叮咛着:“千万别听那个频道,要是听到了,赶快关掉,千万别听。”
“千万别听!”小莉看着宜婷和阿哲相偕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喃喃念着,“千万别听……”
宜婷不忘回头挥手道别,她有没有将小莉的话记在心上且照着做,没有人知道。
听完郭子文的故事,仇红说:“还真是应景呢,要是我们《午夜电台》也能像《零时频道》那么会预告就更妙了。我们专门开辟许愿时段,让大家许愿,然后我们一一去实现。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又到了跟大家说拜拜的时候了。感谢今天所有的参与者,谢谢你们陪我们度过了这精彩的两个小时。下周四同样时间,我们不见不散。请记住我们的电台频率23.6兆赫,期待与你下一次相遇!晚安!”
仇红关闭了机器,摘下了耳麦,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脸很白,白得就像上面敷了一层白蜡。红色的职业装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她对着桌前的镜子,给惨白的嘴唇上了一点儿口红。然后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飘飘地往外走去……
次日一大早,《晨报》负责收集社会各类离奇事件的小杨正在电脑上处理通过特别渠道收来的材料,当他看到“一男人神秘在电梯里失踪”“一女子减肥将同室吃了”“火葬场又爆奇闻”等材料的时候,突然联想到了昨晚听到的那个讲诡异故事的节目,顿时浑身一震!小杨有晚上听收音机的习惯,昨晚他无意间收到了一档名为《午夜电台》的节目,里面说的故事似乎跟眼前的这些材料有些相似,他细细一研究,发现眼前的材料有百分之九十九是跟电台里讲的离奇故事相同,这个节目究竟是何人所办?为什么能预言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莫非这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电台?小杨不敢往下想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