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方树跑在右边,而我则跑在左边,因为有小麦挡在中间,我要拉他一把并不容易。而且他的脾气比较倔强,我想要是我主动去拉他,他可能会不高兴地把我的手甩开,所以我就没有管他,只是拖着小麦拼命地跑。如果我知道只要拉他一把,或许就能救他一命,我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可惜我当时并没能预知到这个可怕的结果,只是拉着小麦拼命地跑。我们跟方树的距离渐渐拉来,我怕他会跟不上,很想回头看看他的情况。可是我心里实在太害怕了,怕回头看见会是可怕的画面,头皮发麻的感觉让我的脖子不能挪动分毫。
突然,身后传过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刻所见的画面是我至今所见到最可怕,最令人心胆俱裂的。
当时方树跟我的距离大概只有一米左右,月色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我看得还是很清楚。他痛苦的表情、求救的眼神,此刻仍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当中。不过,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他身后那个如野兽般的身影。
婷悦……我不知道是否还该这样称呼她,因为此刻的她,跟我之前所认识的婷悦截然不同。虽然只是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却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灵。她铁青的脸上沾满了污泥,平日友善的眼眸隐藏于披散的头发当中,绽放着令人畏惧的凶光。她扑到方树背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左额,细长的小指顺势戳入眼眶里,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大张嘴巴狠狠地往右额咬下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方树因为惯性而被扑倒。随即,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婷悦以纤美的双手,疯狂地绘画出一幅血肉横飞的地狱图。
眼前这可怕的一幕,使我陷入崩溃的边缘,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那一刻,在我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我拖着小麦不停跑,用尽全身力气去跑,双眼只敢往前方看,一刻也不敢回头。我害怕一回头就会看见浑身鲜血、目光露凶光的婷悦已经近在咫尺。我拖着小麦不停地跑,直到他跑不动的进修,已经回到了灯光明亮的商业街。当看见几名从KTV里出来的学生时,我才稍微觉得有一点安全感,并想起方树还身处险境,当即掏出手机报警……
听完黎恺敏的叙述后,我对案发时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跟我之前的推断相似,凶手是有实体的“人”,而非虚无飘渺的鬼魅。当然,以一个正常女生的体能,是不可能以如此残暴的方式杀死身形肥壮的死者,所以凶手极有可能并不是人。
但倘若凶手并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呢?为了解开这个疑问,我必须先确认其身份,于是便向黎恺敏求证,他是否确定凶手就是沈婷悦?
他默默点头:“虽然当晚她的模样很奇怪,满身都是污泥,仿佛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似的,但是我能确定她就是婷悦。”
“为何如此肯定?”
“那是因为……”他的神色略显尴尬,“婷悦是我们学院的校花,我之前曾经追求过她,可惜被她拒绝了。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平时还是有来往的,所以不可能认错。”
既然幸存者已确定了凶手的身份,那么接下就该把重点放在这个名叫沈婷悦的女生身上了,于是我便问道:“能告诉有关她的事情吗?听说她好像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
“这件事很奇怪。”他满脸疑惑地紧皱眉头。
“何以见得?”
“刚刚结束的省美术作品展,婷悦也有报名参加,而且对此非常重视,希望能凭借这次参展,在美术界闯出名堂。可是,在展出快要开始的时间,她却突然失踪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这是一条线索。
卷十三 逐愿尸奴 第二章 关键疑点
跟黎恺敏道别后,我没有立刻去跟蓁蓁会合,因为我打算到沈婷悦的寝室,希望能从室友口中了解她的情况。
我根据黎恺敏提供的信息,找到沈婷悦所住的寝室。来到寝室门前,几名女生的交谈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
“那个叫方树的大胖子,真的是被婷悦杀死的吗?”
“没可能吧,婷悦怎么会杀人呢?她平时那么文静,连大声骂人也不会,别说大胖子了,我怕她连杀鸡的力气也没有。”
“那也不一定,你们没见过她发火而已。”
“她什么时候发火了,我还真的没见过。”
“是啊,我也没见过耶。”
“那次我跟她画画时打闹起来,一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画,她可气得头发也几乎竖起来了,就像想把我杀掉似的。”
“之后呢?”
“之后嘛,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凶巴巴地推了我一下,然后就不跟我说话了。不过,隔天她却主动向我道歉,害我多不好意思啊,这事明明是我不对的。”
很平常的几句闲话家常,但已能让我大概了解沈婷悦的性格,也就没必要继续听下去。毕竟偷听人家女生的闺阁密话,是不太道德的事情,于是我便轻轻敲门。
给我开门的一位很有朝气的女生,我向她表明身份及来意后,她告诉我她名叫赵娜,是这个寝室的室长,也是沈婷悦的同班同学。
随后,我在寝室里向赵娜及其他室友了解沈婷悦的情况,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向我讲述婷悦为人及家庭背景——
婷悦虽然长得漂亮,但却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在外面不怎么说话,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班里的男生给了她一个“冰山美人”的称号。不过,她在寝室里挺多话的,跟室友几乎无所不谈。虽然她家境不太好,但她不是那种过于自卑的人,并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家境。
其实,她的身世也挺可怜的。
她父亲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些钱,竟然学人家包养情人。后来情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干脆不要她们两母女,在她十岁的时候跟她母亲离婚了。这些年来她父亲几乎没管过她的死活,极其量也就是偶尔打电话过来问问她的情况,不过也只是问候一下而已,有什么状况也别指望他会帮忙解决。就连她上美院的学费,也是母亲跟娘家的亲戚借来的,父亲连一毛钱也没给过。
她母亲没什么文化,靠给人家做保姆把她养大,还供她来这里读书。因为母亲的收入并不高,父亲又没给她任何经济支持,所以她平日十分节俭。还好,她在学习方面很出色,不但每次都能拿到奖学金,而且她还经常参加一些地方性的小画展,一般都会有收获,在经济上的压力不算很大……
她们很详细地告诉有关沈婷悦的情况,但这些并不是我需要的信息,而且对本案的调查用处不大。我最想知道的,是她为何会在一个月前失踪,失踪之前有何异常举动。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地方,她在失踪之前一直在准备参加省美术作品展的作品,经常独自在画室里呆到很晚。”一名长发女生说。
“这个作品展很重要吗?”我问。
“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说话的是赵娜,因为她跟沈婷悦的关系很好,对这件事较为了解,所以接下来主要是她向我讲述相关情况——
婷悦之所以参加画展,一方面是为了得到奖金继续学业,免得母亲终日为她的学费苦恼,同时她更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得到肯定。说实话,她的画功真的非常好,尤其是在油画方面,每幅油画都画得很有意境。每次跟她一起画画,我都会觉得很泄气,她的画功跟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我想如果她不是因为太年轻,她的作品一定能卖出天价。
或许你对方面不是很了解,美术界基本上是按资排辈的,年轻的画手要闯出名堂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她可不是这么想,她认为是金子就总会发光,所以才会经常参加画展,希望在画展中能遇到她的伯乐。
然而,像我们这种小辈,是不可能拿到大型画展的入场卷,只能参加一些地方性的小画展。她之前也在画展中卖过几幅作品,不过价钱就比较强差人意,只能算是帮补一下学费和生活费。毕竟是小画展嘛,来的大多都是些不懂艺术的人,当然不会出较高的价钱,也不会有什么大媒体过来采访报道,拍卖行的买手就更不会来了。
虽然是样,但她并没有灰心,依然很努力地画画,继续参加各种小画展。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前些日子她终于等到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了。
不久前刚结束的省美术作品展,虽然不算是著名的大型画展,但有也不少拍卖行的买手参加,偶尔也有画手通过这类展览一夜成名。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这种毫无名气的新人也有机会参展,对我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虽然我们也有机会参展,但也不是谁都能拿到入场卷。因为除了本省一些小有名气的老画家之外,全省各美术学院都会派老师和学生参展,所以参展的名额非常有限。我们学院这么多人,也就只有十个名额,而且光是老师就已经占了一大半名额,剩下的名额分配到我们这一届的就只有一个。
虽然这个名额的竞争异常激烈,不过就像婷悦说的那样——是金子就总会发光。因为婷悦画功并不比老师们差,而且她之前参加过不少小画展,参展经验丰富,所以这个名额落在她手上可说是众望所归的。
她知道自己能参加这个展览后,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还兴奋得好几晚也睡不着。这不但能令她一夜成名的机会,同时也是她学生时代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她对此非常紧张,希望能拿出一幅完美的作品参展。
为了创作这幅完美的参展作品,她不但在展览前三个月就已经开始做准备,甚至为了能有个安静地创作环境,竟然跑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里画画。旧教学因为之前传出闹鬼的传闻,所以旧就已经没有人使用了,平时也没有谁会没事到那里溜达,的确是不非常安静的地方,不过那里晚上也挺吓人。
开始时,她还会拉我们过去陪她,但去了几次后,她的胆子就大起来,也就不再强求我们,而是自己一个人过去。因为她在这段时间,几乎每夜都会在画室呆到深夜,所以她没有回宿舍睡觉那晚,我们还以为她在画室里呆通宵呢!可是,第二天我们才发现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沈婷悦对这次画展如此重视,按常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她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地跑了。唯一的解释恐怕就只有遭遇不测。然而,她失踪前应该是在画室,至少也在学院范围内。在学院之内能遇到什么不测呢?
我询问赵娜等人,学院里是否经常有学生失踪,以及附近的治安情况。她们说除了沈婷悦外,并没有听说过其他学生失踪的传闻。至于治安问题,除了学院附近有一条小路晚上经常会有人抢劫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条小路很恐怖,不但必须经过一个荒废的墓园,还经常有劫匪出没。听说,那墓园里还埋了很多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呢!”赵娜露心悸的神色。
“婷悦会走这条路吗?”我问。
“不会,我们都不敢走这条路,就算白天也不敢走。”一女生说。
赵娜似乎猜到我心中的疑惑,补充说道:“婷悦一般只有参加画展,或者到商业街买东西才会离开学院。而且通常都会跟我们一起出去,很少会独自外出,晚上就更不会一个人跑出去了。”
沈婷悦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带着这个疑问离开女生宿舍,刚出门口就碰见脸色不太好的蓁蓁。
“你偷偷摸进女生宿舍干嘛?”她像审问犯人似的瞪着我。
“什么叫偷偷摸进去啊,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的。”我无奈地耸肩,随即询问她从麦青河口中得到些什么信息。
“阿杨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是鬼话连篇。”虽然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健美而曼妙的躯体,却在转述荒诞回忆的过程中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走进麦青河的寝室时,他正蜷缩在被窝里。他的室友告诉我,自方树出事后,他就一直都躲被窝里不肯出来,不但没去上课,就算吃饭也是室友替他到食堂打回来的。
我向他表明身份及来意,但他却依旧躲在被窝里不答理我。我一时来气就把他的被子掀了。他像是不能见光似的,立刻惊慌地退到床尾的阴暗角落,并双手抱头不断地叫着“不要抓我,不关我事”之类的话。我说只是找他问话,不是来抓他,但他却仍然不停重复同样的话,非要我揪着他衣领甩了两巴掌,才能安静一点。
(我突然觉得,让蓁蓁去找麦青河问话是个错误的决定,希望对方不会投诉她滥用暴力。)
他安静下来后,我再次道明来意,他才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述案发当晚的情况。
他说当晚跟方树、黎恺敏以及另外两个同学去KTV玩,之后三人一起回来。在返回学院的途中,他好像说错了什么惹怒了方树,因为当时喝得醉醺醺,现在已经记不清说了什么,只记得方树十分生气,想打他一顿,幸好有黎恺敏帮他扛住。
在方黎两人推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远处有一个诡秘的身影向他们“飘”来。虽然“那东西”跟他们有些距离,但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世的沈婷悦。
他当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本能地指着远处念着对方的名字。方树以为他吓唬自己,立刻怒火中烧,倚着一身蛮力把恺敏推倒,向他着扑过来。正当方树揪着他的衣服,准备打他一顿的时候,恺敏也呆望着远处叫道:“婷悦,真的是婷悦……”
方树猛然回头,发现婷悦的鬼魂正朝着他们“飘”过来,吓得大叫一声“鬼啊”,随即便使尽全身力气逃跑。他也对正在发呆的恺敏大叫“快逃”,然后就连滚带爬地跟着方树一起逃跑。
可能因为喝多了酒,他觉得双脚发软,只是跑了几步就觉得没有力气,幸好从后面赶上来的恺敏帮他一把,拖着他一起逃跑。恺敏是篮球队员,平时经常锻炼,跑得比较快,就算拖着他也比方树跑得稍微快一些。
虽然有恺敏拖着他跑,但他还是跑得很吃力,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来,一回头便看见婷悦已经追到方树身后,而他跟方树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条手臂那么长。他吓得头皮也快要炸开,立刻咬牙闭眼跟着恺敏使劲地跑。
几秒钟之后,方树的惨叫声便从身后传来。
这惨叫声宛若来自地狱深处,他仿佛看见面目狰狞的婷悦,张开满布獠牙的血盆大口,狠狠地咬着方树的肩膀,把整个肩膀扯掉。纵使紧闭双眼,但血肉横飞的画面还是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之中,惨绝人寰的叫声犹如厉鬼锋利的指甲,深深地插入他的心窝……
“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过女鬼的追杀,我想他大概是被吓蒙了。”话至此时,蓁蓁俊俏的脸颊已苍白得难觅血色,我想她大概是完全相信了麦青河所说的话,虽然她表面上并不承认。
同一件事,两名当事人分别说出两个版本,虽然我个人觉得黎恺敏的版本更为客观、可信,但麦青河的版本于我而言也并非毫无用处,因为我从中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疑点——他凭什么肯定沈婷悦已经死了呢?
这个胆小鬼肯定知道某些秘密,因此我决定亲自去找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取线索。
卷十三 逐愿尸奴 第三章 携尸夜行
“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她要回来抓我们,先是方树,接着就是我,然后……”
我跟蓁蓁到来麦青河的寝室,询问他如何获悉沈婷悦的死讯时,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类似的话。看样子他是受惊过度,以致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他现在这模样,要从他口中套话可不容易,不过我有我的办法。
“枉死的人往往会冤魂不散,终日在凶手附近徘徊,等待机会报仇雪恨。咦……”我指着寝室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好像有个人影闪过,该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吧!”
他听了我话如受电击,立刻蜷缩于被窝之中,包裹全身的被子随着瘦削的躯体不断抖动。看来这个法子还挺管用的,于是我又道:“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认识一个道行高深的道长,或许能给你一点帮忙。不过,你必须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不然我们也爱莫能助。”
他探头出来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便猛然扑上前抓住我的手求救:“你真的能帮我?”
我向他点了点头:“前提是你必须把一切告诉我们。”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他似乎已经忘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这证明他的思绪相当混乱,对我来说或许是好事。
我再次向他抛出问题,但这次并没有直接问他为何会肯定沈婷悦已经死亡,而是改问:“你是什么时候获悉沈婷悦的死讯?”
他突然往后退,眼神闪烁,把披在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支吾地回答:“她,她死了吗?”仿佛在突然之间,他便清醒了,对我们警惕起来。
“你刚才不就说过吗?我可是亲耳听见的!”蓁蓁怒目瞪着他。
他又再往后挪动,不自觉的低头回避我们的目光,怯弱地回答:“有吗?我刚才心里很乱,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我找来一凳子坐在床前,点上根烟才悠然说道:“你可以什么也不说,但这样我们也帮不了你。我想你的好兄弟在阴曹地府应该很寂寞吧,不过也没关系,我想很快就会有人下去陪他。”
他哆嗦了一下,抬头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直到我把手上的香烟抽完,他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我把烟头塞进床边的空可乐罐里,站起来给他递上名片,“你什么时候想向我们坦白一切就打我电话吧!”说罢,便跟蓁蓁一同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回头对他说:“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地方不会是停尸间。”
“我们这样就回去吗?他肯定有问题,为什么不迫他把事情说清楚?”刚走出门口,蓁蓁便不解问道。
我莞尔一笑:“我没打算现在就回去。”
话刚出口,披着被子的麦青河便从寝室里冲出来,跑到我们前面拦住我们,惊慌地说:“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
麦青河突然改变态度,令蓁蓁大感莫名其妙,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我只给她回以狡黠的微笑。
刚才我把烟头塞进可乐罐时,偷偷把一粒整人药丸一同放进去。这种整人药丸外表就像一颗胶囊,但内里装的是一种遇热会产生反应的化学物。在常温下这种药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只要温度稍高,譬如放在手心,就会不停地跳动,甚至翻跟斗。我把药丸跟烟头一同塞进可乐罐,烟头产生的热力会让药丸剧烈跳动,撞击可乐罐内壁发出奇怪的声音。突然听见莫名其妙的怪声,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吓一跳,麦青河现在这么神经质,当然是吓个半死。
再次回到寝室,麦青河神经质地审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开始向我们透露一个可怕的秘密:“婷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是,是被树哥杀死的……”
“什么?”蓁蓁惊讶地叫道,我也十分惊愕。虽然早已猜到麦青河肯定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想到竟然如此骇人——如果沈婷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方树所杀,那么方树的遇害不就是冤魂索命?
不过,在惊愕的同时,我还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
“是,是树哥亲口告诉我的……”他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我严肃地说:“我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光荣事迹。”
一般而言,凶徒绝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曾犯下凶案,更不可能主动告知别人,甚至会为掩饰罪行而杀害知情者。毕竟消息一旦流传出去,凶徒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他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完谎,我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指着他严词斥责:“杀死沈婷悦的人是你!”
“不是,不是,她不是我杀的……”他不住地摆手摇头。
“如果沈婷悦不是你杀死的,如果她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害怕她会回来要你的命!”我义正辞严地指出他的漏洞。
“她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他紧裹身上的被子不停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向我们道出真相——
我的性格比较孤僻,虽然美院呆了三年多,但也就只交到树哥、恺敏这几个朋友。不过我跟树哥特别投缘,是称兄道弟的铁哥们。我还记得刚进美院时,经常被一些老生欺负,要不是树哥帮我出头,我早就退学了。
一个月前,树哥请我出去吃宵夜。平时,我们俩吃宵夜只会去路边摊,但那晚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豪气,竟然请我下馆子,还点了很多菜。我们边喝酒边吹牛皮,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敢不敢跟他干一件大事。当时几杯酒刚下了肚子,什么也没想就跟他说:“树哥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只要是你让我干的,没有说不敢的。”
“好兄弟,待会我带你去打靶,我们两兄弟一起爽一把。”
他告诉我,婷悦获得省美术作品展的参展资格,为了能安静地创作参展作品,近段时间每晚都会一个人去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画画,并且在那里呆到很晚。
旧教学楼之前曾经闹鬼,晚上一般不会有人进去,而且附近也没几个人影。所以不管画室里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在那里把婷悦QJ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听完他的想法后,我可吓了一大跳,虽然平时我偶尔也会跟他一起做点坏事,但也只是欺负新生,敲点零花钱而已,但这次他竟然要我跟他去QiangJian婷悦!
这可是要坐牢的事情,我以为他只是喝了几杯,跟我开开玩笑。可是他竟然是认真的,还跟我说:“别怕,没事的,不过是玩个妞而已,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扛住。”
QiangJian是要坐牢的大罪,我当然不敢做,但刚才又已经答应了他,现在也不好轻易退缩,只好跟他说:“要是婷悦报警了怎么办?”
“她敢!她要是吱一声,我就立刻把她埋了!”他掏出了手机,在我面前扬了扬,“我们爽完再给她拍几张裸照,看她敢拿我们怎样!”
他摆出一副势在必行的姿态,我怎么说他也不听,反而一再怂恿我。说实话,婷悦是我们美院里的校花,不但样子长得挺不错的,身材也很棒,是很多男生的性幻想对象,我心里也挺想能跟她做那事。
酒壮怂人胆,再加上他的怂恿,我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那晚,学院特别安静,在前往旧教学楼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几乎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今晚这么安静,真是天助我也!”因为一路上也没遇到任何人,树哥非常高兴。但是,我却很想马上就有人出现在眼前,而且最好是熟人,这样或许能让他打消婷悦的念头。然而,就算白天也没多少人会来这里溜达,更何况是深夜?直到我们来到旧教学楼门前,还是没有遇到任何人,我的期望也就落空了。
踏进教学楼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闹鬼的传闻、漆黑的楼梯,以及对犯罪的忧虑,都使我非常害怕和紧张。但心底又有一丝莫名的兴奋,说到底婷悦也是美院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谁不想一亲芳泽呢?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跟着树哥来到三楼的画室门前。他悄然把门打开,门内的光线犹如炙热的火焰般喷涌而出,落在我的身上,点燃我心中的恐惧,使我本能地退缩到阴暗的角落。这一刻,我就像一名心虚的小偷,希望能永远躲藏于没人能看见的黑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