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有人这么大的能耐,能在这里建起一座小楼,而且雕梁画栋,透亮的花墙围着的花园里碗大的蟹爪菊开的张牙舞爪,还有成片的秋牡丹开的无比灿烂。

我正看的一头雾水,铁门打开了,一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了出来,微微发福的肚子顶的身上那件运动装凸凹有致,往上一看,不由得让人一叹,好相貌,豹头环眼,外形颇似张飞,但是举止之间却又文气十足,说不出的儒雅和气度。

他一把就抓住了宋旭东的手,一个劲的说你们可算来了,就急忙把我们往里面让,虽然握住的是宋旭东的手,但却不时的盯着我看,见我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虽如此,他也极尽礼貌,让保姆给我们端茶,然后就匆匆上了二楼。

打量四周,古色古香的厅堂,从上到下全部一色的木制结构,雕梁画栋上清荷带露,廊柱上牡丹含娇,桌子和椅子也做的精巧古朴。仿清的雕花木椅佐以现代的油漆工艺,虽古朴却没有古物的呆滞之气,椅背子上的富贵牡丹两支七叶斜开,一朵大牡丹开的富贵堂皇,但是并枝上的另外一朵牡丹却只是含苞待开,似乎是地力不够,导致不能花开富贵,虽然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却隐隐有怪异的感觉。

我抬头仔细观察厅堂里的四个飞檐,分别是梅,兰,牡丹和秋菊,更觉得怪异了,梅花有香,枝头竟然蜂蝶飞舞,兰花有茎,茎下根须却看不分明,牡丹双头,一朵却是斜开,秋菊开的虽艳,却被一帘竹篱紧紧靠着。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却一直抓不住,就这样一直忽悠不定,下意识间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就觉得一股清醇香味直透脑顶,舌后生津,说不出的津美与甘甜,急忙定睛看这茶,细白如玉的瓷杯里面琥珀色的茶汁就像流动的玉液一般,一股若有如无的白雾缥缈氤氲在茶杯上方约二指处,久久不散,香味浓而不烈,醇厚迷人,竟然让我一时愣怔到那里。

直到宋旭东碰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好茶,真是好茶。”

“废话,这家主人是中原地区最大的茶商,他的茶能不好么?”宋旭东一脸鄙视,言外之意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我赶紧滋溜一口,回味了一下,厚着脸皮说:“咱们喝的这个茶叶,一会能问主人要点么?”

宋旭东翻我一个大白眼说:“大哥,你还真识货,只要你配合我演戏,一会我给你弄两麻袋让你回家装枕头。”

“得了,你就别吹了,两麻袋,你当这是树叶啊,这么名贵的好茶,我也不贪心,你让他给我一麻袋就行!”

“……”宋旭东足足看了我有三十秒。

“别傻了,演什么戏啊?”我胳膊撞他。

他趴在我耳朵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我说:“就这啊?”他点头。

我说:“你这可找对人了。”

有些时候,导演不怕演员演不好,就怕演员发挥过了,等宋旭东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已经后悔的想给自己两耳刮子了。

这幢房子不是新建的,而是解放前就有的,据说早在民国初,这幢房子就已经在这里了,远早于郑韩故城被划为国保单位的时间,说句实在话,搁在别处这种百年老房子早就被画圈保护起来了,可是在新郑,这种百年的建筑根本就不值得拿到台面上讨论。三千年的陶片都还露天四处散落着呢,老百姓看到这些陶片都不带抬眼皮给个正眼,更别说这些才百十年不到的老房子了。

可是,宋旭东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在于这个房子,而在于这个房子很有可能坐落在一座庞大的战国墓群上面,确切的说,是坐落在这个墓群的附近,墓群倒也不奇怪,重要的是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离这个房基不远。而这个主人前段时间刚刚翻修了这座老房子,宋旭东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查探一番,看看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发现了这个地方。

事后我问宋旭东为什么不用行政命令强行征用这所房子,他差点鼻子没气歪:“人家祖上留下来的房子你怎么强行征用!”

就在前不久,主人对这房子进行了翻修,时间不长,老房子就怪事频出,搞得家宅不宁。刚好被一直关注这所房子的宋旭东得知,他利用自己的朋友就联系了这座房子的主人,称自己是建筑方面的专家,然后来这里探查了一番,没有得出结果,就告诉房子主人,说自己要找一个古建筑方面的专家来看看,于是跟人家约好今天再次来察看这所老房子。于是就带了我急忙忙赶来,想让我胡诌两句风水之类的话,把主人唬住,好让他能同意我们在周围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文物勘探工作。

一杯茶品完,主人再次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女主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主人虽然掩住了失望的神色,强打起笑脸招待我们,但是话语中那淡淡的语气已经表明他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虽然我不知道宋旭东这次唱的哪一出,但是通过刚才简短的观察,已经知道,这对夫妇有问题,倒不是因为我未卜先知,而是这座房子有问题。

说句老实话,这座房子是我见到过的最舒服的清代建筑,之所以称为舒服,是因为它完全是遵从了古建筑的风貌,而且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在后来的修复中也完全依照了当初修建它的风格,可以说是一座难得的晚清佳品。

但是又说它有问题,是觉得厅堂之中处处透出诡异的气氛。建筑就像人一样,好的建筑会显得亮亮堂堂充满了一股正气,而这所建筑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到分外的不舒服和诡异,直到女主人出现,在厅中一坐,和她周围的家具搭配之后,让我心中一动,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时候,主人已经开始介绍了起来:“拙荆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休息不好,晚上经常做噩梦,北京上海的医院去了无数,都说没有大碍,拿的药也不少,可是一直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有个懂风水的朋友说是这座老宅的问题,我们就重新修建了这座旧居,依照先生之言住在这里,谁知道好了仅仅两个月,贱内又开始不舒服了,我想又是风水的问题,结果那个懂风水的朋友出国了……”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木匠师傅啊?”我突然打断了他的介绍。

他想了想,说是通过一个朋友介绍来的。

“这木匠师傅不止一个人吧,而且他们是师徒关系,对不对?”我试探的问道。

只见主人眼光一闪,似乎带了几分诧异:“他们一共是师徒俩,咦,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啊?”

“我不仅仅知道他们是师徒关系,而且还知道他们几乎不用现代的一些工具,全部都是用的一些旧式的木匠家伙。”我颇有点得意的显摆道。

主人这个时候完全收起了先前的失望神色,眼中流露出来一中很奇怪的神色,似乎是又升起了一点希望又害怕失望的样子:“怎么?您认识他们?”

我摇摇头,微笑不语,只是依然在厅堂里转悠着,主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默默的用方步丈量着大概的尺寸,转了一圈之后问主人:“我能拍照么?”主人楞了一下,回头看他老婆,他老婆轻轻地点点头,主人表示可以。我拿出来手机,不停的开始拍照,只不过全是拍的勾斗转角的一些木饰花纹。

主人一个劲的问我有关风水堪舆方面的问题,而且崇拜的神色越来越重,我心说,别问了,再问老子就该出汗了,从几个老头儿那里刚刚挖过来的东西已经贩卖的差不多了。

我赶紧问女主人:“您平常做的噩梦究竟多是哪个类型的啊?”谁知道我这无意一问,倒问出来一个大秘密。

据女主人的描述,似乎也不是每夜都做梦,有的晚上,她刚睡着就会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自己的身边,她赶紧醒来推醒丈夫,结果什么也没听到。更有的时候,会听到有人轻轻敲击墙壁的声音,淙淙作响,似乎是从天空四面八方传过来的。

征得主人的允许后,我们来到他们的卧室,俩口的卧床竟然是那种明清时期的全木质月牙床,整个顶子床是一个整体,托泥板、床板、床裙、床围、牙板、顶围,周边浮雕着仙鹤和福禄寿三仙,从木色来看,年头似乎不近了。

“还真奢侈,拿文物睡觉。”我小声咕哝,主人似乎听到了,问是不是有问题?我说:“没事,这床真漂亮。”

主人很得意说:“那是,这是我通过一个朋友在农村收到的,当时收回来的时候有一个腿残了,朋友就推荐了俩木匠师傅修葺,后来我见他俩手艺不错,刚好翻新这座房子需要手艺好的师傅,我就留他们在这里了,后来证明我果然没看错,俩人手艺很不一般,房子返修好以后,一些懂行的朋友来一看这个木匠手艺,说完全有古代大匠人的风格,国内这个手艺都不常见到了。”

古代?大匠?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你这次吃亏就吃到了这俩古代大匠身上,但现在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有把拍到的这些照片和东西拿回去给我们家老太爷看看才知道。

我又悄悄的步量了一下卧室的方寸,然后出了大门绕房屋看了一圈,心里一合计这个数字,不对啊,完全对不上。怎么房间的总面积和各个厅室之间面积的和不对呢,各个厅室的面积之和远远大于总面积,虽然我数学不怎么好,可是这么简单的数学题目我没道理算错啊。转头问紧跟在我身后的男主人:“你还有当初翻修房子的图纸吗?”

主人迟疑了一下说:“有啊,不过不在我这里啊。”我刚想追问在哪里,拿出来看看,就看见宋旭东边接电话,边快步从房间里走出来,挂完电话之后就说:“快回去,出事了!”

匆匆告别了主人,一脸凝重的宋旭东发动了那辆古董桑塔纳,轰鸣声中绝尘而去,倒车镜里我看到主人怅然若失地站在门口,脸上似喜还悲,说不出的怪异表情,我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十五章 祸起古墓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次出的事情非同小可,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宋旭东已经接连接到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只是简单的回答:“是,马上到”。第二个电话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也在,我们一起回去”。接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只用了一个字:“是”。

然后车一抖,我就看见那个指针表直奔100去了。

就感觉自己就像刷的一下坐上了云霄飞车,心脏好悬没飞出来,新郑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转眼已经到了那座独立的小院里,车刚停稳。几个人就贴着车门围了上来,铁青着脸的老爷子和满脸堆笑的老钟头儿,范教授眉头深锁,而老苗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我刚一下车,只见我们家老爷子鹞鹰扑食一般冲了上来,呼的带着风声,蒲扇大的巴掌就抡了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又清又脆的声音,就觉得脸上一阵凉风刮过,我还在纳闷呢,老爷子这是玩得什么招数啊?怎么声音山响,却没什么效果,我只感觉到丝丝凉意却没有一点点的疼痛的意思。

老爷子毫无停滞,丝毫没有七八十岁老头儿的年龄觉悟,敏捷的跟年龄不成比例,脚底板飞得老高,就冲着我踹了过来,边踹我还边骂:“我踹死你个不争气的兔崽子,你不争气也就罢了,还连累你爷爷我,如今出了事情你想起来让你爷爷我给你平事了,自己没本事,你还爱瞎逞能。”

我这一下被打懵了,完全没有反应了,直到老头子踹了三下,一点疼痛感也没有,再看老钟,那是一脸的尴尬与无奈,双手死死地拽住老爷子的袖子,老苗也是紧紧地拦住老爷子,范教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开窍了。感情,老头儿这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呢啊,老爷子肯定是借机发飚呢,不管是因为什么,身为他老人家的后人,我不配合谁配合,我不喊疼谁喊疼,我们爷孙俩不奸诈谁奸诈……哦,这个有点过了。

眼看老爷子第四脚就踹过来了,说时迟那是快,我顺势一歪,横着就滚出去了,不愧是十几年徐克武侠电影的忠实粉丝,我这一滚,潇洒、飘逸、飘若那啥龙,行云流那啥水,表情作的那是死去活来,用宋旭东后来的话说:“你们爷孙俩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这个没有观众觉悟的菜鸟,我鄙视他。

虽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单单从俺们家老爷子这不凡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这件事只大不小,而且说不定和我有一定的关系,要不照俺们家老爷子那护犊子劲,肯定就给俺保下来了,不会在这里连骂带打得给俺下板子了。

就听老爷子在嗷嗷:“你个小兔崽子,你没那本事,你就敢揽这瓷器活,你连累多少人,你还听不听老人言了,啊?”

我好整以暇的在地上调整了一个横卧的姿势,仔细想想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这边的老钟头是又凄苦又无奈的表情,一把拉住老头儿的手,说:“我的老哥哥呀,你听我好好说,这个事儿我不是想瞒着你们,而是事关太大,不想你们跟着趟这浑水。”

我依然抱着头,听得是不着头尾,缩手蜷脚趟在地上,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老实在地上比较好,不就是装可怜么,这个咱拿手,谁怕谁啊,没看见老爷子给我使眼色不让我起身么。

这边老爷子好容易被劝住,我也被宋旭东给搀扶了起来,老苗还好心的上来问我,要不要去擦点药酒,老爷子万一下手重了给打坏怎么办啊?

我心说,您老就放心吧,老爷子下手从来有分寸,我就他这么一个孙子,他怎么舍得照死里磕我。

老爷子气哼哼地被带回了接待室,我傻乎乎站在院中间,只见两个身材威猛的家伙上来就站在了宋旭东身边,很客气地把他带到了一边,宋旭东很配合地走过去,在一旁的平台上把随身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我还在傻乎乎地看着宋旭东往外掏东西,以为只有我藏私呢,这小子身上的零碎也不少啊。

没想到啊,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在墓里面干顺手牵羊的事,没想到宋旭东你个浓眉大眼,堂堂正正的研究生也会跟我一样把一些东西“不小心”捎到地面上来啊。案子上林林总总的竟然放了不少东西。

那盒驯兽哨竟然被宋旭东那小子一直带在身上,看不出来啊,这小子怎么能带这么大个盒子而不显得臃肿呢,

等到掏我身上的时候,大家的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一件一件的东西被拿出来。先是两块黑乎乎的金属疙瘩,不知道的以为那是碳块,这次下过墓的都知道那是表面被严重氧化的银块,还有那少半瓶鲛人油,瓶子已经被磨得面目全非了,紧接着就是那把奇世神兵“辟邪”了,我本来还想握在手里做一个横杀怒目的POSE,可是看到老钟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只好吐了吐舌头,很老实的把东西轻轻放下了。

刚退到一边,就发现有几个表情严肃,动作犀利的人走了上前,小心地拿着白手套挨个检查每件东西。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妙啊,怎么小楼里的气氛不一样的紧张,老钟显然没有了以往的诙谐和潇洒,而老苗依然板着一张木脸,范教授紧锁眉头,而我们家老爷子则过分的表现像个无赖一样,各种不屑的表情在脸上一一呈现,夸张的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

不对,肯定有事发生,我看见老钟和老苗都被检查文物的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办公室,那可是老钟的办公室啊,怎么这两人反而像主人一样。

我和宋旭东也被客客气气地带进了隔壁办公室,有个一脸和气的老伯伯也跟了进来。一看就是一脸慈祥的表情,自我介绍到:“我姓蔡,是省文保部门的,呵呵,我想跟你们聊聊你们前两次的冒险历程?”

“冒险?哪能是冒险啊,那分明就是玩命啊,嘿,那叫一个精彩啊,话说上次我们直达秦始皇陵,哦,不是,是直达乾陵,哦,那是陕西的,嘿嘿,老伯,您说的是哪次啊,我砸坏人家玻璃那次冒险算不算啊?”我涎着脸故作一副小无赖相。

宋旭东朝我使了个眼色,意思让我别胡扯了,我做了个无辜的神态,用纯真的眼神儿盯着老头儿。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祖孙俩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后摇摇头就走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小声儿问宋旭东:“我怎么感觉着不对劲啊,好像出事了。”宋旭东冲我摇摇头,让我息声,然后闭目养神。

我刚准备迈步出门,旁边过来一个高大魁梧的国字脸男人,用手虚拦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小同志,外面正在开会,为了保密,委屈你一小会。”

“你们这是软禁么?”我故作镇定地盯着他,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说完赶紧闪开。

在隔壁房间,我看到了我们家老爷子,正在自己摆弄一套茶具,老头儿摆弄木匠工具是一把好手,可是摆弄茶艺就显得粗糙多了,就看他老人家笨手笨脚地弄了半天,才弄出一小杯朱黄色的茶水,然后有滋有味的品了一口,我都心里快冒火了,合着他老人家在这儿享受人生呢。

“哟呵,这茶不赖,来来,小子,你来尝尝,顺便学学手艺,给我泡一壶。”老头儿一看我来了,赶紧抓苦力。

边泡茶,边说话,老头儿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低声对我说:“知道么,你们偷偷下到两个大墓的事发了,上面派人来调查了。”

哦,这个啊,这个我心里早已经有所预料了,所以一点也不惊奇,拿起杯子刚喝了一口茶,但是老爷子下一句话好悬没把我给呛死。

老头儿端起一杯茶悠悠然地说了一句话:“你们的那个祝融杯和什么什么龙玺盒也被人盗出来了,现在光明正大的放在人家一个外商的手里,现在这会儿估计都快出新郑了吧。”

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怎么可能?”我惊呼。

“怎么就不可能啊,傻小子,人家布好的局,就等你们这群傻老爷们背黑锅呢。”老头儿兹儿的一口抿干了杯里的茶水,又示意我再倒一杯。

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刷刷的又回放了一遍,王魁、吕强、还有那个神秘人,赵家那俩兄弟也不能排除嫌疑,还有老钟,老苗,这两老家伙道貌岸然,说不定也会监守自盗,对了对了,还有那个最诡异的张老娃,嫌疑最大。

“疼!”老头儿一声怒喝,把我从愣神中惊醒了,一看,热水都浇到老爷子的手上了,作孽啊,赶紧拿毛巾来擦。

“你小子不用怀疑三怀疑四的,如果按照家世来说,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些个盗墓世家有嫌疑,就连你小子也跑不了,而且嫌疑最大的就是你!”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我一头的汗:“老爷子,可不带这样污蔑你孙子的,您还不知道,您孙子可一向是个好孩子。”

“我的好孩子,你可真是从小就是个好孩子。”老头儿乜斜我一眼,语带讽刺地说:“是谁在六岁的时候就拿着手弩去射死人家的白鹅,还为了追着拔掉猪屁股上的弩箭,被拱进泥窝里的?”

我手一挥:“老头儿,不要老拿过去的光辉革命史来夸我嘛,我会力争创造新的奇迹的。”

老头儿干脆就给我定了性:“要我是政府,谁都不怀疑,先怀疑是你小子夹带藏私,把宝贝带出墓的。”

瞧瞧我这是什么爷爷啊,真是太了解他孙子了,我还真起过这个心思,要不是老钟头儿三番五次把我打晕,我至于深入宝山空手而过么。

不过,我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抓住老爷子乱摇晃的手:“老爷子,您知道除了您,有谁还会做诸葛弩么?”

老头儿一愣:“什么弩?”

“诸……葛……弩。”我一字一顿地告诉老爷子,然后跟他比划大小。“跟您小时候给我做的那个差不多,但是采用了全钢制的结构,有些地方采用了更耐用的钢线,体积也小,威力更强,加上校准器,三百米之内精准度应该很高,而且采用的是精钢箭簇,能扎进青石之内约三指厚。”

老头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是吧,除了咱家还有哪家能够做出来这个东西啊?特别是你说的这个弩勾,这是当年老太爷为了那帮子人上下墓道方便,特意打造的东西,能够方便的挂带在身上啊。”

我也迷茫了,要说这东西虽然仿制起来不难,可是在当年那个年代山寨风还不是这么厉害的,而且弩这个东西在中国历史悠久,最忌讳的就是拿无用的东西来充数,所以几经变革之后,一般都会去掉一些没有用的设计。

如果说当年这个弩勾是为了守陵墓的巡山将军们特制的,那么其他的弩弓制作者应该去掉这个看似无用的累赘设计,但是我所描述的精钢小弩不仅没有去掉反而像是在刻意保留这个设计。

老头儿看我用茶水在桌子上画的小弩大致图形,连连称奇,说:“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要是用优质的碳钢来打造的话,完全没有必要使用绞龙筋做为弹射力机关了,只需要用韧性好的高弹性钢片作为弩机就行了,可是为什么依然用钢线替代了动物筋,依然采用旧式的设计呢?”

老头儿的一系列疑问也难住了我,因为这个东西的确不是我所能够解释的,我只有好奇地盯着老头儿在桌子上指指画画。

我太爷爷当年号称“黄河活鲁班”,所做的东西精巧别致,享誉中原是自不必说,所设计的机关更是精妙绝伦,虽然没有版权意识,但是仿造的人却不多,因为往往里面有独特的机关是别人仿造不来的。

但是眼下这个东西,可是我实实在在见过的,而且差点死在这个东西的手里,要说老太爷当年的设计发明射死了重孙子,我这亏吃的有点大。

老爷子半天起身迷茫地说:“不对啊,不应该啊,这是咱家的东西啊,不应该别人会做啊,我也多少年没做过了,你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手艺,更不可能是他做的啊?”

“诡异啊,诡异啊。”我嘴里念叨着诡异,一边幸灾乐祸地朝外面看,心想老钟这回该倒霉了吧,说不定会把这老小子的官职一撸到底,看他还怎么神气。

我突然又想到,这次我们家老爷子过来,自然可以去看望柳老爷子,虽然他那里没有青海獒王,但是柳老头儿训练的几条斗狗还是非常有看头的,用专业的斗狗去PK身娇肉贵已经宠物化的日本狼青,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几个小日本死了宝贝狗的哭丧脸劲儿,甚至连宿舍几个人淫荡而猥琐的笑容都浮现在眼前了,哈哈,叫你咬死俺们家老七,俺派专业斗狗灭了你。

“老爷子,难得您过来新郑,等下跟老钟告个别,我带您去北面的枣乡吃枣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觉得应该盛情款待一下俺家老头儿。

但是老头儿明显神情凝重,不为我的马屁所动,还是在看桌子上画的那个小弩,慢慢地抬头说:“我们不能走啊,老钟这个事有蹊跷啊,而且这个弩也出现的蹊跷。”

“有什么好蹊跷的,老爷子,反正这老钟头儿也很不地道,骗您孙子我给他们干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力,刚好这次他们东窗事发,我们可以好好的看看笑话。”我真的是有点幸灾乐祸了,很欠揍的告诉老爷子,我不喜欢老钟指手画脚的模样。

老爷子叹了口气:“傻小子,你还真以为我会一走了之啊,我们不仅不能走,而且要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如果真的是需要我们帮忙,自然要帮忙的。”

老爷子突然把语气放的这么严肃,令我很不适应,这跟我印象里那个老顽童的形象不符啊。


第二十六章 机关术甲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小钟我们俩名字里都有个鼎字么?”老头儿摆开了一副讲古的架势,我一看这个模样,这里面有文章啊,要不老钟不会对我用的一点儿都不客气,我们家老爷子到这里以后也是一副不认生的模样,合着我们家和钟家似乎还颇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