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妇!”老白口中骂道。
“哇,你竟敢骂老娘。”两妇女性情极为彪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就要撕抓老白的脸。
老白嘴巴一开,粉红色的舌头闪电般在她们的口鼻处一抹,随即迅速缩回到了口中。
那两个女人忽觉面部一麻,紧接着口眼歪斜,嘴角止不住的流下来黏嗒嗒的口涎水,就如同面神经麻痹一般。
“你俩到底是什么人?”老白厉声问道。
“香…香功弟…弟子。”她们已然口齿不清了。
“来这儿是想偷那个婴儿么?”
“不不,不是,上头让我,我们跟…跟踪那个抱小孩儿的老…头。”
“上头?”老白警觉起来。
“香功武…武昌站。”
“跟踪老头想要干嘛?”老白接着盘问。
“不…知道。”这两个妇女磕磕巴巴的说着。
这个“香功”倒有听说过,全称叫什么“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是近些年随着全国的气功热而兴起的。据说练功时能够散发出香味儿,民间弟子以中老年妇女居多,不过要想真正“出香”,恐怕也只有像李林那样的麝香猫才做得到。
香功和无灯大师又有什么关联呢?老白心生疑窦。
“你们滚吧。”他呵斥道,望着她俩仓惶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尽快的把庸儿盗走,否则恐怕是要夜长梦多。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老白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上了坛子岭。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身在松树林中远距离的监视,那无灯教授的功力实在太高,弄不好会被觉察到。
土屋内,坛公正与无灯教授在油灯下把盏对饮,庸儿在床上已经睡熟。
“坛公,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坛子岭上,这是为何?”无灯教授不解的问。
“主人在多年前就安排老夫守在这儿了,”坛公啜了口酒,夹了块不知名的腊肉扔进嘴里,咀嚼着说道,“你知道长江要修建大坝了吧?”
“我一直在川南僰王山中隐居修行,此事儿略有耳闻,但却不甚了了。”无灯教授答道。
“三峡大坝建起来之后,可知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么?”
无灯教授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导致库区某些物种的淹没或是灭绝,‘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据说清康熙年间,三峡内的森林植被还是非常的好,长臂猿的数量也很多,直至十八、十九世纪,三峡还分布有大熊猫的栖息地,后来由于人为的植被破坏便逐渐的减少消失了。”
“不错,那么华南虎呢?”坛公接着问道。
“华南虎不是早已经灭绝了么?”
坛公嘿嘿一笑:“你现在吃的腊肉就是老夫猎杀的野生华南虎。”
“这怎么可能?”无灯教授惊讶道。
坛公又呷了口酒,缓缓道来:“华南虎是地道的中国老虎,建国初期大约还有四千多头野生华南虎。当时政府宣布其为‘四害’之一,由军队和民兵组织专门的打虎队,以人民战争的形式持续进行大规模的捕杀,曾涌现出不少的‘打虎英雄’。1959年,林业部把华南虎与熊、豹、狼划归为同一类有害动物,号召群众全力以赴的进行捕杀。结果,国际社会急了,立即将华南虎列为E级(濒危级)保护,是最优先级需要国际保护的濒危动物。直到1989年,中国政府《野生动物保护法》中才将其列为一级保护动物,可是偌大的中国,这时连一只野生华南虎都找不见了。目前,国际上公认,中国野生华南虎已经彻底灭绝。”
“难道事实上并非如此?”无灯教授问道。
“嘿嘿…”坛公诡异的一笑。
“经过了那些年的捕杀,侥幸躲过此劫的也只剩下一个族群寥寥数十只华南虎,躲到了人烟罕至的三峡峭壁峡谷之中。可是修建大坝便会淹没牠们最后的避难所,若是让国际社会和动物保护人士知道了这一情况,势必会增大反对建三峡水库的声音,以至于来年在全国人大表决时受到不必要的阻碍。”坛公解释说。
“我明白了,您在这里就是专门暗中消灭那些残存野生华南虎的。”无灯教授恍然大悟。
“没错,截至迄今已经杀死了十余只,你来了正好可以协助老夫,争取将三峡内的华南虎全部剿杀干净,让政府能够在明年四月顺利的通过全国人大会议的表决。”
“可是庸儿太小…”无灯教授迟疑道,此刻平原还远在川南,那个跛脚隐士一路之上虎视眈眈,况且猎杀世上仅存的华南虎似乎也有违儒家的传统理念。
“不要紧,两日后水先生将来此,可以将孩子暂时寄养在他那儿。”坛公说。
“水先生?”无灯教授从未听过。
“此人姓水,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顾问,教授请放心,水先生的功力远超老夫,孩子在他手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无灯教授心中仍是老大的不愿意,准备找理由拒绝。
“教授,这可是主人的旨意。”坛公冷冷的说道。
“坛公,不就是几只华南虎吗,何必要赶尽杀绝,世间少了这个珍稀物种,对国家不也同样是损失吗?”无灯教授沉默片刻,然后再次争辩着。
“教授,这是政治,绝对不能给反对建三峡大坝的那些人以任何借口,所以必须消灭掉华南虎,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倘若是大熊猫呢?”无灯教授反问。
“同样的格杀勿论。”坛公决绝的说道。
无灯教授无奈只得换了个角度说话:“三峡峡谷内山深林密,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人烟罕至。况且老虎本身行动敏捷,非常机警,且只有黑夜才出来活动,我们又如何才能抓到并杀死牠们呢?”
“下毒饵,老夫专门配置了剧毒的‘五步倒’药饵,华南虎吃了保证走不出五步,便会立即毒发身亡。”坛公得意的说道。
无灯教授隐匿僰王山数十年,对外界信息所知甚少,于是不解的问道:“建三峡大坝若是好事儿,为什么还有人反对呢?既然是利国利民,政府为何还害怕有反对的声音呢?”
坛公愣了下,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记得三峡沿江有许多名胜古迹,如云阳张飞庙、涪陵白鹤梁枯水石刻、忠县石堡寨等等,也都会被淹没么?”无灯教授询问道。
“当然。”
“唉,动物就更甭说啦,大坝阻断了长江水,破坏了亿万年形成的生物多样化链条,肯定会有大量的珍稀生物被人为的毁灭,与华南虎当年的命运相同。”无灯教授叹息不已。
“教授,我们就只管忠实执行主人的命令便是。”坛公严厉的口气说道。


第99章 黄万里
长江水面上氤氲笼罩,仿佛披上了一件薄纱,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
两日后,有良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坛子岭山下。
边站立着一位身着浅色西装,扎着蓝色的领带的老人,斑白的头发,双眸凝视着奔腾的江水,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眷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轻轻吟诵着明代文学家杨慎的那首《临江仙》,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下。
他便是中国著名水利工程学专家,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先生。
“相公,这个老头面目慈祥,出口成章,但是可儿听着心中为何感觉到如此的悲凉呢?”不远的身后,可儿喃喃说道。
“可儿,他念的是一首古诗,也许是心中有难言之隐无法倾诉吧。”邢书记解释着。
黄万里转过身来,微微苦涩的一笑:“几位也是来最后看一眼长江三峡的吧?”
“最后看一眼三峡?”邢书记不解的问,这些年在关中地脐里与世隔绝,对长江上即将修建大坝竟浑然不知。
“哈哈,邢书记,难道这么不关心国家大事?连三峡水库都没听说过么?”党大师调侃了一句。
“水龙斩…”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黄万里闻言目光落在了这个瞎眼独臂的年轻人身上,诧异道:“年轻人,你方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有良自知失言,于是岔过话题问,“老先生贵姓,从何而来?”
“我是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黄万里,你方才说‘水龙斩’是什么意思?”
有良迟疑着,心想这位水利系教授肯定学识渊博,兴许对褚遂良的那幅画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初唐褚遂良曾经画过一幅《水龙斩破局图》,黄教授可曾听说过么?”
“《水龙斩破局图》?”黄万里回忆着,但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见黄教授无甚反应,有良于是问道:“据说长江是中华民族的一条水龙,是吗?”
“嗯,风水学上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这条江孕育了中华文明,滋养了数亿炎黄子孙繁衍生息,就如同母亲的乳汁一般。”
“若是在三峡修建大坝,岂不就是将这条水龙拦腰斩断了么?”有良说。
黄教授闻言长叹一声:“年轻人说得不错,真的是遗祸无穷啊,你们这一代人将会看得到,若是修建了三峡高坝,最后终将被迫炸掉。”
有良一愣,紧忙细问缘由。
“高坝修建以后,将会出现十一种灾难性后果,一是清水下泄冲刷,导致长江下游干堤崩岸。二则阻碍这条黄金水道的航运畅通,三是产生数百万计的移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四会在库底形成大量的卵石砂砾淤积,库容逐年减少,五则导致库区水质严重恶化,六将引起四川盆地气候异常,七因库容变化而导至山体崩塌,地震频生,最终将会引发超强地震。八是血吸虫病蔓延,九则生态急剧恶化,十将导致长江上游水患严重,洪水直淹重庆。最后一条,根本远远达不到预期的发电量,所谓‘三峡电站将照亮半个中国’纯粹是欺骗国人的谎话。”黄万里教授沉痛的说道。
“此言大谬,黄教授别来无恙乎?”不知何时有辆丰田吉普车停在了旁边,一个身穿藏青色毛料中山装的老者跳下车来,呵呵说道。
“哦,原来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水顾问。”黄万里微微一笑。
“黄教授,你说的十一条灾难性后果太耸人听闻了吧?”水顾问面色不悦的反驳道,“清水下泄冲刷河道肯定是会有的,但绝无你说得那么严重,下游荆江段加强固岸也就很容易解决了。至于黄金水道嘛,也绝不会阻碍到航运,由于库区提高了水位,万吨轮将可以直接从上海直达重庆,无非是通过五级船闸而已。移民问题是个伪命题,你知道库区人民群众多么渴望迁徙到交通方便和经济发达的地区去吗?他们全心全意的支持修建三峡大坝,舍小家顾大家,其精神憾天地惊鬼神,我们应该为其感到自豪才是。至于说到背井离乡更是不值得一驳,清朝初年‘湖广填四川’,现在那些人的后代不也都安居乐业了么?对付库底淤积问题,我们会在上游修建多级拦沙坝,绝不放卵石砂砾到三峡大坝。关于气候、水质和生态恶化以及血吸虫泛滥、地震等等都只是臆想,要相信党和政府,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修建大坝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实实在在的。‘三峡发电照亮大半个中国’这绝不是瞎说,是完全有统计学根据的,到时候老百姓用着一毛几分钱的电费喜笑颜开的时候,就知道这实惠有多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三峡大坝一旦修建完成,将可抵御万年一遇的超大洪水,长江中下游从此永久杜绝了水患,这可是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统治者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只有在我们这一届政府做到了。”水顾问侃侃而言,貌似很有说服力。
有良等人都在用心的听着,到底谁说的对呢?
黄万里目光直视水顾问:“你们想在长江上游修拦沙坝?”
“没错,而且要修多条拦沙坝,既能发电又可拦蓄卵石砂砾,确保三峡大坝无淤积,这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水顾问得意洋洋的答道。
黄万里仰天长叹:“你们将遗祸往后推延,留给了子孙后代啊,那些拦沙坝淤积满了怎么办?难道要让长江水改道不成?”
“黄教授,那时你早就去见马克思了,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更聪明,更加有智慧,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水顾问嘿嘿冷笑着。
有良睁开阴眼,在黄万里的双眸中看到的是铮铮铁骨,忧国忧民的苍凉眼神儿,而在水顾问的两瞳内却发现了一只莫名的生物,长着两根长长的胡须…
就在这时,忽闻坛子岭上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见一拄着拐杖的老头跌跌撞撞的滚下山来,在他的身后还紧追不舍着一个白须老者。
待到近前,有良才发现前面仓皇逃窜的瘸腿老头竟然是老白!
原来老白隐匿在松树林中窥视着土屋,等待着机会盗婴,哪知坚守了两天两夜,依然无从下手。他身具蛇类之天性,潜伏能力极强,这期间滴水未沾,甚至身子都不曾移动过,但还是被坛公发现了。
平日里,松林中鸟儿很多,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但近两日却不闻其鸣。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坛公的怀疑,进入林中一瞧,果然发现有不速之客藏匿其间。
老白并非坛公对手,被打得一直滚落到了坛子岭下,早已是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水顾问,赶紧截住他…”紧追而来的白须老者在半山腰高声呼喊着。
水顾问闻言迅即身子如鬼魅般晃两晃便欺进老白身边,一脚将其死死的踩在脚下,似有千钧之力,压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水顾问敏捷的身手令有良等人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个上了年纪的水利专家竟然身怀有上乘武功。
“松开他。”有良在水顾问的身后冷冷说道。
老白闻声扭过脸来见到竟然是有良,顿时惊喜得热泪盈眶,忙不迭的喊了起来:“有良,你,你的孩子没死…”
“你说什么!”有良愕然道。
“婴儿就在山上无灯教授的手里…”老白声嘶力竭地叫着。
此刻的二丫,初闻先是呆怔住了,突然间寻思过味儿来,“嗷”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发疯似的朝山上跑去。
坛公见一年轻女子逼近,于是张开双臂意图拦住她,忽然眼前呈现出一道五彩光晕,随即感觉到浑身炙热,雪白的长须瞬间蜷曲起来,变成了焦黑色。棉袄棉裤内发出“哔哔啵啵”的一阵乱响,隐藏在里面所有虱子和虮子全部爆裂身亡。
坛公此刻已经吓呆了,还未弄清状况,那疯了般的女孩子早已掠过自己身旁,直奔岭上而去了。
山下的气氛同样是剑拔弩张,水顾问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未把这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仍旧脚踏着老白甚至还加了力道,踩得脚板底下那人的骨骼“嘎嘎”作响。
有良不再说话了,右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出了“中阴吸尸大法”。
水顾问正欲以小擒拿反制有良的抓手,突觉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体内的真气从手三阳三阴经的大陵、神门、太渊等穴汹涌溢出,不觉大惊失色。他赶紧调动体内真气抵挡,不料越是反抗真气被吸走得越快,直到此刻自己方才明白,今日遇到的乃是江湖中罕见的旷世绝顶高手,冷汗从额头上渗出,心中暗自叫苦道,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那股如洪水溃堤般的真气外泄突然停止了,那年轻人松开了手,口中冷冷说道:“你还不放开脚么?”
水顾问如释重负,赶紧收回了腿,面红耳赤的退到了一旁,对方未将自己的真气吸光,算是网开一面了。
老白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身来。


第100章 母子重逢
二丫疯也似地冲上了坛子岭,一脚踹开篱笆墙扉门,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土屋下,无灯教授坐在门槛上,旁若无人的怀抱婴儿,手持奶瓶正在温柔的给孩子喂奶,嘴里轻轻的哼着摇篮曲,就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无二致。
二丫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泪水扑簌簌地滚落面颊。
无灯教授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那天你追我动了胎气摔落人家院里,被送入积水潭医院,可惜孩子流产了。死婴被护士装进塑料袋扔进了医院的垃圾箱,我感到很是惭愧,于是找到死婴并朝其体内输入浩然之气,也是老天有眼,竟然将孩子救活了。由于婴儿早产且严重缺氧,必须每日以中庸真气灌顶续命,一个月后方可无大碍,因此才将其始终带在了身边。如今时限已满,可以放心的交还给你了。”
二丫这只幼魇,自己远不是对手,而且想不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唉,只有忍痛将庸儿还给人家,否则必死无疑,但愿这一番话能够打动她,无灯教授心里寻思着,但仍是忐忑不安。
二丫此刻全部身心已经落在了孩子身上,泪水盈眶的走上前去,无灯教授双手轻轻的捧着庸儿递给了她。
婴儿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孔惊奇地看着二丫,嘴里发出“咯咯”的一笑…
这一瞬间,什么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泪水如泉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她紧紧地抱着孩子,模糊的双眼盯着看啊,看不够,不停的在其稚嫩脸蛋上亲了又亲。
无灯教授默默的望着,心中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
院外走过来一帮人,有良冲上前来,惊奇的凑近庸儿,自己第一次为人父,那种莫名的欣喜令其“嘿嘿”的傻笑起来。
“相公,好感人啊。”可儿轻轻的揩拭着眼角的泪水。
“可儿,这就是夫妻与子女间的革命情谊,无论形势多么复杂和严峻,都是牢不可破的,这一点,帝国主义以及一切反动派永远都不会理解。”邢书记无比感慨的说道。
“此言差矣,”党大师在一旁表示并不赞同,开口说,“这是人与动物所共同具有的伟大母爱,而不管你的政治信仰如何,立场怎样,母子之间的‘爱’都是永恒不变的,这就是普世价值。”
“虱子也是动物,为何对虮子就不闻不问呢?”邢书记反驳道。
“你…”党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良盯着无灯教授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无灯教授,俺追踪你已经很久了。”
“真的是万分抱歉,无灯向你们夫妻俩诚心诚意的谢罪。”无灯教授面带愧疚之色,对着有良和二丫深深的鞠了一躬。
“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问道。
无灯教授把方才同二丫说的话又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加重语气诚恳的叮嘱说:“千万记住了,孩子饿了就要及时的喂奶,绝不可因为贪睡或者疏忽而让他饿肚子。”
原来是这样,有良心中的那股怨气消散了,虽说无灯教授偷袭二丫而导致其流产,但他毕竟也还救了孩子一命,就算是将功抵过,恩怨一笔勾销罢了。
“喵呜…”媚娘恶狠狠的叫声传了过来。
众人望去院子外面,坛公和水顾问正垂头丧气的站立在那儿,媚娘凶神恶煞般的咧开血盆大嘴吓唬着他俩,不准其乱动。
“无灯教授,这两人与你是什么关系?”有良问道。
“坛公是这屋子的主人,水顾问以前没见过,据说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专家。”无灯教授如实回答。
“了去大师,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来头可不小,别看其总部设在武汉,可是直接‘通天’呢,千万要小心点。”党大师在有良耳边小声说道。
有良心中寻思着,这个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专家与黄万里教授比起来,明显的华而不实,而且还是个成精的生物,长着两根长胡须,会是个啥东西呢?
他走了过去,来到两人跟前再次睁开阴眼细瞧,水顾问和坛公则不解的凝视着有良。
这次瞧清楚了,水顾问双瞳内的有须生物灰黑的脊背,腹部成黄白色,长尾巴,原来是一条鲶鱼精。
再看那个邋遢老头坛公,眸子深处有灰白色的身影闪过,头部略呈橄榄型,腹长而扁,尖尖的口器,左右各有三只触手,像是某种寄生虫。
“有良,千万不要放过这个老东西,他差点吸干了我的血。”老白在身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会是只什么虫呢?”有良自语着。
“是虱子,一只数百年的老虱子精。”老白解开裤带袒露出臀部,可以看到屁股上有一个针眼儿粗细的小孔,紫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成痂。
有良点点头,坛公眼中的生物确实像是虱子。
“这种小不点的低等生物也能修炼得道?”他颇为疑惑不解。
“虱子可不一样,”老白解释说,“它吸食人血后,体内便携带了人类的遗传基因,亿万年来,通过积累与变异具备了人的思维而最后修炼成精,这也并非不可能。”
“佛法云‘万物皆有灵’,只要潜心修炼,人与其他生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党大师在一旁说道。
“有良,赶紧灭了这只害人的老虱子。”老白气呼呼的催促着。
“不可,”水顾问厉声喝止,“坛公是长江委的工作人员,在职的正科级干部,怎能随便说杀就杀?”
“国家干部?”邢书记上前打量着坛公,嘿嘿一笑,“就他这副邋遢落魄的模样,岂不给国家丢脸么?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要在群众面前树立良好的个人形象,否则如何能做出先进与表率?本书记问你,你是党员吗?”
坛公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的低头嗫嚅道:“是。”
“那就更加不对啦,作为一名党员,不但要吃苦在前,享福在后,而且必须处处为人民群众的利益着想。可是你竟然吸食人家的血,简直给组织上丢尽了脸,这样的党员干部杀就杀了,不要也罢。”邢书记一身正气的加以怒斥。
“相公,按大清律,吸食人血者为妖孽,是要处以火刑的。”可儿小声的提醒道。
这时,无灯教授也走上前来,诧异道:“不会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亲眼看见坛公还脱下棉袄捉虱子吃呢。”
“吃掉的那些都是老弱病残者,若无健康之体,留着又有何用?”坛公忿忿的说着。
“怎么样?果真就是虱子精吧。”老白面现得意之色。
“如今是怎么了?这些妖魔鬼怪都入世了,京城里尤其多。”有良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党大师笑了笑,说:“建国后的那些年里,尘世间煞气太重,户籍制度又严格的限制了社会上的人员流动,加之生活物资也十分匮乏。可是自打改革开放就完全两样了,不但人员的迁徙流动非常方便和自由,而且物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城市里灯红酒绿,物欲横流,娼妓遍地,山中那些隐匿苦修的妖魔鬼怪自然也耐受不住寂寞,受到吸引而纷纷入世,趋之若鹜了。贪吃的、图财的、好色的、恋权的,不一而足,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与最具经济活力的特区深圳。”
党大师说得蛮有道理,有良寻思着,可是水顾问和坛公没去上述那些地方发展,却躲在长江水利委员会中干嘛呢?难道也与《水龙斩破局图》有关?
有良的孩子失而复得,他心中的那股戾气已经消解,也并不想在父子团圆的日子去杀人,于是转身走回到二丫身边。
“我们走吧。”他柔声说道。
“去哪儿?”此刻,二丫的目光已然离不开婴儿了。
“李家沟或是没人认识我们一家三口的地方。”有良想起了二丫以前的愿望,于是说道。
“不,还是回去京城,等待嬷嬷的消息。”在二丫的心中,治愈丈夫的断臂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