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汪海突然顿住了,他双手捂住脸,竟哽咽起来。
苏雨注视着他,眉头紧紧地簇了起来,心中掠过一丝怜悯之情。
陈碧华默默地递了张纸巾给汪海,汪海擦拭了一下眼泪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他垂着头继续说道:“她告诉我,她叫鬼天使,幼年时也曾经是个很孤单的女孩,但是长大后她进入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很庞大,发展到世界各地,专门接纳那些卑微的灵魂,那些孤单痛苦的人,把他们团结起来,进行训练,然后,再去向带给他们痛苦的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些欺负弱小民族的国家复仇。她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我,我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左右我,于是我颤抖着说我愿意!这时她,鬼天使她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似乎笼罩在一团雾气中,实在太过美丽飘渺,我无法形容,那种美丽已经让我瞬间失忆,我只记得,她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宝石般闪闪发亮。她朝我缓缓伸出手来,我于是就慢慢地走过去,走过去。握住了那只冰凉但柔弱无骨的手。”
汪海顿住,似笑非笑。
苏雨盯着他低声问道:“这个组织是不是叫天堂之翼?”
沉默了好一会儿,汪海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迷离,喃喃自语。
“不,鬼天使说,首领给它起名叫幽灵之翼!因为能真正进入这个组织的人,在人世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一些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
“幽灵之翼!幽灵之翼!”苏雨轻声重复道,若有所思。
陈碧华俯下身逼视着汪海,厉声道:“汪海!你快说,袭击谢警官和戈登博士的杀手是不是你们组织里的人?那个杀手他现在在哪儿?你平时又是如何联络那个鬼天使的?”
汪海愣愣地望着陈碧华,半晌才压低声音说:“鬼天使!我从不用联络她!她会定期给我汇钱,会在MSN里告诉我该干什么。她有预知未来的神奇能力,她告诉我会在哪里遇见谭天方,如何取得谭天方的信任,如何成为他家的座上宾,如何教唆他的儿子谭珏继续吸毒,给他提供毒品,令他无法自拔。然后再一步步把谭天方控制在手掌中,让他为我们组织所用。”
陈碧华猛拍了一下茶几:“汪海,你们真够毒辣的,谭珏就这么被你们毁了。然后你再告诉谭天方你可以用古曼童的巫术来令谭珏起死回生,爱子心切的谭天方居然就相信了,他按照你的意思扩建了冰窖下的暗道,这正给你提供了制作毒气弹和隐藏那些泰国小孩子的绝好地点,苏雨分析得对,谁会猜到在泰国绑架的孩子居然会被带到香港藏在名作家的家里。说,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把那三个绑架来的孩子从泰国秘密带到香港来的?”
汪海望着她,突然傻傻地笑了:“翠丝,苏雨既然什么都知道,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翠丝是陈碧华的英文名,除了极亲密的朋友,在警局里谁也不会这么叫。汪海在这儿猛然喊出来,显然是对当年两人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仍然耿耿于怀,含着讥讽之意。
陈碧华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直默默旁听的苏雨此时缓缓开口道:“不错,我的确知道你们是如何把那三个孩子带到香港来的,他们是正大光明地从启德机场走下飞机,去往怡然居别墅的。”
汪海不禁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都是鬼天使安排的,连我也是在他们到了怡然居之后,才知道了这整个计划。”
苏雨起身,踱了几步,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其实不难想到,你们既然预先准备了谭天方这个棋子,必然会有下一步相应的计划。怡然居和宝莲寺只有一墙之隔,如果经过宝莲寺进入怡然居是最隐蔽的通道。而我查了查,宝莲寺在那年的确来过一批泰国的僧侣在此交流参观了一周。如此一分析,鬼天使的绝妙计划就是,你们组织在泰国绑架了那三个孩子,然后把他们化装成小僧侣的样子,混在那个僧侣考察团中带到了香港,进了宝莲寺,然后又乘夜把他们带入了怡然居别墅的暗道中。至于这三个孩子为什么一路上不吵不闹,我想应该是你们对他们使用了迷魂降,令他们迷失了本性,只能被你们摆布。本来,你们应该是计划留着那三个孩子,继续要挟他们的父母,索要高额的赎金,可是这件事却很偶然地被谭天方发现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你们利用的工具,但是你又一次利用了他强烈的爱子之情,诡称只有杀死这三个孩子,用他们制成最高魔力的古曼童,才能使谭珏死而复生。所以,尽管他在微博上进行了忏悔,但还是又一次屈从了你们,继续为虎作伥,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孩子丧命。”
说到这儿,苏雨的语气开始变得愤怒:“那三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惨死在异国他乡。你,汪海,当你回忆你个人童年的不幸遭遇时,是如此痛苦。为什么不想想这三个孩子,你手上沾着他们的鲜血。他们的不幸,他们父母的不幸,完全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汪海脸色变得惨白,双手抱头颤声说:“不,我并没有动手!鬼天使说,这也是为了让他们早一点往生极乐世界。她说得对,这几个孩子虽然都出生富贵之家,但是他们的父母只是把他们交给保姆,自己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这些孩子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些可怜的孤单的灵魂。可是,鬼天使知道我心软,于是她派了大鹏鸟来送孩子们升天。那天我特意躲出去了,并没有看见全过程,但是我听大鹏鸟说了,他把密道的门关上,再从小孔中释放了一些氯仿,孩子们就没有任何痛苦地走了。”
苏雨听到这儿,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
陈碧华此时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起身走过去,贴近汪海的脸,逼视着他,叱问道:“大鹏鸟?这个大鹏鸟是不是就是袭击婉仪和戈登的杀手?你们怎么联系?在哪里能找到他?”
汪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想应该是他吧!每一步的计划都是鬼天使安排的,她会通知我怎么做,但是绝不会提前让我知道。大鹏鸟在组织中的地位比我高得多,我和鬼天使以及大鹏鸟见面都是在网络上的视频里,他们都会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一年前,鬼天使告诉我,谭天方已经对古曼童的事产生了怀疑,再不除掉他,很可能会影响组织以后的计划。她还说,首领会派一个法术高强的巫师来动手。过了几天,我根本没看见那个巫师来,但是谭天方却惨死在别墅里,谁知谭天方的妹妹又找来了个谭德来看守别墅,这个老头整天窝在别墅里寸步不离,妨碍我们的计划,大鹏鸟又在网上给我发出了指令,要我杀了这个老头子,我只好又杀了他,把自己易容成谭德的样子。这样,怡然居就可以完全为组织所用了。”
陈碧华望望苏雨,面露钦佩之色。“苏雨,果然一切如你所料。”她又扭头追问汪海,“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大鹏鸟和鬼天使?这也是个给你减罪的最后机会。”
汪海凝视着陈碧华,缓缓道:“很简单,当鬼天使想联络你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你永远无法逃避她,也无法找到她!至于大鹏鸟,我,我…”说着,他竟然慢慢瘫软在沙发上,似睡非睡地闭上了双眼。
陈碧华一愣,欲再追问,但看见汪海那梦游般的神情,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
站在她身后观察着的苏雨此时附在陈碧华耳边轻声说:“Madam,我听一些泰国老法师谈起过,中了摧心降的人,绝不会说假话,但是很容易昏睡,有的甚至会昏睡上十几个小时。看汪海现在的情形也问不出什么了,先暂时把他监押起来,等我们明天向特首汇报过后再询问他。”
陈碧华略略思忖道:“好,我会让宛蓉和老黑负责看守,把他单独监押在下面的特别囚室里,而且除了我们俩,不许任何人提审他。”
白宛蓉是西九龙警署女警中办案能力最突出的新人,而老黑则是从警近二十年的老干探,这两人都是陈碧华的爱将,如此搭配的确可算是万无一失。
陈碧华布置安排好一切,亲眼看着汪海被送进特别监室,等他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才舒了口气。她和苏雨两人一起出了警察总部的大楼,疾步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苏雨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Madam,你先回去睡上几个小时,我去医院陪婉仪,顺便在那儿打个盹,明天咱们一起去赴特首的派对,再向他汇报案情的进展。”
陈碧华一边拉开黑色奔驰的车门,一边点头道:“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回公寓。可是参加特首的生日派对,我怕衣橱里没有适合的晚礼服,看来明早起床,我还得去逛逛商场了。”
苏雨坐上车,淡淡一笑:“我想特首明晚怕是没心情欣赏到场名媛们的晚礼服了。听刘警长说,特首即将上任,最担心在这个时候香港出现什么类似怡然居别墅惨案这样的事件,让媒体哗然,民众质疑政府,那样,他的任期就不会有个完美的开始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特首急着要亲自见你,力邀你来侦破此案。”陈碧华刚系好安全带,车载可视电话突然闪烁起来,显示有来电。
陈碧华按下按键,一个男人俊朗的面庞出现在了液晶屏幕上。
“翠丝!我刚到家。一切都很顺利。”
陈碧华打断他,微笑着一指副驾驶座上的苏雨。
“大卫!这是我的新搭档,苏雨,认识一下。”
屏幕上的男人似乎略略惊讶,但仔细瞧了苏雨几眼后,也笑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靓仔神探啊,幸会,我是梁锦豪,香港最无所事事的闲人!”
苏雨一咧嘴,露出两个酒窝。
“如果你是最无所事事的闲人,那么我们就都是死人了!梁锦豪,已故梁氏地产总裁梁金龙的幼子,毕业于耶鲁大学,香港年轻的登山家、冒险家,曾经以个人身份攀登过珠穆朗玛峰,也捐资组建过小型考察团赴南极考察,并且致力于香港及内地的慈善事业,当选过去年的香港十大杰出青年。”
“哈哈哈,真是活电脑啊,精彩!”屏幕中的男子拍手大笑。
陈碧华也含笑望着苏雨:“苏雨,大卫从来没有服过人,你是第一个!”
苏雨摆手道:“我太后知后觉了,到现在才知道,梁少其实就是Madam的未婚夫。”
陈碧华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订婚了?我平时特意连订婚戒指也不戴。这件事除了他大哥和大嫂,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苏雨指指陈碧华的手腕,又指指屏幕上的梁锦豪:“第一,要是我看不出你和梁少戴的是同款的帝王情侣表,那我的眼力就太差了。再有,就是Madam胸前戴着的不就是梁少已故母亲,粤剧名伶梦君女士戴过的蓝宝石项链吗?我妈妈和梦君女士有些私交,参加过他们夫妻的银婚庆典,曾得到她赠送的一幅小照,我看过一次。照片里就是戴着这串项链,据说是梁少您的父亲当年赠送的定情信物。既然这样私密的遗物都能赠送给Madam,只能说明你们的关系已经是谈及婚嫁了。还有第三点,就是我妹妹买的八卦杂志上早就在揣测梁少的未婚妻是位警花了,因为梁少最近一反常态,高调担任了警方的灭罪大使,与警方走得如此之近,很不符合他以往一贯的作风。”
“这全是为了翠丝,为了让未婚妻高兴,不得不牺牲一下我的原则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苏雨的眼睛。你难道真的像那些女警们所议论的,是成人版的柯南?那你猜猜看,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屏幕中的梁锦豪调皮地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红酒。
苏雨摸摸下巴,凝视着屏幕片刻,眉头一挑:“梁少应该正在特首的游艇上喝着红酒,等着享受顶级大餐。因为我听刘警长说,今晚特首将会在他的私人游艇上宴请几位财阀,其中包括梁氏的总裁,也就是你的大哥,所以,梁少你很可能会陪同前往。另外,梁少你身后墙上悬挂的相框虽然只露出一个角,也看得出就是那副市井传言中由泰国的贡猜将军赠送给特首的、全部由金箔制成的那副金色紫荆花图。”
梁锦豪耸了耸肩膀:“哦,苏雨,你不是人类,你一定是中世纪的那些巫师转世了!要不就是掌握黑魔法的魔法师,你这样,以后可能会被烧死的!”
陈碧华打断他道:“大卫,别玩了,我还要送苏雨去医院看婉仪。我们明天再联络。”
梁锦豪双手一摊,笑道:“好的,翠丝,明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参加在特首官邸举行的生日派对。苏雨,到时候见!我要送一瓶从法国深海酒窖里刚打捞上来的拉斐给你,相信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陈碧华关闭了可视电话,发动车子拐上了直达玛丽亚医院的太子大道,她望了望身边若有所思的苏雨,含着歉意道:“苏雨,不好意思,大卫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你不要介意!”
苏雨轻轻摇头道:“梁少是性情中人,我不会介意的。我正在想,汪海说起天使和他见面时所用的那些形容词,梦幻、朦胧、无法形容。还有,山顶观景台上是旅游者热衷的地方,怎么会有空无一人的时候呢?Madam,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不过,汪海中了摧心降,会不会造成他说话颠三倒四,和实际情况并不相符?”
苏雨略略沉吟:“摧心降能控制人的思想,令他不得不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但不会令他胡乱说话。更奇怪的是,大鹏鸟每次和汪海在网上见面时都会戴着面具,不露出真实的样子。为什么在组织中地位高于大鹏鸟的鬼天使会冒险亲自和汪海见面呢?汪海提起天使的眼睛时是怎么说的?闪闪发亮!我有理由相信,这次在山顶观景平台的见面其实是个进入幽灵之翼的考验,我听戈登谈起过,一些道行深的催眠师可以用眼神对人进行催眠,天使之所以要亲自见汪海就是为了要对他深度催眠!这种催眠可以窥视人的内心世界,鬼天使利用这样的方法可以确保汪海不是警方派去的卧底,而是真心想加入他们的组织。虽然冒险,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因为任何秘密组织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壳,一旦有卧底进入,开始有了小小的漏洞,就会很快被瓦解。这个天使应该是个催眠高手,或许戈登苏醒过来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陈碧华正凝神听着,苏雨的手机此时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刚听了几句,脸色突然大变。
“怎么了?苏雨。”陈碧华猛踩下刹车,车子在深夜冷寂的街道上荡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苏雨无力地放下手机,缓缓地转过头来:“医院来的电话,半个小时前,戈登的伤情突然加重,呼吸急迫,他们找最好的医生进行了抢救,但是,没有抢救过来,戈登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陈碧华睁大了双眼:“什么!戈登死了!怎么会这样!我们几个小时前离开医院时,医生明明说戈登没有生命危险的。”
“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邀请他参与这个案子,他就不会死!”苏雨狠狠一拍车窗,丢下这句话。然后他猛地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跳下车去,朝着远处的黑暗的街道狂奔而去。跑出了好大一截子路,他才停住,但并不回头,只叉着腰,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陈碧华并没有去追赶,而是静静地站在车旁,默默望着苏雨的背影。她明白,此刻的苏雨格外需要一个人独自思考的时间。
冰凉的月光,如蝙蝠掠过的翼,渐渐笼罩了夜色中颓废的香港。维多利亚湾的潮水依然澎湃着,一遍遍地拍打着寂寞的堤岸,似乎在吟唱某种古老的歌谣,轻轻催眠着这座永远不知疲倦的城市。
香港的白天是忙碌而现实的,锱铢必较的商人,精明强干的白领,街边摆摊的小贩,神情严肃的巡街警察,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苦苦打拼。而当夕阳开始把海水染得昏黄,半山的灯火次第亮起,烧鹅店里又飘出了勾人食欲的香味,一轮色彩斑斓的城市夜剧又再次开场。
香港礼宾府,位于半山上的亚厘毕道。这座主格调为白色的别墅保留了英殖民地时期的风格,典雅而清新。以前这里曾是历任港督的居所,上届特首就职后,进行了大规模修整,并举家搬入,这座建筑从此开始成为特首固定的官邸。
此时,在主楼二层的一间私人会客厅里,身穿便装的刘秋生正毕恭毕敬地端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紫檀木书桌后面,一身深色西服,微微发胖的特首正在仔细看着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来,搁下手中的报告,脸色略略阴沉道:“秋生,你知道我即将上任,这个关键时候我不希望看到香港出现任何恐怖组织的活动。稳定、和谐地过渡,让我有个完美的开始,这一切都要看你们警队能不能高效地破了怡然居这个案子,把背后的秘密组织挖出来。”
刘秋生立刻点头答道:“是,特首,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了最精锐的警员来全力侦破这个案子,陈碧华督察是屡破奇案的女中翘楚,她手下的那组警员也是个个身手不凡,特别是这次有苏雨的加盟,他一个人就能抵上一个重案组了。所以,我想,不,我打包票,下个月您的就职典礼之前,这个组织一定能彻底瓦解。”
特首满意地微笑道:“那就好!秋生,这件事你盯紧,随时向我汇报进展!那个苏雨,他的传奇故事也听了不少了,据说上次日本天皇给他的巨额赏金,他分文未取,全部捐给了民间的慈善机构。这样的人才,我今天一定要见见真人!”
刘秋生忙起身道:“刚才陈督察给我发信息,她和苏雨已经到了,正在楼下的会客厅等候。”
特首看了看桌上的镀金座钟,点头道:“快请他们上来!宴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陈碧华身穿蓝色晚礼服,蹬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和苏雨并肩走上了二楼,深深舒了一口气道:“我这辈子看来就是当警察,穿牛仔裤的命了,淑女是做不成了。”
身穿米色西服的苏雨虽然略显憔悴,但是,深沉坚毅的目光说明他已经从昨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两人一走进小会客厅的门,刘秋生就用眼神示意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特首在靠背椅上略略欠身,低声道:“苏雨,你朋友戈登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损失了这么优秀的一位犯罪心理学家,我非常痛惜。所幸的是,今早圣玛丽医院的院长给我来电,告诉我谢督察的身体情况良好,这也算是这场不幸中的万幸。我已经安排了,会派专人把戈登的遗体运回美国去交给他的家人。你要全力侦破这个案子,抓住那个杀害戈登的杀手,把这个叫幽灵之翼的组织一网打尽,这样才能告慰戈登的在天之灵。”
苏雨眉宇间闪过一丝悲戚之情:“是,特首,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杀手。就算是上天入地,追到世界尽头,我一定会抓到他,替戈登报仇!”
“好,需要什么,人力财力方面,就直接联络刘警长,他会全力协助你!”特首说着,转向陈碧华笑道,“陈督察,平时看见你都是穿警服,看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是打算抢我夫人的风头了。”
陈碧华不好意思地笑了,轻声道:“特首,您说笑了。”
特首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们两位都是神探,强强联手,双剑合璧,相信一定会击破这个秘密组织。放手去干吧。下个月就是我的就职典礼了,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个月带来好消息。”
苏雨、陈碧华对视了一眼,默默点头。
一旁站着的刘秋生插嘴道:“苏雨,昨晚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打算明天一早就飞往曼谷继续调查,有什么具体行动方案吗?”
苏雨不慌不忙道:“特首、刘警长,我这次去,一是要把汪海的外公扎仑一起带走,送回泰国北部的美卡村,并且要详细了解那里的情况。因为这个案子里到目前为止,和泰国的巫术、巫师都有很深的渊源。谭天方是在美卡村遇上汪海的,后来又被古曼童巫术所迷惑,最后也是死于诡异的虫降术。所以我怀疑幽灵之翼组织里肯定有精通泰国巫术的高手,甚至就有泰国巫师参与其中;其二,调查汪海账户的警员发现,每个月都会定期汇给他钱款的那个账户原本是属于曼谷一家贸易公司,但是从上个月司徒风逃狱后,这家公司就人间蒸发了。从泰国警方传来的消息,他们位于暹罗大厦的办公室人去楼空,公司注册的法人叫沙旺,是泰国清迈人。我打算沿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下去;其三,关于埋在怡然居密道中的那几个孩子,昨晚法证部的人已经连夜进行了尸检,和泰国警方传过来的资料进行比对后,已经证实就是去年曼谷失踪的那三个孩子,这起失踪案当时就疑点重重,这三个孩子都出身显贵之家,保姆、司机多人跟随,上的也是收费昂贵的幼儿园,可是被绑架时竟然都是在学校被人以其父母的名义接走了。之后曼谷警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这几个孩子还是被秘密带出了泰国,藏身在谭天方的别墅中。幽灵之翼为什么要绑架这几个孩子,是为了赎金还是有别的目的,他们和这三个孩子的家人之间究竟有没有恩怨,这些也要查一下;其四,今天下午,杭州警方给我发来邮件,告诉我司徒风假扮的谭天方到达杭州时就在机场预定了第二天飞往曼谷的机票。一切线索都指向泰国!幽灵之翼、鬼天使、大鹏鸟,他们究竟和泰国有什么渊源?这就是我这趟去想弄清楚的。”
特首听了一摆手:“那让陈督察和你一起去吧!她身手好,思维敏捷,能协助你的调查!”
苏雨略一思索道:“特首,我这次去打算以个人身份进行调查,特别是去泰北山区,如果有警方人员的介入,恐怕当地人会抵触,行事会很不方便。另外,我离开香港的这段时间,也希望警方继续审问汪海,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以及在港岛范围内监视幽灵之翼有没有新的举动,以防再出现像上次汪海在地铁上释放毒气这样的恶性事件。另外,对怡然居别墅下的暗道,也要继续挖掘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现。这些事,只有Madam陈去做才最稳妥。所以,我想只带我的助手小唐去泰国。”
陈碧华也点头道:“也好,我留在香港接应。苏雨那边若有需要,我随时飞去泰国。”
特首望了望刘秋生,道:“那就这么办吧!秋生,苏雨在泰国期间和你直接联系,你及时向我通报他的调查进展,你再和泰国警方联络一下,请他们全力协助苏雨的行动。”
“是。”刘秋生忙躬身答道。
特首又叮嘱了苏雨和陈碧华几句,这才按下桌上的通话器,询问秘书道:“贡猜将军到了没有?”
女秘书清脆的声音响起:“贡猜将军携蓝玛妮小姐已经到了一楼的会客厅,夫人请您赶紧下来。”
“知道了。”
特首说着,起身微笑道:“走吧!你们大家也一起下楼去吧,再不去我夫人可要不高兴了!今天可是她的生日派对,她是寿星。”
几人答应着跟随在特首身后从小客厅鱼贯走出,顺着旋转楼梯缓缓而下。
礼宾府一楼的华丽客厅里,数十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得大理石地面闪闪发亮,柔美的华尔兹轻轻飘荡着,盛装绅士和华服丽人随处可见,捧着各色精美的食物的服务生在人群中小心地穿行着,人们三五成群,或谈笑风生,或窃窃私语。最引人瞩目的是在大厅一侧摆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身着红色中式礼服的特首夫人被几位衣着光鲜的夫人簇拥着,正站在钢琴旁,笑眯眯地望着端坐在钢琴前的一个女孩。
站在特首身后的苏雨和陈碧华凝神望去。
这个女孩,从苏雨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侧影。她柔和玲珑的脸部线条,白皙晶莹的皮肤,像极了一副名画中的中国仕女,但是头上异国风格的发饰和身上色彩明艳的泰式筒裙却明白无误地说明了她的国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