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说完这句话,紧紧盯着秦浩天的脸。
秦浩天愣了几秒钟,嘴巴张了张,最终闭上了。
他阴沉着脸,推开苏雨,一言不发地快步往楼梯口走去。
苏雨咬了咬嘴唇,就差一点,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秦浩天内心的动摇,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
“我看这个人嫌疑还是很大,口口声声说宋紫欣是自杀,拼命维护陈雪。对自己老婆这么薄情,对别的女人却这么用心。说他是凶手绝对有动机。”王刚有些不屑地说。
重症监护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护士不耐烦地把一个男人推了出来。
是司徒南!他眼角挂着泪水。
“司徒博士,里面情况怎么样?”苏雨等人忙问道。
“刚才小雪的手指动了动,我以为她就要醒了,就大声叫医生护士快来。谁知护士来看了说,是我看花眼了,仪器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还不让我待在里面陪她,赶了我出来。”
王刚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博士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像个男人!”
秦阳把司徒南拉到一边长椅上坐下,苏雨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苏先生,我想小雪目前这种样子,还是要赶紧通知她妈妈,她只有这一个亲人,医生说了如果有亲人的呼唤,她苏醒的机会会大一些。”
“我也正想问您这件事,博士,您能联络上陈雪的妈妈吗?我正想就一件事的真相向她求证。”
司徒南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里面搜索了半天,点出了一个号码。
“我试试,小雪的妈妈是个单身妈妈,18岁就生下了她,独立把她抚养长大。前几年,她嫁了个加拿大人,到那儿定居去了。我曾经和她通过一次电话。”
谁知司徒南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是电话录音。原来陈雪的妈妈和她的继父外出度假了,要十天后才回来。
“没办法,苏先生,暂时联络不上她妈妈,不过我给他们留了言,让她一回来就立刻赶到江城来。”
司徒南失望地摇摇头,刚要把手机收进口袋,一直注视着他的苏雨突然问:“等等,博士,您的这个手机屏幕保护上的照片上的背景不是江城师大的钟楼吗?”
司徒南点点头:“苏先生的眼力真好,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了,自从我们家败落后,很多小时候的东西都丢失了,我生怕这张照片也丢了,才把它从我哥哥那里翻拍后保存在电脑和手机里。”
“怎么,博士您的家乡是江城?”这一说连秦阳和王刚都有几分好奇。
司徒南点点头,眉间涌上一丝愁绪:“是啊,以前,我爷爷原本经营着江城最大的纱厂和药铺等等,可以说是当时的江城首富。我们家以前的旧宅就在现在的九里香溪别墅区一带。”
秦阳岁数大些,对那些旧事有所耳闻。
“想起来了,我听老辈人说过,司徒家以前可是富甲一方啊,后来在解放前不久全家带着家产逃亡海外了。真没想到,原来博士您还是名门之后啊。”
司徒南苦笑了一下:“名门之后,一场繁华幻梦而已。我们家的确是带了大笔财产逃亡到香港,后来又辗转去了美国,可是在我爷爷死去后没几年就彻底败落了。原因是我父亲是我爷爷的独子,但自小身体孱弱,常犯头痛症,我奶奶就听从庸医之说,让他吸上了鸦片,结果造成他整天就窝在烟榻上虚耗生命。我母亲本来就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不善持家,结果被我父亲的姨太太卷跑了家里全部值钱的财物。家里还剩下的几处房屋,也在我父亲后来的几次错误的投资中被抵押掉了。后来,我父亲抑郁病死,母亲没多久也过世了,有一段时间我和我哥哥都要靠勤工俭学来完成医学院的学业。”
秦阳等人听了都不免欷歔,似乎许多富豪之家到最后都会有这样一个悲凉的结局。
“不过,博士,如今您在医学界这么有成就,您父母也可以很安慰了。”王刚劝慰司徒南。
司徒南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哥哥的天资本来比我高得多,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的,可惜——”
“您哥哥,他不也是位医生吗?博士您上次不是提过您认识陈雪就是在您哥哥的诊所的吗?”苏雨插嘴说。
司徒南很佩服地望望苏雨:“苏先生真是过耳不忘啊!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你也记得。”
王刚笑了:“他小子是著名的人体电脑,电话号码打过一遍都能记得住。”
司徒南听了后又是赞叹不已,倒把苏雨弄得不好意思地直摇头。
“不错,我哥哥比我早两年从医学院毕业,因为成绩优异直接成为住院医生,后来又在华盛顿戈登教授的心理治疗诊所里服务了两年。他的天赋极高,在心理治疗方面很有建树,才28岁就已经获得年轻医生的最高荣誉总统金质奖章,可是在前途无量之时,他却突然被一件丑闻缠上了,不得不辞职了。”
司徒南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丑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士?”苏雨的眉头轻轻蹙起。
*
司徒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本来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我从不愿向任何人提起。但是,两位警官和苏先生都是信得过的人,再说事过境迁,现在再说出来对我哥哥也没有妨碍了。其实我哥哥在戈登教授的诊所里主要从事心理创伤的治疗。本来这个职业是要求绝对的职业操守的,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任何隐私,可是一年间,却先后有几位女病人向戈登教授反馈说,我哥哥私下约会她们,向她们借钱,数目很大,如果不肯,就威胁要把她们在被催眠时说的隐私公开。开始教授也不信,可是,次数多了,教授也开始怀疑我哥哥。所以,我哥哥只好被迫辞了职去了费城。他不愿待在公立医院,就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因为小雪在美国公干时去那儿看病,我才和小雪在那儿遇见了。”
听完讲述,秦阳的脸色也严峻起来。
“博士,如果这些女病人反映的情况属实,那你哥哥可是涉嫌敲诈罪了。”
“的确是这样,我也曾经问过他,可是他的说法是这些女病人都爱慕他,都是他的女朋友。然而我哥哥却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他可以和女人卿卿我我,发生关系,却绝对不愿结婚束缚自己。所以每当这些女人提出想要结婚时哥哥便会冷淡地疏远她们,也正因为这样,她们才会去戈登教授那里污蔑他、报复他。两种说法中,我也很难断定哪种是真实的。哥哥的性格的确是风流不羁,从中学起,就不断有女同学对他投怀送抱,他也多次跟我说过,他只谈恋爱不结婚。所以,像他自己说的这样,也有很大的可能。不过,现在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苏雨目光闪动:“博士,您哥哥他现在在哪儿?为什么您会说现在说这些对他已没有意义了?”
司徒南脸上掠过一抹忧伤:“不瞒诸位,我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在我和小雪认识的那一年,我哥哥独自去瑞士登山,结果遇到山体滑坡,就此失踪。登山搜救队搜索了两天,只是在一个悬崖边找到了他的登山装备和留下的求救信息。我接到消息的那天是个黑色星期五,我还记得很清楚。现在我已经是我们司马家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幸存的人了。那年,多亏小雪在我身边鼓励我、陪伴我,可是现在她也生死未卜。”
秦阳和王刚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这个故事听来实在让人惆怅,连窗外暖暖的冬日阳光都变得阴郁起来。
“博士,您确定您哥哥已经在登山活动中遇难了?”苏雨却在这时追问道。
司徒南愣了半晌,才说:“那当然,登山装备是他的,山下的那个小镇上有不止一个人见过他在往山上爬。瑞士登山搜救队正式发了公函给我的。难道还会有假吗?谁会开这样的黑色玩笑?再说,他如果没死,为什么不联系我?连他在费城的屋子、汽车我都已经帮他处理掉了,他的社会福利号都已经销号了。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哥哥这个人了。”
苏雨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这时,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让病人家属快点回去取些换洗衣服来。秦阳忙安排王刚送司徒南去陈雪居住的公寓取衣物。
两人重新在走廊长椅上坐下,秦阳一边掏出烟来一边问:“苏雨,你刚才问司徒南他哥哥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这个案子有关啊?”
“我怀疑司徒南的哥哥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苏雨的话令秦阳大吃一惊:“变成另一个人?谁?”
“唐珏!”
秦阳倒吸了一口冷气:“唐珏,唐珏,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说说你的推论。”
苏雨还未开口,秦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听完电话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事,秦队?”苏雨问。
秦阳脸露雀跃之色:“苏雨,这回真是抓到大鱼了。那个失踪的助手詹姆斯被美国警方逮住了。受了重伤,差点就被黑帮杀了。现在正在医院里,等手术一做完警方就会讯问他。到时候就能知道是哪些人从他手里得到了海妖之歌。局长让我们现在赶回队里去,开个案情讨论会,部署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苏雨也兴奋地点点头。
他隐隐感到破解谜团的那一刻就要到了,仿佛幽暗山谷中的一支火把已经握在自己手中,只需要再走几步,再往前走几步而已。
但那一刻,苏雨万万没想到,不久后,他跨出的这几步几乎让他坠入生命的无底深渊中去。
不知不觉,天边日影悄悄西斜,时间在无情地一点一滴地流逝,由于等待而使每分每秒都觉得很漫长。
市刑警队办公室里,几个男人手里的烟让屋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烟草香味。
但推门而入的何丽却不觉得这是一股好闻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横了王刚一眼,径直走到默默坐在窗边的苏雨面前。
“苏雨,给,这是你要查的唐珏的背景资料。”
苏雨忙接过仔细翻看着,何丽撅着嘴说:“似乎没什么可疑,出身于华侨家庭,父母经营中国餐馆,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读大学时成绩很普通,经历也很平常,先在华盛顿工作,接着因为和秦浩天是美国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应他的邀请来到江城,一边在大学任教一边行医。只有一点特别一些,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在华盛顿的一家心理诊所治疗过半年。”
苏雨猛抬起头,想了想,又低头翻到了资料中的某一页。那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曾经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在华盛顿戈登教授心理诊所治疗过半年,后来康复了,离开华盛顿才来到了江城。
“戈登教授心理诊所,华盛顿。”苏雨轻轻重复这几个词,若有所思。
何丽又递上一张纸:“这是司徒南的哥哥司徒风的死亡证明。我查了,他的确是在一次登山事故中死去的。没有找到尸骨,但是找到了一颗牙齿,做了DNA检测,确定了是他。这也是处理登山遇难者的一种国际惯例,往往有好多人是只能找到一些残骸的。”
苏雨接过看了看,问:“他生前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有负债吗?”
“嗯,很糟糕,这个司徒风好像是专喜欢做一些投机的投资,股市上亏了一大笔,又有喜欢赌博的毛病,各种赌的方式都喜欢,输赢都很大。幸亏他死了,拍卖了他的房子也只是还了一小部分债务。其他债主也只得罢休了。”
“而且他还是个好冒险、风流成性的人,这些嗜好都是很费钱的。你不觉得他的死亡似乎是太巧合了吗?对了,有没有这个司徒风的照片?”
“也找到了,你看,可是看上去和唐珏有很大不同哦!”
苏雨细细看着何丽递过来的那张照片,虽然那是张证件照,但是一眼看上去还是和唐珏有很大的不同。司徒风是一个留着短寸头的眼神慵懒的青年。
唐珏虽然算不上美男子,但是绝对也是一副俊秀的书生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偏差?
苏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这时王刚在那边焦急地问秦阳:“秦队,这美国警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问出个结果来啊?都等了两个小时了。”
“别急,沉住气,美国方面说了,一有结果马上就会通知我们。医院、都宝公司、九里香溪别墅那边都有人盯着,人跑不了,一定得等到有实质性证据才能行动。”
秦阳说完,吸了口烟。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急,但是作为刑警队的头儿,他必须加倍冷静。
何丽走过去点了点王刚的头,意思让他别嚷嚷,多点耐心。
一直沉思的苏雨走过来坐下说:“何丽,我想请你再查查唐珏的家人现在都住在哪里,试着跟他们联系一下,问问三年前唐珏离开华盛顿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刚凑过来问:“你还是怀疑唐珏和司徒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他们俩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像啊!”
苏雨微微点点头:“司徒风七年前在瑞士登山遇险失踪,唐珏恰恰就在三年前离开华盛顿;司徒风曾经在戈登教授诊所当心理治疗师,唐珏那么巧也在那家诊所接受过治疗;司徒风曾经被投诉利用病人的隐私敲诈钱财,而曾经在唐珏那里做过治疗的宋紫欣就对魏鹏飞说过她在被别人敲诈。这么多的交叉点和相似点,不得不令人怀疑这个司徒风和唐珏之间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至于相貌的差别,或许——”苏雨顿了顿。
王刚插嘴:“难道你怀疑他整过容?”
苏雨没说话,又把手里的资料细细研究了一下,才开口:“两个人的血型都是A型,身高都是一米八,而且都喜欢打桥牌。但是这个司徒风是个桥牌高手,资料上显示他这个人很聪明,不管玩什么都很快能出类拔萃。而唐珏只不过是入门水平。可是奇怪的却是,唐珏自从来到江城以后,似乎桥牌水平突飞猛进,曾经获得去年市里的企业家俱乐部的桥牌赛冠军。”
苏雨合上资料继续说:“简而言之,司徒风是个天才型的人,他风流倜傥,游历世界,见多识广,各种时髦刺激的活动他都很精通,而三年前的唐珏只是华盛顿这个大都市里一个最普通的上班族。这两个人,要判断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应该有一个简便有效的办法。”
“测DNA!只要把司徒南的DNA和唐珏的做个对比,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一个人外貌无论再怎么变,他的基因是变不了的。”王刚和苏雨会心一笑。
“知我者王刚也!我正在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唐珏的毛发和血液样本。”
何丽在一边柳眉一竖:“直接把他拉来,剪一缕头发下来不就行了?”
苏雨和王刚又互相看了一眼,笑了,是苦笑!真是位麻辣女警!
*
会议室的门砰地被推开了,老局长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
“同志们,有好消息了,美国警方传了詹姆斯的问讯笔录过来。找他买过毒药海妖之歌的果然是我们江城的重量级人物!”
一屋子的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秦阳接过那份闻讯笔录,扫了一遍,眉峰猛地展开了。
“是秦浩天,詹姆斯已经承认了,三年前,他在费城把从司徒南实验室带走的试验样品做了加工,做成了毒性加倍的迷幻类毒药——海妖之歌。随即他的第一位客户就是那时正在费城考察汽车市场的都宝集团董事长秦浩天。他们是通过一个所谓杀人无形网页联络上的,詹姆斯在那个网站上发布了卖海妖之歌的帖子。秦浩天就主动跟他联系上了。两个人约在一家汽车旅馆见的面,进行了肮脏的交易。”
“美国怎么还有这样的网站啊?真是,这不是帮助人去犯罪吗?”何丽气冲冲地说。
苏雨解释道:“没办法,美国是一个什么都讲自由的国家,再说个人开办的这类网站也很隐蔽,确实很难被发现。不过,秦队,詹姆斯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买家就是秦浩天的呢?照道理秦应该是不会透露他的真实身份的。”
老局长赞许地点点头:“苏雨的脑子果然转得快,美国警方也是这么问詹姆斯的。就像你说的,秦浩天去的时候,戴着帽子、墨镜、假胡须什么的,掩饰得很好。可是这个詹姆斯也是个狠角色,他为了自保,也为了以后能再敲诈这些买家,偷偷跟踪取了货的秦浩天回到了他下榻的世纪大酒店。看着他进了房间,又在酒店前台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秦浩天的真实身份,而且在他交给秦浩天海妖之歌时特地留下了秦喝过的一个纸杯,这个纸杯上提取的DNA美国警方也给我们发过来了,经比对,确实是秦浩天本人的。到此可以说秦浩天购买海妖之歌的证据确凿了。所以,经市长批准,我们可以对这位著名企业家进行逮捕了。不过,同志们——”老局长的语气变得凝重,“同志们,你们要想给秦浩天定个杀人罪,还需要他的口供。秦浩天买了毒药,他的妻子宋紫欣死于这种毒药,但却不能作为最后的定罪证据。一个善于狡辩的律师就可以把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而秦浩天不缺少的就是聘请律师的钱。所以你们每一步都要很小心,要拿出驳不倒的证据来。”
秦阳、王刚都敬礼齐声答道:“放心吧,老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出发吧!”老局长把手一摆。
警灯闪烁,警车呼啸着穿过繁华的九华山路,引得路边行人纷纷驻足。
这是秦阳特意安排的,要给那位不可一世的秦董事长一个下马威。
此时的秦浩天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冷冷地望着楼下。他的这间超豪华的办公室,位于都宝大厦的顶楼。
十几辆警车疾驰进都宝集团的大门,刚一停稳,就走下来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
秦浩天不由得眯起了眼,他觉得那些大盖帽上的某种闪亮的东西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警徽!这些警察到底还是找来了!从早上听说他们查抄了五号别墅起,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刻。
如果不是有那个男人的出现,本来一切都很完美!秦浩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死死盯住那群警察中的一个,那唯一一个没有穿警服,却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男人!
苏雨!
秦浩天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他猛地转过身,扑向办公桌,哗啦一下拉开左边的抽屉,那里面赫然是一把左轮手枪。
秦浩天用颤抖的手拿起那把枪。那是一把外形精巧的银色手枪,任何男人握住它,都会犹如握住了女人光滑的小手,爱不释手。
之前,唐珏把枪交到他手上时,带着一种莫测诡异的笑容。
“秦总,对待它要像对待您所爱的女人那样。女人或许会背叛您,但是它绝对不会。”
这个唐珏是魔鬼!从第一眼看见他时自己就该知道这一点。可是,没办法,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痴梦,他早已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秦浩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手枪迅速收进了口袋里,坐回那张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去,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一口喝尽。
那股醇香的味道直直地冲进了他的脑子!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秘书小白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秦总,这几位警官说有事找您!”
她身后秦阳、苏雨、王刚,几双眼睛正静静地望着他。
秦浩天摆了摆手,让小白先出去。
“几位警官,请随便坐吧。”
秦浩天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三人,最后定在苏雨脸上。
“苏先生,你今天是来抓我的吗?”秦浩天的声音冷酷而略带嘲讽。
“不是苏雨抓你,是刑警队想请秦总回去协助调查你妻子宋紫欣被害的案子。”秦阳的语气异常冷峻。
秦浩天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说:“我不会跟你们去刑警队,有什么话各位就在这儿问吧。”
秦阳、王刚和苏雨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默地在那张紫檀木大办公桌边坐下。
三双刀锋般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秦浩天。
秦阳率先开口:“秦总,你应该知道,我们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来打扰你,请问,你还记得一个叫詹姆斯的人吗?他曾经是费城一位科学家司徒博士的助手,三年前他和你有一面之缘。现在他因为研制和贩卖迷幻类毒药已经在美国被捕。”
秦浩天的脸色灰了灰,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我想不起这个名字了。我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每天不知要见多少人,或者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忘了也不奇怪。”
“你忘了他,詹姆斯可没有忘记你。你可能万万想不到,你们那天在汽车旅馆进行了见不得人的交易后,他偷偷跟着你回到你住的酒店,搞清楚了你的名字、背景。看来他不仅没忘了你,而且还是非常难忘。”
秦浩天强自镇定地说:“污蔑!纯粹是污蔑!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什么交易?我完全不懂!”
秦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份传真放在桌上,厉声说:“秦总,詹姆斯在你们见面时特意留下了一个你喝过的纸杯,那上面有你留下的DNA,这一点美国警方已经化验过了,如果你们从未见过面,他怎么会有这个杯子?如果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份美国警方传真过来的文件。”
秦浩天只低下头轻轻扫了一眼那张纸,就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灰暗,嘴唇还在轻轻颤抖着。
一直在观察他的苏雨轻轻开口说:“秦总,你应该明白,像詹姆斯这样的人是贪婪的魔鬼,他这么做,是想借此再敲诈你,如果他现在没被抓,很可能他早就来敲诈你了。你当初和他交易时为了验货还亲自打开了那个装着毒药的盒子,拿出那包药来查看。没错吧?那个你丢在一边的盒子也被詹姆斯收了起来,现在那上面也验出了你的指纹,你还有什么解释?那盒子上有司徒博士实验室的标志,而你不正是因为偶然认识了司徒博士,得知他在研制那种毒药,才千万百计找到他贪财的助手购买那种药物的吗?”
他此言一出,连秦阳、王刚都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美国方面的报告上可没有提到盒子的事情啊,这个苏雨又玩了个玄虚。
秦浩天的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静默了几秒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他缓缓开口:“不错,我是找詹姆斯买了那种药,司徒南跟我谈起过,那种药可以让人神经麻痹、思维混乱,分不清幻想和现实,量大一点点就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做任何疯狂的事情。我想这也不错,起码可以让紫欣走得不那么痛苦——”
秦阳禁不住沉声追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毒杀了你的妻子宋紫欣?”
秦浩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我虽然已经一分一秒也不能忍受再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但是,念在她毕竟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年,毕竟是婷婷的妈妈,我还是帮她选择了一种最舒服的死亡方法,不是吗?她可以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像一只鸟那样划过天空。”说着,他甚至还抬起手做了一个飞翔的手势。
“你混蛋!”个性直爽的王刚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猛拍了一下桌子。
“就算宋紫欣再怎么坏,她总是你妻子,你孩子的妈,你这么冷血地谋杀她还理直气壮的?”
秦阳、苏雨也都站了起来:“秦总,你还是跟我们回刑警队去,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你躲不掉的!”
“哈哈哈!”秦浩天突然爆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他缓缓站起身,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杀了她,我杀了她又怎么样呢?她十年前不是早就杀了那个叫叶璇的女孩吗?她双手早就沾满别人的血了。她那种女人,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嫁给我,后来又跟那个姓魏的勾勾搭搭,竟然还想跟我分财产,带走女儿。她该死!她该死!她该死一万次!”说着,秦浩天发出一阵更加诡异的笑声,此时他已经退到了落地玻璃窗前,背靠窗户,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