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都往小光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有一个人站在角落,他也没开灯,似乎在黑暗里盯着我们一样。我心想难道范里他们也时兴不开灯,节约资源,发扬中国的传统美德了,可是打着灯朝那人晃了后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一动不动地伫在黑暗的巷道里。我心想这下好了,估计又是一个站着的死人,走过去一看果真如此。袁圆圆一眼瞧出那人就是和她老公进来的人,可他的手电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皮肤青里透黑,呼吸也量不到了。
我刚想摸一下这人的脉搏,袁圆圆却阻止我,说道:“别乱碰,小心有毒。”
“摸一下就能中毒?你也太小心了。”我笑着说道,但手却未停下,仍朝这人的身上摸去。
“别摸,你看……”小光迅速地把我伸出去的手拉回来,然后打开了探照灯,朝前面照了过去。
我睁眼一瞅,狭窄的黑色巷道里挤满了一蹦一跳的小东西,让人感觉到此刻的空气里竟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威胁。
第十五章 箭毒蛙
巷道里堆积了不少的煤块,煤块上又挤了一堆小东西,它们一上一下地跳动,就如一只大蛇在游窜着。我们将有光的东西全都照了过去,结果看到了一条五颜六色的彩带,组成这条彩带的是一只只青蛙,它们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没有的也有。这群青蛙并不鸣叫,被光照到以后就跳来跳去,似乎有些惧怕光线。
“妈呀,这些青蛙真漂亮。”我赞叹道,“原来这个煤矿是青蛙窝。”
“真漂亮啊,老子怎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颜色的青蛙……”许少德思索片刻,想用一个成语形容这些青蛙,但想来想去竟想不到,只好说道,“真是花团锦簇啊。”
“你们别站那么近,这是箭毒蛙!”小光拉着我退后几大步,如临大敌,可是那群青蛙看见我们后退却又逼近了,似乎想来个亲密接触。
我一听箭毒蛙就吓了一跳,这个东西我在大学里听过的,听说美国有家人在某某森林里建造房子,结果挖出一堆颜色多样的箭毒蛙。第二天那家人全死了,身上爬满了箭毒蛙,有些甚至钻进了他们的嘴里。想到这里我就起鸡皮疙瘩,箭毒蛙色彩斑斓,但自然界里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这种蛙类有若干种,它们分布在美洲热带地区。箭毒蛙具有最强的毒素,它们身体各处散布的毒腺会产生一些影响神经系统的生物碱。最毒的种类是哥伦比亚艳黄色的Phyllobatesterribilis,具体应该翻译成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仅仅接触就能杀死人,是世界上唯一已知能够一碰就死人的生物。
触碰箭毒蛙就会中毒,毒素能被未破的皮肤吸收可以导致严重的过敏,若是皮肤破裂,毒素会立刻杀死人。美洲热带地区的土着人并不杀死这种蛙来提炼毒素,而只是把吹箭枪的矛头刮过蛙背,然后放走它。但是在哥伦比亚,箭毒蛙的命运就不同了,那里的部落利用各种不同的箭毒蛙来提炼毒素,用来涂抹在吹箭枪的矛头上。美洲的乔科人把尖锐的木棒插入蛙嘴,直到蛙释出一种有毒生物碱的泡沫为止。一只箭毒蛙能够提供50支矛浸泡所需的毒素,有效期限一年。它们全年繁殖,箭毒蛙的卵团如果酱般,可以产在地上,只有稍微潮湿便可,箭毒蛙有些种类甚至可以活到15年。
我们稍微退了几步,箭毒蛙就涌过来几大步,似乎在对我们示威。我们碰上了很多站着的死人,也许那些人就是碰到了箭毒蛙的皮肤,因此迅速死亡。但是,箭毒蛙只发现在美洲的热带地区,至少在亚洲没有发现这么大规模的箭毒蛙,何况这里是煤矿的煤层,又怎么可能是蛙类的窝呢?
容不得我多想,眼前的蛙群越积越多,几乎可以排山倒海地埋住我们。箭毒蛙有全体扑过来的趋势,但我发现它们似乎对光敏感,所以就想把矿灯帽的灯给关了,结果才记起我们的矿灯帽坏了,已经关不了了。我和小光拾了几撮煤粉,把灯片抹黑了,减少了光源,箭毒蛙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袁圆圆怀着孩子,我可不想让她一尸两命,虽然箭毒蛙群已经没了攻击的意图,但若攻过来我们可招架不住这么多的箭毒蛙,所以就想让大家转到另一条巷道里。
怎知此时已经安静的箭毒蛙忽然炸开了锅,它们胡窜乱跳,全都朝我们涌过来。我看到这架势赶紧和小光架上袁圆圆往后逃,许少德毫不马虎,一个人跑在前面,他虽未开灯,但是却如一个夜猫子似的,竟能如履平地。我们带着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即便是在平地也如漫步似的,何况这里是刚发生过爆炸的煤层。
一般来讲,在自然界中若不感觉到危险或者饥饿是不会群起而攻之的,箭毒蛙再饿也不会吃人,我实在想不通它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蛙群一下子就追上了我们,我们的皮肤都已经有伤口了,如果被箭毒蛙一碰,那毒液会立刻蔓延要了我们的命。
我跑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小光在另一旁扶着袁圆圆,我看到她就想起她能对话动物,于是就对她喊道:“你不是能和动物说话吗,快说啊。”
“你别想得太简单了,先逃出这里再说。”小光立刻否定我的建议。
“我肚子疼……”袁圆圆受不了激烈运动,忽然嚷了起来,吓得我们都抖了一下。
“你不是要生了吧?”我回头一望扑过来的蛙群,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跑在前面的许少德忽然停了下来,我看见他停下来就催他别挡道。我们虽然跑得急,但是我记得来时的路,看着周围的煤层和炭窝,估摸我们已经到了巷道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便有几条井道,至少可以分散蛙群的数量。追上了许少德以后,他却傻愣地站着,没了刚才的逃命劲头。我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谁知道他转过头就跟我说——前面没路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里就是巷道的出口,怎么可能没路。可是,当我们抹干净矿灯帽,一齐将光线照向出口的位置后,我们却看见了一堵煤墙,来时的出口已经无影无踪。
我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出口,小光和袁圆圆也争先恐后地摸着煤墙,但是的确是出现了一堵煤墙,来时的路似乎从未出现过。可是,这条巷道只有前面一个出口和我们眼前的出口,没有其他的岔道,我们是直着逃回来的,来时的路怎么可能就不见了?煤石又不能再生,就算能再生也不可能长这么快,一下子就生出一堵墙来。
“你们确定没走错吗?”许少德望着煤墙无奈地问道。
“要是没有路,我们怎么走过来?”我对着他答道,随后想起遇见许少德时的情况,又问道,“你刚才过来时没看见箭毒蛙吗?”
“我哪注意啊,我就一路晃悠,没想到路上全是这东西。”许少德颤抖着说道。
我回头望着扑过来的箭毒蛙群,琢磨着许少德从蛙群里走过来都没事,为什么它们现在却发狂地扑过来,难道真是肚子饿了?蛙群很快跳过来,我们被逼得没有退路,全都一动不动地望着跳过来的蛙群。袁圆圆强忍着肚子的疼痛,好在她忍过去了,暂时没有分娩的征兆,要不麻烦就大了。小光是女人,所以我就让她问袁圆圆到底能不能撑住,袁圆圆说自己没事,不要操心她。
我知道她喜欢逞强,所以就没再罗嗦,但还是添了一句话:“如果真要生,别不好意思说!我还是有点接生经验的,想当年我还给母猪接生过呢。”
小光听到我这么说,她马上说道:“她是人,又不是猪,别混淆了概念。”
袁圆圆咬着嘴唇,横了我一眼,想反驳几句但是又疼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她费力地取下她腰上的灰色塑料壶,然后递给许少德,说:“快,在我们前面堆一些干的煤矸石,然后把这壶汽油浇上去。”
“干嘛让我干?”许少德一百万个不愿意。
“让你干就干,别罗嗦。”袁圆圆不管许少德愿不愿意,她说完就把灰色的壶子扔了过去。
许少德对小光和袁圆圆一直看不顺眼,如今又被她们奴役,心里十分不爽。我很快明白了袁圆圆的意图,她是想把煤块烧起来,只要铸起一堵燃烧的障碍,箭毒蛙便不敢扑过来,毕竟它们不是飞蛾。我们身处煤层,这里的煤一抓一大把,可以就地取材。我让小光扶着虚脱的袁圆圆,然后就叫许少德和我堆起煤块,阻挡杀过来的箭毒蛙。许少德虽然不乐意,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所以就闷气和我拾煤块。
煤块有大有小,还有一些煤粉,我专门拣小的和煤粉,因为这些容易燃烧,大的煤块烧得慢,恐怕汽油烧光了它还没燃起来。箭毒蛙在我们捡煤块时就冲了过来,我和许少德有几次差点就摸到了它们,吓得我们连连往后窜。因为满地都是煤石,取材方便迅速,所以我们一下子就铸起了一道半米高的煤墙。许少德把壶子打开以后就猛倒汽油,汽油全部淋在煤石上,我摸出火柴后一点就着。大火轰然而起,蹦在前面的箭毒蛙冷不防被火焰烧到,刹那间就给烤得吱吱响,还有一股烧牛肉的香味。
许少德闻见这味道立刻流了一大滩口水,他对我说道:“真他妈香啊,我们干脆插几只来吃吧。”
“这东西毒得狠,吃了不死也得瘫,你有这胆子你去吃。”我摇摇头答道。
“我说你是不是和小光待久了,怎么像个娘儿们,怕死的不是共产党!”许少德喊道。
“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共产党。”我哭笑不得,说道,“我们快退后几步,箭毒蛙跳得高,万一来个蛙跃火门,它肯定得跳到你身上。”
这时,大火已经将煤矸石烧得赤红,可能空气不怎么够,煤矸石烧出来的味道非常刺鼻,我和许少德被呛得不停地打喷嚏。虽然箭毒蛙暂时挡住了,但是我们还得找办法逃出这里,因为煤矸石是可以燃烧的,我们已经烧起一部分了,它们很快起连锁反应,把这个煤层都烧起来的,到时候我们没被箭毒蛙害死,也会给煤矸石烤成灰烬。我苦恼地望着烧红的煤矸石后面的蛙群,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现在就算长了翅膀也不知道该飞哪里去。
许少德拍了拍我,我正苦思冥想逃生之法,没有心思和他斗嘴,所以就把他的手移开。许少德看到我对他不理不睬,又拍了我几次,我望着蛙群烦躁不安,现在许少德吵个不停,我一怒就转过身想骂他。结果,我一转身他就指着身后,让我看看身后的情况。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那堵黑色的煤墙还伫在原地,根本没有消失,身后也没有其他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渐渐地,我看着这堵墙觉得不对劲,看看许少德惊讶的样子,我方才恍然大悟——小光和袁圆圆已经不见了!
刚才我和许少德堆煤矸石的时候,小光扶着袁圆圆站在后面,这里就巴掌大,还能躲到哪里去,若是找到了逃命的方向,她们也不大可能丢下我们。我和许少德干望着身后的煤墙,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俩个女人怎么消失的。煤矸石越烧越旺,热浪扑来我们连气都喘不过来,但是箭毒蛙不肯罢休,仍围在烧红的煤矸石的不远处。
“妈的,这俩个娘儿们肯定是妖怪,我早说她们不是好东西。”许少德朝黑色煤墙骂道,并不忘记朝煤墙上吐一口唾沫。
“世界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妖怪。”我替她们辩解,同时脑海想起小光的模样,又想起刘老头口口声声说小光是狐狸精,不禁也觉得许少德的说法是对的。
“我说万藏哥,快把燃起来的煤灭了吧,我都快被烤熟了。”许少德抹了一把油汗说道,但他一直侧对着烧起的煤矸石,似乎惧怕强烈的光线。
“咱们又没水,拿什么灭?”我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我们只想着烧起来,却没想过如何灭掉燃起来的煤石,这里是煤层,若真燃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两个急得团团转,但斑斓的箭毒蛙就是不肯退去,我们手上即便有万吨水也不敢立刻灭掉燃煤。尽管如此,但燃煤已经大旺,我们退无可退,身上烤出一大片油腻的汗水。我觉得多出的煤墙与消失的小光和袁圆圆肯定不是超自然现象,一定有细微的关键没被发现,所以我就将三面煤墙都摸了一遍。这些煤墙全都硬如钢铁,黑黄相间,没有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机关。我们学的是工民建,从未听说过在煤井里有机关,也不可能在这类环境里造机关。我反复地摸着忽然出现的煤墙,总觉得它有点奇怪,当我看向一旁的许少德时才发现煤墙上的蹊跷之处。
第十六章 障眼法
我望着许少德恼怒的模样,心想他一生气就喜欢随地吐痰,刚才他吐了一口唾沫在煤墙上,但是一转眼就移到我面前了。这一点很像梅里雪山的奇门术,但是煤层并不是巧簧,要移动不是易事,至少以我的见识是不可能办到的。我望着面前的唾沫,心想既然煤层不可能移动,那会不会是许少德的口水移动了?我凑上前一瞅,那口唾沫粘在煤墙上稳稳当当,根本没有移动的轨迹。
一发现了这个变化,我就想停下来观察煤墙,并记住了每一寸地方的特征,想借此证明煤墙是否会动。谁知道许少德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次我以为他又发现哪面煤墙多了出来,或者又自己消失了,可转头一看却见蛙群舍生忘死地扑向燃烧的煤矸石,更远处的黑暗里似乎袭来了一个庞然大物。箭毒蛙群本与我们相安无事,后来它们炸开了锅,纷纷朝我们扑来,我当时就怀疑蛙群的行为存在异常之处。现在想来,定是它们身后杀来了一个天敌,因此就算我们没有对蛙群产生威胁,它们也会杀过来。
许少德看明白以后,大喊:“原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啊。”
我听着就发笑,说道:“你从哪里听说螳螂能把黄雀吃了?”
“谁说螳螂要吃黄雀了,因为黄雀在捕蝉,螳螂害怕躲一边儿去了。”许少德极力辩解道。
我还想和他争论,怎知却看到黑暗里滚出一团龙吐涎,箭毒蛙一群又一群地被龙吐涎化成黏液。龙吐涎融化了箭毒蛙群以后就变成了青黑色,看到颜色发生变化,我立刻明白龙吐涎里已经染满了巨毒,别说给它化掉,就算碰一下也要死翘翘。袁圆圆说过,龙吐涎的天敌是电,可是我们手上没有发电机,也没有袁圆圆手上的电枪,有也不知道怎么使。蛙群本能地惧怕龙吐涎,它们不顾生死地压过燃烧的煤墙,冒出来的香气熏得我肚子呱呱叫,红得发黄的煤矸石居然给它们压得几乎熄灭。我们此时已顾不得维持火势,反正灭了也好,免得把这里的煤层烧成灰烬,说不定造出多大的生态破坏。
“那条龙到底是什么来头,老是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单挑。”许少德眼见龙吐涎滚来,他却无法阻止,心中怒火千丈。
“毛主席教了我们什么?不要怨天尤人,人定胜天,何况只是一团唾沫,是一个纸老虎!你也喜欢吐唾沫,快,对着它也吐几口。”我调侃道。
“你们别吵了,煤墙不见了!”小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飘来,极为不真实,但又的确是她的声音。
我和许少德惊讶地回头一瞧,刚才的煤墙已经不见了,袁圆圆半躺在地上,小光在一旁帮忙扶着,她们都望着突然出现的出口惊喜不已。刚才我和许少德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这俩个人女人,现在凭空出现,我禁不住怀疑她们不是原来的人,而是混进来的妖魔鬼怪。我看着消失的出口,觉得十分蹊跷,煤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如果说煤墙当真是机关巧簧,那小光和袁圆圆是人,她们不可能是机关巧簧,怎么可能钻进煤石之中?
许少德不想深思,他一看见出口就抢先奔过去,小光和袁圆圆对刚才的消失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样子,我也不想在这时候刨根究底,看到袁圆圆半卧在地上疼痛难忍,我就和小光扶起她蹒跚地夺路而逃。龙吐涎在这时被袁圆圆用电击分解,也因此救了箭毒蛙群。箭毒蛙群虽然暂时安全,但是它们还是不停地往出口挤过来,我们被逼无奈,只好继续往其他巷道躲去。
可是,蛙群到了出口却停住了,一只也没有跳出来,它们全都停在了出口处。我觉得奇怪,本想回头看个究竟,怎想却看到震撼的一幕——此时黑煤巷道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不容易逃出满是箭毒蛙的巷道,我们本以为可以松口气,哪知道睁眼一看却不知所在何方。我们身处的位置是采煤的巷道里,既然是采煤处,那就有煤层或者矸炭层,那就是黑色的。可我们一出来却发现这里不再是黑色,两面煤层全都镶上了金灿灿的色彩,和原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就算我们不曾来过,有点常识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有金矿,即便有金矿也不可能金灿灿到这样的程度。
我们全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光才开口说道:“是龙渊墙。”
我和小光扶着袁圆圆,不方便立刻跑到金墙边看个仔细,许少德一看是金墙就心花怒放,他立刻跑过去贴在金墙上,开心地说道:“这面龙渊墙一定太寂寞了,你看,它都跟着我跑,一定是想让我把它带出去。”
“谁说跟着你跑了,就不许它跟我跑?”我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姓金吗,当然是一家人了。”
许少德见我占了先机,羡慕地说道:“你果真狡猾,出娘胎就跟了这么一个姓。”
“可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龙渊墙啊。”小光不解地说道。
我和小光扶着袁圆圆走近龙渊墙,这只是一面金墙,并没有生命,更没长腿,我们四个人都想不明白龙渊墙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箭毒蛙躲在另一条巷道里不敢冒头,我望望它们,又望望龙渊墙,心里忽然觉得箭毒蛙怕的是这两面金灿灿的墙壁。想到这里我就叫小光他们快走,不要再留恋这两面金墙,反正带也带不走,再看下去只会徒增遗憾。许少德刚开始怎么都不愿意走,他对着龙渊墙敲敲打打,想弄一块下来带回去,奈何龙渊墙坚硬无比,怎么弄都没用。
“我说你别这么贪行不行,快走吧。”我转头向许少德叫道。
“我就不信邪,敲不下来。”许少德拗道。
袁圆圆的肚子又疼了起来,我没空和许少德罗嗦,于是转回头让小光照顾袁圆圆,看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别是羊水在这时候破了。袁圆圆也不忌讳,她知道我的意思,没等我走开就说自己没事,只是刚才情绪翻动,动了胎气而已,现在还没到要生的时候。我听她这么说,又看了看小光的神情,她朝我摇摇头,表示袁圆圆真的无碍,我这才放心。袁圆圆记挂着她老公,我也记挂着父亲和奶奶,所以不想耽误太多时间,这里即便有黄金万两我们也不能再待。我想叫上许少德,让他别再嗜金如命,怎知转头一看,许少德竟不见了。
“人呢?”我愣了好一会儿,心想就几分钟的功夫,金墙也还在这里,许少德怎么就自己走掉了。
“怎么多了一堵墙?”袁圆圆指着前面说道。
“刚才我们是从那里过来的……那里没有煤层吧?”小光也甚为诧异。
我只想着许少德,没想到前面又多出了一堵墙,莫非碰上了鬼打墙不成。我看小光她们也很惊讶,于是就把刚才她们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她们却全然不知,矢口否认曾经消失过,还说她们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未离开过。我们争论不休,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说谎,我也不可能说谎,她们也没理由撒谎,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圆圆挺着肚子过去摸了一把煤墙,她说这堵墙摸着是真的,也许撞过去能穿过这堵墙,也许只是障眼法。她还说自己肚子太大了,小光又是一个女的,所以就劳烦我往煤墙上撞,看看这墙究竟有多真。
“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要是真的,我不就撞死在这墙上了。”我立刻拒绝地答道。
“你有没有听过障眼法?”袁圆圆对我问道。
做为中国人,这种鬼把戏当然听过,可这些事情只在神话里听过,却未在现实世界里见过。小光在一旁搭腔,说自己听过,这种事情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最着名的就是“兰克事件”。她说的“兰克事件”我也听说过,在美国国家警察总部至今还保留着一份一百多年前的案卷,这份案卷记录了一件神秘而离奇的失踪案。说的是在美国加州东部,有一个叫贝兰迪的乡间小镇,1880年9月23日的傍晚当事人兰克先生在和小镇镇长见面,谁知就在镇长握住兰克先生的手,并要和他热情拥抱的时候,兰克先生忽然在瞬间消失了踪影,汽化了似的。接到报案,警察们很快就来到了现场,因为兰克小有名气,案件众说纷纭,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警察们只好放弃了案件的调查,他们在案卷上写下了“这是迄今为止最为离奇的失踪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一桩人为的、有预谋的——鉴于侦察技术的有限而予以封存”这样的批语。
有关离奇失踪的事件,并非仅此一次,自古至今,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发生过。欧洲比较有名便是“英国大使失踪之迷”。1890年的一天,英国驻奥地利公使巴沙斯特公爵即将启程回国,但却在众人的注目下忽然消失。贵为一国的公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整个欧洲都震动了,它也差点酿成一场严重的外交纠纷。
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传说。据野史记载,明朝神宗时,南京府有一大户人家正在举办小儿的百日寿宴,亲戚朋友们济济一堂,正享受着美味大餐。结果,一个仆人端酒上来时却在众人面前忽然消失,手上的酒坛立刻坠地而破。若非那泼洒了一地的酒,谁也不会相信仆人就是这个样子消失了。中国古代有“天鹫抓人”的说法,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暗室欺心,背地里做了坏事,就有可能被“天鹫”抓走,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前面说的都是一些单个的离奇失踪事件,最令人觉得神秘和恐怖的还应是那些集体失踪案。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已接近尾声,英国政府为了攻占达达尼尔海峡的军事重地加利波利群岛,派遣了诺福克第五纵队驻防在欧洲南部巴尔干半岛上,可他们一上岛就全部失踪了。战后,英国政府向土耳其人提出要求归还俘虏,不料,土耳其人一口否定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批部队。
类似的事也在中国发生过。据说,1937年,大约有3000名的中国军队驻防在南京城外抵御日本人的进攻。但是,一夜之间,这些士兵全部失踪。最为离奇的是,营地里大炮、汽车和弹药等都安然地堆置在那儿,甚至营地里篝火都在熊熊燃烧,就是不见了人影。军方即无战争记录,也无全军被俘虏迹象。直至今日,这3000人的去向仍就是个迷。
我听到这里对袁圆圆说道:“这些不算障眼法吧,要真能障到几千人消失,那也太夸张了?不过,我怎么听着这些就想起了你说的那件事。”
“你说,国民党29军36师217团的2132人消失于此的事情?”袁圆圆手放在肚子上,对着我问道。
“可这些都是忽然消失的,我们碰上的是突然出现的。”小光纠正道。
我们几个对着这面墙无可奈何,推也推不动,砸也砸不动。我大声喊了许少德的名字,他却没有应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忽然消失了。217团带着一个东西跑到这里,为什么消失的还是一个谜,他们带来的东西有没有跟着消失也不知道。我们的时间紧迫,好在巷道都很短,我们就琢磨从另一条巷道转过去,看看许少德还在不在那头。袁圆圆怕耽误我们,成为累赘,所以走起路来都抢在前头,小光想扶都扶不住。
看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我就对她们说道:“你就让她逞能吧,不过千万别在这时候生啊。”
“你少说几句。”小光怕我被袁圆圆教训,于是轻声劝阻。
金墙静静地贴在两边,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我们的光线一柱一柱地在黑暗里晃动,四周静得异常,光柱在混沌的黑暗里似乎能搅动出丝丝的响声。可就在我们踏出这条巷道时,许少德又忽然在我们身后喊到:“你们怎么不等我?”
第十七章 孔明灯
我们冷不防听到许少德说话,三个人全都傻愣地你看我,我看你,回头一瞧那堵忽然出现的墙居然不见了,许少德又出现在了我们身后。许少德比我们还愣,全然没有察觉那堵墙,反倒责怪我们想丢下他。小光给我的感觉一直是见多识广,我冀望她能解答谜团,怎奈这一次她也参不透其中的奥妙。
“你们也太损了,竟然想丢下我。”许少德见我们走出了大老远,不由得生气。
“你刚才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吗?”我看许少德忽然出现,马上就走了回去。
“有啊,这墙上的金子真难弄下来啊,我觉得太不对劲了。”许少德望着龙渊墙叹息道。
我一时无语,索性不再发问,估计喊许少德名字时他根本没注意听,更不会注意到那堵煤墙怎么出现的。这情况和小光、袁圆圆的一样,当时小光扶着半躺在地上的袁圆圆,她们或许也没注意到身边的变化。金色的龙渊墙不是真正的金子所造,它在黑暗里不时地闪出金光,我望着金墙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知是何原因。我和许少德走过去以后,袁圆圆说既然已经来到采煤处,那就继续深入,来时没寻到她老公,我父亲等人也无踪无影,估计就在这附近。但是,巷道的范围很广,加上几十年前废弃的半成品式的巷道,如果没有熟悉的工人带领是不能乱走的。
许少德听到这里马上提供点子,说道:“我们可以在墙上做记号,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这里的墙能忽然出现,忽然移动,做记号顶个屁用。”我马上否决了许少德的提议。
“要是那个韦龙在这里就好了,他挺熟悉十号井的,他不是说重新开井时,他还进来勘探吗,后来一睡就进棺材了。”小光扶着袁圆圆说道。
“范里和韦龙不知还在不在一起?他们早就走散了。”我无奈地说道。
许少德一直回头张望,我们商量着怎么办时,他忽然大喊:“万藏哥,快跑,快跑!”
我们回头往他身后一瞧,巷道里的色彩缤纷的箭毒蛙已经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就那么几秒钟巷道里已经塞满了箭毒蛙。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势更猛,我立刻让小光扶着袁圆圆快躲到另一条巷道,还让她们把矿用探照灯全部打开。现在别管煤井里的龙怕不怕光,得先看清楚巷道里没有箭毒蛙,这种生物一碰即死,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走在最后面,以免谁又被忽然出现的煤墙阻隔,逃命之前我回头又望了一眼箭毒蛙群,矿灯帽的光圈中照射到一些黑色的棱角,但我已没时间细看,头一转就跟着许少德跑出了巷道。箭毒蛙群刚开始没敢跑出来,一直窝在原来的巷道中,不知为何忽然又冲了出来。我们从巷道穿到另一条巷道时,我视线的余光察觉到左边有一团黄色的亮光飘过,但稍纵即逝。总之飘过去的东西不像是人,如果真是人不可能全身发黄光,更不可能是飘着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