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火烧得太快,船舱里的炸药竟已不甘继续沉默,很快地就在船尾处发生了一次小爆炸。大船尾部忽现冲力,立刻如脱弦的箭一般奔向岸边,它刮起的大浪也将我们掀到了反方向。这层大浪就如海浪一般,但好在乌鳢的尸体并没沉下去,所以大家暂时没有危险。我们就如滔天巨浪里的枯叶一般,毫无抵抗之力,一下子就飘到了黑暗中。
“糟糕,阿公怎么办,我们要回去拿药啊,不然毒水扩散,会死很多人的。”我在水里喘息道。
“来不及了,现在回去就是死,出去以后再想办法。”爷爷也很无奈。
众人不做言语,我知道他们也和爷爷想的一样,我现在回去也肯定会被炸死,所以只好跟着他们往反方向游去。因为大船燃起了通天大火,整片海湖渐渐地被映得光亮,四周立刻出现了一大群石窟,犹如被蛀虫咬蚀过一样。老妇人早就上了岸,但她不知道碰了哪里,竟让四周的石窟里倾泻出了很多柱黑水,倒灌进了海湖之中。我心想不妙,老女人想赶尽杀绝,这黑水恐怕不简单。
黑水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而大船旁边的黑水倾泻在船上以后并没有浇熄大火,反而烧得更加厉害,我们马上明白过来,然后纷纷惊呼:“是油!”
海湖上燃起了大火,这时候大船又逐渐响起了爆炸声,我们急得跳起来,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火烧,何况我们不是在水里,而是在油里。大火烧得很快,乌鳢烧焦后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闻得我们口水都留了下来,要不是危机时刻,许少德肯定要大吃一顿。我们此时离岸边还很远,但大火已经烧了过来,我们立刻被大火包围了起来,船上的鱼雷和炸药却在这个时候一齐爆炸。
“轰隆——!”混合着一整片海湖的黑油,大爆炸通天彻地,但爆炸前的一瞬间,我却隐约看见老妇人身边还有一个人。
第二十六章 杀人梦
“哥哥……哥哥……”
我不知身在何处,身边全是浓雾,有一个小孩子在雾里奔来跑去,但我怎么都看不见他。我不记得怎么来到这里,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走来走去都找不到任何人。雾里一直有一个小孩子在喊着哥哥,虽然是人的声音,但我总觉得心里发毛,浑身发冷。
“哥哥……哥哥……”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忽然觉得有人在身后,转身一看,一个断头小孩子头站在我身后,但他的头没有完全断开,还藕断丝连着。小孩子阴阴一笑,指了指我身后,我不自觉地又看往身后,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农家大院,我心想终于找到人家了,多亏了这个小鬼,刚想转头再看一眼断头小鬼,他却已经不见了。
我慢步走过去,院子里有一个小孩子在哭,还有暗黄的灯光在摇拽着,看得人心跳加速。我浑身发冷,走过去一看,却见一个人正拿着一把大刀砍向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绝望地看着那个大人,只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头就给砍得几乎断开了。我定睛一看,那小孩子正是一直喊哥哥的人,也是出现在我身后的小孩子。
我曾经在梅里雪山下的石缸群处在幻境里见过一个小孩子,其实也不算是小孩子,而是一个小孩子的头颅,但小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却看不清楚,只觉得心里很别扭,久久不能忘怀。如今又看到一个小孩子,我马上怀疑自己在幻境或者梦里,而我也渐渐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我想让自己醒过来,但根本无用,梦里自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
小孩子的手上握着一根黄色的东西,而那东西竟是刘老头收养的小孩子的长生牌!杀害小孩子的凶手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长生牌也不知所踪,虽然是在梦中,但我却很想看清楚那人是谁。这个院子似乎处于古代,小孩子和杀人凶手都穿着古装。我虽然知道是梦境,但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怎么也不敢走过去喝止那个凶手。那个凶手似乎感觉到我在院子外面,他猛地回头一笑,我看清楚凶手的脸以后惊得深吸一口气,而我整个人的身体马上坐了起来,一下子从梦里回到了现实。
梦里,最后的那一幕,我怎么都没想到,砍下小孩子头颅的人会是我。从梅里雪山回来以后,我又做过几次梦,梦里也出现过小孩子,但那小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叫我哥哥?我真的有什么事情记不起来了吗?我真的砍下了小孩子的头颅吗?
我恍惚了将近一分钟才清醒过来,可是现实中的场景却让我心里凉了半截。因为地下海湖的爆炸,我们被冲击到了最边缘的石窟里,整片海湖因为充满了黑油,现在把石窟烧得通红。石窟不堪一击,大爆炸发生以后很多都坍塌了,我们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我是最先醒来的人,其他人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热浪滔天,大家不用我催促也自己醒了过来,但小光一醒来就大叫了一声。
“帛书!”
小光蹒跚地在废墟里翻了翻,还真给她翻出了一个红色盒子,盒子已经自己打开了,帛书露了出来。这个盒子是范里收起来的,也许是大爆炸的原因,盒子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范里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只能吃哑巴亏。小光并不笨,她很快明白盒子里的帛书不可能是老妇人遗失的,所以就朝我们看了看,但没说一个字。石窟废墟里有不少木材,现在也和海湖一样烧起了大火,但水里有毒,因此大家决定从石窟找生路。
“我的娘啊,你们可别往高处走啊。”许少德抬头望去,吓了一跳,这里的石窟极为壮观,从底部一直延伸到上面。
“放心好了,谁有空跑上面去,想死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对许少德说道。
“现在不能回去拿药了,我们快找其他路出去,这里太热了,再拖下去大家都会被烤焦的。”爷爷说道。
“有血……”卓母平静地说道。
大爆炸以后卓母的情绪反倒不激动了,看到大滩的血流出来也不惊恐,也许她陪着老妇人经过很多血腥的事情,对这些早已经有了免疫力。大家面面相觑,但我数了数人,一共有六个,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这么多血从废墟下流出来,不死才怪,可是我们的人都活着,那么死在废墟之下的会是谁呢?我在心里想着,不会是那个老女人吧,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害我们没害成,结果老天把她给收了去。可是,老女人肯定是谜底的关键,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好歹把知道的告诉我再死也不迟。
“快搬起来!”小光比我还急,她立刻招呼范里和她一起搬动石头。
其实废墟里没有特别大的石头,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头堆积在这里,大家用力一扒就看见一堆血肉藏在废墟下。可是,这不是人,而是一头野猪,一只硕大的野猪。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老妇人果然不容易死,谜底还没埋在历史的尘埃中。范里看见野猪后精神一振,他说既然石窟里也有野猪的踪迹,那石窟肯定有地方通往外部,不然老妇人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我心想也是,不过大爆炸之前似乎只有我看到老妇人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高大魁梧,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艾伯特在大黑山里见到的老和尚是那个人?
“说到野猪,忠凌她可能不是野猪害死的……”卓母呢喃道。
这时候石窟都已经摇摇晃晃了,我们哪还有时间听她梦呓,所有人都急着寻找出口。石窟里有些通道被震塌后就堵住了,我们来来回回都没找到出口,有几次还差点从石窟的边缘掉进火海之中。这里的石窟曾有人住过,而不是那种有佛画的石窟,既然有人住那他们肯定是有通道走过来的,从石窟的规模可以想象得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庞大的海盗王国。虽然大火一直不灭,但我们逐渐闻到了一丝腥味,有点野兽的味道。
“是不是附近有野猪?”我问小光。
“干嘛问我?”小光答道。
“你不是会说兽语吗,应该可以提前知道四周有什么动物吧?”我使劲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说,“这附近有野猪的味道?”
“不大像,我觉得像血的味道。”爷爷一直守在我旁边,生怕我如一个孩子一般走丢了。
“是有点像血。”范里同意道。
“我只想出去,让我见见小海子吧……”卓母渐渐地又有点精神恍惚,可能是太过闷热的原因。
卓母的心情我们都理解,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千辛万苦把他生下来,却在八年后不能再相见,这份痛楚谁受得了。卓母这一辈子大概什么苦都经历了,天天陪着一个如妖怪一样的老妇人,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准备结婚时爱人又死了,有了唯一的孩子却几十年见不了,换作是我早就疯了。卓母终于有了机会见自己的孩子,悲喜交加竟乱了神志,但她一摇一摆地走在前面,最后真的给她找到了一条生路,看来女人的第六感并不是虚传。
我们绕来绕去,走到了石窟的一处角落,这里有一处吹出了冷风,炽热的温度到了这里明显地下降了很多。石窟逐渐地坍塌,我们在角落里观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有一个洞眼,但火光照不进去,谁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卓母不在乎里面藏有危险,大步就踏了进去,大家似乎有了自私之心,全都走在卓母身后,如果前面有什么危险也是卓母先碰上。我实在看不下去,反正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再找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就大胆地跟着卓母。众人看我无所畏惧,于是也加快了脚步,而我们进来以后,身后的石窟就坍塌了,后路一下子就断掉了。
“我的妈呀,我怎么有种不吉利的预感,这条路走得通吗?”许少德不安地问道。
“你少在这里乌鸦嘴,既然是路肯定走得通。”我担心许少德会打击众人突现的信心,于是赶紧鼓励大家,但心里却觉得这条路有点古怪。
这条路比尼姑庵的暗道还要狭窄,而且有一股很怪的味道,范里和爷爷说这是血腥味,而且不是一般的血腥味。这种血腥味混着腐臭味,但又有新鲜的味道,所以这里的血腥一定持续了很久,不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味道的。因为我们的手电不是没电就是丢了,所以在退路被封死后就没了一丝光点,所有人都是摸着黑往前走。我们才进去不久,就感觉脚下踩到了烂泥,我开玩笑说是不是马上找到出口了,这里可能是一条暗河。
“不对,前面可能有危险。”小光停住说道。
“怎么了,这里一直很安静啊。”我纳闷地说道,心里却在想,怎么个个都惟恐天下不乱,自己吓自己就够了,别把恐惧说出来啊。
“我好像听到有动物在哭。”小光认真地说道,大家听到她这么一说纷纷停了下来,只有卓母还在忘我地往前走,我担心前面真有危险所以赶紧拉住她。
“你确定,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听见没?”我问大家。
大家都说没听到,但小光坚持地说道:“这个时候我骗你们干嘛,倒是你们……”小光想说帛书的事情,但好在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因此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说:“我能听懂动物的话,你们不记得了吗?自从走进这里,我一直听到有动物在哭,它们好像有危险,很恐怖的危险。”
我一听就愣住了,动物比人类更为敏感,往往有危险就能预知。前面一片黑暗,我们根本看不见,心里本来就没底。如果是动物在哭,它们到底在哭什么,前面又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这时,我们的脚下却缓缓地流过来一阵热流,但我们全身疲惫,身体又被热火烤得发烫,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变化。
第二十七章 屠宰厂
我们静下来仔细听前面的声音,但除了小光谁都没听到,虽然爷爷会控制水兽,但他听不到前面有哭声,所以我断定前面应该没水兽,估计是陆地上的东西,也就是说前面应该没有深水了。我们摸着黑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才发现脚下有热水在流动,但只是很浅的热水,并不是很深。
“他娘的,我怎么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许少德大叫道,其实只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好臭,不是你在放屁吧?”我捂住鼻子说道。
“我放屁会这么不声不响吗?哪次不是敲锣打鼓的?”许少德为自己辩解道。
“前面有水声?”小光不理我们的粗鲁对话,而是争着走到前面,仔细听了听。
我们竖起耳朵却什么也没听到,但话音刚落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不过只有那么一小会儿,过后又没了声音。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水声,所以不可能是幻觉,但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水声会断断续续的。爷爷说会不会是间歇性的泉水,但范里说泉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音,这应该是水从高处落下时撞击出来的声音。因为空气里臭味太浓,所以我懒得张口,只在心里暗想,听水声似乎是瀑布,但瀑布应该是连续有水声,世界上到底有什么环境会有断续的落水声呢,前面可千万别再有危险的东西了。
“我不管,我要见海子。”卓母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酸。
烂泥越来越厚,我们一脚踩下去很难拔出来,就如南方人种水稻时在水田里步履维艰的感觉一样,把脚拔起来还扑通扑通地作响。卓母精神处于崩溃边缘,身体又被大爆炸弄得极为脆弱,这样的行走她实在吃不消,但她一直咬牙坚持。可是她毕竟年纪大了,走着走着就摔倒在烂泥里,我听到卓母摔倒时发出的声音后,想过去扶起时已经晚了。
卓母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她整个脸都撞进了烂泥里,我扶起她以后,她大口大口地把烂泥吐在我的身上。我虽然很不情愿,但四下黑暗,别说卓母了,就连我都看不清楚,刚才扶起她都找了好一会儿。卓母把烂泥又吐又甩,有些烂泥甚至飞到了我脸上,这种特殊情况我本不想计较了,但是这些烂泥飞到脸上时我却觉得有些古怪。
我将烂泥从脸上抹下,瞬间就发现了烂泥的异常,但身子立刻软了下来。这堆烂泥并不是普通,它们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皮肤上蠕动着,恶心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些烂泥其实就是腐肉,肉泥里竟藏满了蛆虫,甚至蛆虫的数量超过了腐肉。我第一个发现了肉泥,等其他人发现以后,每个人都惊得脸都绿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相信他们肯定会有这样的反应。
“万藏哥,你带的什么路,真够恶心的!”许少德没好气道。
“你他娘的不要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自己要走进来,我拦得住吗?”我脸上一堆蛆虫,正愁没处发泄,所以就马上开骂。
“你们除了耍嘴皮子就不能做点别的吗?”小光有点不耐烦,她一个水灵的女人现在站在肉泥里给一群蛆虫包围着,换谁都受不了。
“我们这不是给大家鼓舞士气吗?”我心虚地答道。
“快追上去,那位大姐离我们远了。”爷爷提醒道。
卓母趁我们说话的空隙已经不顾一切地往前走去,我心里一紧,这里的肉泥厚到脚踝处,那得杀多少人或者动物?可是,我怎么都迈不出脚步,因为心里一想到踩在蛆虫堆里,浑身就不自在。热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过肯定和间歇性的水声有关,热流趟过来以后,不少蛆虫就跟着水浮了起来。热流并不是很热,蛆虫泡在热流里不仅没死,反倒从水面上脱开,然后慢慢地爬到了我们的身子上。
“阿姨,你慢一点儿,等等我们。”我大喊道,然后一脚一心寒地往前追。
卓母还算有点理智,她听到我喊她,就回了一句话,叫我们快一点儿。我忽生不祥预感,总觉得卓母这样跑下去会出事情,于是顾不得恶心的感觉就加快了速度。水声在这时候又想了起来,我们逐渐看到前面有一丝惨淡的光线,空气也凉快了许多,这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火湖的范围。因为一直处在黑暗中,出现光线以后我的眼睛有些刺痛,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水是从光线处倾泻下来的,而且那就是热流的源头。
千奇百怪的事情我见多了,但从未看见过间歇性的热瀑布,要有也是冷水瀑布。卓母似乎着了魔,她越走越快,我忍着脚下恶心的感觉,在充满蛆虫的烂肉泥里跑了将近半分钟才追上她。此时,光点已经逐渐变大,我们也把暗道看了个大概。这里的地上全是腐肉,青的白的红的黑的都有,蛆虫不计其数,它们不停地蠕动着,像是要钻进我们身体后才肯罢休。四壁之上爬满了蟑螂,它们果然是最顽强的生物品种,我们走过来以后,有些蟑螂竟飞了起来,在暗道里让人抓狂。
走到光亮处以后,我们抬头一看,上面是光线刺得我们纷纷挡住了眼睛。适应了光线以后,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如深井一样的竖形隧道,大概有十来米深。在尼姑庵的下面我们曾经碰到过一条下水道,并从一条未完工的下水道里走到了海湖处,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条下水道是干什么用的。如今我们越走越远,我在心里嘀咕着,不是走到大连市区了吧,难怪这里有这么多的蛆虫。
大家都很开心,因为总算见到蓝天白云了,哪想上面一阵嘈杂,破坏了此时的气氛。我刚听到有人在上面喊小心,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就掉了下来,众人闪躲奇快,只我反应慢了半拍,刚退避半步那东西就落在了我跟前,然后溅起一大片血水。待我抹干净脸上的污浊之物,睁眼一瞧,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许少德在这时候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轻声问道道:“万藏哥,这个东西我们是不是在下水道里见过?”
我点了点头,从上面掉下来的是一只大猩猩,它抱着一具无皮血尸一头栽下来,脑浆都迸在了我脸上。在下水道里我们曾经看见过一个大木盆,里面装着一具无皮血尸,它的头和四肢都被砍了下来,但身体太过巨大,很不像人类,但又很像人类,因此我一直搞不懂无皮血尸的来历,甚至以为是二战核泄露引起的异变。现在看来,那具无皮血尸应该就是大猩猩,但猩猩是亚洲唯一的大猿,现在仅存于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岛蒸汽缭绕的丛林里,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给人砍去了头和四肢呢?
竖井四壁一点也不光滑,上面有很多人工凿出的凹坑,要爬上去并不困难。井口处有一个人望了望,但可能是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所以他只摇了摇头就走开了。许少德本想大喊救命,但我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猩猩的死肯定和上面的人有关,我们要是暴露了就会有大麻烦。爷爷却说,以前在下水道里也见过小木盆飘进来,里面也有尸体,但五花八门并不只是无皮血尸,也有很多飞禽走兽的尸体。
“上面八成是一个屠宰厂,他们真下得了手。”我叹气道,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把猩猩的皮剥下来,还要把头和四肢都砍了,那只猩猩为什么又会抱着血尸跳下来?
“可是这是唯一的出路,总不能现在倒回去。”范里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可不愿意回去了,我们是人又不是动物,他们敢动老子一根寒毛,我非把他们的皮扒下来不可。”许少德说罢吐了一口唾沫。
“那你先上去。”我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我要发挥谦让的精神,这时候我就不抢功劳了,还是你们先上,我给大家殿后。”许少德奸笑道。
卓母哪有心情听我们开玩笑,她立马当先,一个劲地往上爬,身手竟和我们年轻人不相上下。我们全都屏住气息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却看到我们是在一个深山大院之中。院子极为简陋,全是土房茅草,若不仔细还以为这是深山的一部分。院子里有很多大刀、锥子、猎枪,还有很多铁笼子,里面关了不少的珍禽异兽,有老虎、蟒蛇、鸵鸟等等。三个粗野大汉正要打开一个铁笼,里面装着一只小猩猩,它的两眼似乎浸满了泪水,绝望地看着那三个屠夫。
“这里真是一个屠宰厂啊,杀了不少东西。”许少德最后一个爬上来。
那三个屠夫发现了站在院子里的我们后,神情既紧张又吃惊,他们马上举起了猎枪,对准了我们。我一看这情况就大喊完了,还打算这次出去以后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哪成想要交代在这里了。但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三个屠夫要开枪的时候,他们竟全都愣住了,似乎忘记要杀人灭口了。
“你……你……”屠夫们吓破了胆一样,一直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猎枪却全对准了我。
第二十八章 生与死
屠夫的行为让我百思不解,我从未见过他们,他们为何见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三个屠夫把猎枪对准我却下不了手,这是一线生机,若此时不反抗机会很可能马上消失,所以我对许少德、范里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全都冲了上去,把三个屠夫的猎枪夺了下来。那三个屠夫瞬间恢复了神志,除了被我抢猎枪的屠夫不敢还手,其他的都发狂地抵抗。小光急忙打开了铁笼,有些铁笼没有锁头,只在外面简陋地弄了一个插栓,所以一打就开。爷爷本想来帮我,但他却很惊讶那名屠夫完全不反抗,见我就如见了鬼一样。卓母心地不错,帮忙把铁笼打开,那些动物出来后并没有伤害她和小光。
许少德和一名屠夫扭打在一起,他们滚在地上争抢猎枪,我想过去帮忙,怎知道他们却撞上了一根柱子。放置铁笼的地方由四根大黄石柱子组成,然后四根柱子上搭了简陋的茅草遮挡风雨和阳光。石柱并没有地基,四根石柱不知道是屠夫从哪里搬来的,这一撞四根柱子竟倒了下来。小光这时已经躲出了茅草棚,卓母本想闪避,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旁边的石柱子轰然倒塌,硬生生地把她压倒在地上。
卓母的脸一刹那就变成了紫灰色,她的下半身给石柱压成了肉饼,鲜血一瞬间喷溅开来,几乎从上半身断开。那几个屠夫见此场景都不敢在动弹,铁笼里的老虎们趁机咬向他们的脖子,屠夫也一下子断了气。我却叹了一口气,因为屠夫的反应有些古怪,本想问清楚原由,看来天意如此,也不能强求。
大家看见卓母被石柱压成这样,全都围了过去,卓母还没断气,但嘴里一直无力地叨念着:“我要见我的小海子……海子……”
我虽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但谁都知道,下半身已经断开,肯定是活不长了。那群被放出来的动物全都围着卓母,但谁都没有去舔食她的血肉。我放眼看了看,这座院子应该还在大黑山之中,若跑出山外又跑回来,再快的速度都要一小时,难道老天真如此狠心,让卓母到死也不能见自己的儿子吗?虽然卓母随时会死去,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她含恨而死,所以就蹲下来对卓母说道:“你放心,我去把卓海叫来。”
“不……不,你别去,让别人去,我有话对你说。”卓母喘着血对我说道。
“可是……”我焦急道,现在的时间十分宝贵,再晚一秒卓海就见不到他的母亲了。
“还是我去吧,我的脚程快。”范里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他人虽冰冷,但办事还是稳靠的,所以我也放心,就是担心卓母撑不下去了。
“你过来,孩子……我有一件事情只跟你说……”卓母吃力地嗫嚅道,她也许明白自己见不到儿子了,所以眼睛也流出了泪水。
“好,好,你说。”我紧张道。
卓母使尽力气想把嘴巴凑到我耳边,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了,所以我就几乎是跪在了地上,把耳朵凑了过去。卓母一开口,我就听得浑身震撼,这些秘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也想不到卓母竟埋藏了这样的惊天秘密。我半跪在地上一直听着,卓母因为失了太多的血气,下半身又几乎脱离了身子,这样还没死去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她说了很久才说完。大家一言不发,但因为卓母的声音太小,所以除了我之外,谁都没听见卓母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
这一说竟去了半小时,而范里却还没有回来,我握着卓母的手,想起爷爷略懂岐黄之道,但卓母却说不要救她,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用再费心了,她只想死前见一见自己的儿子。我听着一阵心酸,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天下间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而我自己却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想到这里,我看着苦苦支撑的卓母,这等母爱竟造就了奇迹,支撑着她等了半小时,若是平常定早已死去。
小光他们一直盯着院子外面,但是卓海就是不出现,范里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其实也不能怪范里,这路程遥远,他和卓海又不熟悉,万一卓海不相信范里不肯来,那就是千古遗恨了。我左思右想,虽然刚才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但现在只记挂着卓母要见自己的儿子。卓母和我说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的她已经面如死灰,瞳孔逐渐放大,手也冷如冰霜,我心里一惊:卓母快不行了!
“阿公怎么办,卓阿姨她……”我焦急又无助地说道。
“妹子,再坚持一会儿,你的好儿子马上就来。”爷爷给卓母打气道,但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了。
卓母苦苦支撑,我看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不是她留恋人生,而是想见自己的儿子。我心乱如麻,恨不得骂老天没人性,但现在的场合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卓母连气都喘不了了,泪也流得干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不愿意卓母这样离开人世,她这样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是一个奇迹,而我相信这就是母爱,而我又怎能让一个痴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人世呢?虽然,这位母亲不辞而别,离开儿子几十年,但她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这么做的。
我忍不住心里的冲动,朝院子外又看了一眼,卓海还是没有出现,所以就冲卓母喊了一声:“妈——!”
卓母听到这句话,流干的泪又再流出了一滴,可是这最后一滴泪流出左眼后,卓母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这时候,范里带着卓海奔进了院子里,我辛酸地转过头,但却给卓海的来势惊得呆住了,而我也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尼姑庵门口的死人会忽然消失了。
跟着卓海来的不止是范里,还有一群公安,有几个还是便衣。在去尼姑庵的时候,许少德就一直说身后有人跟着,可是我们谁都没察觉,还以为是许少德的错觉,现在一看才知道自己被公安盯上了。范里说自己是在尼姑庵那边遇到卓海的,他说那个死在尼姑庵门口的人就是让公安抬走了,所以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尸体,并不是发生了神奇的事情。卓海的人说,他们是发现了薛大头的假死,而且早就侦察到那批文物到了他们的手里,因此一直在尼姑庵附近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