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把经验传授给哥哥……
她下意识咬了咬手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那样……”
小姑娘比划着她自己都不懂、苏大总裁更看不懂的手势。
比划完了,小姑娘粉嘟嘟的小脸满是“哥哥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的”:
“哥哥懂了吗?”
苏时深:“……”
不懂也得懂。
好在经过这么一会儿,他隐隐能明白重点是控制。
如同大脑传输“走路”的命令,双腿立刻动起来那样。
他只要能控制好魂体,就是一只可以自己动来动去的“氢气球”。
如此摸到窍门,苏大总裁很快掌握,即使刚才有风拂过,也纹丝不动。
“哥哥好厉害~”
感觉到的右右立刻夸夸,毫不吝啬甜言蜜语:
“哥哥怎么这么优秀?优秀得右右和哥哥在一起,压力好大呀~”
苏时深轻咳一声,按下被小家伙夸得有些飘飘然的情绪。
毫不犹豫把功劳安在右右头上,柔声道:“因为右右教得好。”
莫名有点心虚虚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又听到哥哥说:
“右右放开哥哥,哥哥想试试没有你拉着,哥哥能不能控制好。”
“好哒~”小姑娘一边松开口,一边满心相信地说,“哥哥可以……”
话音未落,刚好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拂过。
右右眼前的哥哥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右右:“???”
右右:“!!!”
哥哥呢!
小姑娘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哎呀,哥哥被吹走了!
好在右右能感应到哥哥的位置。
她赶紧过去。
苏时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风卷走。
没有右右地牵引,他整个魂体都在半空中不停打旋儿。
瞬间成了正在运行的滚筒洗衣机里的衣物。
“……”
他极力控制魂体,但匆忙间一时也无法准确控制好。
最终让他刹车的是一颗槐树。
槐树是阴物的一种,此时作为魂体的苏时深正好可以触碰到。
他被卡在槐树的两根枝桠间。
好在他身上有右右罩的保护层,除了头发与衣服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受伤。
刚想撑着树干站起来时,忽感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笼罩。
事实上他的魂体在保护罩下并没有被寒意侵蚀。
那是一种直觉上的警示。
如同全副武装走在野外,灌木丛中却悄悄卧着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
哪怕看不到,也会感觉到。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声声有节奏的笃、笃、笃。
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在树干上。
苏时深顿了下,缓缓抬头,视线里首行映入的是一双幼小的脚。
脚背和脚踝均呈现一种腐烂的青紫酱红色。
往上,一根枝桠下吊着一个红衣小男孩,约十来岁左右。
那双脚就悬在苏时深斜上方不远,风一吹,它的身体晃晃悠悠。
随着晃悠,那双脚笃地一声撞在树干上。
……苏时深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再往上一点,它的脖子被黑红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绳子勒得细长。
头颅无力地耷拉着,那双森白的脸正正对着苏时深的视线。
它大睁着眼,眼睛是一片无际的墨黑。
但苏时深能感觉到它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里面透着贪婪和兴奋。
“……”
苏大总裁肩膀在刹那间剧烈地抖了一下。
但也只仅仅只是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抠紧了树皮,与对方眼睛直视。
或许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这么对视过。
□□晃晃悠悠的身体停止,眼中的墨色开始翻涌,渐渐变成血色。
末了,它乌紫的嘴咧开,发出一种挤压,如同喉管和气带被勒住时的嘶嘶气音:
“……生魂……香……吃……”
然后,它被勒住的脖子越来越细,支撑着它的头往苏时深垂下来。
张开嘴露出紫红的牙齿。
在它即将咬向苏时深的那一秒,男人松开抠着树皮的手,修长用力的五指屈起握紧成拳。
砰的一声,招呼在对方脑袋上。
它整个身体受力飞出去,勒在脖子上的绳子开始摇晃旋转。
宛如上发条愈来愈紧。
□□:“?!”
它的脖子因为变得细长,也被这一圈带来的受力飞弹出去绞缠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生魂的那一拳不仅仅让它“飞”出去,还让它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灼热之痛。
被锤的地方活似火烧。
它张嘴发出一声痛啸。
却苦于拉长的细脖子和绳子交缠互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只有枝桠承受它身体旋转时带来的诡异咯吱声。
□□:“……”
苏大总裁:“……”
他垂眸看自己的手,眼中迅速掠过一抹惊异之色。
“哥哥好棒!”
下一秒,随着小奶意的响起,右右的小身影出现在苏时深旁边。
“哥哥一拳打飞厉鬼,太厉害了!”
苏时深偏头对上小家伙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那一瞬间,残存在灵魂中因为□□带来的无边寒意彻底不见踪影。
用一句话可以生动形象地描述: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能上五楼!
“原来这是只厉鬼,”
苏大总裁嘴角一弯,再看红衣小男孩时,他情绪平静得无一丝波澜。
“哥哥刚才也是试一试,没想到能成功。”
“多亏你给哥哥的保护罩。”
苏时深眉梢轻扬,自有一股意气风发的潇洒之意。
一个普通人的脆弱魂体,怎么可能打得飞厉鬼?
当然是因为他身上右右加持的保护。
所以苏大总裁表现得很谦虚。
可小棉袄才不会让哥哥谦虚。
“哥哥以前怕鬼呢,现在能一拳打飞厉鬼,和右右没有有关系哦。”
小姑娘夸得有理有据:
“就是哥哥厉害,超厉害!”
“哥哥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右右要为哥哥哐哐撞大墙~~”
红衣小男孩:“……”
在它的视线里,那个新出现的生魂散发出的威压让它瑟瑟发抖。
它本能地意识到,她是如同阎王般的存在。
而在害怕之外,能听懂她话中每个字、却无法理解其中蕴含意思的它,只觉匪夷所思。
它费力地想把自己摘下来。
无奈没有成功。
最后干脆一狠心,伸手捧着自己的头,用力一扯。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苏时深余光瞥到那只厉鬼扯断了自己的头。
脖子终于与绞绳分离,它细瘦的身体掉落树底。
手中没有捧稳,头骨碌碌了一圈。
然后,它的头在地上皮球似的弹跳起来。
确认自己脖子的方向后,咻一直跳在脖子上。
脖子因与头颅分离而喷洒的大量暗黑血液,随着它们蠕动着重新合在一起,退朝般慢慢消散。
一番操作干净利落,十分熟练,可见不是第一次做。
当头颅和脖子重合后,它的脖子上显现出一圈狰狞的青紫勒痕。
大部分已然腐败溃烂。
右右见哥哥盯着它看,赶紧问:“哥哥喜欢它吗?”
苏时深这次干脆而果断:“不。”
哥哥嘴上说着“不”,但右右觉得哥哥对这只厉鬼有兴趣。
想着保护二哥哥的那几只厉鬼“面试”时的情况,小姑娘兀自琢磨——
也该让这只厉鬼向大哥哥自我介绍。
于是她飘了下去。
见状,苏时深只好控制着身体跟着在右右身帝。
随着他们的靠近,或者说随着右右的靠近,红衣小男孩颤抖的幅度加深。
刚才它表现得有多恐怖,现在它表现出的动作就有多可怜。
再加上外形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苏时深眉心紧蹙。
通过从右右那里的“辅导”,他知道游魂和小鬼这些。
大部分要么意外死亡,要么生死病死。
厉鬼则必定是不正常的死亡,死时怨气浓郁,从而诞生。
当然,不是所有厉鬼生前都遭受过非人折磨。
有些人死后可能稀里糊涂地成为厉鬼。
这类半是幸运半是不幸。
幸运的是厉鬼能“活”得更久一点。
不幸的是厉鬼哪怕执念放下,如果不被超度的话,不会有往生机会。
而游魂存在时间短,多数七天左右自己消散进入冥府。
小鬼夹在游魂和厉鬼中间,这类鬼“活”不了太久,顶多几年。
和厉鬼一样,也需要被超度才能往生。
但大多数玄门中人对鬼怪,都是以物理超度之法。
也就是说,如果人死之后没能直接进入冥府。
要么成游魂,没有意识地游荡几天,再进冥府。
要么成为厉鬼,活久一点,还能修炼。
成为小鬼属实是运气不好。
……
红衣小男孩不论是它散发出来的凛冽怨气,还是它出现的方式。
都在证明它的死亡并非正常。
此刻,它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它刚才要吃掉那只大的生魂,紧接着出现一个让它鬼体剧烈颤抖的可怕存在,
它有理由认为他们不可能放过它。
甚至吃了它或者奴役它。
鬼可以互相吞食,这就是厉鬼升级的方式之一。
但对厉鬼最好的修炼补品是生魂。
“你都会什么呀?你要向我哥哥介绍自己。”
右右冲□□一本正经地说。
活似公司hr给应聘者发应聘要求,看起来十分专业:
“如果哥哥喜欢你,愿意让你做他的保镖,我会和你签订契约。”
“保护哥哥一个月,一个月后我送你去往生。”
红衣小男孩:“?”
片刻后,它似是懂了,阴森的全黑眼珠转向苏时深。
吐着尖尖细细的嘶哑嗓音:“我不想介绍自己……会怎样?”
“不怎么样呀。”右右挥挥小手,“我们再去找下一个~”
红衣小男孩呆呆地:“……不吃我?”
右右皱眉,上下打量它一眼,小脸露出几分小小的嫌弃。
同时还很疑惑:“吃你做什么?”
红衣小男孩再次:“也不抓我?”
右右更疑惑了:“抓你做什么?”
红衣小男孩:“……”
于是,它摇晃着脖子,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脱口而出:“那你们快走。”
走得越远越好,这是它的地盘,它不欢迎它们。
它的果断拒绝让右右都呆了一下。
实在很少有厉鬼不想要往生机会。
“哥哥,我们再去找其他的哦。”
小姑娘同样爽快,这只鬼鬼不愿意就算啦。
苏时深自是听她的。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目标非常明确地直抵槐树。
槐树所在地方是个公园,种在人工挖出的池塘边。
这个公园白天来的人也不多,何况晚上。
围着池塘种了一圈柳树,所以列在其中的唯一一棵槐树显得比较突出。
柳树和槐树同属于阴物,是很多小鬼喜欢住的地方。
不过这片区域有一只厉鬼,其他鬼下意识会避开。
公园里路灯光线有限,靠近池塘这边,树影丛丛之下,人眼仅仅能勉强视物。
但是今晚月色不错,轻薄的白纱柔和洒下,如净光般驱散不少阴影。
那两个人影,矮胖的那个拎着个黑色提包,高壮的那个手握铁铲。
月光将他们的脸照得格外清晰。
两人都是差不多三十多岁的年纪,矮胖男满头是汗,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他似乎很害怕,时不时往周围张望,神色惶惶。
高壮男左脸有一道狰狞的疤,夜晚温度十度左右,他却只穿一件短袖,露出壮实黝黑的肌肉。
“哥哥先等等。”
右右拉住哥哥,指着高壮男说:“那是个大坏蛋,他身上好大一团血光。”
小姑娘认真看着,再细细一算,生气地说:“这个大坏蛋至少杀了五个无辜人。”
另外那个同样有,相比较要浅不少。
闻言,苏时深下意识想拿手机给赵警官打电话。
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魂体,手机不在身上。
紧接着他注意到小家伙往红衣小男孩看去。
他顺着也移去视线。
就见那只小厉鬼身上的红衣如同有生命般剧烈翻涌。
从体内涌出的浓郁怨气裹挟着它的身体,它的瞳孔牢牢锁定在那两个人身上。
苏时深以为它会扑向那两个人。
……没有。
他猜测因为小家伙镇压,它不敢随意乱动。
两个人已经到槐树下。
高壮男围着槐树转了一圈,最后确定地方,指着某处把铁铲扔给矮胖男:“挖!”
矮胖男放下手提包,捡起铁铲,打了个冷战,喉咙干涩:
“兴哥,你有没有觉得周围越来越冷。”
“废他妈什么话,挖你的。”高壮男冷冷说。
矮胖男只好控制所有情绪,挥舞着铁铲开挖。
这里离池塘近,土壤湿润,并不难挖。
且矮胖男似乎对挖地很熟练,几分钟就刨出一个坑,露出一个底色应该是军绿的袋子。
“兴哥,挖、挖到了。”他咽了口唾沫,脸上身上肥肉颤颤。
高壮男让他拎出来。
矮胖男咬牙照做。
那袋子不大,约莫材质好,除了沾满泥土外,没其他腐烂痕迹。
高壮男离两步远,再次命令:“打开。”
矮胖男抖了下身体,目光露出哀求:“要不还是兴哥你来吧,我最怵……”
他话没说完,高壮男手中竟出现一把枪,枪口直指他。
苏时深:“……”
他蹙起眉心。
从先前这位亡命之徒的行为可以判定,槐树下的东西大概是他埋的。
所以他能确定位置。
而他支使另一个人挖,不排除不想自己动的原因。
但苏大总裁轻而易举看出高壮男冷漠状态下掩藏的恐惧。
换句话说,高壮男的冷静无惧全是装出来的。
因此槐树下的东西让他害怕,他又不得不挖出来,只能威胁矮胖男来。
矮胖男慌忙道:“兴哥你别生气,我我我打开,我立刻打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心一横,迅速打开挖出来的袋子。
借着月光,苏时深看清里面是一具白骨。
在看到里面的白骨后,高壮男却是松了口气,眉眼爬上喜色,一脚踢开矮胖男。
他自己蹲下扒开袋子,露出完整骸骨。
即使苏时深不学医,对这方面亦没什么了解。
也能看出那是一具小孩的白骨。
下一秒,那只小厉鬼冲向了两个男人。
苏时深一愣。
不是被小家伙镇压着吗?
他下意识垂眸,只见小家伙小拳头紧捏,眼睛亮得很。
那兴奋小模样仿佛是要给小厉鬼加油。
苏时深:“……”
感知到哥哥的视线,右右抬头,看看哥哥,又看看小厉鬼。
“哥哥,它在报仇哦~”
生怕哥哥不懂的小姑娘根据她刚才从□□那看到的记忆,贴心解释:
“那个高高的坏蛋用绳子勒死它,那个胖胖的坏蛋在旁边递的绳子。”
“它一直想报仇,但不能离开这里。”
“结果今天晚上坏蛋自己跑上门来~”
小姑娘还有一句没说。
她和哥哥来这里,无形中给□□带来运势,让它能够报仇。
苏时深视线掠过那边的可怕厮杀,如触火般收回。
小姑娘却还想凑近一点看。
苏时深只得一把拽住她抱进怀里。
“哥哥?”
厉鬼复仇没问题,问题是这种限制级画面哪里适合小孩儿看?!
面对小家伙不解的目光,苏时深头疼地叹了口气:
“……右右不怕吗?”
小姑娘茫然地扑闪大眼睛:“右右经常看到呀,一点都不怕~”
划重点——经常看到。
“……”
苏时深陷入了沉默。
算了,打不过就加入。
片刻后,苏大总裁深抱着小家伙飘过去。


第048章
这是苏时深第一次目睹厉鬼复仇的现场版。
画面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甚至让看的人除了毛骨悚然还是毛骨悚然。
男人漆黑的眸色浓郁,垂眸扫过怀里津津有味观看的小家伙。
他担心右右太小,这种画面不益于她的成长。
却忽略了一点,各种各样鬼怪都见过的她对此已经司空见贯。
在她的理念中,厉鬼复仇天道使然。
是以任其发展。
只要涉及鬼怪,不论在常人眼中再可怕的画面,于她来说都是正常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规则。
作为普通人家长,不需要做什么,陪伴即可。
然后好好引导。
……
苏大总裁再次感叹:任重而道远。
红衣小男孩的现身,让那二人惊骇到极点。
它显然不会轻易解决他们。
为了活命,矮胖男痛哭流涕地嘶吼着推锅。
重点表示他也是受害者,是被高壮男威胁,不照做他也得死。
从他的口中可以大致得出事情的整个经过:
红衣小男孩叫平安,没有父母,和其爷爷生活。
他爷爷靠拾荒为生,加上政府的补助,平安也平平安安地长大。
爷孙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清贫,却温馨。
某日,平安爷爷在他们住处附近的垃圾堆里捡到一枚宝石。
爷爷心善,认为宝石应该是主人不小心掉到垃圾桶,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遂把宝石拿到派出所。
爷爷猜对了。
正好有人报案说她的珠宝被盗,经过比对,是爷爷捡到的那枚。
对方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宝石失而复得,主人庆幸不已,愿意付一万块钱给爷爷表示感谢。
爷爷觉得太多,不敢拿,一番推辞,最终被失主硬塞到手里。
派出所的警察隆重赞扬了爷爷的拾金不昧。
平安在旁边觉得非常荣耀,警察叔叔对他也很照顾。
他还大声告诉警察叔叔们,说他们穿着制服很帅,以后自己长大也要当警察。
爷爷把这一万块存起来,给平安做学费。
然而一天晚上,两个贼——矮胖男王品超、高壮男张国兴闯进他们的家。
二人都是混混,王品超跟着张国兴混。
根据经验,拾荒者看起来穷得叮当响,但多数节俭至极,反而能攒下钱。
再者偷这类人的钱没什么后患,速度还很快。
一晚上他们能成好几单,加起来收入不算低。
张国兴手法熟练地迷晕平安爷孙俩,翻找出爷爷的存折,上面竟有一万五千。
是他们那段时间遇到的最大金额。
两人都高兴坏了。
存折背面写着密码。
这也是他们爱光顾拾荒者的原因,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只会用存折。
怕忘掉密码,多数顺便写在存折本上。
他们本该拿了存折就走,张国兴却将视线落在平安身上。
王品超催促他:“兴哥,走啊。”
就听张国兴喃喃一句:“一个小孩也能卖不少钱啊。”
他们二人靠偷蒙拐骗生活,之前在别的城市干过几单。
结果被警察发现,两人好在见机溜得快,这才逃过。
王品超这次的逃命经历让他吓得不轻,赶紧道:
“兴哥,咱才刚逃掉,还是别搞这个,太危险了,只拿钱好了。”
偷来的钱用掉,根本没什么后患。
偷小孩风险倍增。
“一个小流浪汉,丢了就丢了,能闹多大?”
张国兴盯着平安,漫不经心地说。
“就是年龄大了点……”他在犹豫。
平安那时其实已经七岁,只不过瘦瘦小小,看着四五岁的样子。
张国兴当然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但四五岁的小孩仍然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对对对,年纪大了卖也不好卖,何况我们现在没什么渠道。”
王品超只求他能把心思打掉,顺着他的话说:
“以后我们肯定能遇到更合适的,现阶段我们还是……”
他话没被说,被激起逆反心理的张国兴一巴掌扇开:“就你他妈这个鸡胆子,能干什么?”
王品超捂着脸,唯唯诺诺地不敢再说话。
“老子带你混,是让你能帮上忙,不是让你跟老子添堵的。”
张国兴骂骂咧咧。
王品超嗫嚅着任他骂。
最后张国兴还是把平安带走了,以“卖不了好价,也能卖点零花”的理由。
他很快联系到一个中间人,对方让他把平安带到某城市。
张国兴认为一个小孩儿翻不了多少浪花。
殊不知平安醒过来后,知道自己被坏人带走,他聪明地一直配合他们。
不哭不闹,让做什么做什么。
以找到机会求救或者逃跑。
奈何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企图逃跑被发现,挣扎中平安将藏起来的一块玻璃按在张国兴脸上,划开一条大口子。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张国兴。
他意识到平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破孩,而是一头凶狠的狼崽。
即使卖出去也会后患无穷。
各种情绪上涌,张国兴动了杀心。
当即让王品超拿绳子。
王品超见张国兴一脸凶相,什么都没敢说,默默拿出绳子。
事后张国兴将平安塞进一个军绿色提包里。
他打算让王品超抛尸,但后者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再者让这草包做事他也不放心。
最终,张国兴把平安埋在了这棵槐树下。
距今已有十年。
张国兴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反倒被一个港城老板赏识。
这些年混得相当不错。
王品超依旧唯唯诺诺在他手下做事。
前段时间张国兴开始频频做梦,梦里平安向他索命。
醒来脖子上还会出现青紫的勒痕。
紧接着王品超找到他,战战兢兢表示他也做到索命的噩梦。
只是症状比张国兴要轻一些。
张国兴的老板一直供奉着一位大师,他果断拜访这位大师,将事情前因和盘托出。
并送上一笔丰厚的供奉费用。
该大师便给他指一条明路。
找出平安的尸骨,将其带回,到时候他做法事为其超度。
张国兴不是蠢人:“只怕那小子已成厉鬼,我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师得了他的供奉,当然有准备。
拿出一个手提袋,内里画满符纹,让他把尸骨放进。
同时还给了他一张避邪符,一张驱鬼符。
张国兴深知不解决此事,早晚被解决的是他自己。
于是带着王品超离开港城来到京都。
带王品超的用意——
一来王品超也是当事人之一,有他在,万一出点什么意外,王品超可以当肉盾。
而张国兴自己身上有符,再怎么也能争取时间。
可让张国兴万万没想到的是。
刚刚挖出尸骨,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遽然遭到攻击。
而大师给的符一点效果都没有。
张国兴耳边听到王品超把锅推到他身上,不怒反笑。
他从大师那里得知,鬼同样惧怕凶煞之人。
最初的骇然过去之后,这个亡命凶徒心里爆发出狠戾。
他手中沾的人命那么多,人都敢杀,还怕区区一只鬼?
张国兴握紧手中的枪,他不知道子弹对鬼有没有用,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人,他杀得。
鬼,同样杀得。
忍着刺入骨髓的冰寒,他艰难转动手指,冲着那道鬼影咧开嘴角,用力扣动扳机。
下一秒,他感觉手指传来一阵撕裂,爆发出剧痛。
他看到一只酱肉色的孩童的手,伸进扳机,硬生生将他的手指往后掰断。
然后,他握着枪的手腕一点一点回转。
在那只腐烂的手的力量下,枪口转向了他自己。
但枪口并没有对准他的致命之处。
砰的一声。
子弹从膛口点燃,旋转着钻进张国兴的大腿。
又是一枪。
这次是腰侧。
砰砰砰。
枪里的十发子弹全部打完,每一颗子弹都避开致命处,让张国兴沉在剧痛中又不会立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