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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变化就发生了。你大叫出声,感觉到局面的改变,身体微粒的晶格化:奈松。她体内物质的魔法构造已经完整成形;她在变成晶体。在绝望中,出于纯粹的本能,你抓住一部分想要转化她的能量,将其丢到一旁,尽管这只能暂时延缓必然的结局。在过于靠近核点的海底,发生了一场深层剧震,就连那座山的魔法柱都无法抵挡。在西方,一座刀形高山从大洋底端隆起,在东面又有一座山成形,表面冒着蒸汽,刚刚诞生。奈松气急败坏地吼叫,马上接入这些新的能量来源,从两者那里吸取热量和冲力;两者都开裂,崩塌。魔法柱再次将大洋底部压平,避免了海啸,但它们也只能做到这么多。它们建造的初衷并不是对抗如此剧变。再来更多的话,即便是核点也将崩塌。
“奈松!”你再一次喊叫,极度痛苦。她听不到你。但你看见,即便在你站立的地方也能看见,她的左手手指已经变成棕色石头,就像你自己的一样。她发觉了这个,你就是知道。她是有意识地做了选择。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不可避免的死亡。
但你没有。哦,大地,你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又一个孩子死去。
于是……你放弃。
我看到你脸上的表情就会心痛,因为我知道,放弃埃勒巴斯特的梦想,对你来说是多么昂贵的代价——还有你自己的梦想。你那么想为奈松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超过其他一切的愿望,是让你的最后一个孩子活着……于是你做出了选择。如果继续战斗,你们两个人都会死。现在取胜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再战斗。
我为你难过,伊松。我为你难过。再会。
奈松惊呼,她的眼睛突然睁开,她感觉到你对方尖碑之门的压力——对她自己的压力,当你把所有的,能够转化物质的魔法能量引向你自己——突然消失。缟玛瑙碑在它的袭击中途停顿,跟它已经俘获的数十块方尖碑一起搏动。它仍然充斥着能量,它们必须,必须被释放。但暂时,它还能待机片刻。稳定魔法终于让核点周围的海面平静下来。就在这个焦灼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紧张,又静寂。
她转身。
“奈松。”你说。这声音很轻。你在斜屋最底层的台阶上,想要伸手够到她,却永远都触不到了。你的胳膊已经完全固化,你的躯干也在失去。你石化的那只脚无用的在湿滑的地面上滑开,然后静止,因为你那条腿的其他部分也已经被定住。你用仍然完好的那只脚,还能向前推,但你石化的部分很重,如果这算是爬行,你也爬得很不好。
奈松蹙起眉头。你抬头看她,这景象震撼到了你。你的小姑娘。那么大,站在缟玛瑙碑和月亮之下。那么强,那么美。你情难自抑:你看清了她,于是痛哭流涕。你也在大笑,尽管你有一侧的肺已经变成石头,这笑声只有轻微的气息。真她妈的神奇啊,你的小丫头。你真心觉得骄傲,能输在她的强大实力之下。
她吸气,她的眼睛瞪大,就像她无法相信眼见的情形:她的妈妈,那么可怕的样子,倒在地上。试图用石化的肢体爬行。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却又在微笑。你以前,从来,从来,都没有对她笑过。
然后那条物质转化的分界线掠过你的脸,你走了。
身体还在那儿,一团棕色砂岩,冻结在底层台阶上,线条粗糙的嘴唇上,只有极轻微的笑意。你的眼泪还在,在石头上发光。她盯着那泪水。
奈松盯着那泪水,吸入一口悠长、空洞的气息,因为突然之间,她心里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是她的心,她已经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杀死了她的母亲而且沙法也快要死了这个世上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有,这世界就是从她身上不停索取索取索取,然后什么都不剩——
但她无法停止凝望你正在干掉的泪滴。
因为这个世界也在从你的身上不停地索取索取索取,事实毕竟如此。她知道这个。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理解……即便在死的时候,你还在把手伸向月亮。
伸向她。
她惨叫,两只手捧着自己的头,其中一只手现在已经石化了一半。她双膝跪地,被沉重的悲痛压倒,那痛楚巨大得像一颗行星。
缟玛瑙碑,耐心又焦躁,敏感又冷漠,现在开始接触她。她是方尖碑之门所有的关键部件中,仅剩的还能运行,头脑仍然健全的那一个。通过这一次接触,她感应到你的计划,就像一连串被锁定的指令,瞄准目标,但尚未发射。打开方尖碑之门,将地裂的能量灌注其中,抓住月亮。结束一切第五季。修复这个世界。这个——奈松隐知-感知-深知——就是你的遗愿。
缟玛瑙碑在说,用它雍容的、无言的方式提问:是/否执行?
而在冰冷的、顽石世界的寂静中,独自一人的奈松做出了选择。
是
结局
我和你
那个你已经死了,但是这一个没有。
在站在月亮之下的人们眼里,重新捕抓月亮的事件平淡无奇。汤基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附近一座公寓楼顶上躲避,她用了一种古老的书写工具——早就干枯了,但是在尖端涂了些唾沫和血液之后,已经可以使用——试图跟踪月亮每隔一小时的位置变化。这没起作用,因为她没能观测足够多的变量,计算无法做对,也因为她不是什么可恶的民间天文学家,看在大地的分儿上。她也不确信自己第一组数据是否准确,因为在那个时间前后,发生过一次五六级的地震,就在加卡把她从窗户旁边拉走之前。“方尖碑建造者的窗户才不会碎裂。”她事后抱怨说。
“但我的臭脾气可是会爆的哦。”加卡反击,这就抢先结束了可能爆发的一场争执。汤基已经学会了妥协,这有助于保持良好关系。
但那月亮是真的变了,随着时间一天天、一周周地过去,他们越来越确定。它没有消失。它在不同形状和颜色之间变换,一开始让人难以理解,但每个晚上,它都没有越变越小。
拆解方尖碑之门的操作要略微更夸张一些。已经消耗掉全部潜能,完成了跟地质魔法设施启动类似规模的任务之后,方尖碑之门按照它的设计初衷,进入关闭程序。一个接一个,飘浮在世界各地的方尖碑纷纷浮向核点。一个接一个,这些方尖碑——现在已经完全虚化,所有量子状态均升华为潜能,你不需要理解更多——一个接一个落入黑暗深渊。这花费了几天时间。
但是缟玛瑙,所有方尖碑中间最后行动,也是最大的一块,却飞向远海,随着高度降低,它的嗡鸣声变得更加深沉。它缓缓进入海水,沿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尽可能减少破坏——因为它跟其他方尖碑不一样,始终都会保持实体存续。这个,就像建造者们很久以前规划的那样,可以把缟玛瑙碑保留下来,以备将来需要。它还让尼斯人最后的残留部分得到安息,终于被埋葬到水底坟墓里。
我想,我们只能希望将来不会有冒失的年轻原基人找到它,把它从水里揪出来。
是汤基去找到了奈松。那时临近正午,你死后几小时,温暖明亮的太阳已经在没有飞灰的蓝色天空里升起。汤基停下来,带着惊奇、向往和狂喜盯着天空,看了半晌之后,她才回到洞穴边缘,到了斜屋的台阶下。奈松还在那里,坐在靠近底端的台阶上,你那团棕色遗体的旁边。她的膝盖蜷缩起来,低垂着头,那只完全固化的手——定在了激活方尖碑时五指张开的姿势——很别扭地放在她身旁的台阶上。
汤基坐在你身体的另一侧,盯着你看了很长时间。奈松发现有别人在场时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但汤基只是对她笑笑,笨拙地把一只手放在你生前头发的位置。奈松吃力地咽下口水,抹了一下脸上干了的泪痕,然后对汤基点头。她们一起坐在你身边,哀悼了一段时间。
后来,是丹尼尔跟奈松一起去了充斥着死亡与黑暗的沃伦,把沙法带了出来。其他那些守护者,凡是仍有核石的,身体都变成了宝石。看上去,大多数都死在了他们躺着的位置,尽管也有人在挣扎中掉出石室,他们闪亮的身体姿势古怪,扒着墙,或者爬在地板上。
只有沙法还活着。他神志不清,身体虚弱。丹尼尔和奈松扶他回到地面的光亮处,现在可以看清,他被截短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些变灰。丹尼尔担心他颈后被缝合的伤口,尽管那里不再流血了,看似也没有给沙法带来更多伤痛。那个不会要他的命。
无论怎样,等他能够站立,太阳也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一些,沙法就挽着奈松,站在你的遗体旁边。女孩没有哭。她多数时候只是感到麻木。其他人也来了。汤基和加卡跟丹尼尔站在一起,他们跟沙法和奈松一起伫立,任由太阳落下,月亮再次升起。也许这是一次沉默的葬礼。也许他们只是需要时间和别人的陪伴,从过于重大,难以理解的变故中恢复过来。我不知道。
在核点的另一处,一座早已变成荒草地的花园里,我和婕娃一起面对雷瓦——灰铁,灰人,不管叫什么了——站在已经开始变亏的月亮下面。
自从奈松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后,他一直都在这里。当他终于开始说话,我发觉自己在想,他现在的声音真是变得脆弱又疲惫。曾经,他的地语会让每块石头都波动起来,特色就是一针见血的冷幽默。现在的他听起来很苍老。千万年持续不断的生活,的确会催人衰老。
他说:“我只想要个终结。”
婕娃——或者叫安提莫尼,随便了——说:“但那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雷瓦转头,缓缓地,去看她。只看他这个动作,就已经足够烦人。这个固执的笨蛋。他脸上有延续多年的绝望,只是因为他拒绝接受人生不只有一种可能。
婕娃伸出一只手:“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她的视线滑向我,寻求支持。我在心里暗自叹息,但也伸出一只手,表示愿意和解。
雷瓦看看我们的手。在某地,也许在周围聚集起来围观的同类中间,就有毕尼娃和达什娃还有塞莱娃。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从前的身份,或者只是更愿意投入当下的生活。只剩我们三个还保留着过去的某些特色。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我累了。”他承认。
“睡一觉或许会好点儿,”我提议,“毕竟,世上还有缟玛瑙碑这个大宝贝。”
好吧!从前那个雷瓦还有一部分幸存到现在。我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那样的眼神。
但他握起了我们的手。我们三个人一起——还有其他人,所有那些已经察觉这个世界必须改变,战争必须结束——沉入岩浆翻腾的地底深处。
这行星的内核要比平时更加宁静,我们在它周围就位时已经察觉。这是个好迹象。它没有马上对我们发火,这个迹象更棒。我们用心平气和的震动讲出了谈判条件:大地保留它的生命魔法,而我们其他人也要不受妨碍地保留自身的魔法。我们已经把月亮归还给它,并且把方尖碑投入地底,作为诚意担保。但作为回报,一切第五季都必须结束。
随后是一阵宁静。我只是到后来才知道,这有几天的时间。在当时,感觉就像又熬过了一千年。
然后是一波沉重又激烈的重力扰动。接受。然后——最好的迹象出现——它释放了千万年来一直囚困的无数生灵。它们剥离开去,消失在魔法的洪流里,我不知道他们随后还会经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死后的灵魂到底去向何方——或者至少,在这以后的七十亿年左右,我都没有机会了解,那是这星球将会最终寂灭的时间。
这种事想起来很瘆人。开头这四万年,我过得不容易。
话说回来,低谷的好处……就是你只会回升。
我回到他们身旁,你的女儿兼宿敌,还有你的朋友们,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让我有点儿吃惊的是,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们住进了奈松住过的房子,靠埃勒巴斯特的老菜园维持生活,还有我们给奈松和他带来的补给品。当然,长远来看,仅靠这些是不够的,尽管他们已经做了让人敬佩的努力,用手工制作的钓鱼线和捕鸟陷阱,以及晒制的可食用海草来补充给养,汤基甚至还找到了在浅海种植海草的方法。这些现代人还真是机智啊。但局势也越来越明朗,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活下去,就要尽快返回安宁洲。
我找到奈松,她又是独自坐在斜屋旁。你的身体还在它倒下的地方,但有人把新鲜的野花放在你剩下的那只手里。它旁边还有一只手,我发现了,像个祭品一样,放在你的断臂旁边。那手太小,不适合你,但我知道她是好意。我出现之后,她好半天都没有出声,我发现这让我感到欣慰。她的同类就是话太多。但是静默持续太久的话,连我也会有点儿不耐烦。
我告诉她:“你不会再遇见灰铁了。”以免她还在担心这个。
她有点儿吃惊,像是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然后她叹气:“请转告他我很抱歉。我只是……做不到。”
“他理解。”
她点头,然后说:“沙法今天死了。”
我已经忘了他。我不应该忘记的;他也曾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但毕竟。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看上去对我们的反应很满意。
她深吸一口气:“你能……其他人说,是你带他们来的,还有妈妈。你能带我们回去吗?我知道这样会有危险。”
“已经不再有任何危险了。”见奈松皱眉,我把一切解释给她听:那场和解,人质被释放,对抗行为即时中止,表现为不再出现第五季。这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和平稳定。板块边缘的地震活动还会继续,类似第五季的灾难还会发生,尽管频率会大大降低。我最后说:“你们可以乘坐直运兽返回安宁洲。”
她哆嗦了一下。我这才迟钝地回忆起她在那里面经历的磨难。她还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给它灌注魔力。我……我感觉好像……”
她抬起顶端石化了的左腕。我马上理解了——而且,她是对的。她的身体细胞已经被完全定向,有生之年都将如此。她已经失去了原基力,直到永远。除非她想马上变成你那样。
我说:“我愿意给直运兽注入能量。这样注入一次就可以维持六个月左右。在这个时限之内离开就可以。”
那时我移动了位置,到了台阶底下。她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我抱起了你。我还捡起了她的那只手,因为孩子永远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她站起来,有一会儿,我担心会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但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恼怒。只是解脱。
我等着,一小会儿,或者一整年,看她到最后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你的遗体说。她说的却是:“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样。”
“‘我们?’”
她叹气:“原基人。”
哦。“当前这次第五季还将延续一段时间,即便在地裂已经得到控制之后。”我说,“要生存,就需要不同类型的人彼此协作。合作就意味着机遇。”
她皱眉:“机遇……去做什么?你说过,这次之后,就不会再有第五季。”
“是的。”
她抬起双手,或者说,一只手和一只断腕,表示挫败感:“人们即便在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都会杀害我们,痛恨我们。现在我们这类人,甚至连被需要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这类人。她还是把自己当作原基人,尽管除了倾听大地的声音,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我决定不去指出这一点。但我的确说道:“而你们也不再需要他们。”
她默然,也许是有些困惑。为了解释清楚,我补充说:“既然第五季不再出现,所有守护者也都全部死亡,原基人实际上已经有能力征服或者消灭哑炮们,如果他们想要这样做。之前呢,两个群体都无法离开对方的协助单独存活。”
奈松惊呼:“那太可怕了!”
我没有费力气解释:某种东西可怕,并不会降低它的真实性。
“世上不会再有支点学院那种东西。”她说。奈松望着别处,在想心事,也许记起了她毁灭支点南极分院的往事。“我觉得……他们都做错了。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她摇摇头。
我眼看着她内心默默挣扎,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小会儿。我说:“支点学院的确错了。”
“什么?”
“把原基人禁锢起来,从来都不是确保社会安定的唯一选择。”我故意停顿,她眨眨眼,也许想起了原基人父母完全有能力养育原基人孩子,避免发生任何灾难。“迫害也从来都不是仅有的选择。维护站也一样。所有这些问题,都有其他解决办法。不同的解决方式一直都是可能的。”
她的心里有那么多的悲伤,你的小女儿。我希望将来某一天,奈松会知道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她能学会重拾希望。
她垂下眼帘:“他们不会愿意选择其他方式的。”
“如果你逼迫他们,他们就会这样做。”
她比你更睿智,不会惧怕强迫别人用正确的方式对待彼此。仅有的问题就是方法。“我已经不再有原基力了。”
“原基力,”我说,声音严厉,想引起她的注意,“从来都不是唯一能改变世界的方式。”
她瞪着我。我感觉自己已经把能说的全都说完了,所以我留下她一个人,回味我说过的话。
我去了这座城市的旅行站点,给它的直运兽注入足够的魔法,足以返回安宁洲。然后奈松和她的同伴们还要长途跋涉数月乃至更长时间,才能从南极区重回雷纳尼斯。他们旅行期间,第五季可能会变得更为严酷,因为我们又有了一颗月亮。毕竟……他们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我希望他们都能幸存。
一旦他们上路,我就来到这里,到了核点之下的山脉核心。来照料你。
当我们开启这种过程,并没有什么唯一的正确方式。大地——为了表示友好,我们不再说它邪恶——当年只用了一瞬间,就把我们的身体易序成形,现在,我们中间已经没有多少人拥有足够的技巧,可以不用冗长的孕育期复制那样的易序过程。但我发觉,速成法的成果总是喜忧参半。埃勒巴斯特,你将会那样称呼的那个人,可能会有几百年想不起过往经历——甚至可能永远都想不起。但你,一定要跟他们不同。
我已经把你带到这里,重新组装了你身体的高级元件,激活了应该存储过你生命精华的晶体网络。你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变化总会带来损失。但我已经跟你讲了这段故事,精细调整过你的遗体,尽可能保留原来的你。
请注意,这不是迫使你变成特定的样子。从此以后,你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模样。你只是需要看清自己的来路,才会清楚将来的去路。你明白吗?
如果你决定离开我……我会承受。更糟糕的事情我也经历过。
于是我等着。时间过去。一年,十年,或只是一星期。时间长短根本就不重要,尽管婕娃最终失去耐心,去忙她自己的事了。我还在等,我希望……不对。我只是在等。
然后有一天,在我把你放置的岩层深处,晶体球破裂,冒着蒸汽打开。你从它的碎片中站立起来,你身体的组成物质流速变缓,冷却成自然形态。
真美啊,我想。碧玉的发辫。赭条纹大理石的皮肤。嘴角和鬓角都有笑纹,衣装层次分明。你看着我,我也回望着你。
你开口说话,声调仍有你从前的余响:“你想要什么?”
“只想跟你在一起。”我说。
“为什么?”
我调整身姿,变成谦卑的样子,垂首抚胸。“因为只有这样,人才能活着撑过永恒,”我说,“或者短短几年。朋友,家人。与他们同行。一路向前。”
你还记得我最早跟你说的这番话吗,当你陷入绝望,以为再也不可能弥补自己造成的伤害时?也许。你的姿态也有调整,两臂交叉,表情里透着怀疑。好熟悉。我努力不抱太太希望,以免一败涂地。
“朋友,家人,”你说,“对你来说,我是哪一个?”
“两者都是,而且更多。我们的交情已经超越那种层次了。”
“嚯。”
我不急不躁:“那么,你又想要什么?”
你考虑了一下。我听着地底深处这里火山持续的哆嗦声。然后你说:“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以前从未那么强烈地感到过遗憾,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跳起来欢呼。
相反,我只能移位到你面前,一只手伸出:“那么,我们就去把它变得更好吧。”
你看上去觉得有趣。这是你,真的是你。“这么容易就决定了?”
“实际做起来,可能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我可不觉得自己很有耐心。”但你握住了我的手。
别有耐心。永远都别有耐心。要靠不耐烦,新世界才能开始。
“我也一样。”我说,“所以,我们马上动手吧。”
附录一
一份完整的第五季档案,
覆盖桑泽赤道联盟成立前后全部记录,从最初到最近时期
窒息季:帝国纪元2714-2719
可能成因:火山喷发
地点:德弗特里斯附近的南极地区,阿考克火山喷发,导致半径五百英里范围内飘满细灰组成的云团,吸入人体后可以在肺部和黏膜处结块。南半球五年没有阳光。尽管北半球受灾较轻(仅两年)。
酸季:帝国纪元2322-2329
可能成因:十级以上强烈地震
地点:未知;远海
突然的板块漂移,导致一系列火山喷发,地点与一条主要喷流[1]重合。这条喷流因火山成分影响而变为酸性,流向西海岸,并最终环绕过安宁洲大部分。多数沿海社群都在最初海啸中被毁灭;剩余社群或者解体,或者被迫搬迁,因其舰队和港口设施被腐蚀,渔业资源枯竭。云层导致的大气成分锢囚现象持续数年。沿海pH不适合人类生活的状况持续至灾季后多年。
沸腾季:帝国纪元1842-1845
可能成因:大湖区水底的岩浆溢出
地点:南中纬,泰卡里斯湖联区
岩浆溢出导致上百万加仑水蒸气和颗粒物进入大气层,进而导致大陆南半部酸雨和大气层锢闭现象。但北半部未受负面影响,所以,该时期是否可算是真正的灾季,考古术师之间存有争论。
毒气季:帝国纪元1689-1798
可能成因:采矿事故
地点,北中纬地区,赛斯特方镇
一场完全人为导致的灾季,触发事件为北中纬东北角煤矿工引致的地下火灾。相对温和的灾季,偶尔会有阳光照射,除局部地区外,未出现酸雨和灰雨现象。仅有少数社群宣布实行灾季法。赫尔汀城约有一千四百万人死于最初的天然气喷发和快速扩展的火热地陷,直至帝国原基人成功平息并封闭大火,令其不再延烧。剩余部分只能被孤立起来,并继续燃烧长达一百二十年。大火产生的烟灰沿主要风向传播后,导致呼吸问题,以及偶然的区域性窒息死亡事件,持续数十年。北中纬地区失去煤矿资源后的连锁反应,使地热和水电取暖方法更为普及。导致了匠师认证局的设立。
獠牙季:帝国纪元1553-1566
可能成因:海底地震导致超级火山爆发
地点:北极裂谷
一场海底地震的余震导致北极点附近此前未知的岩浆热点撕裂。随之引发超强火山爆发。亲历者声称,远至南极地区都能听到爆炸声。灰尘进入大气层上部,很快飞遍全球各地,尽管北极地区受灾最重。由于上次灾季已经过去大约九百年,部分社群准备不足,导致灾季损失加重;当时社会的主流见解,以为灾季不过是传说。吃人的传闻,从北方一直到赤道区都曾出现。这次灾季结束时,支点学院设立于尤迈尼斯城,并在北极和南极设立分支机构。
菌灾季:帝国纪元602年
可能成因:火山喷发
地点:赤道西部
东赤道地区季风雨季发生一系列火山喷发,导致该地区湿度上升,并在大陆百分之二十的区域内阻断阳光长达六个月之久。尽管与其他灾季相比,这次还算温和,但其发生的时间,给菌类繁殖创造了完美的外部条件,菌类爆发式生长,从赤道一直扩展到南北中纬地区,让当时充当主食的摩罗奇(此物种当前已灭绝)全部绝收。由此造成的饥荒被载入官方测地学纪录中,将这次灾季延长到四年(菌灾两年后结束,又过两年,农业生产和食品流通体制也得以恢复)。几乎所有受灾社群都能依靠自有存粮维持生存,由此证明了帝国改革及灾季应对计划的效果。灾后,北中纬及南中纬地区的更多社群自愿并入帝国。开启了帝国的黄金时代。
疯狂季:帝国纪元前3年——纪元后7年
可能成因:火山喷发
地点:基亚希低地
一座古老超级火山的多个岩浆活跃点喷发(同样的事件也导致了双连季,据信发生于大约一万年前),导致大量橄榄石和其他深色火成碎屑进入空中。因此形成的十年黑暗,不只像平常的其他灾季一样带来严重破坏,也导致大大高于正常比例的精神病症。赤道区桑泽联盟(通常被称为桑泽帝国)就诞生于本次灾季期间。桑泽军阀首领瓦里瑟通过使用心理战术,征服了众多积弱的社群。(参见《疯狂的艺术》,多人合著,第六大学出版社)第一缕阳光重现时,她被加冕为皇帝。
[编者按:桑泽联盟建立之前灾季的很多信息,都存在互相矛盾或有待确证之处。以下是2532年第七大学考古大会认同的灾季]
浪游季:帝国纪元前大约800年
可能成因:磁极偏移
地点:未知
这次灾季导致当时几种主流农作物灭绝,以及长达二十年的饥荒,因为地磁北极位置移动之后,很多传粉动物都陷入了混乱。
易风季:帝国纪元前大约1900年
可能成因:不可确知
出于未知原因,季风方向都出现了偏转,持续多年后才恢复正常。人们公认这是一次灾季,尽管缺乏大气锢闭现象,因为只有规模巨大(并可能发生在远洋地区)的地质事件,才可能导致这种现象。
重金属季:帝国纪元前大约4200年
可能成因:火山喷发
地点:南中纬近海地区
一次火山喷发(据信为伊尔戛山)导致十年的大气锢闭,安宁洲东部大范围的水银污染使情况雪上加霜。
黄海季:帝国纪元前大约9200年
可能成因:未知
地点:东部和西部沿海,以及南至南极的近海地区
这场灾季的相关情况完全来自赤道地区文化遗迹中的书面记录。出于未知原因,一次大范围的细菌爆发,导致几乎所有近海生物中毒,并造成沿海地区遭受长达数十年的饥荒。
双连季:帝国纪元前大约9800年
可能成因:火山喷发
地点:南中纬
根据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谣曲和口述历史材料所示,一座火山喷发导致长达三年的大气锢闭。正当这场灾害影响开始消除时,另一座火山口又随后喷发,导致大气锢闭延长三十年之久。
* * *
【注释】
[1] ?围绕大地的一条强而窄的高速气流带,集中在对流层顶或平流层,在中高纬西风带内或低纬度地区都可能出现。其水平长度达上万公里,宽数百公里,厚数公里。——译者注
附录二
安宁洲全部方镇通用词汇简表
南极,南极人(Antarctics):大陆最南端高纬度地区。也指来自该地区社群的人。
北极,北极人(Arctics):大陆最北端高纬度地区。也指来自该地区社群的人。
灰吹发(Ashblow Hair):一种明显的桑泽血统特征,在当前繁育者职阶的标准体系中被认为有正面作用,有此特征者被优先选择。灰吹发明显更加粗糙稠密,通常呈向上喷涌状;长度足够时,发丝会下垂到脸部周围和肩膀上。这种发质耐酸蚀,浸水后保水量少,在极端情况下,被证实具有灰尘过滤能力。在多数社群,繁育者标准只强调发质;但在赤道地区,繁育者通常还要求天然的“灰烬型”发色(铅灰色到白色之间,以出生时为准),才能得到认可。
杂种(Bastard):出生时没有职阶的人,只有父亲身份不明的男孩才可能沦入此类。那些表现优异的人,可能在社群命名时,获准使用他们母亲的职阶。
喷射口(Blow):一座火山。在某些沿海语言中,也被称为火焰之山。
地热点(Boil):地热喷泉、温泉,或水蒸气喷射口。
繁育者(Breeder):七大常见职阶之一。繁育者是因为良好健康状况和身体特征被优选出来的个人。在灾季,他们负责维护血统健康,并通过选择方法改良社群或种族。生为繁育者,而又未能达到社群职阶要求的人,可以在社群命名时选用一位近亲的职阶。
储藏库(Cache):用于储存食物和其他补给品。社群随时保留储藏库,配置警卫并上锁,以备第五季来临。只有得到认可的社群正式成员才有资格分享储藏库中的物资,尽管成年人可以用他的份额养育未获得认可的孩童或其他人等。单个家族经常也维护他们自己的家族储藏库,同样严加看护,不给非家族成员使用。
切拜基人(Cebaki):切拜基族人。切拜克曾是一个民族国家(桑泽帝国时代之前的政治系统,如今已经被废弃),位于南中纬地区,尽管在多个世纪之前被桑泽帝国征服之后,其领土已经重组为方镇治理结构。
沿海人(Coaster):沿海社群成员。很少有沿海社群有钱雇用帝国原基人抬升岛礁,或用其他方式保护社群不受海啸威胁,所以沿海城市总是需要不断重建,因而比较容易缺乏各种资源。大陆西海岸人常常皮肤苍白,直发,有时双眼长有内眦褶。而东海岸居民更多皮肤黝黑,鬈发,有时双眼长有内眦褶。
社群(Comm):社会群体。帝国统治系统中最小的社会政治单位,通常对应一座城市或者村镇,尽管很大的城市可能包括几个社群。社群中得到认可的成员,是那些有权获得藏库份额,享受保护的人,他们相应地通过纳税等形式向社群做贡献。
无社群者(Commless):罪犯及其他未能得到任何社群接纳的人。
社群名(Comm Name):多数帝国公民名字的第三个部分,表明他们的社群归属和权益。这个名字通常在青春期授予,作为长大成人的标志,表明此人已经被认可为社群中有价值的一员。新加入社群的移民可以要求改用新的社群名;如被接受,新社群名就将成为其名字的一部分。
童园(Creche):因年幼而无法工作的孩童受照顾的场所,以便成人可以为社群完成必要工作。条件允许时,也是学习场所。
赤道地区,赤道人(Equatorials):靠近并包括赤道在内的低纬度地区,沿海地带除外。也代指赤道地区社群成员。由于气候舒适,大陆板块相对稳定,赤道地区社群往往繁荣富庶,政治影响力强大。赤道地区一度是旧桑泽帝国的核心。
断层(Fault):岩层破裂较为频繁,严重地震和火山喷发较常见的地区。
第五季(Fifth Season):特别漫长的冬季(按帝国标准,持续时间要达到六个月以上),因地质灾害活动,或其他环境剧变而引起。也简称为灾季。
支点学院(Fulcrum):旧桑泽帝国人建立的半军事组织,成立于獠牙季之后(帝国纪元1560年)。支点学院总部位于尤迈尼斯城,尽管在南北两极还有两座分院,以便覆盖尽可能广阔的地域。支点学院训练出的原基人(或称为“帝国原基人”)能够合法使用原基力,过程受到该组织严格规约,并有守护者严密监视;而通常来讲,这种行为是被禁止的。支点学院自主管理,自给自足。帝国原基人身着标志性的黑色制服,俗称“黑衫客”。
地工师(Geneer):词源为“地学工程”。指从事土木项目的工程师——地热设备、隧道、地下基础设施、采矿等。
测地学家(Geomest):研究自然界中的岩石及其分布问题的学者,有时也泛指科学家。狭义的测地学家研究岩性学、化学和地理学,这些在安宁洲都不被看作单独学科。少数测地学家专门研究原基力学——对原基力及其影响的研究。
绿地(Greenland):多数社群保有的一片休耕地,通常在城镇围墙以内,或墙外的近处,《石经》建议设置的区域。社群绿地在任何时期都可以用来进行农业生产或牲畜养殖,或者在非灾季充当公园,闲置休耕等。个体家族也经常维持他们自己的家庭绿地或花园。
料石生(Grits):支点学院名词,指尚未获得戒指,仍在进行基础训练的原基人儿童。
守护者(Guardian):某组织成员,据说该组织诞生于支点学院之前。在安宁洲,守护者负责追踪、保护、制约和指导原基人。
帝国大道(Imperial Road):旧桑泽帝国最伟大的创新之一,是一个公共道路网(有路基的大路,适合步行或乘马)连接所有主要社群和绝大多数较大方镇。公路由地工师和帝国原基人协作建造,原基人在地质活动剧烈的地区选择最稳固的路线(或者平息地质活动,如果没有稳定路线可选)。然后地工师将水源和其他资源集中在道路近处,以方便灾季旅行。
创新者(Innovator):七大常见职阶之一。创新者是富于创意,善于用智慧解决实际问题的人,在灾季负责解决技术和物流等问题。
克库萨(Kirkhusa):一种体形中等的哺乳动物,有时被当作宠物豢养,或用于看家、畜牧等。通常为植食性;在灾季变成肉食动物。
工匠(Knapper):制作小型工具的人,原料包括石材、玻璃、兽骨等。在大型社群,工匠可能会使用机械设备或批量生产技术。加工金属的工匠通常能力低下,俗称“修补匠”。
讲经人(Lorist):研习《石经》和历史传说的人。
硬皮瓜(Mela):中纬度地区植物,跟赤道气候下的甜瓜接近。硬皮瓜是贴地生长的藤蔓植物,果实通常在地上。但在灾季,果实会在地下长成球根状。有些种类的硬皮瓜的花朵会捕食昆虫。
冶金术(Metallore):跟炼金术和天文术一样,都是臭名昭著的伪科学,被第七大学的专家们斥责过。
中纬区,中纬人(Midlats):大陆上纬度“中等”的地区,那些赤道区与北极、南极地带之间的部分。也指来自中纬区的人(有时也称为“中纬居民”)。这些地区被看作安宁洲的偏远地带,尽管那里出产全世界大部分食物、原料和其他重要资源。共有两个中纬区:北方(北中纬区)和南方(南中纬区)。
新社群(Newcomm):对上次灾季结束后新兴起社群的俗称。至少熬过一次灾季的社群被认为更适合生活,因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效率和强大。
维护站(Nodes):帝国在安宁洲各地设立的维护网络,用于平息地质事件。由于支点学院训练出的原基人相对稀少,维护站主要集中在赤道地区。
原基人(Orogene):拥有原基力的人,无论是否经过训练。
贬义词:基贼。
原基力(Orogeny):运用热能、动能或其他形式的能量控制地质活动的能力。
方镇(Quartent):帝国政府体系的中层。四个地理位置接受的社群组成一个方镇,每个方镇有一位行政长官,管辖单个社群头领,而行政长官又向上级地区长官负责。每个方镇最大的社群就是它的主城;大型方镇的主城之间,有帝国道路网络连接。
地区(Region):帝国政府系统的最上层。帝国认可的地区包括北极区、北中纬区、西海岸区、东海岸区、赤道区、南中纬区和南极区。每个地区都有一位地区长官,管辖所有本区方镇行政长官。地区长官由皇帝正式任命,尽管在实际生活中,它们往往由尤迈尼斯领导者挑选,或直接来自尤迈尼斯领导者阶层。
抗灾者(Resistant):七大常见职阶之一。抗灾者是在饥荒与疾病威胁下拥有强大生存能力的人。在灾季,他们负责照料病弱者,以及处理尸体。
戒指(Rings):用于在帝国原基人内部表示等级。未定级的受训者必须通过一系列考验,才能记得他们的首枚戒指。十戒是一名原基人能够达到的最高等级。每枚戒指都是用打磨过的半珍贵宝石制成。
驿站(Roadhouse):每条帝国大道和很多稍低等级道路沿线都有的站点。所有驿站都有一个水源,而且靠近可耕种的土地、森林或其他资源。很多驿站位于地震活动最少的地区。
逃生包(Runny-sack):一个易于携带的小包,内有补给品,多数人在家中常备,以防发生地震和其他紧急状况。
安全茶(Safe):一种饮料,传统上被用于谈判,潜在敌对各方的首次相遇,以及其他正式商讨场合。其中含有一种植物提取液,会对任何其他添加物的存在做出反应。
桑泽(Sanze):最早是赤道区的一个民族国家(番国——帝国时代之前存在的政治体系,目前已消失);桑泽人的发源地。疯狂季结束后(帝国季7年),桑泽国被解散,取而代之的是桑泽人赤道联盟,包括六个以桑泽人为主体的社群,由尤迈尼斯的领导者瓦里瑟皇帝统治。联盟在灾后迅速扩张,到帝国纪元800年,最终统一了安宁洲所有地区。在獠牙季前后,联盟开始被俗称为“旧桑泽帝国”,简称“旧桑泽”。后根据帝国纪元1850年的希尔汀协定,联盟正式宣布解体,因为本地控制(在尤迈尼斯领导者阶层的指导下)被认为更能有效应对灾季。事实上,多数社群仍奉行帝国原有的政府、财政、教育及更多其他体系,多数地区长官也依然向尤迈尼斯纳税。
桑泽人(Sanzed):桑泽种族成员。按照尤迈尼斯繁育者标准要求,理想型的桑泽人是古铜色皮肤,灰吹发,体格为健壮型或丰满型,成人身高不低于六英尺。
桑泽标准语(Sanze-mat):桑泽族使用的一种语言,也是旧帝国的官方语言。现在是整个安宁洲的通用语。
灾季法(Seasonal Law):军事化管理法,可以由任何一位社群首领、方镇长官、地区长官或受到认可的尤迈尼斯领导者宣布开始施行。在灾季法实施期间,方镇和地区管理职能暂停,社群作为独立的社会政治实体运行,尽管依据帝国政策,与本地其他社群间的合作是被大力倡导的。
第七大学(Seventh University):一所著名大学,以测地学和《石经》研究见长,目前由帝国资助,坐落于赤道城市迪巴尔斯。这所大学的前身曾为私立,或接受团体管理;值得一提的有阿姆-伊莱特的第三大学(大约帝国纪元前3000年),当时被视为一个主权番国。较小的地区性大学和方镇设立的学院向第七大学缴纳贡金,以换取专业指导和其他资源。
隐知力(Sesuna):对大地运动的感知能力。与此机能对应的器官叫作隐知盘,位于脑干位置。动词形式:隐知。
地震(Shake):一种地质活动。
破碎之地(Shatterland):常被严重的和(或)非常近期地质灾害扰动的地区。
哑炮人(Stillheads):一个贬义词,原基人用来称呼缺乏原基力的人,通常减缩为“哑炮”。
食岩人(Stone Eaters):一种罕见的人形智能物种,其肌肉、毛发等部位都像石头。人类对他们的禀性所知甚少。
壮工(Strongback):七大常见职阶之一。壮工是以体力强壮见长的人,平时负责重体力劳动,灾季时负责安全。
职阶名(Use Name):多数居民名字的第二个部分,表示此人所属的职阶。世上共有二十个被认可的职阶,尽管只有七种最为常见,并在当前和旧帝国时期通用。每个人都继承父母中同性别一方的职阶,理论依据是,有用的特性常常通过这种方式遗传。
致谢
哇哦。这个还真是费了番力气,对吧?
对我来说,《巨石苍穹》,它不只是又一套三部曲的终结。出于种种原因,我写这本书的那段时间,自己的生活也经历了一番巨变。其中之一,是我辞掉了白天的工作,从2016年7月开始成为全职作家。那个,我真心喜欢我白天的工作,我在那个职位上可以帮助人们做出健康理智的选择——或至少活得足够久,确保有机会变得健康理智——对应的是成人生活中最重要的转变之一。我感觉,现在的我也还在帮助别人,作为一名作者,或者至少是从读者来信和网络留言里得到这种印象,人们会说我的作品如何打动他们。但在我以前的全职工作岗位上,那种感觉更直接,痛苦和回报也更直接。我很怀念那份工作。
哦,请不要误解;这个生活方式的转变既美好又有必要。我写作生涯的蓬勃发展绝对是件好事,而且毕竟,我喜欢作家这个角色。但我的天性,就是在转变过程中勤于反思,承认自己得到的东西,也认识到失去了什么。
这个转变能够成功,得益于我2016年5月在派特隆网站(Patreon,艺术家众筹)发起的一次活动。更伤感的一面是……这次派特隆众筹也让我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她,从2016年年底到2017年年初。我不经常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人生活,但读者或许会察觉,我在“破碎的星球”三部曲中,一直在试图解读“母亲”的角色,当然也写到了其他种种。妈妈最后几年过得不容易。我觉得(回想起来,我作品里暗藏的很多煎熬都变得清晰了)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预感到她会离开;也许我就是在让自己做好准备。事到临头,还是没能准备好……但话说回来,没有人能准备好应对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感谢所有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们,我的代理人,我的赞助人群,轨迹社的员工们——包括我的新编辑,我的前同事,救济院的人们,每个帮助我经历这一切的人。
而这些,就是我如此努力,要让《巨石苍穹》按时出版的原因,尽管有旅途、医疗、压力,还有父辈离世后面对的上千种官僚主义折辱。我写作这本书的过程,外部条件绝对算不上优越,但我至少可以这样说:这本书里写到的痛苦,那是真的痛苦;书里的愤怒,那是真的愤怒;写到的爱,那也是真爱。你们一直陪我走过前面的旅程,你们永远都会看到我最好的一面。这也是我妈妈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