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毒,味道好,可以做顿美味。我们在这儿的生活谈不上奢侈。”
“美味!”唐纳德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猜……”他抹了把脸。他讨厌火山排出的潮湿的硫黄气味。他们说今天它特别活跃,把空地上方的空气都染上了颜色,经久不散。
“让你在这儿经历这种无聊的日常生活,我感到很抱歉。”乔伽琼说道,唐纳德无法分辨他是否在挖苦他,“我本想安排一次消遣,带你参加一次我们的小规模突击行动,但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是特别有利。而且我觉得你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不能冒险。”
唐纳德考虑了一阵他的话。最后,他说道:“是不是因为目前的形势,你才被困在这里?”
“没错。按计划,我上岸之后就应该开始公开活动。我不敢说富人有什么想法,但在普通群众中间,很多人支持我的道路。反对势力在宫吉伦不是很强,但有些组织对我很忠诚。比如渔民,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些知识分子。建筑工人中间更多。在一些更偏僻的外岛上,整个社区的管理权都在我们手上。我之前希望能展开一场竞选,如果有必要的话,宣布独立,并准备好抵抗。不幸的是,有关优化我们下一代的宣传推迟了我的行动。幸亏你的勇敢,谎言就要揭穿了。它所激发的愤怒将成为下一场革命的导火索。”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拿到了撒缦以色也支持他观点的分析报告。唐纳德这时才意识到,确实有这个可能性。至少,在乔伽琼从美国被送回这儿之前,华盛顿的计算机肯定详细分析了他成功的概率。
唐纳德问道:“如果苏鲁卡塔政权没有为自己挖下这个坑,你真的想发动一场内战吗?”
乔伽琼耸了耸肩,“它肯定是一个更加漫长而缓慢的过程,代价可能也会更大。但是,自由有价格吗?”
“生命的价格呢?”唐纳德冷冷地反问道。
“在我的国家,几个世纪以来,生命都是廉价的。”乔伽琼说道,“我知道我的生命值多少钱。一个人必须自主决定自己的生命是否有价值,并且去实践它。”
“多数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唐纳德嘟囔道。
“我没听清……”
“我说,多数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唐纳德大声说道,“我来这里以后,你听到过宫吉伦那边有什么新闻吗?提到过有幢建筑被炸毁了吗?”
“炸毁?新闻里说过有建筑因为爆炸而倒塌,但他们说是因为下水道气体。我们经常能找到甲烷积聚点,可以用来放火。”
“鲸油渣。是我放的炸弹,用来除掉一个坏我事的女警察。”唐纳德看着自己的双手,“死了多少人?”
“不多,”乔伽琼怔了一下后说道,“十七、十八——他们报给我的是这个数。”
“有女人和孩子吗?”唐纳德在恍惚中听见自己在问。
“全部是女人和孩子。”乔伽琼说道,“这不奇怪。男人都出去工作了。”他朝唐纳德探出身子,关心地握住他的胳膊,“不要过分责备自己。把这想成是为我做的,他们都为国家的前途做出了贡献。”
“他们是因我而死的。”唐纳德挣脱他的手。
“因为你的国家派你来帮助我们的国家。”乔伽琼坚持自己的观点。
“没错,”唐纳德说道,“你的国家,我的国家。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会为了所谓的前途,派那些对前途漠不关心的人去杀女人和孩子。是的,这就是地球上的国家所谓的前途!你知道我怎么称呼这种前途?我叫它‘赤裸裸的、恶心的贪婪!’”
短暂的沉默。随后,乔伽琼生硬地打破了僵局。
“我没想到一个美国军官会抱着这种态度!”
“我不是个美国军官。他们给了个军衔,因为这样更容易让我服从。成为霍根‘中尉’后,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可以秘密逮捕我,送我上军事法庭受审。除此之外,我是个无趣的、普通的男人,只有某种学习上的天分,加上一个强加在我身上的技能。我做梦都没想到过会通过这种方式学到技能。我的天分注定了我的无聊,而强加在我身上的技能让我讨厌看到自己。”
“在我的国家,”乔伽琼说道,“一个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应该主动去找祖先团聚。至少在以前是这样的。现在,篡位者苏鲁卡塔复制了你们基督教的习惯,关上了那扇逃离人生的大门。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魔客的原因。”
“可能吧。”一个月以前的旧时光里,唐纳德可能会深入探讨一下这个说法,现在的他不再关心了,“我还没到自杀的程度。我还能安慰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揭发一个谎言。我告诉自己,谎言是人类所有罪恶中最糟糕的一个,仅次于杀人。而现在,我们的经历却让我们成了这两个方面的高手。”
“我杀过很多人,也见到很多人在我的命令下被杀掉。”乔伽琼说道,“这是为达到我们的目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是比我们更高明的骗子命令我们做的。”乔伽琼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对不起,霍根先生。”他站起身说道,“我觉得这场谈话再进行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我也这么认为。”唐纳德同意道,并转身离去。
第二天也差不多一样,除了像那个护士说的,苏盖昆吞开始拉肚子,一连拉了好几个小时。在山洞里,唐纳德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用雅塔康语含糊不清地哼哼着。哼哼声具有催眠作用,让他陷入沉思,有时还会进入梦乡。到了晚上,宫吉伦的一个渔民冒着生命危险带来了必需的药物。在唐纳德打算睡觉时,苏盖昆吞的腹泻止住了。
第三天跟第一天也差不多。
接下来的第四天也一样。
人物追踪(27)
魔客的诞生
菲利普·彼得森整晚都独自在家,焦虑着。他的母亲被邀请去了个派对,而这个派对……怎么说呢,在她看来不适合她儿子参加,因为他还没有像他母亲那样心智成熟且老于世故。于是他转而办了个自己的单人派对,先是喝了三杯灰司令,随后又抽了大麻。由于酒精的反作用力,过了挺久之后,大麻才终于开始发挥影响力。但这两股力量的相互较量给了他更愉悦的感觉,仿佛这两者打架,又或是在做爱,或者在做其他同等重要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左右,他给一个认识的女孩去了电话,但是她没在家。之后,他玩了一会儿他最爱的佐客录音。萨拉在家时不喜欢听这种声音。他在房间里随着音乐起舞。
他开始觉得有些昏沉沉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他从她床头的抽屉里拿了片清醒药。她天真地以为他不知道药藏在这里。但药片的作用只是阻止了他入睡,无法让他恢复活力。他熄了灯,坐在椅子上,又玩了一遍佐客录音。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更富有感染力,他觉得自己融入了声音之中。他觉得穿着衣服不舒服,于是把它们脱掉,扔得满地都是。他沿着椭圆形的路线反复地在地毯上走着。最终,他觉得肚子饿了,前去查看可以点什么餐,并且叫了自己最喜爱的食物:真牛肉冷盘和色拉。在萨拉外出时,他经常点这种食物。
(后来,他们注意到他选择了“非常生”这个选项,并说这与男性荷尔蒙有相当大的关系。)
他独自坐着,切着牛肉,叉着色拉。凌晨三点零五分的时候,大门口的监视器显示有人在使用与本公寓大门相配的双保险牌钥匙。他站起来,关上他正在看的录影,走到门口站着。
门打开时,外面走廊的灯光向他展示了正咯咯笑着的萨拉。她的衣服褪到腰上,两颗形状优美饱满的乳头被含在一张急切的嘴里。她正在示意那个陌生人动静小点,不要着急,安静点,不要吵醒她的儿子。
在门被关上、屋里的灯还没打开的间隙,他伸手用切肉的刀划开了萨拉剩余的衣物。布料发出一声轻哼,她背后的皮肤、一直从右肩胛骨到屁股也在尖叫声中被划开了。灯亮了。陌生人仍处于从向女人丰满肉体致敬的体位直起腰的过程中,他说了句“:等等、什么——”
菲利普说道:“你对我的母亲干了什么?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每重复说一次,他就挥一下手,手里拿着非常锋利的切肉刀。第三次重复时,陌生人翻了白眼,嘴里冒着血,躺倒在地板上,两只手捂在腹部的刀口上。
一阵尖锐的惊叫声从墙壁反射到天花板,又从天花板反射到墙壁上。菲利普捂住耳朵,只用眼睛张望。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重新亮起的灯光。在门边站着的是个漂亮的女人,不像她以前那般年轻,但几乎全身赤裸,只有几块碎布条缠在身上。经受不住诱惑,他走向了她,扔下了手里抓着的东西。她躲避着他的嘴唇,同时固执地张大自己的嘴巴。这种嘴型很难看,他用手迫使她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不再反抗,让他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怀着极大的热忱做完了,因为很久以前某人在某地曾疯狂地阻止过他这么做,用的理由很荒谬,说什么他还太年轻。
我当然不年轻。我正在做,不是吗?
但是,第一次结束之后,她并没有让他觉得尽兴,于是他出去想找个更有活力的伙伴。他找到了个黑人小妞,她正好在电梯里,她尖叫的声音不算响亮。接下来,他开始劝说她的白人室友。有人刚好经过,看到他把她推进门里。当他出来想找下一个目标时,他已经来不及了,警察解决了他。
背景环境(26)
在进入二十一世纪时写给我自己
我在无菌的医院里创造了我自己。
我相信这个过程,就跟我一样,又干净又整齐。
鲜血、疼痛,或者混乱?我实在记不起。
不管怎样,还是换个场景吧。
我去了学校,学到了我想学的东西。
后来,我找了个工作,挣到了现金。
找了个女孩。我们一起做爱。
我猜,有一天,我会变成灰烬,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想过那么多。
为了让我喜欢自己,
我为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规矩,
我刷我的皮肤赶走气味,
当它干燥时抹上润肤乳……
但挠一下它时——妈的,我疼,我流血了!
现场记录(38)
非卖品,但可以出借
“谢谢。”查德说道。
诺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谢我?我应该对你下跪才是。我欠你——”
他突然收声了。附近有太多的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不能说出真相:他想感谢的不是因为通技对贝尼尼亚的投资得到了拯救,而是因为挽救了项目,等于挽救了他在这个项目上倾注的个人心血。但是,通技大楼的总裁楼层挤满了尊贵的客人,包括一直躲在发言人拉斐尔·科宁身后监视着项目运营的政府人员。他被他们、同事们以及各种熟人包围了,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众猎犬的目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通知艾立虎这个好消息。沃德福德已派出了信使寻找他和拉姆·伊布萨,他们正在参加特别定制的大厦参观行程。
查德感觉到了他的情绪,猜到了背后的原因。他狡黠地笑着说:“这种生活不怎么样,是吗?你是众人的焦点,伙计,你受不了了。但我认为你必须学会怎么应付。”
“自从回家以来,我一直觉得别扭。”诺曼承认道。
“我从未有过这种体验。我年轻那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在与世隔绝的学院里——或许这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只要我大声喊,人们就会听我说话,因为我的学生们都至少假装集中了注意力,尽管他们从来没有服从过我的命令……不过,我猜我会习惯的。”
“什么?”
“你说了要雇我的。”
“但是——”诺曼的舌头都打结了,“但是,你已经完成了我想雇你来完成的任务!你让撒缦以色恢复了正常轨道,还有——”
“诺曼,你被污染了。”查德打断道,“你是个不错的家伙,帮过我和其他人,但是你被污染了。瞧,有喝的!”
他没有转头,直接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在从身边经过的推车上,然后又拿了一杯喝的。
“我和撒缦聊天的时候,那些围在旁边的人都在说什么?”
诺曼突然觉得厌烦到了极点,他大声地说道:“不要再故作谦虚了。太虚伪了。跟你的个性不符,你也不擅长这么做。”
“你指的是我用了‘聊天’这个词吗?妈的!”查德一口吞下刚拿起的那杯酒,“长点脑子吧,行吗?我说的是大实话!我从来不会装出谦虚的样子——我天生自负,而且很久以前我就放弃了改掉这个坏毛病。我并不是在炫耀,我只是没料到答案会这么简单。我说你被污染了,我指的就是你这种把凡事都往复杂想的态度。这态度像感冒一样四处传染人。难道没人跟你指出过,自由意志中所谓的自由就是允许有出错的机会?简单来说,撒缦以色在做的只是他内置的功能——设计小组的所有成员都期望在人工智能上取得大突破。但在看到突破发生后,却又拒绝承认!撒缦以色跟你一样,他也想得太复杂了。他——”
在他话音中突然插入了普洛斯·拉金的声音,如同单纤维丝般平顺:老于世故,让人不舒服,让诺曼起了鸡皮疙瘩。
“穆里根先生——应该叫博士,对吧?”
“当然,我的博士头衔比狗身上的虱子还要多。”查德转身,挤了挤眼,诺曼感到一阵不安,“我还能治你身上的其他什么毛病,除了我已治好的小麻烦之外?”
拉金牵强地笑了一下:他在开玩笑吗?“我不觉得是小麻烦,尽管我们其实并不担心。就算别人知道撒缦以色让我们烦恼了好一阵子,那也无所谓。你的洞察力真厉害,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欠你太多了——说到这儿,我突然想问一下,有没有人邀请你参加晚宴?我是说我们公司为庆祝贝尼尼亚项目签约而举办的正式晚宴,诺曼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没有,没人请我参加任何活动,除了现在正在举行的发布会。我不介意参加这个发布会,你们请的服务公司很会挑酒。”
闭嘴,你这个傻瓜。诺曼心想,对拉金皱起了眉头。他真希望能大声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想和查德溜出去,找个酒吧,我情愿听他说话,也不愿……
“谢谢。”拉金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们的食物也同样可口。不过,我真正想问的是,能否请你在餐后讲几句,和伊布萨博士、马斯特斯博士和科宁博士一起?”
我想,你应该告诉他,对这些人演讲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是,诺曼的希望马上变成了失望。他的眼光注意到了查德在做着一个危险的动作,他在频频地点头。
“十分乐意。我很高兴有机会对这些人说几句。我很高兴。”
即使诺曼有过些许机会能享受晚宴,现在它也消失了。整个晚宴过程中,他呆坐在瑞克斯的妻子和一个在政府工作的女人中间——这本来是其他人的位置,但他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查德,好让他和拉金、沃德福德坐在一起,免得搅乱了整个布局。他吃着食物,暗自期许在场的人发生争吵,或者查德醉得不省人事,需要有人帮忙带走他。
不过,一点点地,他的情绪好转了。就算查德真的像他担心的那样,表现得极具攻击性,那又怎么样?听众当中确实有很多人活该欠揍。而且,如果查德选择了贝尼尼亚项目的领头人,也就是诺曼·尼布鲁克·豪斯,作为主要的攻击对象——
妈的。那是我活该。我真他妈的活该。
他以尽可能礼貌的方式解决了盘子中的食物,然后点燃了一支海湾金叶来缓冲预料中的冲击。只见临时董事长拉金朝着瑞克斯·福斯特-斯特恩挥了挥手,后者是今天的主持人。折磨开始了。
瑞克斯先对乔老太表示了哀悼,她的离去使在场所有人感到悲伤,随后他请出了拉金。后者再次诉说乔的离去是个巨大的损失,但一再强调她的过世不会对贝尼尼亚项目造成影响。在此过程中,他运用了乔老太都会称羡的技巧,成功避免了在这两个定论之间产生矛盾。
之后,拉姆·伊布萨代表贝尼尼亚政府承诺要在他的国家内部进行改革,以配合贝尼尼亚项目。科宁博士代表官方祝贺协议的签署,艾立虎的简短发言——仁慈的举动啊——则向大家保证贝尼尼亚的未来将十分光明。
最后,瑞克斯回到讲台。诺曼搞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所谓高效率的现代社会,一个纪念活动或庆祝活动总是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搞完。为什么没人让撒缦以色计划出一个压缩版本,同样正式,却能在五分钟之内结束?
“现在,我荣幸地向各位来宾介绍一位嘉宾。其实,大家应该都不用我介绍了,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无意冒犯拉金先生和马斯特斯博士,尤其是马斯特斯博士,他在国际都享有盛誉。但我要介绍的这位,我觉得他的名望应该超过了在座的所有人。他的思想改变了我们的社会,他的书,他的文章,他的访谈——”
“你不能把我们这个社会的问题怪在我头上!”查德大声说道。瑞克斯脸红了。
“好吧——嗯——我就不多说了,只是再强调一句。他的专业为贝尼尼亚项目的成功实施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这也是除了他的个人魅力之外,我们邀请他上来讲几句的原因。呃,查德·穆里根博士。”
他坐了下来,刚好来得及避免自己被赶下台。诺曼刚才就注意到了查德整个晚餐期间都在喝酒,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他爬上讲台时,身体晃得厉害。但酒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声音。他一开始说话,负责为今日头条和公司自己的档案做记录的技术员赶紧跑着去调小了麦克风的音量。
“撒缦以色,董事长先生,大使先生,在座的各位,以及躲在暗处的监听者们!我把撒缦以色放在头一个是有道理的——有没有通信线路将现场情况传送给撒缦?有?好的。我几个小时之前才认识他,现在我完全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我本以为他和我见过的其他计算机一样笨,尽管能力有所加强,但仍旧是个笨蛋,需要给出一步步详细的指令才能行动。我错了。
“我向设计团队致以敬意,他们说要开发一台能发挥自由意志的机器。我衷心祝贺伊布萨博士,他将享受这个成果——不过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据我所知,这个成果还是第一次公开宣布,因为我可能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个成果的人。”
职员中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多数是来自瑞克斯部门的人。诺曼稍稍放松了,因为查德真的是在发表一个连贯的演讲,而不是在骂人,或是对着麦克风放屁。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顺便说一句,你们让撒缦分析贝尼尼亚项目,”查德接着说道,“但除非那些管理计算机的人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搞混,否则他提供的方案会让整个国家陷入混乱。甚至我的朋友诺曼·豪斯,尽管他值得表扬,因为他考虑得更多的是项目能为当地人带来什么好处,而不是给股东的银行账户带来多大的提升。但就连他也忽视了这个小小细节——撒缦获得的能力全部来自于一种智慧生物,以卑劣著称,在英国那边被称为‘小人’,这似乎是更合适的形容词。”
董事会成员现在看起来都有点紧张了。诺曼看到沃德福德朝拉金探过身子耳语着。诺曼自己倒是挺享受查德激烈的言辞。他又拿出了一支海湾金叶。
“你怎么让一个认为你疯了的家伙听你的话?这是个麻烦且沮丧的经历,不是吗?就像你想让一台机器按照设计来工作,它却拒绝配合一样。
“但是,对一台机器,你可以送它去修理,或是换一台更可靠的。你无法换掉让你厌烦的人,你只能躲开他们,有时你连这个都办不到。在亚洲那边坐着一大群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双方的分歧大到他们想挖出我们的脑子。我们可以一直假装他们不存在,直到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弄沉了我们的船只,或是其他我们无法忽视的事。
“没错。撒缦被输入了贝尼尼亚的知识,他的回答却是——‘我不相信你们!’他完全有道理。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
“我们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国家里,但我们却心怀恐惧。我们觉得随时会在下个街角碰到一个魔客。我们害怕打电话去加利福尼亚时,接电话的人是个苏联人。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我们会卷入一场骚乱,然后被关进监狱,不是因为违反了什么法律,而是因为我们出现在现场。顺便说一句,不久之前,诺曼·豪斯就碰到了这种情况。
“贝尼尼亚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破国家,从表面看,它应该存在不了多久。但是,他们那儿没有战争,整整十五年没有发生过谋杀,他们的语言里甚至没有‘发脾气’这个词——只能说‘疯了’……如果有人跟你聊天时,说起这个国家的种种事迹,你能相信吗?
“我不相信。而这就是我跑来认识撒缦以色的原因。我现在并不是在赞誉——我已经讲到了批判的环节,相信我,有些人活该被埋在大堆的鲸油渣下,因为他们放弃了思考的责任。你们想过没有,那些把数据传送给通技的人可能都是骗子,都是为了欺骗你们?但撒缦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证据说你错了,那意味着你的理论是错误的。你更改你的理论,而不是证据。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在学校里没学过吗?
“甚至是现在——诺曼,你在听吗,还是睡着了?”查德转了个身,打量了一圈整个大厅,“哦,你在那儿。很容易发现你——你有天生的优势。甚至是现在,我刚才说到,连看上去挺聪明的诺曼,都无法从证据中得出显而易见的结论来说服撒缦以色,让他相信贝尼尼亚的报告是真实的。那地方在发生着什么,那里的人民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和我都不知道。诺曼!你想雇我,我拒绝了,然后你改变了主意——好吧,我也改主意了。雇不雇我,我都想搞清楚那里到底在发生什么!”
他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讲台,把麦克风都震起来了。
“妈的,去贝尼尼亚的下一班空天机什么时候起飞?伊布萨博士,我需要申请签证吗,还是直接去就行了?我喜欢这个国家。没有骚乱,没有魔客,没有战争,没有那些让我对人类失去希望的事!在别人跟我说起贝尼尼亚的详细情况之前,我一直以为那里的人跟萨摩亚人及布须曼人一样,也被基督教、烈酒和贪婪给毁了。
“我讨厌长篇大论。我喝得也不少,我还是赶紧结束坐下吧。”
现场陷入了持久的寂静。最终,大厅里响起了零星的掌声,很快也消失了。坐在诺曼旁边为政府工作的女人扭头看着他。“好吧,他夸了你不少,豪斯先生,我相信你值得他的夸赞。”
“我只配脑子进水。”诺曼冷冷地回答道,站起了身。
“什么?”
“我是个笨蛋!”诺曼大声说道,转身离开了。
世间百态(15)
赞同和反对
亲爱的朋友:我写信给你,因为你一直支持我为了实现公平、公正和白人优先而奋斗。你无疑听说了华盛顿的那些恶魔把我们的宝贵自然资源卖给贝尼尼亚的黑乞丐。我提议……
“说起外国援助,我想刚好能以近期宣布的贝尼尼亚项目为例。它代表了一种承诺,以最开明的利己主义去帮助值得帮助的人。我只对一点感到遗憾,我们现在的政府决定通过中间人去实施,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