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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从内置耳机里回答:“要是他们没有动的话,应该过条街就到了。”停了停,哈克说,“你最好不要发出声音,”机侣继续说,“不要让乔克知道你来了。”
庞特皱起眉头。你没有必要告诉一个老猎手怎么样去打猎。
玛丽的机侣通过她的内置耳机对她说:“庞特离这儿只有15米远。要是你能再与乔克多谈一会儿……”
玛丽点点头,幅度只能让克里斯蒂娜觉察到她在动。“等等!”玛丽说,“等等!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乔克的目标并没有颤抖:“什么事?”
玛丽的头脑飞速地转动:“尼安德特人……他们……他们能通灵!”
“哦,拜托!”乔克说。
“不,不——这是真的!”忽然庞特出现在乔克背后,他的身影映着落日。玛丽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有宗教,而他们没有。我们的大脑总是试图与别的大脑连接,但却做不到;我们的神经线有问题——这会让我们认为有些我们够不到的更高等的意识存在。但是他们的大脑里面,大脑机体正常运作。他们不会有宗教体验的。”天哪,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她又怎么能指望他去相信?“他们没有宗教体验,因为他们能连上别人的大脑!”
庞特以夸张的姿势迈动两条腿,小心翼翼地踏在雪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乔克站在庞特的下风,要是他是尼安德特人,他现在肯定就觉察到他了,但是他不是,感谢上帝……
“想想秘密行动中心灵感应的意义!”玛丽把声音稍微提高一点,但又不是十分明显,她想要掩盖掉庞特踩在雪上发出的声响。“我现在正在研究基因方面的原因!你要是杀了我和巴拉斯特人,那这秘密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哦,沃恩博士!”乔克喊道,“好一个假情报。我都被吸引住了。”庞特现在离乔克近在咫尺,然而他自己长长的影子——可恶的冬日斜阳!——落入了乔克的视野之内。庞特握紧拳头,准备往乔克的头部捶去,然后——
乔克肯定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庞特的拳头落下之前,他往一侧动了一点儿。庞特的拳头没有落到乔克的头上,而是落在他的左肩膀上。玛丽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乔克发出痛苦的咆哮声,炸弹盒子也摔到地上。但是他的右手依然拿着枪,他打出一枪。乔克没有尼安德特人那样可以遮挡光线的眉脊,他转身面对太阳的时候,光线刺得他一瞬间睁不开眼睛,所以放了空枪。
玛丽没有办法安全地跑到庞特旁边,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她往左边跑,跟雷本一起躲在树后面。庞特大吼一声,他抓住乔克的右臂,使劲往后扳,空气中传来骨头裂开的咔嗒声!乔克尖叫,庞特一转身,拿到了枪。他用力把它扔到寒风里去。然后庞特把乔克拧过来面对自己,右臂后引,然后又是一拳。
乔克转向右边,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抓住银色的盒子,把它拉到他的身旁。他对盒子做了些动作,然后白色的气体就开始从盒子里冒出来。云雾中只能隐隐约约见到庞特,但是玛丽看到他一只手抓着乔克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拳,往后拉,准备往乔克的脸中间打去。
“庞特,不!”露易丝边喊,边从石头后面跑出来,“我们得知道——”庞特早就一拳下去了,但是肯定是因为听到露易丝的话下手稍微轻了点儿。乔克被打倒在地,双眼紧闭。
云雾继续扩散。玛丽跑上前,直接跑到盒子这边。气体还在从里面往外冒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手摸索着,看有什么可以把盒子盖起来,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雷本也跑上前,朝着乔克冲去。他蹲下来摸乔克的脉搏。“他现在没知觉了,但是还活着。”他抬头看着庞特说。
玛丽脱下衣服,想要把炸弹包裹起来。看起来好像是包好了,但是转眼它就爆炸了,衣服被撕裂了,玛丽的皮肤也被划破好几处。云雾越来越厚。就像是伦敦的大雾天,玛丽只能看到前面一两米的地方。
露易丝现在弯腰看着乔克:“他多久会死掉?”
雷本抬起头,耸耸肩:“你听到庞特拳头落下来的声音了吧。至少是脑震荡,或者是个脑粉碎。但还能挨过几个小时吧。”
“但是我们得知道!”玛丽说。
“知道什么?”雷本问。
玛丽的心脏跳得狂快,胃里往上泛酸水。“他到底用的是哪个版本的病毒!”
雷本完全蒙了。“什么?”他边问,边站起身。
“昨天晚上玛丽修改了病毒设计方案,”露易丝说,“要是乔克今天早上才制造病毒的话,那么……”
玛丽听不进去。她的头一片混乱。她要尖叫。要是那天早上乔克用密码子记录器制造出病毒的话,那么他制造出来的,就是玛丽修正过的Surfer Joe;但要是他早就制造出来了,那么他们现在所站的云雾里,则是原来的大清除版本,那就意味着——
玛丽的眼睛被刺得很痛,她站都站不稳。
——意味着,那个躺在雪地里的天杀的格里克辛恶棍将要杀死她深爱的男人。
第41章
一些科学家认为,在四万年前地球上出现意识之际,只存在一个宇宙,在我们这个广袤的宇宙中没有别的意识——或者至少可以说,没有别的意识比我们的意识更长久。那要是事实的话,那么探索太空,就不仅仅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责任,因为除了我们有意愿也有能力的智人,就没有别的人能去做了……
此刻,庞特看上去还好,没有病毒会那么快发作。他从雷本的衣服上面扯下几条猛犸毛皮,然后露易丝和雷本用它们来绑住乔克的四肢,乔克已经不省人事。他被五花大绑之后,雷本和庞特就把乔克扛到最近的一栋楼里面——或许就是德康特·多思特进去的那栋楼,当然,希望她早就离开了。太阳下山了,天气非常寒冷,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不忍心把他丢在户外,让老天来处置他。
雷本关上门,然后他和庞特又回到玛丽和露易丝那里。“快点儿,大家伙,”雷本说,“让我们带你去矿上——我们可以试试那里的杀菌激光。”
庞特抬起头,棕色的眉毛爬上了眉脊;和玛丽一样,他显然是还没有想到那一点。
“你认为还有机会?”玛丽看着雷本问道。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的脸如此渴慕能有奇迹。
“为什么没有?”雷本说,“我的意思是,要是那些激光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运作,它们就能杀死病毒分子,不是吗?这对庞特是个解决方法,至少——中心区或许有更好的杀菌设备?”他看着庞特,“你们的医院里是不是有?”
庞特摇摇头:“是有,但最先进的就是通道的那台。”
“那让我们带你去那边。”雷本说。
“务必先让矿上的所有人员都撤离,首先是量子计算机房。”庞特说,“我们不能再冒险由我传染给别人。”
“让我来叫辆立方车。”玛丽说,她开始对她的机侣下令。
但是雷本碰碰她的胳膊。“谁会飞到这儿来?我们不能再冒险让别的尼安德特人被感染了。”
“那么——那么我们带他去那里!”玛丽说。
“那不可能,”露易丝说,“有几千公里。”
“我还能走过去。”庞特说。
但是雷本摇摇头:“得让你尽快通过激光杀菌设备。我们没多少时间能耗得起。”
“太可恶了!”玛丽说,她捏紧拳头,“这太荒唐了,肯定有办法准时把他送过去的!”然后,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哈克,你是这里最有经验的机侣,肯定能指导庞特怎么开立方车吧?”
“我可以获取程序,然后解释给你们听,是的。”声音从庞特的前臂传来。
“好的,”玛丽说,“那边停了一排立方车,快走!”
他们很快就走到那些立方车旁边。车群旁边有个圆柱形控制台,庞特操作了一会儿,让一个叉车状的东西竖起来把最顶上的立方车取了下来,放在地上。立方车的透明面向上翻起。
庞特爬到右前边的座位上,玛丽坐在他旁边;雷本和露易丝爬到后面的座位上。“好的,”庞特说,“哈克,告诉我怎么发动吧。”
“要激活系统电源,拉起琥珀色的操作钮。”哈克通过外置扬声器说。
玛丽看了看庞特前面的控制台。这比她自己车上的仪表板要小。立方车的便利装置要少得多。“那里!”她说,庞特伸手拉起操作钮。
“右边的操纵杆控制垂直运动,”哈克继续说,“左边的操纵杆控制水平运动。”
“但是它们都是上下移动的杆子。”雷本满心疑惑地说道。
“确实是,”哈克说,“但是,对司机来说,这样子肩关节会舒服很多。现在,要操作地面助推器,使用两杆之间的一组操作钮——看到它们了吗?”
庞特点点头。
“大的操作钮是让主风扇加速旋转。现在……”
“哈克!”坐在后座的雷本喊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直接告诉他该按哪些键!”
“好的,庞特,”哈克说,“放空大脑,不要去思考。完全按照我的指令去做。拉出绿色操作钮。然后是蓝色那个。抓住两根杆子。是的,很好。当我说‘出发’时,把右手操纵杆向你的方向转15度角,同时左手操纵杆转动5度角,明白吗?”
庞特点头。
“准备好了吗?”哈克问。
庞特又点头。
“出发!”
立方车剧烈摇晃着,但还真的从地上升起来了。
“现在,压下绿色操作钮。”哈克说,“好,把右手操纵杆往回拉到底。”
立方车向前加速,尽管是正严重向一侧倾斜。“我们没有平衡。”玛丽说。
“不要紧张,”哈克说,“庞特,把右边操纵杆往回拉1/8转。是的,现在……”
飞出萨尔达克中心区只要几分钟,但是离矿上还有很长的路——要操控一辆能飞行的车辆真是太复杂了。玛丽从来不相信电视节目上说的,当飞行员失去意识后,乘客们能够在地面程控员的指挥下安然着陆,还有——
“不,庞特!”哈克大喊道,“另外一边。”
庞特把水平操控杆往自己这个方向拉,但是太迟了。立方车的右侧撞到一棵树上去了。庞特和玛丽猛地向前一倾。操作钮缩入控制台中去了,就像望远镜收起来了一样,这显然是安全举措,以防它们戳伤司机。立方车倒在一边。
“有人受伤了吗?”玛丽喊道。
“没有。”雷本说。
“没有。”露易丝说。
“庞特?”
没有回答。玛丽转身面对他。“庞特?”
庞特正低头看着左臂的植入机侣,它显然被撞坏了。他费力地打开哈克的面板,已经被撞变形了。
庞特抬起头,深陷的金色眼睛噙着热泪:“哈克伤得很重。”他说——克里斯蒂娜在翻译。
“我们得继续走。”玛丽温柔地说。
庞特又望了损坏的机侣几秒钟,然后点点头。他扭动并推开海星状的门闩,立方车的一边打开了。雷本站起来,朝外跳到地上。接着露易丝出来了。庞特轻而易举地从前面的车厢里跳了出来,然后帮着玛丽出来了。之后庞特去看立方车的底部。玛丽顺着他看的方向,能看到一对风扇很可怕地缠在一起。“它再也飞不起来了,是不是?”她问。
庞特摇摇头,用右臂做出“看看它”的无奈姿势。
“我们离德布拉尔矿还有多远?”玛丽问。
“21公里。”克里斯蒂娜回答。
“最近的运行中的立方车有多远?”
“等等,”克里斯蒂娜说,“西边7公里处。”
“见鬼。”露易丝说。
“好了,”玛丽说,“我们步行吧。”
天非常黑——他们正在郊外的中间地带。白天的时候,玛丽已经看到很多庞大的动物;她都不敢去想晚上会有什么动物出没。他们在雪地里大概走了有10公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走了5个小时。露易丝的长腿带着她走在前面。
头顶上,星光暗淡。他们继续往前,再往前。玛丽的耳朵都冻麻木了,直到——
“软骨头!”庞特说。玛丽转过身。他正靠在雷本身上。庞特举起手,还有——
玛丽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她听到露易丝发出惊恐的声音。庞特的手上有血,在月光下黑黢黢的。太迟了,出血热开始发作了。玛丽看着庞特的脸,但是,除了惊愕的表情,他看上去很好。
玛丽快步走到庞特身边,抱着他的另一只胳膊,帮着他举起来。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不是雷本扶着庞特,而是庞特在扶着雷本。
昏暗的光线,再加上他本身的黑皮肤,玛丽刚开始都没有看到:雷本脸上满是血。她匆忙走到他身边,鲜血从雷本的眼睛、耳朵、鼻孔和嘴角里流淌出来。
露易丝跨了两步来到她男朋友身边,开始帮他擦拭血,首先是拿衣服袖子,然后直接用手,但是现在血流如注,根本就擦不过来。庞特帮着雷本躺在雪地,鲜血溅到白雪上,渗入雪底下。
“天哪。”玛丽小声地说。
“雷本,我心爱的……”露易丝弓着腰在他旁边。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脑后,肯定能感觉到他今天才长出来的发茬。
“露……易丝,”他虚弱地说,“亲爱的,我——”他咳着,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然后,就像每一次他要说情话的时候,他改成了法语,“我爱你。”
露易丝的手慢慢地感觉到雷本的头往后倒,她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玛丽在找雷本右手的脉搏,而庞特在找雷本左手的脉搏。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
露易丝的脸被痛苦扭曲了,她哭个不停。玛丽走到她身边,跪在雪地里,一只胳膊环绕着这个年轻女子,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我很抱歉,”玛丽边抚摸着露易丝的头发,边不断地说着,“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过了一会儿,庞特轻轻地碰着露易丝的胳膊,她抬起头。“此地不宜久留。”他说,克里斯蒂娜在翻译。
玛丽说:“庞特说得对,露易丝,天太冷了,我们得赶路了。”
但是露易丝仍然在哭泣,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那个混账!”她说着,浑身都在发抖,“那个没人性的野兽!”
“露易丝,”玛丽柔声说,“我——”
“你没看到吗?”露易丝抬头看着玛丽说,“你没看到克瑞格都做了些什么?他不满足于仅仅杀死尼安德特人!他制造的病毒也杀死黑人!”她摇摇头,“但是……但是我没有想到病毒居然这么快就发作。”
玛丽耸耸肩:“大部分的病毒感染都是由少量的个体病毒分子引起的,会对身体的一个部位产生影响,大部分的潜伏期都是因为原先的这些少量分子再扩散成足够大的病毒团,这样才能发作。但是我们几乎就是暴露在病毒雾气当中,吸收了亿万个病毒分子。”她看着黑暗的天空,然后又看着露易丝,“我们得去找个能待的地方。”
“那雷本怎么办?”露易丝说,“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玛丽看着庞特,用眼神请求他不要说话。露易丝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是,雷本不在了。
“我们明天过来找他,”玛丽说,“但我们得找间屋子。”
露易丝犹豫了几秒钟,玛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催促她。最后,那个年轻女子点点头,玛丽帮她站了起来。
“我来查查看,”克里斯蒂娜说,过了一会儿,“根据中央地图数据库资料显示,离我们的立方车撞毁的地方不远,有一处猎屋。去那里要比去中心区容易。”
“你们两个往那边走,”庞特说,“我要去矿上的激光室。请原谅我,但是你们两个只会让我走得很慢。”
玛丽的心直跳。有很多事情,她想跟他说,但是——
“我不会有事的,”庞特说,“别担心。”
玛丽深呼吸一口,点点头,然后庞特给她一个告别的拥抱,她的身体在发抖。他放开她,朝冰冷的黑夜走去。玛丽跌倒在露易丝的旁边,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照着克里斯蒂娜指示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露易丝绊了一跤,脸都埋到了雪地里。“你怎么样了?”玛丽赶紧把她扶起来。
“没事,”露易丝说,“我——我一直在想。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们两个将近走了一个小时,走到了狩猎小屋,玛丽一路都在发抖,但是她们终于走到了。这间小屋和维姗的那间看起来很像,但是更大些。她们走了进去,激活灯泡,屋内一片绿光。有个小的取暖器,她们打开取暖。玛丽看了看手表,摇摇头。就算是庞特,这会儿也还走不到矿上的激光室。
她们两个都筋疲力尽——身心俱疲。露易丝躺在一张沙发上,双手抱着自己,小声地抽泣。玛丽躺在地板上的垫子上,发现自己在流泪,在心痛,那个好人流血的样子让她既伤心又内疚。
第42章
要是那个观念不正确的话——要是正像一些科学家和哲学家所相信的,这个宇宙和别的宇宙都有有智力的生命的存在——那么当我们迈开下一小步的时候,就还有一个任务,我们一定要迈出最好的一步——以我们全部的力量,向所有别的生命形式展示智人生命的伟大……
整夜玛丽都在不断地祷告、小声地私语,尽量不打扰到露易丝。“天父啊,万能的主啊,救救他吧……”
后来:“神啊,求求你,不要让庞特死。”
再后来:“该死的,神呀,你欠我的……”
一整夜翻来覆去,老是梦到自己溺在血的海洋中,最后玛丽感觉到从木屋的小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和旅鸽嘚嘚的报晓声。
露易丝也醒了,躺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天花板。
猎屋里有个激光厨具和真空箱,应该是屋顶的太阳能提供了能源。玛丽打开真空箱,找到一些肉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还有一些植物根茎,她把它们煮了煮,给露易丝和她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
屋里有一个小方桌,四周都有凳子。玛丽坐了一个,露易丝坐在她对面。
“你现在怎么样了?”玛丽柔声问道,这时她们已经吃完饭了。她从来没有看到露易丝像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眼睛下面有黑黑的眼圈。
“我还好。”她轻声地说,但是她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好。
玛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提起雷本,还是随它去,希望露易丝自己能够走出来,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但接着玛丽想到了强奸,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情。露易丝没有办法不去想她刚死去的男友。
玛丽伸出一只手,去握住露易丝的手。“他是个好人。”她说。说话的时候,她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露易丝点点头,棕色的眼睛很干涩,布满血丝。“我们谈过搬到一起住。”露易丝摇摇头,“他离过婚,你知道,在魁北克,我这个年龄的人,没有人愿意麻烦去结婚——无论有没有那张纸,法律都会一视同仁,所以为什么要找麻烦呢?但是我们谈过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她的眼睛看往别处,“这就像我们之间的一个玩笑。他说过这样的事情,‘哦,我们搬到一起住之后,我们要留出位置放一个很大的衣柜’。因为他觉得我的衣服太多了。”她泪眼蒙眬地看着玛丽,“就像那样的一些玩笑,但是……”她摇摇头,“但是,你知道,我以为那一切会真的发生。完成协力集团的工作之后,我打算搬到萨德伯里。或者我们去蒙特利,雷本可以在那儿开一家私人诊所。又或者……”她耸耸肩,显然也是意识到再说这些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
玛丽轻抚着露易丝的手,陪她坐了一会儿。最后,她说:“我要去找庞特。”她摇摇头,“唉,我已经习惯让机侣帮我们保持联系,但是哈克现在撞坏了……”
“庞特肯定没事,”露易丝说,显然她意识到现在轮到她来安慰玛丽了,“他没有一点儿发病的症状。”
玛丽想点头同意,但是她的头不愿意动。她太沮丧了、太紧张了,所以……
忽然门外有什么刮着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玛丽的心都跳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基本上不用害怕尼安德特人,但是这里是原始的狩猎区域——要不然也不会造个小屋。谁知道是什么野兽在门外吼叫?
“我们不能去找庞特。”露易丝说,“你想想,激光会从他身上清除掉病毒,但是那并不是说,就会对病毒免疫,我们也感染了病毒,不是吗?或许对格里克辛白人不会有危险,但是我们是携带者。除非我们也经过激光杀菌程序,要不然,他不能见我们。”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玛丽问。
“找乔克·克瑞格。”露易丝说。
“什么?为什么?我们把他放在那个地方,他没法再害到别人。”
“不,但是病毒要是有解药的话,或者能在大范围内中和它的话,他是应该知道的,对不对?”
“你怎么能确定他会告诉我们?”玛丽问。
自从雷本死后,露易丝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坚决。“他要是不说,我就会杀了他。”她说得很简单。
她们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听到外面有动物的声音,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雪花飞舞了进来。
她们走了一个上午,才走到空布广场旁边的那幢楼,乔克被捆绑在那里。
“我猜想他已经跑了。”她们往楼里面走的时候,露易丝说,“那个混账看上去诡计多端……”
她扭开海星,打开门。
乔克没有走。
他侧身躺着。周围地板上全是褐色的血迹。他的皮肤呈惨白色。
玛丽把他翻过来。他满脸都是血,像葡萄酒颜色的血柱从他耳朵里面往外冒出。她往下看,他裤子上也全都是血。
玛丽努力不让自己把早饭全吐出来。她看着露易丝,露易丝咬着下嘴唇。玛丽转过身,想要理清头绪。
两个格里克辛人死了。
两个格里克辛男性死了……
这好像是……
Surfer Joe,马可二世。
但是不,不,那不可能。不可能!是的,玛丽是想过设计一种只杀死格里克辛男性的病毒,但是那些纸都扔掉了,她肯定没有输入乔克的程序中。他显然是在玛丽在把它修改为无害之前就制造了病毒,然后,但是……
但是它看上去就像是玛丽先前想到的那个,那个会杀死带有Y染色体的智人。
除非……
不,不。那太疯狂了。
但是她在两个宇宙之间来回走动,乔克也一样。如果在她的地球上,她并没有制造会对智人男性致命的Surfer Joe,那么……
那么,或许,在另一个地球上,她实现了她的幻想,制造了这样的病毒……
这个乔克·克瑞格,浑身上下都在流血,或许就是来自那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