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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武曌使人来召,张昌宗陪他进入后宫,在一个幽静的偏厅见面,二张本想在旁伺候,给武曌赶了出去。
武曌身穿贴身绣龙纹淡红真丝便服,不施脂粉,但艳光有增无减,显然从二张身上采阳补阴,眉梢眼角充满成熟美女的诱人风情,撩人惹火的身段,晶莹亮泽的肌肤,看得龙鹰怵目惊心,不住警惕。
听罢龙鹰几一字不漏的复述,武曌大喜道:“朕最担心的事。再不存在。”
接着盯着他道:“凝艳怎可能对你的日常生活,如此了如指掌?”
龙鹰道:“小民不敢猜测。”
武曌道:“那批高手,目前究竟在城内还是城外?”
龙鹰道:“现在城关这么严,在城外的可能性最大。”
武曌点头道:“对!你习惯在城启时出城门,他们又没有身分。怎可以追着你出去?但若他们藏在城外。符君侯极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又道:“此事由朕处理。你有甚么意见?”
龙鹰道:“最好把他们全体生擒活捉,再送给凝艳,令默啜以后再不敢派人来。”
武曌笑道:“现在城外有三万兵马,捉二十八或二十九个人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就依龙先生的提议去做。龙鹰!”
龙鹰道:“小民在!”
武曌双目凝注,柔声道:“你不但胆大包天,且有惊天本事,又的确尽心竭力为朕办事。待朕读通大法后,必可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在此事上你必须信朕。”
此番话可说是武曌迄今对自己最推心置腹的话,释出最大的善意。
龙鹰迎上武曌充满深刻感情的龙目,道:“小民真的很感激。”
武曌道:“放心到北疆去,朕会照顾人雅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泰娅的事你该已胸有成竹,朕交由你去处理。明早你可如常到城外策骑为乐,保证不会受骚扰。夜哩!回甘汤院休息吧!”
龙鹰告退离开。
回到甘汤院,离天亮尚有个许时辰,人雅等各自在自己的房内酣睡。辛劳整天。以他的精力体质也有点吃不消,钻入人雅的香被窝里,搂着她立即不省人事,临天明忽然醒过来,睁眼一看。才晓得人雅瞪大美目看他,自己竟因她的注视生出警觉。
吻她一口道:“多睡一会!”
人雅搂紧他耳语道:“骑马装备送来了,夫君今天教我们骑马。”
龙鹰道:“我要到午后才回来陪你们,我会先安排你们早上到御卫的校场试马。包保好玩。”
人雅天真的道:“我们可以像夫君般,拥有自己的马儿吗?人雅会天天为它洗澡。”
龙鹰爱怜的道:“不怕累吗?”
人雅兴奋的道:“嫁给你后。我们的身体愈来愈好,最神奇是丽姐再没有头痛。”
龙鹰心忖该是和魔种有关系,竟能改变她们的体质,欣然道:“人雅晓得是甚么原因吗?”
人雅大羞道:“不准说出来。”
龙鹰感到她的身体转热,暗吃一惊,人雅情动的诱惑力可不是说笑的,像美修娜芙般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忙抱着她坐起来,道:“快乖乖再睡一会,为夫要到城外训练雪儿。”
人雅道:“懂骑马后,我们可陪你一起去。”
龙鹰怎敢说不,答应后,人雅欢天喜地的伺候他梳洗更衣,又与龙鹰亲热一番,始肯放龙鹰出门。
龙鹰取得折叠弓,又向守门的护卫要了一筒箭,安排好三女到校场学骑马的事宜,策着雪儿离开上阳宫。
未过天津桥,大批刑捕房的人马浩浩荡荡驰下桥来,还有帘幕低垂的五辆马车,领队前的是陆石夫,见到龙鹰,迎上来道:“正想找鹰爷,圣上有命,需问鹰爷该如何处置犯人。”
龙鹰偕陆石夫到一旁,让路与车马队,问道:“多少个?”
陆石夫兴奋的道:“共二十八个。真精采,出动了过万人,布下天罗地网,由城外驻军一手包办,我们只负责在定鼎门接收贼子。又有这么蠢的,竟聚集在离城不到五里的一座山丘上,大军四面八方掩去,还不一网成擒?”
龙鹰道:“有没有伤亡?”
陆石夫道:“多是大腿中箭,或被倒转来的枪棍打伤,没有人死。”
龙鹰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道:“押他们回刑捕房后,好好为他们疗治伤势,千万勿用刑,还要给他们换上新衣,弄得好好样样的。”
陆石夫愕然道:“对他们这么好干嘛?”
龙鹰笑道:“因为他们是一份大礼呵!”说毕策马去了。
到城门时,小魔女早等得他不耐烦,嗔道:“竟敢要本姑娘等你,是否想讨打?”
龙鹰与她缓骑出城,笑道:“确想讨打,更想讨吻,至于次序先后,交由大姐定夺。咦!今天改骑棕儿。”
小魔女俏脸擦红,大嗔道:“还未和你算昨晚的帐,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龙鹰耸肩道:“这个误会真大,原来小魔女大姐竟以为老子是君子,不懂带眼识人,结果失身于老子。”
小魔女提起马鞭,挥打过去。
龙鹰伏身避过,离马腾起,落在她身后,探手往前搂着她小腹,嚷道:“老子要睡觉,到目的地才可唤醒我。”
小魔女凶焰全消,颤声道:“目的地在哪里?”
龙鹰闭目舒服得要死般叹息道“还说要闯荡江湖,到哪里去仍弄不清楚,自己想办法。”
小魔女骂了句“死龙鹰”,催马朝前奔去,雪儿紧随在后。
棕儿停下来,小魔女道:“还不放手,是否要人家将你轰下马背去?”
龙鹰睁目一看,未睡醒似的伸个懒腰,道:“原来目的地是我们吃东西的小山岗,难怪仙儿念念不忘,带小弟重游旧地。”
小魔女大嗔道:“你究竟滚不滚下去?”
龙鹰哈哈一笑,抱着她落到地上,顺手扭转她娇躯,抱个结实。小魔女给他搂得发软,无力挣扎,抗议道:“龙鹰呵!你又说事前事后都不可以碰人家,现在你在干甚么哩?”
龙鹰给大吓一跳,暗骂自己,竟忘记了今天是小魔女易筋洗髓的大日子,慌忙放开她,又借着为马儿们解鞍掩饰尴尬。小魔女气鼓鼓的看着他。
雪儿和棕儿到草坡安详地吃草,龙鹰来到小魔女身前,道:“可以开始了。”
小魔女幽幽的瞧他,骂道:“混蛋!”
龙鹰知她被自己挑动春心,暗叫不妙,幸好计上心头,道:“仙儿晓得道尊仙游之事吗?”
小魔女果然被他分神,点头道:“当然知道,仙儿还为他念了十遍《道德经》。”
龙鹰见她说时神色如常,不由想起当日丹清子过世,明惠和明心不悲反喜的往事,又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花间美女。
小魔女忽然双手握着他臂膀,摇晃道:“有件很奇怪的事,人家没告诉任何人,就是在道尊死讯传来前十天的一个晚上,你还没有回神都,仙儿梦到道尊,告诉仙儿他要走了。”
龙鹰乘机道:“这是感应,仙儿是个有慧根的人呵!来!我们到丘顶坐下。”
小魔女出奇地听话,随他到丘顶,在龙鹰指示下盘膝结跏,龙鹰趺坐她香背后。
龙鹰道:“仙儿晓得甚么是慧根吗?”
小魔女欣然道:“当然晓得,就是灵奇的触觉。”
龙鹰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小魔女张口无语。
龙鹰知已成功引领她去思索玄妙的事物,令她道心转趋清净。续道:“看!眼前的山河是何等秀丽,但也是个无穷无尽的谜,这个美丽的天地是如何发生的?人本身也是个谜。外在的世界漫无止境,人也是深不见底。我们真正拥有的,远比我们所知的多,高手就是能发掘这些潜藏力量的人,功法是打开密封力量的锁钥,然后天、地、人三者从分离的状态化变融合,夺天地之精华,由后天转先天。”
说毕两指分刺她左右肩髎穴,两股魔气像大海倒灌般涌进小魔女百川千河的经脉网去,狄藕仙剧震闭目。
到她全身魔气澎湃,濒于走火入魔的危险边缘,龙鹰收回两手,旋又闪电出击,两手探指刺戳她脊骨两旁的要穴,由下而上,会阴、气海、命门、三焦、大椎等一一命中,本窜流失控的魔气各各归位,小魔女从剧烈抖颤,安静下来,呼吸均匀。
龙鹰几近虚脱,比上战场更辛苦,转坐到她前方,默默调息。换了另一个人,恐怕不好好休息三、四天,休想再向她施功法。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鹰回复过来,指戳小魔女两边乳根穴,魔气见关闯关,不单破开她平时闭塞的经络,还引导她自身精纯的真气游走于奇正经脉之间。不住运转周天,真气开始转热,如热水沸腾。
小魔女全身泛红,现出痛苦神色。
龙鹰一掌拍在她头顶百会穴处,冰寒的真气贯顶而下,小魔女娇呼一声,真气开始逆行于任督之间,全身窍穴跳动。
小魔女红色消退,俏脸晶莹玉白,像会发光般。
龙鹰回到她后方,以右掌按着她命门穴,魔气宛如和风细雨,又或温煦的阳光,潇洒照拂小魔女胜景无限以经脉织成的天地。
魔气点点滴滴的注进她的丹田去,端木菱告诉他这是最紧要的关头,绝不可操之过急,一切要看小魔女本身的资质和福缘,只能天然引发,不可强求。
龙鹰处于魔极至境,心无旁骛,就在这一刻,与小魔女的心灵结合为一。
小魔女蓦地剧震不休,体内传来劈劈啪啪的异响,龙鹰终告油尽灯枯。无以为继,往后便倒,但心中的欢喜和满足,却是自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
阳光温柔地抚摸他。他不片刻沉沉睡去。
“龙鹰龙鹰”
龙鹰像从河床升上水面。再从水中冒出来,看到小魔女俏秀无伦的如花玉容。美人儿的眼神明显变得与前不同,深邃美丽,引人入胜。尚未看够,小魔女湿润温软的香唇印下来,主动向他献上香吻。
龙鹰将她搂得贴伏身上,坐将起来,小魔女用尽所有气力反抱他。热烈反应。良久,唇分,小魔女满脸红霞的坐在他双腿上,头埋他肩颈处,轻轻道:“成功哩真怕现在只是一场春梦,醒过来又回复以前的样子。”
龙鹰爱怜地抚摸她的香肩,道:“仙儿感觉到吗?”
小魔女含羞点头,道:“一切都不同了,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仙儿不但看远了,还看到很多平时忽略的东西,心境却出奇地平静,阳光和风变得清晰起来,皮肤出奇地敏锐。体内真气天然运转,神舒意畅。”
龙鹰抱着她站起来,道:“这就是先天真气和后天真气的分别。”放开她,唤回乐不思蜀的雪儿和棕儿。为它们装上马鞍。
小魔女喜孜孜来到他身旁,讶道:“为甚么带了一大筒箭来?”
龙鹰抓着她的小蛮腰。将她举上马背,道:“因为我要和突厥人比箭法。”
小魔女雀跃道:“人家也要去”
龙鹰登上雪儿,笑道:“仙儿真善忘,你只是完成了顶尖高手的基本功法,还要修炼上乘剑法剑诀,老子现在要带你去见端木师父。”
小魔女策马与他并肩而行,苦恼道:“人家很怕她呵”
龙鹰失声道:“怕她?她有甚么可怕?”
小魔女摇头道:“不知道每次见到她,仙儿总不敢说话。”
龙鹰欣然道:“你是被她的仙态所慑。能修习来自《慈航剑典》的绝世剑术,不知是仙儿多少生修来的福分。”
小魔女笑逐颜开,道:“对那正是人家梦寐以求的东西。一切由今天重新开始。唔该是由这一刻开始,你没令人中招,我也没使你中招。若想碰人家……”
龙鹰哈哈笑道:“生米早成熟饭,亏你还以为刁蛮任性那一套老掉牙的东西行得通,以后还由得小魔女大姐作主吗?老子爱怎样便怎样,去告发我吧”催马疾驰。
小魔女又喜又嗔,追着他去了。
因时间紧迫,龙鹰将小魔女交给端木菱后,匆匆赶回皇城,甫进端门,就听到东北角大校场处传来雷鸣般的喝采声。
羽林军副统领左则法策马迎来道:“正要去找鹰爷。”
两人缓骑驰上贯穿宫城皇城的神道。龙鹰道:“情况如何?”
左则法道:“外宾参观皇城,还得圣上逐一分别接见,给足他们面子,然后到大校场切磋骑射。唉尤其是突厥人,不论骑术箭法,神乎其技,胜我们不止一筹,看得人人心怯。那个叫格禄芒的家伙更是多番卖弄,我们最出色的骑射手全给比下去。”
龙鹰道:“副统领来寻我,是想小弟去挽回颜面吗?”
左则法道:“是凝艳指名道姓要你到场。”
龙鹰哑然笑道:“她是想弄清楚小弟死了没有,让我给她一个惊喜。”
左则法听得似明非明,见龙鹰催骑增速,忙快马加鞭追上去,岂知雪儿刹那间已攀上极速,迅快与他拉开距离,只能在后方食尘。
大校场在望。
一眼看去,大校场北端一排放了三十个箭靶,箭靶都插满箭,东南西三方大校场外缘处挤满人,武三思、武承嗣、张氏兄弟、李多祚、武乘川、令羽等全体在场,与凝艳等外宾站在大校场南端。
校场上径渭分明,靠西的是由羽林军和御卫组成的骑射队,靠东的是外族的联合骑队,各约五十人,轮流下场表演骑射,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龙鹰心忖在这等情况下,身为天朝的大周皇国确输不起,凝艳借此立威,压下昨晚夜宴的颓势,是了不起的后着。
格禄芒正在表现骑射,从西放骑奔往东边,就在马背上朝北端发箭,见他不住探手往背负的箭筒取箭,每次取箭三枝,连珠劲射,当他在东边勒马收缰,三十个箭靶,被他射中十八个,箭箭命中红心,惹得全场采声。难怪左则法有神乎其技的评语,如此箭法,是在战场上谁都不愿面对的。
不知谁人看到他,叫起鹰爷来,一呼百应,鹰爷之声响个不绝,惹得人人朝他看来。
龙鹰眼利,看到凝艳惊异不定的神色。
龙鹰倏地加速,却不是朝大校场驰去,而是弯往大校场的南端,驰至校场重重人墙之外,惹得人人转身看他。
折叠弓来到手上垂往雪儿右下侧,不让场上的人看到,“铮”的一声变戏法似的化为金光闪闪的大弓,另一手从挂在马旁的箭筒挟起四支劲箭。
中外两方人人看得不明所以,龙鹰离箭靶逾千步之遥,即使膂力特强的好手,如此距离亦远在射程之外。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没有丝毫勒马减速之意,眨眼的工夫后肯定会撞往东城的高墙。没人晓得他在打甚么主意。
场内所有活动因他暂停,人人翘首以待,看他有何惊人技艺。
龙鹰转瞬来至南端中间的位置,没有人事前认为有可能的事发生了,雪儿说停便停,人立而起,发出震耳嘶鸣,神态勇骏、威猛绝伦。
龙鹰长笑道:“小弟献丑。”
折叠弓急弹四下,四支箭望空劲去,直投往三十多丈上的高空,划出优美至无法形容的曲线弧度,再由最高点斜斜往北端的靶阵弯下去,似缓实快,看得人人目瞪口呆,呼吸停止。
“笃笃笃笃”
四箭先后命中中间两个和左右尽端的四个箭靶的红心。
此时雪儿前蹄落回地面,神气的摆头喷气。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时间似是静止了。
轰天采声,响爆全场。
凝艳和格禄芒等面如土色,均知辛苦营造出来的威势,被龙鹰超乎常人的马术箭技,一举破坏无遗。
龙鹰跃下马来,让雪儿跟在身后,朝凝艳走去,武三思、二张等隔远大声祝贺,脸寒如霜的凝艳不用说,武承嗣的脸色也很不自然,令龙鹰心中有数。
凝艳礼貌上向他祝贺致礼。
龙鹰来到凝艳前五步许处立定,微笑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几句密话?”
凝艳冷冷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请龙先生直说无碍。”
众人静下来,好奇地留心聆听,只有李多祚和武乘川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晓得凝艳中了龙鹰的计,差点捧腹大笑,忍得不知多么辛苦。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早小弟到城外散步,见到有人鬼鬼祟祟,似是意图不轨,大吃一惊,差点掉下马背,以为遇上拦途截劫的剪径小贼,忙逃返城内向把门的城卫大哥哭诉,请他们为小弟作主。”
笑声此起彼落,显是有很多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武三思等却猜得龙鹰现在以诙谐语调夸张说出来的,多少与凝艳有关系,故苦忍着,不敢笑。
凝艳的脸色则变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拉长俏脸,欲语无言。或许正在后悔昨夜没听万俟京的忠告。
龙鹰特别留意武承嗣,见他脸上血色尽褪,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大感痛快。缓缓道:“公主还要小弟继续当众说下去吗?”
第八章 安全保证
凝艳矛盾得要命,进退两难。
龙鹰的目光乘机在众外宾中搜索,见不到万俟京,出奇地亦见不到奚族美女高手泰娅。
凝艳在万众期待下,勉强挤出个苦恼的笑容,道:“今天的校场切磋,到此为止。”又向龙鹰道:“龙先生说的故事很有趣,凝艳可边走边听。”
说毕,领先往神道的方向举步。一众突厥高手紧随其后,接着是其他外宾。武三思、张氏兄弟等知机的原地不动,施礼相送。
龙鹰匆匆赶到凝艳身旁,雪儿则神气随主人一道走,与凝艳并肩而行,龙鹰语调一变,轻描淡写的低声道:“二十八个人,全被扣押在刑捕房里,只要公主证实他们是暗中保护公主的人,我们立即将他们恭送往八方楼。”
听到他说话的突厥人,包括凝艳在内,均掩不住惊异的神情,因这批人个个武功高强,怎可能给龙鹰一网成擒?
凝艳道:“如果我说这些人与我没有关系又如何?”
龙鹰耸肩洒然道:“那我们只好大刑伺候,看他们何时受不住刑,崩溃招供。”
事实上他已予凝艳下台阶,指这些人潜来中土,目的是“暗中”保护她。
凝艳叹道:“这是一场误会,龙先生请让他们到八方楼去吧!”
别过俏脸望着龙鹰,微笑道:“龙先生确是非常特别的人,凝艳佩服。”
龙鹰领雪儿横移开去,致礼恭送。
龙鹰赶往上阳宫后神都苑的御卫校场,隔远听到喝采叫好的声音,抵达时看得眼前一亮,百多个御卫正为策马绕场缓驰的人雅欢呼打气,她一身雪白武士服,穿上红色马靴,娇小玲珑的娇躯在高昂朗骏的马儿背上,像个精致美丽的女偶。令人神为之夺。她正全神贯注在马儿身上,茫不知他的来临。
秀清和丽丽在场边为她打气,一黄一红,明艳照人,也多了以前从未在她们身上发现过的飒爽英气。非常引人。见到龙鹰。兴奋的迎过来。
龙鹰翻身下马,落在令羽旁,道:“她们表现如何?”
令羽欣然道:“好得出乎料外,不到一个时辰。已能操控自如。我怕清夫人和丽夫人劳累,劝她们稍作休息。但人雅却怎都不肯离开马背。”
小马凑上来兴高采烈的道:“神都苑是最好练马术的地方,地方够大,景色又美。”
丽丽和秀清来到他两旁,龙鹰当然不会吝惜赞美。哄得她们心花怒放。
龙鹰向小马道:“康复了吗?”
小马一个倒翻,落往后方丈许处,得意洋洋道:“我是打不死的好汉,昨晚才到青楼去。”
丽丽和秀清齐声笑骂。
人雅终看到夫君,兴奋得俏脸通红,策骑朝他驰来。
龙鹰深深感受着自己在皇宫如日中天的威势。高呼道:“让我们放骑神都苑,好尽览苑内美景。”
众人大声答应。龙鹰刚想抱两女登上御卫牵来的马,丽丽和秀清笑着避开,自行踏蹬上马。威风凛凛,似模似样。
龙鹰翻上雪儿,来到高居马背的人雅旁,爱怜的道:“累吗?”
人雅甜笑道:“这么好玩,怎会累?”
龙鹰啧啧称奇。三位夫人平时娇生惯养,竟然这么捱得辛苦,难道真是魔种之功?
令羽、小马和七、八名御卫纷纷登上牵来的战马,一众人等。往神都苑深进。
龙鹰还是首次游神都苑,人雅等早随武曌来过多次。此苑不负帝皇游乐胜地之名。方圆达二百多里,难怪初抵神都时,荣公公告诉他神都苑是最易迷途的地方。苑内名花仙草,修竹垂柳,掩映轩陛;奇山异石,珍禽走兽,充斥其间。
光是宫殿便有十一座,分别为高山、宿羽、合璧、明德、冷泉、龙鳞、翠微、望春、黄女、青城和凌波。东南方有大池凝碧,周广十多里,造蓬莱、方丈、瀛州诸山,出水逾十丈,壮人观止。台、观、殿、阁,罗织山上。
苑内遍植牡丹,此时正值花开之季,品种繁多,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众离宫里以合璧宫最是金碧辉煌,宏伟壮观,亦是在此宫之内,太子李弘忽然暴毙,从此武曌不踏足半步。但如论景观,则以高山和宿羽两宫称最,临高远眺,可把洛阳胜景尽收眼底。
苑内尚有芳树、金谷两大名亭。
龙鹰等绕凝碧池驰了个大圈,艳阳早越过中天,由于未进午膳,只好打道回上阳宫。龙鹰心忖难怪太平公主偕符君侯可在这里游玩多天,如此极尽奢华的大宫苑,逗留上十天半月,仍是赏之未尽,横空牧野的匆匆两天一夜,肯定不足。
快抵上阳宫,一骑急驰而至,报上圣上召龙鹰到浴日楼见驾。
龙鹰首次登上位于上阳宫观风门旁临洛水而建,高起达五丈,雄伟壮观的浴日楼。高楼上大周女帝龙冠龙袍,在河风拂扫里,龙袍轻柔地摇曳。
武曌若有所思的俯视洛河舟来船往的繁华忙碌,河水在阳光下粼粼生光。
龙鹰在她龙背后施礼问安。领他上来的太监悄悄退下楼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间中从洛水传来的船笛之音。
武曌道:“到朕身边来。”
龙鹰来到她身旁,见她仍是对洛河的情况情深专注,不敢说话。却清楚感应到武曌即将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武曌轻柔的道:“自嬴秦立国,到今天我大周皇朝,如论机变多智,无人能过少帅寇仲。”
龙鹰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掌握不到武曌忽然提起寇仲的原因,不过每当她提到寇仲或徐子陵,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被某一种奇异的情绪贯注。
武曌道:“当时李渊仍是皇帝,太子是李建成,寇仲和徐子陵则成了他们的头号敌人,更清楚两人要到长安起出杨公宝库,于是李唐撒下天罗地网,磨刀霍霍,严阵以待,可是在这样的险恶情况下,仍给两人以不同身分混进长安。徐子陵的弓辰春可以不论,但寇仲以丑神医莫一心的伪装,竟能打进皇宫,成为皇帝妃嫔的宠臣,确是异数。”
龙鹰心忖难道她召自己来,在这么一个地方,只是为向自己说故事,抚今追昔?
武曌终往他瞧来,一脸幽思,凄然道:“这些往事,全是别人告诉朕的,每次听时朕都感到心痛,人生是否难以负荷的重担子呢?无休止的生命,会否亦是无休止的痛苦?”
龙鹰想到告诉她的人是婠婠,心中恻然。可以想象婠婠说这些事时,等于正追忆着不能挽回的过去。
武曌目光重投下方像时间滚流不休,永不回头的河水,一滴泪珠从她眼角落下,滴往楼台地面,以她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哽咽着吟唱道:“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她的歌声有种令人颤栗的磨损,低沉破碎,又积蓄着深沉的感情和奇诡的能量,但肯定是从内心至深处,难以压抑的暴涌出来。
何事令她如此忽然难以自已?
好半晌,武曌不发一言,像变成了傲立高楼上的女帝石雕像。
武曌终于活过来,徐徐吁出一口气,道:“只有在邪帝前,朕不用隐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