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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马队经过营帐区,在前线将领引路下,往位于右前方投石机的位置驰去。拒马阵共有三个出入口,均接连登上第二层的临时斜道,投石机便是放置在靠东出入口旁的位置。
大群敌方兵将,正在投石机旁恭候他们的来临,看情况,敌人将在天明前,发动策划好以毒火炮打头阵的全面进击。
龙鹰感应到己方的兄弟,正从第三层台地,密切注视这边的动静,忙仰起脸孔,又舴作整理帽子,收回手时先握成拳,向肯定可清楚看到他的万仞雨做出暗示。
果然沿索而下的声音立即从前方的暗黑里传来,登时吸引了这边所有将兵的注意力,号角声起,坐地的战士跳将起来,列队布阵,气氛登时扯紧。
呼啸声起,十多块火石从第二层台地边缘处凌空投来,一部分落在拒马阵外,雨块正中拒马阵,登时木折屑溅,只有三块大石成功越过拒马,落入阵内,落点处周围的敌人争相躲避,形成混乱。
龙鹰晓得运石需时,第一轮石攻后将无以为继,若给敌人封闭出入口,立告好梦成空,故成功失败,还看此时。
先探手过去,一指戳在张鲁腰间,送入魔气,封他数处要穴,张鲁立时昏了过去,靠往龙鹰。
忽然周围的人大叫“避开”,原来一块迟来的投石,正望他们的位置投过来,落点精确,摆明为龙鹰和风过庭制造最佳的脱身机会,龙鹰几可肯定,出手者是万仞雨。
马嘶人叫,性命要紧,负责押运的骑兵队,四散开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龙鹰大喝一声,通知随后的风过庭,改变方向,朝通往斜道,离他们不到十五丈的出入口,策骡车冲去。同时以鞭梢点在拖车的两匹骡子的骡股处,刺痛它们,激得它们吃痛狂冲。
此时根本没人有暇注意他们,还以为他们也学其他人般,只是躲避投石。
更精采的是万仞雨,觅难天和夜栖野,领着十多个鹰族战士,从正中的斜道杀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万仞雨等首先发难,未过斜道已弯弓射箭,把守出入口的敌人纷纷被命中,左仆右跌。敌方一声令下,千箭齐发,雨点般往万仞雨洒去。
就在这一刻,龙鹰的骡车冲倒了守在出入口的十多个敌人,直上斜道,风过庭的骡车则紧跟其后。敌人都看呆了眼,弄不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到有人清醒过来,大喝一声“追”时,两辆骡车已越过斜道中段,到了箭矢射程之外。
领先策骑追来的是那两个保护张鲁的吐蕃高手,此时风过庭的骡车,刚没入斜道中段火把光照耀不到的暗黑里,颇有两辆车被吞噬掉的错觉,两人慌忙催骑而上,随后而来的十多骑,全是押送毒火炮的骑队成员,一来因他们马快,更因他们最清楚骡车上装的是何等重要、关系成败的东西。其中两骑高举火把,则照亮着骡车车斗的小半截。
倏地剑啸寒气扑面而来,一道白芒以惊人的高速穿越两个吐蕃高手之间,直朝后方追骑射至,白芒再爆开成漫空光点,两持火把者本能的挥刀劈去,尚未劈中敌人,白芒已划破他们咽喉,速度迅快至肉眼难察。
白芒消去,来人落到斜道上,赫然是风过庭,此时两个吐蕃高手左右跌落,从战马上掉下来,原来就在风过庭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刻,已夺取两人的命。
风过庭接着掉下来的两支火把,往后拔身而起,凌空再来个翻腾,像表演百戏火舞的伎人,落在斜道顶上。他的火把光照亮了斜道顶的形势,一字排开的数十守城军,正弯弓搭箭的瞄准仍继续追来的敌人。
众骑大骇下,忙举盾挡箭,劲箭如雨点般洒下来,追骑人仰马翻,滚跌下去。
敌方的前线指挥知事态危急,如不能将两箱毒火炮抢回来,只余全面撤走一法,因此发出全面进攻的命令。
步军分从三条斜道往上冲去,躲在盾牌后的箭手,盲目的朝上发箭,也不理箭程是否能威胁对方,可知变化来得太突然,令攻城军一时间失去方寸。
“降隆”声起。
三条临时斜道各有数块巨石翻滚而下,像活过来般不住跳弹,来势汹汹。
众攻城军经过多日来的连番受挫,早士气低落,心疲力倦,面对根本不是盾牌血肉能抵挡的檑石,大惊下四散跳下斜道逃生,躲避不及的变成滚地葫芦,随石直滚往拒马阵的出入口处,那种乱状,确非笔墨可形容其一二,还怎可以组织发动新的攻击?
龙鹰此时现身在中间斜道顶上,左手高举着被多层以坚实的纸包裹着、大如西瓜的球体,先扫视仍给伤兵和滚石堵塞的三个出入口。火把光在他背后闪跳着,勾划出他高挺的体型,脸孔却没在暗黑中。他暴喝一声,吸引了敌阵所有人的注意后,提气扬声道:“老子手托着的圆家伙叫‘见血封喉毒烟炮’,是由贵方客卿张鲁先生亲自监制,你们的鬼尊宗密智配以绝毒药物精制而成,我不晓得吸入多少口才能致人于死,只知吸半口也不会是好事。识相的快开溜,否则勿要怪老子没警告在先。”
如果张鲁仍在攻城军的一方,必会第一个掉头走,因他不但深悉毒火炮的惊人威力,且亲手将四支可引爆毒火炮的烙铁装进箱子去,而龙鹰这么多废话,虽累赘了点,却非虚言恫吓,只是烙铁尚未烧红,故拖延时间。
敌方的总指挥则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使再次发号令进攻,也须待移走伤兵和石头。走既不是,不走更不是,只好发出命令,让撞车先打头阵,只要能夺取第二屠的控制权,将不怕对方的毒火炮。
丁娜修美的高挺身形出现在龙鹰旁,手持被火把烧红了的烙铁,直锥进毒火炮去,不片刻毒火炮的内核处透出红光,还随拔出的烙铁逸出轻烟。
龙鹰大喝道:“还不快滚!”一个旋身,将毒火炮全力掷出。
红光转盛的大圆球,先攀往十多丈的高空,越过二千多步的距离和拒马阵,落往攻城军密集处,吓得该位置的人四散逃亡。
远处的人只有眼睁睁呆瞪着的分儿。
“轰!”
毒火炮终于着地,纸壳破碎,淬毒的小蒺藜和火屑遍地激射,漆黑的烟贴地扩散,周围三、四丈走避不及的人,惨叫震天,左跌右仆,不少吸入毒烟者抚握喉咙,痛苦不堪。
守城军一方,包括巧夺火炮的龙鹰和风过庭在内,都没想过张鲁和宗密智携手炮制的毒火炮如此歹毒和具杀伤力。一时看呆了眼,更想到如果不是时来运到,夺得火炮,现时敌人的情况,正是他们的写照。
第二个毒火炮由丁玲送到龙鹰手上。
两箱毒火炮共五十个,产生的毒烟足够笼罩由此到石桥的整个地域。
丁丽以另一支烧红的烙铁,锥人毒火炮去。
第一个毒火炮仍不住冒起浓烟,随着风城长年不息的西北风往石桥方向扩散,令呛咳声大作,敌方已溃不成军。
第二个毒火炮从龙鹰手上掷出,取点是投石机所在处,也是敌方高级将领汇集的地方。
龙鹰喝道:“大伙儿一起掷!”
这句话像催命符压下所有声音,送进每一个敌人的耳鼓去。敌军一声发喊,也不知谁带头的,争先恐后往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后方拒马阵涌去;唯一的逃生道立成瓶颈地带,敌兵你推我撞,弃兵曳甲,互相践踏的逃生,哪还有半丝攻城雄师的味儿?
万仞雨、觅难天轴夜栖野各拿一个烧红了的毒火炮,冲落斜道,到中段时才运力掷出,落点远达对方后防的拒马阵,造成更大的威胁和伤亡。
敌方终于吹响全面撤退的号角。
到掷光了毒火炮,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拒马阵以南已全被毒烟笼罩,烟随风往石桥方向扩散。
皮罗阁来到龙鹰身旁,大呼“好险”。
龙鹰道:“幸好有滚石阵,如让敌人狂攻上来,势将变不成把戏。”
皮罗阁笑道:“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偷进敌阵内淋火油烧东西,所以早将用剩的石弹以篮子吊往第二层,刚好及时派上用场。”
丁娜来到龙鹰另一边,双手紧挽他臂膀,半边娇驱挨着他。
觅难天,风过庭、万仞雨和夜栖野等,移至左右两旁,突如其来的成功,将局面扭转过来,使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龙鹰道:“敌人肯定要退返壕堑之外,重整阵脚,但因清楚大批可转作守城用的器械,落入我们手上,所以会尽快调动生力军来攻打我们,希望趁我们阵脚未稳前,重夺底层的控制权。”
皮罗阁点头道:“敌人虽是死伤惨重,仍未伤及元气,至少尚有三万人能随时投进战斗去,而我们则一夜没睡,身疲力倦,恐难抵得住敌人的狂攻猛打。”
龙鹰道:“关键就在这里。我们已运来两台六弓弩箭机和三百支铁箭,就藏在桥底下的河床处。趁烟雾消散前,你们到河水里起出弩箭机和铁箭,毁掉索桥后,将拒马阵黄列石桥道一边,守以两台弩箭机,加上两座箭楼,今次是寸土不让,否则即使泽刚来援,最后吃败仗的仍是我们。”
觅难天讶道:“听鹰爷的语气,好像另有去处,不会与我们到石桥去。”
龙鹰道:“还记得那晚我们藉洪水突袭敌人吗?宗密智觑隙来犯,幸好得月灵公主提醒,我们留下足够人手,否则怎会有现在的风光?同样的事情会在日出前发生,当宗密智整顿军心,安排调配后,痛定思痛,会亲率鬼卒从后山捷道来犯。”
皮罗阁大吃一惊,道:“我已将把守捷道的人调回来参战,捷道现在是没设防的。”
风过庭笑道:“不用担心,对方是凭钩索等工具越岭过峡的潜来,有此本领者人数不多,只我和龙鹰两人便可两夫当关,万夫莫敌。哈!”
又问道:“公主没来吗?”
皮罗阁苦笑摇头。
龙鹰道:“就是如此,我们分头行事,希望可斩下宗密智的人头,那时只要将他的人头高挂石桥处,保证可吓退所有敌军。”
龙鹰和风过庭登上第三层,先各取几筒箭矢,然后朝下山快捷方式奔去,踏足一块巨石上时,从山石开凿出来,一级级依山势向下伸展的阶梯,出现下方。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石边,均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风过庭朝王堡后望海亭瞧去,似要找寻月灵的倩影。
龙鹰道:“年分该猜对了,日是满月之夜,时辰又如何呢?她既在睡梦中过世,早上才被小宛发现,那便只有老天爷方晓得她的忌辰。”说时取出折叠弓,张开,放在石上,又解下四筒箭,挨石放好,便于探手取箭。
风过庭现出回忆和思索的神色。
龙鹰心中一动,问道:“眉月怎会无端端向你提及有关,‘梦乡’的事?”
风过庭道:“我完全记不起她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提及,‘梦乡’,只说若在临睡前服下,‘梦乡’会随血液的流动,进入心房,令心房的跳动转慢,服毒者逐渐失去知觉,如入梦境,以后也不会醒过来,没有任何痛苦。”
龙鹰道:“眉月通常在哪个时辰入睡?她既和你同帐而眠,你该是唯一清楚的人。”
风过庭道:“她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晚准时入睡。唉!问题在那是洱西平原而非神都,既没有人报更,亦没有时辰那类东西。我只可说,入黑后两炷香的光景,她便入帐安眠。”
龙鹰道:“我们是模糊对模糊。幸好我看过几本医书,可根据服毒后血液中毒和运行的时间,做出时间上的判断。”
事实上这方面的知识,来自胖公公师父韦怜香著的《万毒宝典》,但当然不能说出来。
风过庭大喜道:“那究竟是何时?”
龙鹰神色古怪的凑到他耳边道:“肯定是一日之始的子时,绝错不了。你的未来娇妻来哩!”
第十一章 礼尚往来
美丽的公主来到山路另一边的岩石上,面披重纱,衣袂拂扬,宝石般的眼睛,投往黑沉沉的山岭。不论优美修长的身形和其娇姿妙态,均予人风韵成熟迷人的感觉,使人很难想象她的年纪只得十五岁多。事实上她从没有亲口证实自己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
月灵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怎可能办到的?石桥已重新落入我们的掌握里。”
龙鹰勉力收回欣赏她曼妙曲线的目光,风城著名的风令她衣衫贴体,美景无穷,但因是“朋友妻”,故不得不压下色心。道:“因为庭哥儿是老宗命中的克星。”
月灵道:“快天亮哩!你们在这里等他吗?”
龙鹰伸手从筒内拔出一支箭,另一手拿起折叠弓,将箭安置弓弦上。淡淡道:“公主到这里来,是否想看我们如何生劏宗密智?”
月灵道:“终有一天,你们或可以杀他,但绝不是今夜,今夜的他变得非常强大。”
龙鹰满不在乎的道:“那送他一份小礼物又如何?”
风过庭感到龙鹰正和月灵进行另一种斗法,他熟悉龙鹰的性情,知他不会无的放矢。唇角不由逸出笑意。刚好月灵朝他们瞧来,看到风过庭的微笑,双目亮起异芒,似记起某事般,轻柔的道:“庭哥儿为何笑呢?”
风过庭耸肩道:“没甚么,公主是不是很想问统帅,要送怎样的小礼给老宗,但又不服气他故意逗公主去问?”
月灵尚未回答,龙鹰将弓拉成满月,往右方的山岭望空射去,如此角度,根本没可能瞄准目标,何况箭去处没有半丝动静声息。
“呀!”
惨叫应箭而来,接着声音转细,然后是微仅可闻的坠地声,光是声音的变化,即清楚地描画出中箭者从高处直掉往百丈下的崖底。
月灵道:“这是没可能办得到的,对方是在峭壁的另一边,从这里是看不到对方的。”
龙鹰道:“这支是碰巧的,来!试试另一支箭。”
月灵气得不答他。
“飕!”
第二支箭望高远去,投往山路右方奇岩异蜂起伏的山岭。
短促的惨哼声响起,离他们处至少有二百多丈。
月灵按捺不住,道:“你究竟是想宰宗密智,还是要他知难而退?”
龙鹰将折叠弓收起来,道:“问你的庭哥儿,他不像我般冷血无情,而是满腔热血。”
风过庭哑然笑道:“你这小子热情似火才真,更怕你帮得过了火,变成帮倒忙。”
龙鹰向月灵道:“一买一卖,公平得很,只要月灵肯亲口证实庭哥儿猜测的年分,我对公主的问题,自会一一如实作答。”
月灵叹道:“还有其他的问题呢?”
两人见她在这方面的坚持,至少口气上是松动了,无不心中狂喜,却不敢在表情神态泄露端倪。
龙鹰向风过庭打个眼色,着他说话。对风过庭,月灵是心软的。
风过庭从容道:“有关对付宗密智的事,我们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鹰在心里大赞风过庭,这叫对症下药,不论是对前世的她,又或今生的她来说,宗密智都是首要目标,作点牺牲既合情又合理。
月灵叹道:“好吧!庭哥儿的确猜中我的出生年分,而直到此刻,我仍不明白庭哥儿为何能猜中。究竟你们是不是晓得一些有关我的事,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呢?噢!你们在干甚么?”
龙鹰和和风过庭正互相拥抱,互相大力拍打对方背脊,状似疯狂。
龙鹰放开风过庭,欣然道:“宗密智是不会被吓走的,因为他清楚,眼前或许是他能平反败局的最后一个机会。”
又探手抓着风过庭的肩头,道:“至于我要送宗密智的小礼,是可令他在短期内没法避过我对他的感应。”脑海浮现着端木菱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容,续下去道:“这是我从一位美丽仙子学来的仙法,当然来到我手上时,仙法变成魔法,公主若想追杀老宗,最好追随在你的庭哥儿左右,免致错失良机。”
月灵没好气的瞄了风过庭一眼时,宗密智在右方一处比他们低上十多丈的山峰处现出雄伟如山的体型,声音从牙齿间迸射出来般道:“龙鹰你敢否和本尊在此一决胜负?”
龙鹰先向月灵眨眼,一脸老子猜个正着的得意神色,“呸”的一声道:“宰你何需胆量呢!”
接着像头猎豹般四肢仲展,先蹲在石上,然后爬至大石边缘处,将猛兽的动作体态模仿得妙至毫颠的神似极限,只差未咆哮作声,充满原始、野性和某一种只有野兽方才具备的爆炸性力量,双目魔芒剧盛,找到猎物般电射深深的盯着下方离他达二十丈远的宗密智,全身衣袂猎猎作响,仿似山风变成了狂拂不休的烈风,气势威猛慑人,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感受得到。
风过庭还是首次看到龙鹰如此的进击形态,亦给他骇了一跳,心中明悟,知这是另类对环境的利用和掌握,周遭的荒山野岭,登时成了他的地盘,而宗密智则是猎物,换了任何人处在宗密智的位置,纵使没有心寒胆落,亦要生出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异物”的惊怵。
月灵则看呆了眼,不敢相信眼看到的情况。
下一刻龙鹰已脚撑石边,恶兽跃渊般朝宗密智扑下去。
宗密智表面上完全不为龙鹰的奇猛威势所动,双目精芒转盛,双手执着法杖,缓缓横扫,简单的一个动作里,充满变化的味道,忽缓忽快,令人没法掌握其速度。但风过庭已知在此盛彼衰下,宗密智的气势被压在下风,且中了龙鹰的计算。
现在宗密智最聪明的手段,是先往后撤,然后待龙鹰着地前,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一刻,全力反击。可是因心神被龙鹰的“变异”所慑,又求胜心切,同时更自恃武功,遂与龙鹰来个正面硬撼,欺的是龙鹰人在半空,只要大家旗鼓相当,他能守稳阵脚,便可来个凌空击落,将龙鹰轰下百丈深渊。此更为任何人对扑来猛兽的本能反应,勇敢的猎人都知掉头跑是愚蠢的行为。
“当!”
乌刀狠劈法杖。
宗密智闷哼一声,往后挫退,他没有给劈得飞离山顶,已是非常了得。
龙鹰看似出乎天然的“兽扑”,骨子里却是他独门绝技“弹射”的变式,充满来自魔种的爆炸性力量,以动制静,加上重达百斤的乌刀,于离宗密智两丈许的距离方全力劈出,又是居高临下,享尽从高处往下投物的狂猛冲击力,而龙鹰则将诸般优势藉己身融浑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厉害可想而知。
宗密智面对的再非单纯的、强绝一时的对手,而是与龙鹰结合了的大自然和环境的力量,哪能守住阵脚?
龙鹰哈哈一笑,犹有余力的翻到宗密智头顶,乌刀如裂爆的激电般往宗密智头顶电射而下。
宗密智显出他稳居南陲第一高手宝座的功架,猛然煞止后退之势,稍一矮身,法杖化为千百杖影,冲天而起,硬挡龙鹰如瀑如潮的惊人刀法。不过亦只能见招化招,主动权被对手掌握,是身不由己下的守势。
刀杖相击,在黎明前暗黑里的山头,火花四溅,劲气爆响,看得风过庭和月灵目眩神迷,大感刺激痛快。
月灵在这一刻前,从未想到战无不胜、不可一世的“鬼尊”宗密智,竟有人能甫接触,便把他压得气焰全消,落在下风守势。
风过庭则晓得宗密智的真正武功,绝不在龙鹰这魔门邪帝之下,但在机变上却逊对手半筹,正是这一线之差,令他本来稳守实地的优势荡然无存,陷于苦战。
“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下刀杖撞击更凌厉的激响后,龙鹰从宗密智上空钉子般斜插落地,而宗密智却吃不住魔劲的冲击,微一踉跄,没法从龙鹰的变招得益,与借势反扑的难得机会错身而过。
更想不到的是龙鹰足尖着地,竟还刀背后鞘内,一个急旋,投怀送抱的撞往宗密智,拳掌指肘脚膝,身体每一部分都变成可怕的武器,水银泻地般往宗密智狂攻猛打,无隙不窥。本拟好种种扳回劣势构想的宗密智,在龙鹰的埋身搏击下,不单构想成空,一时还没法展开杖势,但他终究是顶尖级的高手,临危不乱,双手移到法杖中间,脚踏奇步,在不到两丈、凹凸不平的山头,以惊人的高速移动,堪堪架着龙鹰千变万化的攻击。
“砰!”
劲气爆响,龙鹰一掌拍在法杖的兽首处,拍得宗密智往后挫退时,龙鹰已朝他欺去,双手做出奇异快速的动作,倏忽间往对方刺出十多指。
宗密智边往后退,施展浑身解数,杖尾回击,挑中龙鹰左肩。
龙鹰惨哼一声,应杖离地抛飞,到了山头外的高空,来个凌空翻腾,下一刻已回到风过庭的身旁,刚立定立即喷出一口鲜血。
宗密智仍持杖立在山头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胜者的神色。
龙鹰以衣袖拭去嘴角血迹,沙哑着声音道:“鬼尊果然名不虚传。”
宗密智厉声道:“这是甚么卑鄙伎俩?”
龙鹰笑嘻嘻道:“小弟肯让老宗你挑了一杖,礼尚往来,当然要有回赠,所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两注真气,一阴一阳,老宗你好好消受吧!在你成功化去前,就算你逃到天脚底,也逃不出我龙鹰的五指关。哈!噢!”
再咳出一口鲜血。
※※※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石桥一片朦胧。
四道浮桥被拆掉,这边岸上架起两重拒马,将往风城去的通路完全封闭,仅有的两台投石机布置在拒马后,瞄准石桥的方向。
两台弩箭机被布帛覆盖,不让敌人察觉他们拥有如此攻坚武器。守城军不但打了场大胜仗,还获得大批军用物资,粮食和营帐,虽人人筋疲力尽,士气斗志却处于巅峰状态。龙鹰抵达石桥时,所有人都躲进帐里去争取休息的宝贵机会,只剩下觅难天、万仞雨、夜栖野和皮罗阁四人把守前线。
觅难天讶道:“公子呢?”
龙鹰目注前方,壕堑处的敌人没在茫茫烟雨里,不过只听远近传来的声音,就知敌人正调动人马和攻阵的器械,组织大规模的进犯,此次宗密智将会投进全军的力量,直至他们崩溃。随口应道:“他给公主押了去谈情说爱。”
觅难天失声道:“竟有此事?”
万仞雨笑道:“不要听他的,最爱疯言疯语。解决了宗密智的突袭了吗?还是白等一场?”
龙鹰道:“小弟怎会猜错他呢?不过见有二夫把关,只好知难而退。”
夜栖野道:“把守后山快捷方式的大任,交给鹰儿们去干便可以了,一有异动,我们可立即赶去堵截。”
皮罗阁道:“我们很能难再分出人手去把关,只好采用这个方法。”
龙鹰问道:“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伤亡者到哪里去了?”
皮罗阁欣然道:“我们全照鹰爷的办法,将俘虏和伤亡都放返敌营,既可增加敌人的负担,又可打击对方士气。跟着几位大哥,我学会很多以前不懂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灵活变化。”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色,看出对方心内的想法,就是在机缘巧合下,培养出洱滇区新一代的霸主。
夜栖野哂道:“毒火炮并没想象中厉害,中毒死者不到五十人,其他数百伤者,主要是因互相践踏而出事的。”
万仞雨道:“所以真正击退敌人的是恐慌,不过如非敌人既疲倦又士气消沉,恐难取得这么理想的成果。”
转向皮罗阁道:“假设令妹下嫁公子,王子有何看法?”
龙鹰等莫不目光灼灼,看他的反应。
皮罗阁从容道:“大鬼主可以有自己的决定,不容他人干涉,王父亦无权过问,今次若能守得住风城,妹子是为我族立下大功,更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稍顿续道:“作为她的兄长,她得婿如此,我当然为她高兴。可是,唉!可是怎可能猜得中她出生的月日辰,还要猜中她连我也不晓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