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没有能为他维修的地方，不行，必须要克制。
银发机械人转开了头，不再看她，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应答道：“我可以利用你能想象到的一切能源，比如光、电、风、水……”所以不必担心。
碧茗松了口气，怪不得当时妮娜说他是政府最强的人形兵器，原来就是一个永动机。
“特斯黛，那个……”诺雅忽然喊了一声，心情愉快地指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植物园，我想去逛逛！”她平时待在索拉星，能看到的绿植极少，现在难得看到这么多植物，顿时蠢蠢欲动。
碧茗抬眸，果然看见了绿意盎然的生态园，只是还用亚特兰蒂斯语标注了一行大字：【由于移植植物较多，内含大量珍稀昆虫，比较活跃，请游客切勿伤害它们。】
“我……我就不去了吧，”大小姐的天敌之一就是虫子，无论是为了维持人设还是发自本心，碧茗都敬谢不敏，“你进去逛，我在门口等你。”
诺雅有点犹豫：“可是我应该会待蛮久的欸。”
碧茗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好附近有个大型的影音娱乐商城，便指了指那边：“我去看场电影，这样你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诺雅想了想，最终还是对新奇植物的喜爱压倒了一切：“好吧，那就两个小时后，我们在门口见。”
两个少女暂时分别，碧茗身边只剩下1998陪着。
很快，他们两人来到了商城里人潮汹涌的电影院，很有趣的是，这里的影院和地球时代的完全不同，由于科技的飞跃，人们可以体验到最真实的全息电影。
而影院也会提供单人独享舱、双人豪华舱、多人分享舱以及群体聚会舱等不同规格的全息影舱。
碧茗看了一眼身旁很听话的，帮忙拎了一路东西的银发大狗狗：“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她本来也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人造人能回答出什么，但是对方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有没有机器人的题材？”
碧茗惊异地望着他，慢慢地斟酌道：“呃……这里的片单很多，你可以自己找找。”
然后1998就选出了一部封面印有银河与星辰，以及一个漂浮的机器人头颅的影片。
《机器人的星空漫游记》
以碧茗的经验，这个小众的海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再加上极低的电影票房数据……大概率是一部烂片。
但双人全息舱只能选一部电影。
“两位客人，你们选好了吗？”漂亮的AI服务员微笑着望向她和1998，柔声催促。
碧茗扭头，对上了机械人那双银灰色的眼瞳，目光简单又直白地表示着“我想要”。
这样看起来人造人和真人也没有区别嘛，明明也有喜好和欲望啊。
忽然觉得这样的1998很新鲜，大小姐笑了笑，决定继续观察：“那我们就选这部吧。”
然后，她和1998躺进了一个极其柔软的双人舱里，不多时，一种失重感传来，碧茗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入黑暗无垠的宇宙。
就在她感觉自己飘飘荡荡、有点害怕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腕被稳稳地抓住了。
她侧眸看去，果然发现了银发哨兵冷峻的脸庞。
“原来可以分享视角啊……”碧茗觉得还蛮好玩的，反手掐了一把1998，“会痛吗？”
对方摇了摇头，然后又提醒她：“电影开始了。”
碧茗回头，果然看见最前方，银河的尽头，所有的星星都组成了一串长长的字符，看起来像是电影的标题。
然后星星消散，画面一转到了一个荒芜的星球。
碧茗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庞大的尘埃要飘进自己的嘴巴里，呛住她的口鼻。
虽然是假的，但她依然嗅到了尘土弥漫的涩味，还有空气中流动的古怪的味道。
然后，一个限制级画面出现了。
在地穴里，赤裸的女人抱着一个机器人，发出了兼具痛苦和快乐的叫声。
大小姐咳了咳，谴责般地瞥了一眼1998：“你看你选的片子……”
但是1998的神色却是疑惑的：“他们在做的事情……和那个店铺的AI娃娃是一样的吗？”
碧茗这才想起，这家伙已经在情趣娃娃店里待了好几天，说不定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情景。
“是一样的，”大小姐尴尬地挺直了背，眼露无奈，“总之，这应该就是个小黄片，你也太会选了。”
在她话音落下时，画面里正在交缠的女人和机器人松开了彼此，似乎在面临着什么紧迫的情况，他们交谈了两句，然后女人落下了眼泪。
紧接着，女人匆匆穿上衣服，被机器人送进了一个飞行舱里，而机器人却留在了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碧茗似乎嗅到了悲剧的味道。
果不其然，很快，庞大的金属色泽的虫群铺天盖地涌来，吞没了那个机器人。
而那个机器人，却没有任何逃跑的动作，只是用身躯吸引虫群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他在保护她。”1998忽然道。
“嗯……”碧茗看出来了，“挺努力的。”因为无法理解人类和机器人的爱情，她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
而画面中那个机器人，也在虫群的腐蚀下，身体逐渐分离，四肢与身体的零件都被虫群溶解了，只剩下一颗头颅。
虫群似乎把那颗头颅当作了玩具，丢来丢去，最后随意地抛到了星球的某个角落，就去找别的乐子了。
“他死了吗？”碧茗想起这部电影的海报，就是这颗机器人头颅。
“它的结构设计是芯片中枢型，”1998观察了一下机械头，“芯片还在，意识就在。”
“所以……他还活着？”碧茗歪了歪脑袋。
银发哨兵望了一眼碧茗，摇头：“它除了意识，其他的东西都损坏了，作为一个机器人，与死亡无异。”
看着那颗机械头颅被人捡起，当成玩具踢来踢去，大小姐有点困了：“我知道，植物人嘛，难道这部电影要讲机器人怎么起死回生吗？”
事实上，这部电影比她想得更平淡无聊。
没有复生，没有找回久别的爱人，只有一颗还带有意识的机械脑在宇宙里随波逐流、遇到形形色色的星球和人类的星际旅行。
碧茗：完全可以理解这部片子的票房为什么那么低了，是来骗钱的吧？
可是旁边的银发人造人却看得很认真。
碧茗打了个哈欠，然后悄悄闭上眼睡着了……
等她再度睁开眼，是被一个非常轻快、跳跃的音乐惊醒。
在悠扬的小调里，碧茗看见周围是粉红色的转动的星河，而那颗机械头颅正在被一个和电影开头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家伙抱着转圈圈跳舞。
“这是……久别重逢？”碧茗问旁边一声不吭的人造人，“大结局了？”
银发哨兵凝视着她，目光里是碧茗无法读懂的东西。
“永恒。”他说，“旅行的尽头，他抵达了永恒。”
碧茗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就看到画面里，那颗机械头颅正在女人的怀里慢慢地碎裂成一片片的铁块。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对着逐渐变成幻影的女人呢喃：
【我已经看遍银河】
【见过寄生在黑暗里的星辰】
【见过亿万星环同时闭合时的华美】
【见过流星射线孤注一掷奔向黑洞】
【可无休止的旅行尽头】
【我只想再看一次你的眼睛】
虚影里的女人幻美如梦，而机器人却只能发出了最后一句感慨：
“什么是活过的意义？生命终焉，我所追寻的只有它啊。”
人类为爱而活，为了被爱而活，可是机器人呢？
他们说，机器人是没有感情，没有心和灵魂的。
可是与女人那短暂而梦幻的时光里，机器人想，它确实看到了比整个银河更让它想要注视的东西——
人类把那称之为【爱】。
在沉默之中，碧茗看见银发哨兵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抚摸他的面罩。
“欸？”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有微小的电流从他冷硬的面罩传来。
“你想……看看我吗？”1998体内的信号此时莫名地活跃，让他产生了这种类似于冲动的念头，“我可以……在你面前展现全部的自己吗？”
大小姐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灰绿色眼眸，尽管疑惑，但也有点好奇。
“你是想摘掉面具吗？”
“嗯，我想……让你看我。”在说话间，那副银色的面罩逐渐滑落，露出了他的真容。
粉色的星河里，碧茗凝视着那张脸庞，忍不住睁大了眼，带着赞叹。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毫无瑕疵的存在。
这大概是人类能够想象到的，造物的极致之美吧。
而现在这张令人屏息的完美脸庞离她极近，并且还在乖顺地接受自己的抚摸。
令人闻风丧胆的双S哨兵，没有感情的政府执行者，此时此刻在她的手掌下……只是一只白毛的大狗狗而已。
1998是在看完电影后也忍不住想要寻找“意义”吗？
可是机械是可以永生的，人类的生命却短暂得可怜啊。
面对如此顶级绝色，碧茗难得大发善心，认真告诫他：“1998，不要去学习人类，不要去爱任何人，这样你才不会痛苦。”
“学习……爱……”机械人懵懂地喃喃道，“我不明白。”
大小姐抵着唇笑了：“不明白就好。”
接着，她就亲手帮他把面罩戴回去了。
毕竟这张脸带出去就像是聚光灯，自动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所以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
数日后，距离银河系数十亿光年的小行星带。
庞大而华丽的星舰，在宇宙间缓缓航行，它的外壳刻着一个熟悉的标志，若是碧茗在这里肯定会认出来——这竟然是埋在亚特兰蒂斯海底的那艘诺亚方舟。
在这个时代，方舟经过安德雷赛家族的一次次改造，依然是最先进的军用舰艇。
在这艘星舰上，有着数千万的塔里安家族的超能者士兵们。
还有一小部分是科学研究部、武器维修部的非战斗人员。
诺亚方舟的底层，大概有一个城镇那么大，是士兵的生活娱乐区，里面有不少商铺和娱乐场所，是曾经安德雷赛家在星际旅行时为了安抚方舟上恐慌不安的人们特地建造起来的避风港。
每个月都会有不少星际商队在这里交易来往。
此时，方舟上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里，四五个刚刚结束训练的哨兵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喂，你们听过那个消息了吗？”其中一个男人嗓门比较大，粗鲁地叫嚷着，“家族最近丢了一颗垃圾星，还为此派出了大部分S级过去镇压……然后都被一个人给制住了！”
“我听第十集团军的朋友说了，他当时就在最远那艘军舰，差点就死了。”另一个同伴心有余悸地点头，“要不是逃生舱跑得快，那个叫做菲尼克斯的哨兵绝对会把全部人都烧成灰烬。”
“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超能者？”又一个哨兵加入了谈话，“我觉得他已经是宇宙里第一强者了，那些S级上将在他面前就跟蚂蚁一样弱小。”
“幸亏家族没有派我们这些方舟的驻军过去支援……”最先说话的男人叹了口气，“听说通缉犯里，那个黑头发的哨兵也很诡异，他可以控制别人的精神，还把我们的一支兄弟舰队都变成了叛军。”
“别忘了那个金发向导，索拉星逃出来的兄弟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都是那女人带来的阴影。”
“我看了通缉令，明明长得很美，可惜非要和家族作对。”也有哨兵带了点恶俗的玩笑意味，“你们说后面家族会不会杀她，还是会把她匹配给哪位将军？”
“这种美人就算要被处死，应该也会被那些大人物玩够了再说吧……”
哨兵们下流地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隔壁桌一个穿着军队制服的年轻士兵忽然插了一句话：
“可以让方圆百里的哨兵瞬间脑死亡的人，怎么会被酒囊饭袋抓呢？更何况那位还有两个骑士保驾护航——”
“什么人？！”桌子上的几人都回过头去看他。
说话的少年有着一头亚麻色的松软短发，眼眸就像是凝结的焦糖色琥珀，在光线下折射出灿烂的色泽，唇角天然带笑，酒窝看起来为他秀气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可爱。
“怎么了？”他托着腮，笑眯眯地迎上几个哨兵不善的视线，“你们看我做什么？”
哨兵们只觉得这个小白脸在挑衅他们：“你刚才在说什么？”
亚麻发的少年耸了耸肩：“我在笑一群蠢货，怎么有人喜欢对号入座啊？”
“我看你这小白脸是没事找事，准备让兄弟们活动活动筋骨是吧？”哨兵们本就易怒且敏感，被这么一激，瞬间就撩起了火气。
而且看到少年的军服上没有任何军衔，势单力薄，几个血气方刚的哨兵就愈发肆无忌惮。
“走，隔壁正好有一条巷子，哥哥们带你进去‘聊聊天’。”
“你小子哪个部的？你的队长没教过你，见到我们这种有军功的士兵要礼貌吗？现在我们只好帮你的上级管教一下了……”
在哨兵们的推搡下，少年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行啊，那就进去巷子里，让我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
不久后，黑漆漆的巷道里，眼角沾血的大男孩慢步走了出来，拿起自己先前那桌的餐巾，擦干净了手指缝隙里的血渍。
“五个人，每人一百万信用点买命钱，这是要发了啊。”
出身星盗、热爱钓鱼执法的少年扯了扯唇，然后掏出一个刚抢来的军用智脑，暴力破解了原本的生物信息识别系统，打开星网的新闻页迅速地浏览了一遍。
最后，他的视线停滞在今天最大号的爆炸性新闻上——
《通缉者的报复：塔里安家族高层长老一夜之间惨遭屠戮，危在旦夕！》
配图是一个穿着机甲的黑发哨兵朝着摄像头冰冷一瞥、邪气四溢的图片，如果是超能者，还能看到他肩膀上散发着紫黑色毒雾的精神兽。
“啧啧，菲尼克斯和肖恩都去搞事了吗？那她身边岂不是没人保护……”
说话的少年，实际上也是几天前刚到这里的唐，所有所思地嘀咕道。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离开过诺亚方舟，因为布局和结构都是一样的，但看到络绎不绝的士兵还有他们嘴里听不懂的语言时，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
在打晕一个士兵，换了对方的军服并成功混进了方舟军队之后，唐终于明白自己来到了五万年前。而且，碧茗他们也到了这里。
此时的方舟上虽然也有安德雷赛家的宝藏库，但没有那个神庙。
“女神还没有诞生么？”唐很快就猜到了原因，“看来回去的话会很麻烦。”
作为头脑灵活的情报天才，他很快就理清思路，决定去和碧茗他们会合，讨论一下怎么回去的问题。毕竟这里是异时空，没有联邦政府，自己应该不会被那几个哨兵记仇吧？
理不直气也壮的唐掰着手指头算：“菲尼克斯和肖恩来了，我也来了，克里斯蒂安应该也在，我一对三打不过还可以跑，而且特斯黛肯定舍不得我死在他们手里……人多力量大，既然要回去，肯定要一起想办法嘛。”
如果碧茗在这里，肯定要为这家伙的厚脸皮鼓掌。
当初在古蓝星小镇几乎坑了所有哨兵，其他人能放过他才怪。
不过唐也不傻，他决定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最好让那几个哨兵投鼠忌器——
思忖片刻，少年蜜色的眼眸忽然一亮：“我怎么忘了这个！”
他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士兵人潮，感受着这个军事基地所有人的气息……很好，这里全都是弱鸡，最高级别不超过A级。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控制整艘舰艇。
在肖恩屠杀塔里安长老层后，可以预见这个家族必然会分崩离析，而方舟也会迎来一个权力真空期，最高长官要么回去家族腹地寻找继承人，要么自立山头，成为独立的军事势力。
而自己，如果在这个时期夺走这艘方舟的指挥权……
“那他们，至少克里斯蒂安，就不得不跟我合作了。”唐愉快地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毕竟方舟对我和他而言，才是回去的关键。”
至于另一边，唐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可以推断出碧茗他们是被圣地神庙传送到这里的。
所以，方舟和原始部落两座神像，都是时空穿越的媒介。
由此可见，特斯黛和那几个哨兵肯定会前往情人星，也就是亚特兰蒂斯寻找回去的线索。
而自己，拿下方舟，去一趟亚特兰蒂斯和他的小鸟见面，并且联系目前正在海底之都的安德雷赛家族，用方舟跟对方做交易，引出克里斯蒂安……
“完美。”少年打了个响指，在兴奋的笑意中，召唤了自己那只庞大的，梦幻的黄金狮鹫，“那么，接下来这里的主人就是我了。”
周围的哨兵们纷纷抬起头，看着遮天蔽日的金色翅膀，愕然地张开了嘴巴，就像是远古时代的土著看到了神迹降临。
这个时代的哨兵，能力开发远远落后于后世，所谓的S级哨兵实质跟联邦时代的A级差不多，而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威严而神圣的幻兽。
这也是唐毫无顾忌，直接定下了方舟掠夺计划的原因。
*
唐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塔里安家族被肖恩剿首后，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根本担负不起继承家族的重担，因此塔里安的几个星系迅速分裂出了几个势力，其他家族也乘火打劫，吞掉了塔里安的一部分地盘。
作为星际秩序的维护者，超能者联盟给肖恩设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悬赏金额，并且下令所有家族发布联合通缉令，剿杀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虽然吞了塔里安家的地盘，但也不影响其他家族兔死狐悲，于是众人纷纷答应了这个要求。
这段时期，塔里安家族群龙无首，也就给了唐足够的空间施展骗子的手腕。
在用武力“说服”了诺亚方舟驻军最高长官后，唐又给了其他惊疑不定的军队士兵一个甜枣：“其实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会斗胆杀死长官的。他是塔里安家族的直系血脉成员，肯定会不甘心，甚至还会想方设法报复那个叫做‘肖恩’的S级哨兵。”
“难道我们为了他，全都要被逼着去追杀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吗？那可是比我们家族的S级上将厉害得多的超能者，我们去了就是送死。”少年的口吻极具煽动性，就好像在真心实意地为大家抗议，“我可不想死，难道你们想吗？”
这时候，原本戒备不已的其他士兵，表情都有了松动。
“那你说怎么办？杀死长官以后，我们还能去哪里？”人群里有人朝着唐大喊。
亚麻发的少年唇角挂着笑，一字一顿道：“我们需要找一个新的庇护者。”
“难道你想说是你？”
“当然不是，我们需要能源，需要武器，需要大量的资金维持我们方舟上的运转，”唐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所以最好的庇护者——是安德雷塞家族。”
众人看着高台上，拎着他们的指挥官尸体，无比强大而又神秘莫测的年轻哨兵，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如果唐直接说要领导他们，所有人都会暂时屈服于对方的武力，但小动作肯定会源源不断。
但现在唐的话语吸引了他们——
是的，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新的强大的家族接纳他们呢？
而且安德雷塞本就是他们前任主人，方舟的归属权也被公认是安德雷塞家的。
无论从利益还是道德的角度，安德雷塞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于是，唐这个狡猾的骗子，只杀了一个人，就拿到了整艘方舟的实际控制权。
方舟上所有人都没有了反对唐的理由，甚至还对唐帮助大家摆脱原来的长官，不用去送死这件事感恩在心。
诺亚方舟现在正朝着安德雷塞家族所在地——海底之都，波赛多尼亚出发。
指挥舱里，少年翘着腿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航线，终点“亚特兰蒂斯”正在不断闪烁。
“小鸟，再等等我，”他的声音，眼神在这一刻都变得柔和，“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与此同时，收到诺亚方舟发来的消息后，安德雷塞家也陷入了惊喜。
“亚历山大少爷，这就是方舟上现任将军，唐赛尔特送过来的信件。”老管家打开了投影，呈现给金发少年看。
旁边的克里斯蒂安本来正在喝红茶，闻言手指一顿，浅碧的眼眸锐利地看向了管家的方向：“麻烦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名字。”
老管家戒备地瞥了一眼这个家族“私生子”，僵硬地回复：“唐赛尔特……克里斯少爷这么好奇，难道是认识他吗？”
“迪恩伯伯，您别这样严肃啦。”亚历山大就像一只毛绒绒的金毛小狗，笑容灿烂地转向自己的“兄弟”，“克里斯，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觉得这位唐赛尔特将军很合我的口味，你说要不要等他过来的时候招揽他呀？”
唐这种主动献上方舟不求回报的行为博得了亚历山大强烈的好感。
在他傻白甜的认知里，唐简直就是一个伟大无私的哨兵英雄，不仅为他们安德雷塞家族抢回了方舟，还丝毫不揽功邀赏。
克里斯蒂安直接噎住了，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老管家的心情。
安德雷赛家真的不会败在这个傻子手里吧？
不过……既然唐也来了，事情倒是更有趣了些。
“等他本人到这里的时候，我会帮你在旁边观察的，”克里斯蒂安拍了拍自己的“祖先”，露出无奈的表情，“对人要有警惕心啊，亚历山大。”
“谢谢你克里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小金毛丝毫没有把最后那句告诫放在心上。
“对了少爷，最近研究部从蓝星带回来了一个天才博士，提出了很多改进武器的思路，您要不要抽个时间见见他？”老管家忽然想起这件事。
“好啊，不过蓝星不是没有人类生存了吗？”亚历山大愣了一下。
“那个家伙挺倒霉的，因为飞行舱故障迫降到了蓝星，求救信号一直发不出去，幸好遇到我们的研究部去蓝星采集微生物，这才遇上的。”
“这样啊，”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阿诺德。”管家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后面的克里斯蒂安发出了狼狈的咳嗽声。
旁边的一主一仆迅速地看向了他。
“怎么了，克里斯？”亚历山大眨了眨眼，“你不舒服吗？”
克里斯蒂安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的不安开始剧烈扩大。
阿诺德怎么也在这里？
如果说是唐，他还能理解，毕竟对方也在方舟里，可能看见了自己被神像带走。
可那位大科学家不是在原始部落吗？
等等……
“亚历山大，最近的新闻……可以给我看看吗？”
小金毛把自己的智脑打开，投影给克里斯蒂安：“你要看什么？塔里安家最近死了很多人的新闻吗？说起来，那个叫肖恩的哨兵好可怕啊，这么凶残——”
克里斯蒂安这几天因为忙于熟悉安德雷赛家的内部事务，就没有去看外界的新闻，万万没想到会错过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把新闻页面调整到好几天前——也就是他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前一天，他看见了首页那三张硕大的通缉令。
正中央，金发蓝眸的少女映入了他的眼帘。
旁边凑过来看的亚历山大，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