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痣掉了”的恶作剧之后,这种第六感就一直在告诉她“解开这份怀疑,否则将会大祸临头”。
虽然离谱,但纪千阳还是找到了这样一个解释方式。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这个解释方式离谱,才应该更适用于这个离谱的世界。
“那也就是说,”村长揣摩地抵着下巴,“你浑身上下的痣都是可以随心意摘掉的?那之前留下眉心的那颗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特点吗?”
纪千阳羞赧地摸摸自己的眉心:“确实有很多人夸奖这颗痣生得恰到好处,我就保留了它……果然有点臭美?”
“没有没有,”村长仍然摆着那个思想者的姿势,深沉地说,“我就是替大家问一下而已,毕竟我们都有点好奇。”
“好奇?”纪千阳下意识地要问“好奇什么?”的时候,第六感突然开始疯狂向她报警。
纪千阳只是迟疑了一瞬、不知道危险究竟从何而来,后颈上突然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
纪千阳惊恐地睁大眼睛:完了!
——她的系统暂时转移到了后颈,是个不刻意往衣领里面看就绝对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系统已经提前特别警告过纪千阳,假如系统的本体被消灭,作为意识体的她毫无自保能力,会瞬间在世界意识洪流的冲刷下变成齑粉。
这就是之前许多任务者们“失踪”的真相。
纪千阳倏地回头,惊魂未定地反手捂住自己的后颈,质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学生:“你干什么?!”
——刚才一瞬间,好像听见了系统的警报声,确实也有拉扯感,但只是不到0.1秒的时间……错觉吗?
她在意识里呼喊:【系统?】
系统的声音冷静地响了起来:【宿主放心,系统安然无恙。】
纪千阳长舒一口气:还好。
“呃,”女学生尴尬地收回手,道歉,“我想试试……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纪千阳确实吓得心脏狂跳不止,连人设都维持不住了。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快步离开了准备室。
门一关上,学生们就唰地凑到了一起,低声密谋:“拔下来了没有?”
“拔是好像拔下来了……”刚刚出手的女学生疑惑地将捏在一起的两根手指给大家看,“就是有点恶心……”
大家齐齐盯着那颗像黑芝麻一样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有人狐疑地开口:“……那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村长面色凝重地开口,“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大家千万不要觉得害怕。”
周老师:“……”我常常因为脑回路不够离谱而感到和学生们格格不入。他们到底脑子里编了个什么剧本,我不懂啊。
别的学生非常不屑:“不要玩美人鱼梗了,直接说,我们连痣能揪掉这种事情都能面不改色了,还会怕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村长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小声说道:“刚刚她不是转头了吗?在她捂住后颈之前,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个一模一样的地方,”村长打了个寒颤,“仍然长着一颗痣。”
“啊啊啊啊!!!!”学生们纷纷抱在一起尖叫起来。
周老师:“……”被吓到的点是什么?我不懂啊!!
……
坐在礼堂里的姜婉是在拆开新的一袋棉花糖时听见世界意识提示音的。
【世界修复进度:14.99/15。】
这条怪异到极致的提示让姜婉的胃口顿时减少一半。
但一半也很多了,于是她慢吞吞拿起一颗棉花糖放到嘴里,边咀嚼边思考。
这种情况在打游戏的时候是很常见的,被称为卡关。
也就是说“表面上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前置步骤,但就是推进不了下一个环节”,通常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可能并不显眼、但不可或缺的道具或者信息。
不过,在解决“缺少的是什么”之前,先弄清楚“纪千阳是谁干掉的”吧。
姜婉这么想着,抱着大袋的棉花糖站起身,准备去纪千阳刚刚的目的地——道具室——看一看。
她才刚离开座位走了两步,就看见纪千阳捂着后颈快步从准备室的方向出来,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注意就直接离开了大礼堂。
姜婉连咀嚼棉花糖的动作都停顿了三秒钟。
——纪千阳没有消失?在她明明使用的不是别人身体的情况下?
但那必然是属于穿越者的身体,否则任务不会卡在最后的0.01上。
所以结论便只有一个:纪千阳的系统很可能消失了,但她的意识和身体却还在……于是世界意识也无法判定漏洞已经被完全修复。
姜婉注视着纪千阳的身影消失,才迈步走向准备室。
准备室里马上就要上台的演员们没有在最后时刻紧张地排练,而是围在一起讨论着外星人机器人试图统治人类的幻想。
姜婉推门进去时,他们正辩论得热火朝天,议题是“外星人使用的是什么政体,而机器人又会使用什么政体”。
见到姜婉的瞬间,正在慷慨陈词的村长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姜婉,你听我说,我们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校园暴力!”
姜婉朝他们友好地笑笑,拉过椅子坐下:“继续说,我在听。”
都不用姜婉费太多力气,准备室里的众人倒豆子似的把刚才的事情交代了。
“确实拽下来了?”姜婉确认地问。
“确实拽下来了,”动手的女生说道,“为了防止那是什么机关或者纳米机器人之类的存在,我们先把它捏扁切开最后还做了焚烧处理。”
姜婉:“……”论狠还是得看泉外人,以前只是碾碎的我实在是太仁慈了。
不过这也验证了她的推论:系统已经无了,可纪千阳还在,问题就出在这里。
姜婉还在沉思的时候,学生会的人推开了门:“《红龙》所有人到后台备场!”
“去吧,”姜婉回过神来,给所有人发棉花糖,“这边的事情不用担心,好好演。”
大家排着队领棉花糖往门口走去,显得很不专心。
姜婉不紧不慢地说:“演不好,就站在操场上被揪100次痣。”
演员们:“……”
姜婉接着说:“如果谁不小心痛得喊出了声,就从1开始重新计数。”
演员们:“……”
姜婉一笑:“你们不是因为痣掉了的事情心不在焉吗?那为了痣而付出这点代价很合理吧?”
演员们纷纷加快脚步往外跑,大声给自己壮胆:
“哇我现在突然对表演超期待的!!!!”
“第一名舍我们其谁啊!!”
“姜婉快回观众席等着看我们拿下第一的英姿吧!!!”
周老师缓步跟在最后面,感觉整个人和做了一场长梦一样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学生们大声密谋的是什么计划,只能寄希望于似乎掌握了事况的姜婉能够管理一下脱缰野马似的其他学生。
于是他暗示地问:“……姜婉,不会闹出什么上社会新闻的大事吧?”
“不会的,”姜婉把棉花糖举到周老师面前,认真地说,“这可是拯救世界的大事。”
周老师:“……”连姜婉都开始说“拯救世界”,说明她也很沉浸其中。
完了,我们泉外真的要完蛋了。
中年人心情沉重、表情麻木地拿了一颗棉花糖放进嘴里:死前我得吃点儿甜的,免得死时心里太苦。
第178章
一直走到没有人声的实验楼角落里,纪千阳才停住脚步。
她深呼吸两次才冷静下来:【系统,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很确定她应该碰到了你。】
【我及时闪避了,】系统说,【她取走的是宿主躯壳上一颗用来伪装的痣。】
纪千阳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大礼堂:【真的吗?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有这样的权限?】
【紧急情况下,系统甚至能抹杀宿主。】系统冷静地回答,【出于自保的原因,系统有这样的权限不足为奇。】
尽管系统的声音仍旧和之前一样,纪千阳仍然觉得它和从前不太一样。
……也可能,这只是大起大落之后的错觉?
【现在的模仿率还有多少?】纪千阳问。
【5.4%。】系统立刻回答。
又掉了0.3%。
提升实在是太慢了。
或者应该说,光是做到“提升”这件事情都很难。
和其他背景不同,校园文有一个天然的时间限制:升学。
学业总会结束,除非主角进入了海螺的无限世界,永远是不会长大的死神小学生。
纪千阳不可能一路跟着姜婉上大学、读硕博、当上外交官……
那这20%的初步系统功能开放,得攒到什么时候啊!
【系统,有方案吗?】纪千阳问。
系统回答:【可以考虑切换目标,对越明时出手。】
纪千阳愣了一下:【那个准男主越明时?】
短暂的迷茫过后,纪千阳重新开始思量起自己的新任务计划来。
姜婉刀枪不入,普通的泉外学生也不好对付,但越明时和泉外其他学生不一样,他在网上有着一个称号:泉外唯一的正常人。
这里的正常指的是越明时他一点也不离谱,每当遇到泉外学生骚操作的时候,甚至还会和屏幕前的观众一样露出“……”的表情。
观众们为泉外学生的操作们震惊捧腹的同时,又从常常陷入沉默和暴躁当中的越明时身上找到了共鸣。
甚至,观众们还热心地给越明时制作了一套表情包:
这也能行?.jpg
我对此感到厌烦.jpg
退学算了.jpg
你们是狗吧?.jpg
老子要打人了.jpg
既然越明时是唯一的正常人,那说不定模仿率的突破口就在他身上!
再者,越明时是准男主,他的认可确实会比其他配角来得重要。
纪千阳之前不选择越明时作为突破口,是为了避免造成“在校园文里争风吃醋的恶毒女配”这种负面印象,这和姜婉一点也不相似。
但现在,就是现在,纪千阳有一个或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
姜婉落座的时候,前一台节目正好到了尾声。
五分钟之后,主持人才报幕了高二A组的话剧《红龙》,英文用的是“The Red Dragon”。
帷幕一拉开,就是一群穿着童趣服装的学生围坐在地上听白发苍苍的老人讲故事。
老人没好气地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龙,只有你们这些孩子才会成天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有孩子问:“那我在晚上见到掠过天空的黑色阴影是什么?”
“只是夜晚觅食的鸟儿。”
“那我深夜听见丛林中传来的咆哮是什么?”
“是下山觅食的野猪。”
“那我昨天见到山上窜起的火苗是什么?”
“是谁又在山上抽烟了!”老人生气地用自己的拐杖敲击着地面,“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恶龙,你们所见的龙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已!”
孩子们发出了不捧场的倒彩声,又在老人挥舞拐杖的恐吓下飞快逃走。
只有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孩子走在最后,他的速度很慢,一步三回头。
直到老人拄着拐杖缓缓离开时,红衣服的孩子忍不住转头追了上去。
“可你若没有见过龙,”孩子问,“为什么说龙就代表着恐惧呢?人有好人和坏人,龙也应当有好龙和坏龙!”
“世事从来如此。”老人说,“龙天生就是邪恶的象征,孩子。就像狮子象征着勇气,鸽子象征着和平。”
孩子失望地耷拉下肩膀,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的身影缓缓走远。
一束聚光灯打在孩子的身上,在他背后映照出一团模糊的阴影。
他的身边正好有一棵树。
小树摇摇枝丫,安慰他:“世上当然有好龙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条绝世好龙的。”
孩子惊讶地看向它:“你曾经见过龙吗?”
“没有,”小树调皮地说,“我和你一样都还小呢,只要我们活得够久,奇迹就一定会发生的!”
孩子笑了起来,他和小树的树枝拉钩做下约定:“那你要成为一棵好树,我也会成为好的。”
告别小树后,红衣服的孩子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熟练地自己做饭、吃饭、洗碗、收拾屋内,然后在简陋的小床上躺下。
灯光渐暗,模拟星河的大片灯光打在了整个礼堂里。
台下的学生们不由得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穹顶掠过身形不明的巨大阴影。
“那不是龙。”
远处传来模糊低沉的兽类咆哮。
“那不是龙。”
火光在礼堂后方突然窜起!
躺在床上的孩子坚定地说了第三遍:“那不是龙。”
于是一切都安静下来,幕布缓缓地合上了。
看完了第一幕的姜婉:“……”虽然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但还是想问,这个剧本真的不是拿越明时作为原型、从越明时身上获得灵感来创作的吗?
幕布再次拉开时,场景切换成了第二幕。
听故事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有的早早结婚生子,有的去大城市闯荡,红衣服的孩子变成了镇上最受姑娘们欢迎的英俊青年。
他是一名前途无量的骑士,身穿盔甲,腰佩宽剑,还有着一头如烈火般艳丽的头发。
但凡他从路上经过,所有人都会笑容满面称赞他。
他温柔、他强大、他忠诚、他值得信赖、他将是未来骑士长的最有力竞争人选、所有的少女们都想嫁给他!
姜婉:“……”所以说,明明前面都是英语,为什么到这一句要特地切换成德语唱,是因为《成吉思汗》里面有这句歌词吗?
青年含笑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到母亲的坟墓前为她扫墓送花。
有村民好奇地问他:“你还像从前一样痴迷着龙的事情吗?”
青年爽朗地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再和小时候一样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青年不再是孩子,小树也不也再是小树,它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
见到威风凛凛、强大而美丽的红发青年走向自己时,它开心地挥舞起自己繁茂的树枝树叶:“你来了。我履行承诺成为了一棵人人都喜欢来乘凉、画画、聊天的好树,你呢?”
青年站在树前仰头看它。
“一半一半吧,”他说,“我做得不如你。”
大树很惊讶:“可我从所有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对你的称赞。你一定是个好人!”
“或许是这样,我是个好人,”青年说,“但我不是一个好……”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只是含笑抚摸了一下大树的树干。
“成为你想要成为的吧,”大树忧虑地说,“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快乐。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快乐。”
青年没有回答,他同大树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中。
同一张床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过于窄小,但他还是躺在床上陷入了睡眠当中。
灯光再次暗了下去,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她说:“乖孩子,妈妈就在这里等着你出生哦,这是我最期待的事情。哪怕……你是半龙半人的混血,妈妈也会永远爱着你。”
床上的青年不安地翻了个身。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你是龙,我需要你成为龙。你身体里流淌着邪恶的龙血,你终有一天会向它臣服。”
插班生们看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正统的故事就是好啊,和自己的邪恶斗争什么的,亘古不变的好核心!”
姜婉的视线往那边瞥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是的,这个故事相当正统,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男人如同催眠般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青年不安的翻滚也越来越频繁。
最后,一道火光从青年身上炸裂开来,将整张床都裹了起来!
观众席里头发出了不少惊呼声。
青年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火光里,拉伸、扭曲,最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龙。
红龙仰天咆哮,它带着火光掠过天穹,毫无仁慈地朝村庄喷射了滚烫的龙炎。
村民们无处可逃,只能痛哭哀嚎,喊着青年的名字求救,但青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红龙愉悦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没错,这就是我的快乐。我是龙,我本就代表着邪恶。”
插班生们:“???”你们泉外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你们心目中的主角居然可以代表着邪恶??
而此时的泉外人们:
“可恶,没想到还有这一招,邪恶的主角一下子就从真善美的故事里脱颖而出了。”
“还有特效做得真好,凭特效我都想把票投给他们……”
“剧本谁写的?明年把剧本挖过来!”
“好帅啊!!!”
插班生们:“……”吐槽啊!吐槽这个向自己屈服的主角根本没有当主角的资格啊!喊什么帅!你们果然是心里只有胜负的TOP癌!
“不过,这种恶人主角就是得一直坏下去,又坏又强,还有自己的逻辑,故事才好看。”
“没错没错,单纯的low人是不能吸引观众注意力的!”
“果然龙就是要毁灭世界吧?”
《红龙》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幕布第三次拉开时,场景再次切换了。
红龙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利箭,地上满是血迹。
插班生们:“……”死了啊!!你为什么才刚刚开始当反派就死了啊!?前面一幕不是还一副超强的样子吗?!谁能把你干掉啊!
第179章
与此同时,泉外人大为愤怒:“是反套路,原来是反套路!!完了,今年的最佳节目恐怕得归高二A组了,可恶!”
台上,村长严肃地说:“传下去,吃龙肉可以延年益寿、驻颜美容。”
台上演员纷纷举起手里的刀枪棍棒:“哦!!”
插班生们:“……”
泉外人们:“可恶,还影射了现实来增加深度!”
村长:“世上肯定不止有一条龙!找到下一条龙,我们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村民们:“哦!!”
就在这时,有人飞快跑来,喊道:“村长,我们发现了一颗龙蛋!”
村长喜形于色:“在哪里?”
“就在龙的尸体旁!”
“咦,这不是一条公龙吗?算了,先带我过去看看!”
“龙蛋”本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台节目的现场,被神转折的剧情震惊得瞠目结舌,没注意到自己的出场提示,最后还是被身旁的学生强行推出去的,结果没站好位置,只好尴尬地在台上蹲着蹑手蹑脚地调整。
重点是,周老师除去龙蛋以外的部分需要伪装,所以龙蛋出场时自带了一个大型“石柱”,好让多余的部分可以藏在石柱里。
道具组费了很多心思能让这根石柱看起来既真实、又能挤进周老师的身躯,效果上来说是挺完美的——至少半边很完美。
因为材料不够,也为了周老师能方便行动,“石柱”呈半开放式,三面包围,其中一面背向观众的部分没有封起来。
而或许是因为疏于排练,也或许是因为被剧情震惊,周老师搞了个乌龙,用没有封住的那一面朝向了观众。
于是此刻周老师自以为非常隐蔽的移动和调整,被台下的所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楚以珊情不自禁地举起相机抓拍下这一幕,照片中的灯光正好在龙蛋的顶端耀出了一点反光,非常有画龙点睛之效。
“画龙点睛……”楚以珊沉思两秒,“画龙蛋点睛,嗯。”
姜婉:“……”好冷。
台上的剧情还在继续。
一名演员冲上前去,深情地捧住了龙蛋:“快看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龙蛋,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诞下了它?”
被碰到脑袋的周老师只有一动不动了。
所以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露馅行为。
周老师现在就是想时间倒流,或者干脆就是想人生重来一回,要么陨石掉下来把所有人砸失忆也行。
台下的观众们还是很友好的,他们艰难地忍住了自己狂笑的冲动,保持了相对的安静、给予了周老师相对的尊严。
但众所周知,泉外的戏剧之夜是全程录像的,学生们有时还会将自己的节目做成DVD刻录收藏起来。
……总之就是,就算所有人都装作看不见,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这记忆可能永远不会消散。
周老师顿觉了无生趣,连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直到女主演的手用力地在周老师的头顶按了一下,他才听见了台词。
一名村民在说:“天啊,龙蛋突然裂开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龙不会马上就要出生了吧?”
还有人暗示地提醒:“龙蛋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了!”
“……”周老师真的要裂开了。
——你们在暗示个什么东西啊!我的脑袋怎么可能达到裂开的效果!!!
他恨恨地伸出手,把自己头侧一缕长长的头发撩了上去、横跨头顶,假装那是一条黑色的裂缝。
女主演的全身都在颤抖,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克制才没有在台上破功笑出来。
幸运的是,整个舞台在下一秒就暗了下来,灯光模拟出了一道银色闪电划过天际的效果。
又过了许久,才是一阵带重低音的雷声,震得所有观众屁股发麻。
接着,灯光再次亮起。
周老师早就不见踪影,女主演的手里抱着一只穿着红龙盔甲的小黑猫。
村长和村民们举着火把逼迫上前:“把它交出来!”
女主演明显已经被“幼龙”的可爱折服,她护着幼龙后退几步,辩解:“它还那么小,不会伤人的。以后我会好好饲养它,不会让它变成恶龙,请放过它吧!”
她怀里的猫打了个哈欠,喵呜喵呜地骂起只有猫能听懂的脏话来。
然而周围的人都没有理会它。
“龙只需要三个月,体型就会变得比你还大了!你拿什么来养它?”
“我会想办法的!”女主演恳求,“至少让我试一试好吗?”
幼龙十分不爽地说:“喵嗷喵喵喵咪!”
“你看,这孩子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女主演说道,“我会像它的母亲一样好好教导它的。”
村长冷哼:“自古以来龙就代表着邪恶,你被它的外表欺骗,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但他真的命令村民们放下武器、让女主演带着幼龙离开了村庄。
接下来的一整幕剧情,都是讲述女主和幼龙如何培养感情、双方如何彼此加深信任的故事。
幼龙长大得很快,逐渐就不能再以宠物的伪装跟在女主身边,女主边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建了一处小屋,带着稚嫩的红龙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
但有一天夜里,圈着女主睡觉的红龙突然醒来,它悄悄离开小屋来到美丽的黑湖边,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
它的倒影说:“你身体里流着邪恶的血液,总有一天,你会向这污秽的血脉臣服。”
倒影的语言令红龙感到害怕,它回头看向小屋的方向,往那里走了一步,但最后还是回头展开翅膀飞走了。
女主醒来时遍寻不到红龙,只好赶到镇上向那里的居民们打听消息。
居民们仍然有些后怕:
“我看见了巨大的黑影掠过天空。”
“我听见了低沉暴虐的咆哮。”
“我见到了漫山遍野的火焰!”
女主焦急地问:“那是在什么方向?”
居民们同时指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