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叹了一口气,合上书:“姜与岸。”
被叫了大名的姜与岸一惊,心虚从椅子上下来穿好了拖鞋:“到。”
“说出你真正的目的,”姜婉说,“不要无谓地消耗我的耐心。”
姜与岸乖巧地以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小声说:“有个作家聚会。”
“嗯。”
“然后,他们知道你是我妹妹……”
“嗯。”
“平常除了写书以外,我们也会经常聊一些家里人的事情什么的……”
姜婉不应声了,她静静地看着姜与岸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姜与岸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开始流冷汗:“然后,就是,那个,大家互相吹牛什么的,我可能说了一些比较夸张的东西……”
“比如?”姜与遥兴致勃勃地问。
“……”姜与岸猛地一回头,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所以你吹了什么牛?”姜与遥追问,“转移话题,这么心虚吗?”
“就,我写的书在我妹妹面前简直就只有厕纸的程度什么的……”姜与岸对对手指,小声说,“还有我妹妹除了画……咳,我妹妹十全十美,世上没有她不会的技能什么的……哦,我还说过我妹妹真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姜与遥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等一下,我呢?你一句我的牛也没在外面吹过?!”
“你有什么可吹的,上网查一查就知道有几个冠军几个亚军几个失之交臂了。”
姜与遥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而姜婉仔细听完姜与岸的供词,居然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真怕姜与岸在外面来一句“我妹敢吃屎!!”,那就没救了。
还好,姜与岸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你的朋友们也会带家属吗?”姜婉问。
姜与岸这时已经被姜与遥拧着胳膊死死在地上按住了。
他一边用力用手掌拍地板示意认输,一边艰难地回答姜婉的问题:“都带。”
姜婉好奇:“那你的朋友们是怎么吹自己家属的?”
“我没注意。反正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说我妹更牛逼!”
姜婉诚恳地问:“姜与岸,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四处树敌?不怕被人套麻袋吗?”
姜与遥用力压制着姜与岸的挣扎,断断续续地说道:“反正,他的读者,也天天想,套他,麻袋。”
论力气,姜与岸从来、也仍然不是姜与遥的对方,被掐得翻起白眼时,姜婉才上前救了人。
姜与遥看在妹妹的面上放开了手。
姜婉蹲到奄奄一息的亲哥面前:“那这次旅游的钱你全包了?”
“那还有我购物要花的钱。”姜与遥立刻加上。
“包,都可以包。”姜与岸连连点头,“只要我吹的牛皮可以不破,干什么都可以!”
姜与遥当场打开手机开始列购物清单。
而姜婉想了想,给董秘又发了一条消息,请他帮忙列个美食攻略出来。
姜与岸一身伤痛地从地上爬起,心酸地回房间打了个电话问自己的理财师:“我还有多少钱?”
理财师愣了一下:“怎么了,姜先生?是遇见需要紧急资金的情况吗?我现在马上替您看一下能够立刻动用的金额。”
姜与岸沉痛无比地说:“对,很紧急,我要去旅游。”
理财师:“……?”
“但我妹妹可能会顺便在日本买个房子什么的,所以我需要很多钱。”姜与岸含泪说道,“我有多少钱?会破产吗?”
理财师:“??”
另一头,越明时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姜婉晚上想吃什么。
姜婉随意挑了一个,又说道:“我们三天后去北海道玩哦。”
越明时沉默。
——我确实只是花几分钟去了个厨房,而不是去学校上了一个月的课吧?
……
一行人抵达北海道的时候,正好在下雪。
即使全程坐车,姜婉身上还是不免落到了雪花。
酒店的工作人员接手一家人的行李,姜婉空着两手下车,她随意地把宽松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抬头望向空中。
一片片轻飘飘的雪花从空中坠落,好像是目标明确的羽毛,温温柔柔地落在她的眼睫上。
姜婉眨眨眼睛,视野中仍然能看到那一点点模糊的白茫茫,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姜与遥好笑地问。
“雪花总是落在睫毛上。”姜婉朝她眨眨眼睛。
姜与遥不动声色地捂住自己的心脏:“那、那是因为我们家遗传长睫毛,打击目标比较大。”
“是因为你从来不撑伞。”越明时冷冷地打破气氛。
姜婉揪住越明时黑色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一下掀到了他的头上:“但这样更加方便啊!”
姜与岸看着他们一黑一白的羽绒服,嘟嘟囔囔:“天使与恶魔。”
闻言,姜与遥低头看看自己的黄色羽绒服,在酒店门口当场开始脱衣服:“我也是婉婉这一队的,我是天使队!”
酒店门童保持着拉开门的动作:O_O
姜与岸:“?!”他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黑色羽绒服里面套的也是灰色的针织毛衣,怎么看也混不进天使那一队里面去。
姜与岸用力地想了几秒钟,急中生智地硬是挤进姜婉和越明时中间:“我、我是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屏障,是非黑即白中间的灰色混沌,是这世界永远缺少不了的昼夜之间的黄昏!”
“我要代表月亮……不是,代表天堂消灭你这根墙头草!”姜与遥大怒。
“你才是,你这个色彩明明属于人间,以为把皮一脱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吗?!”
姜婉一脸淡定:“我们先进去。”
越明时:“嗯。”
眼看着双胞胎马上就要在五星级酒店门口掐起来,一声呼唤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姜老师!”
姜婉期末之前一直被所有人叫着这个称呼,下意识就回了头,然后才发现那并不是在喊自己,而是在喊身为作家的姜与岸。
姜与岸:“……”
姜与遥:“……”
两人脸上狰狞的表情同时一收,姜与遥优雅地反手把羽绒服批到肩上,而姜与岸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充满精英气息的眼镜戴上了。
然后,姜与岸才转头温和回应:“祁老师,这么巧,你们也刚到?”
姜与遥也灿烂地笑着挥手:“你们好~”
目睹了大变活人全程的越明时:“……”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姜婉,发现她已经飞快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也戴上了一副充满精英气息的金丝眼镜。
越明时:“……”之前批发蒙古帽,现在批发金边眼镜是吗。晏有山帮你们批发的是吗。
第143章
姜婉跳起拽下越明时头上的羽绒服帽,又不由分说地把另一副眼镜塞到他手心里,朝他眨眨眼睛。
收到明示的越明时皱眉盯了眼镜几秒,只好也架到了鼻梁上。
——然后立刻一阵头晕目眩。
这眼镜带近视度数。
然而越明时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而破功?他硬是坚持住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在眩晕中踩着准确的路线走到了姜与岸的朋友面前。
姓祁的作家正在和姜与岸进行没有营养的寒暄:“这就是你的两个妹妹吗?还真比你说的一样,现实比镜头更漂亮!还有这位也是,一看就和你们是一家人……”
祁作家说不下去了。
——这个一脸凶猛、好像能下一秒就能从眼睛里发射出激光、刺穿镜片的人,怎么看都和你们不是一家人吧!!他戴个飞行员墨镜就再适合不过了,戴什么金边眼镜?!
“你好,我是姜婉,这是越明时。”姜婉挂起温和的微笑。
——外人看来又甜又乖,资深泉外人看到立刻拉响一级警报的那种微笑。
越明时一言不发地跟在旁边,身体想要闭上眼睛停止眩晕,大脑却坚强地让眼睛撑住了。
他本来长得就是一张又痞又酷的脸,再皮的小孩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现在因为这幅眼镜的原因,眉毛简直皱得像个“川”字。
祁作家尚且有种“我是不是马上要被揍了”的感觉,他儿子更是已经揪着他的裤管躲到他身后,瑟瑟发抖但就是没敢哭出声。
祁作家啧啧称奇:“我家这小鬼平时有个小名叫‘旱天雷’,光打雷不下雨,就知道拿这来威胁我们,干啥啥不行,嗓门特别大,今天连声都没了。”
姜与岸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见了越明时皱眉也害怕”,临到嘴边时咽了回去,保持得体温润的笑容:“来到陌生的环境,小孩子觉得不安、想依靠大人,是很正常的表现,你可得好好哄哄。”
姜与遥上前几步,蹲下身去轻声细语地和祁家小孩说话:“你好呀,我叫姜与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祁整整。”小孩不安地答,手仍旧紧紧拽着亲爹的裤子。
越明时:“……”家长随手起名的见多了,“齐整整”也算是别出心裁。
姜婉也弯腰和祁整整打招呼:“你好。”
她穿的是一身雪白的羽绒服,通常亚洲人很难压住这种和雪一样的亮白色,但姜婉被裹在里面就显得正正好,皮肤白里透红,原本就黑亮顺滑的头发更是被衬得像高级黑缎一样,随着她俯身的动作从衣领里滑落下来。
祁整整见到姜婉的反应就和见到姜与遥完全不一样了,他呆呆地看了姜婉几秒钟,突然傻笑起来,一下抱住亲爹的大腿,害羞地把头埋了起来。
姜与遥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内心充满了激愤的吐槽。
虽然小男孩都会在漂亮姐姐、漂亮阿姨面前害羞,但这个差别对待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太伤人了吧?!
“哟呵,还害羞了。”祁作家更诧异了,“旱天雷小朋友,这是不是你出生以来第一次害羞啊?”
姜与遥皮笑肉不笑地打圆场:“祁整整,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害怕那个大哥哥?”
祁整整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先是瞥了一下姜婉,然后用力摇头。
姜与遥:“……”你装什么,你害怕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好吗!
她清清嗓子,掐着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其实越明时大哥哥……呕……他的脾气特别好,只是长得吓人一点而已。”
祁整整露出了质疑的眼神。
“真的,”姜与遥信誓旦旦,“都是那副眼镜的错,只要把眼镜摘掉,就能看见他的真实面目啦。”
祁整整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充满了好奇心地又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找越明时的身影。
而此时,姜婉正好在踮脚摘越明时的眼镜:“你不太舒服?不喜欢鼻子和耳朵架着眼镜的感觉吗?”
“……这是近视眼镜。”越明时低声说。
姜婉轻轻“啊”了一声:“拿错了,这是我姐的。”
姜与遥有轻度的近视,平时都戴隐形眼镜或者专门定制的护目镜参加比赛。
而越明时视力好得能去报考警校。
“怎么刚才不说?”姜婉收起眼镜,道,“还硬撑着戴这么久,我又不会因为你勉强自己而夸奖你。”
“……”越明时撇开脸,“没时间。”
他这一撇脸,就和祁整整对上了视线。
本来因为姜婉的话而下意识放松的越明时一瞬间就绷紧了脸——他太知道自己在姜婉面前软化的时候,脸上会挂着什么表情了。
那是越明时绝对不想让这世界上任何人看见的表情!!
越明时一变脸,祁整整就面色一白倒退了一步,差点把自己亲爹拽倒在地。
姜与遥恶魔低语:“不能哭哦,越明时大哥哥……呕……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吵吵闹闹了。”
祁整整立刻闭上了嘴,嘴唇颤抖,眼睫翕动,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也硬是没敢发出声音。
祁作家一脸懵逼地转头:“旱天雷小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整整带着哭腔坚强地摇头:“I am fine thank you.”
姜与岸立刻非常表面工程地夸奖:“哎呀这孩子的英语说得可真好,就跟你之前说的一样!”
“哪里哪里,不敢献丑,你家那位才是大神,史无前例的双语言部门演讲冠军,听说还会八国语言?”祁作家也商业互吹了一波。
“汉语、英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德语、日语、希伯来语、拉丁文,十种。”姜与岸云淡风轻地挨个报完,才摆摆手十分谦虚地说,“也不算什么啦,能说十国语言的人多了去了。”
这话说得连越明时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祁作家面带笑容地安静了五秒钟的时间,才说道,“对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儿子非要去上那个什么乐高编程兴趣班?才上了几个月啊,他编程的那些代码,我就都已经看不懂了。这次说好出来旅游,他还特地把编程的东西带上了,哎呦,真叫人头疼,你说我们这也没个能辅导他的人……不知道姜婉和越明时这么厉害,懂不懂编程的东西?”
姜婉其实会一点。
但想到刚才祁作家介绍祁整整“旱天雷”这个小名的来源,不想被魔音灌耳的姜婉选择坚定无视姜与岸求助的视线,专心致志地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寻找另一副没有度数的金边眼镜。
被亲妹妹抛弃了的姜与岸只能将视线投向越明时。
——与姜婉的情况不同,姜与岸确切地知道越明时会编程,他甚至还参加拿过一个省级计算机比赛的一等奖。
眼前的情况于姜与岸而言,就是个双避冲突。
他既不想在祁作家面前示弱,也不想承认越明时的能力,但此时不得不在两者中选择一个。
内心挣扎了至少三章的内容后,姜与岸面带微笑地拍拍越明时的肩膀:“这么巧,我们家孩子也对编程有那么一点点兴趣,还是在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学成才的。我接到学校的电话时才知道,他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拿了省中学生计算机大赛一等奖。唉,家里孩子太独立也有这点不好的地方,身为半个监护人,却一点也没有带孩子的成就感。真羡慕你,祁整整和你可真亲啊!”
越明时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姜与岸拍过的地方。
姜婉抬手在同一个地方又拍了拍,语气调侃:“我们家孩子。”
越明时:“……”这梗恐怕是再也过不去了。
祁作家被明里暗里内涵了一脸,出师不利憋出内伤,只好转头把问题转移给自己亲儿子:“祁整整,你想和越明时哥哥学编程吗?”
祁整整惊恐无比地瞪大眼睛,疯狂摇头表示拒绝:会死的!!
祁作家于是轻飘飘把这个问题揭过了:“这孩子怕生,就算了,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唉。对了,现在是暑假,小学一年级作业都不少,高中他肯定更多吧?出来旅游会不会耽误写作业?你们不会出来旅游还带着作业吧?那就太可惜了。”
“可不是吗,我都看不懂他们的作业,什么IMO……哦IMO就是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意思,还有什么CATTI……哦CATTI就是翻译专业资格水平考试,口译笔译都有,”姜与岸一脸苦恼地做着详细解说,仿佛生怕祁作家听不懂,“那题我看一眼都脑仁疼,高中生真恐怖,我以前可没这样。——婉婉,寒假作业怎么办啊?”
面对这明知故问的表演,姜婉配合地推推眼镜:“寒假作业?两天就做完了。出来玩怎么会带作业?”
虽然对于姜婉来说是最后一次高中的假期作业,但她并没有什么珍惜对待、日后回味的意思,唰唰写完就收工了。
越明时也是一样。
——谁会对寒假暑假作业有所留恋啊!
听见姜婉直截了当的回答,祁作家脸上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缝,姜婉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心理想法:世上居然有高中生会在假期才到一半的时候就写完所有作业!!!
是的,世上这样的高中生不多,可惜的是现在就有两名这样的异类在场。
几波交锋下来,姜与岸每一波都获得了胜利,整个人踌躇满志、春风得意。
他正要以胜利者的高姿态邀请祁作家一同进入酒店大堂,突然听见祁作家幽幽地问:“姜老师,你来的时候带上电脑了没有?我听说你在编辑部立下了军令状,春节之前如果不写出这本书的开头,就要□□地去蹦极?”
姜与岸:“……”小辫子被人揪住了!!
祁作家终于扳回一城,他擦擦冷汗,朝姜与岸一扬下巴:“懂了吧?打铁还需自身硬。”
姜婉看着手机:“祁老师和我哥是同一个编辑,对吧?”
“对。”祁作家疑惑地问,“怎么了?”
姜与岸挥舞双手用力给姜婉打call:我所受的所有委屈,总有一天我的妹妹会全部帮我讨回来!
姜婉抬头朝祁作家一笑,说:“听说你也拖稿了很久。编辑说他已经在飞机上了,要过来抓……监督你们两人一起赶稿,不赶完不准离开房间的门。”
祁作家大惊失色,抱头痛哭:“NOOOOOO!!!!”
姜与岸大为震惊,面无血色:“婉婉你是在帮我还是在迫害我?!”
姜婉收起手机,奇怪地问:“你觉得呢?当然是两者皆有。”
第144章
旅游的第一天晚上,姜与岸和祁作家的编辑就赶到了北海道。
他在酒店另开了一个套房,把祁作家和姜与岸关了进去。
这两人一路挣扎,直到被扔进房间里时还扒着房门试图挽回。
祁作家:“我我我儿子还在外面,祁整整救你爸啊——”
编辑一脸冷酷:“你老婆儿子我会安排好的。”
“你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姜与岸没有儿子,家属也全都独立自主,只好另换一个借口:“我没带电脑!”
编辑一脸冷酷:“里面准备好了。”
他一脚一个,把两名当红作家踢进门里,直接锁上门。
目睹了全程的姜与遥难得没有幸灾乐祸,而是颇为感同身受:“我不想训练的时候,教练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我们还得累死累活,他们有空调吹,只要坐着码字,甚至还有这么大的房间,轻松多了。”
编辑回过头:“不,俗话说,艺术作品出生时,艺术家要经历从□□挤出一整个宇宙的痛苦。并不只是需要坐着敲键盘这么容易的事情。”
姜与遥:“……倒也不必这么形象生动地比喻——但至少他们的房间确实很大吧?明明给开个最便宜的标准间就可以了!”
编辑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没有说话。
而姜婉早已看穿了一切:“房间这么大,是因为不止两个人要进去。”
姜与遥一愣,然后在温暖的走廊里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场聚会是个陷阱?”
“催稿的事,怎么能叫陷阱。”编辑不以为然地说,“只要目的是为了作者能够更好地完成作品,编辑无论做什么都不过分。”
姜与岸的惨叫隔着门板传了出来:“能说出这话的你是魔鬼吧!!!”
祁作家叫得更惨:“救命,我阑尾炎犯了,好痛好痛好痛——”
姜婉看向门,冷静地评估了一下这是装的还是真的。
编辑一脸淡然地掏出手机:“我在里面放了监视器。”
祁作家:“……”
编辑又说:“窗户没有钉死,但跳下去是悬崖峭壁;你们的手机护照现金信用卡,我会转交给你们的家人;房间里有水,一日三餐和夜宵我会亲自送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与岸奄奄一息地用腐朽的声带喊出:“我要写遗书……我的遗产全部交给婉婉,别人一分钱也没有……”
姜与遥大声冷笑:“我缺你那点遗产?用来给你办葬礼都不够。”
“正常来说,我哥需要多久能完成工作?”姜婉问。
编辑低头估计了一下:“只是中短篇的体裁,三到四天应该能有个初稿。”
姜婉敲敲门:“哥,要是你三天内能完成,我的毕业典礼家长席就给你坐。”
“啊!这是什么?”门里的姜与岸震惊大喊,“我的脑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全部都是小说的灵感!!”
祁作家:“……”
“搞定了。”姜婉回头对编辑说。
编辑:“……”难怪姜与岸被读者戏称为写书届第一妹控,空穴来风,必然有因。
此时姜婉刚刚表演完毕,场上全部的压力都转移到了祁整整的身上。
这孩子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坐的是下一班飞机,现在还没到酒店。
祁整整只好鼓起勇气大喊:“爸爸再不好好写字,我就要被编辑叔叔卖掉啦!”
祁作家无所畏惧:“卖不掉,你不值钱。”
祁整整“呜哇——”地哭着扑到了编辑的怀里。
而姜婉看看时间差不多,掏出了董秘整理好发给她的美食攻略:“吃饭去吧,打包回来可以分一点给我哥。”
……
姜婉觉得北海道的螃蟹不错,但如果厨师换成越明时就更好了。
晚饭后,编辑带着祁整整去机场接祁作家的妻子,姜家三人提着打包盒在酒店门口下车,正好看见不远处一群日本中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修学旅行的事情,男生穿着衬衫西装,女生则穿着短裙露出绝对领域,看起来仿佛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里。
裹着羽绒服的姜婉路过他们身边时,正好听见他们在说MIT的事情,下意识侧脸看了一眼,正好和队伍里一个男生撞上视线,便秉持陌生人的社交礼仪点头微笑了下。
但对方却盯着她愣住了。
“婉婉?”姜与遥拉了一下姜婉的手臂,“那边的路边小店是卖什么的,我想过去吃吃看。”
——虽然姜与遥也能磕磕巴巴说点英语,但众所周知,日式英语和真正的英语是两种语言。
如果自己一个人来日本,姜与遥也就硬着头皮上了:不就是this that how much thank you吗。
但既然身边有万能的姜婉在,那为什么不躺下咸鱼呢?
姜婉转头看去:“关东煮,也可以喝点酒。你想去的话,我们先把螃蟹带回去,再出来吃。”
“好耶!”
姜与岸对松叶蟹感激涕零,并发誓绝不会让没有写一个字的祁作家吃上一口螃蟹肉。
祁作家大声哼哼:“寿司好吃多了!!”
姜婉给祁作家递糖:“这个口味很甜,和你的酸味综合一下吧。”
祁作家:“……姜婉,打个商量,编辑现在也不在,能悄悄把我们放出去吗?过一个小时我就回来,真的。你想,人一直躲在密闭环境里怎么可能有创作的心情呢?”
姜婉还没说话,她握着的手机里先传出了编辑幽幽的声音:“你一旦出去了,难道还会再回来吗?我不知道你的性格?”
祁作家捶门:“你居然还随时保持通话监督!!”
“姜婉,锁门吧,”编辑铁石心肠,“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到酒店。”
“老公,加油写哦,”祁作家妻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从话筒里传出来,“如果回国之前还没写完,我和儿子可不会延期机票等你。”
祁作家顿时失去梦想,毫无形象地倒在了门边,大喊:“我不想码字——”
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