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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摇摇头说不疼。
她最近有在好好吃钙片软糖喝骨头汤。
放在茶几下的钙片软糖的空盒子都有好几个了。
它们虽然都是透明的塑料制品,但形状是小熊小狗小兔子,都可爱,爱丽丝舍不得丢,心想着这些小罐子以后可以用来当存钱罐。
她想省点钱下来。
虽然出云说过,吠舞罗不会有破产的那一天,可万一呢?
一想到这里,爱丽丝就又忍不住哭了。
然而此刻的吠舞罗一楼恰好没人,爱丽丝独自小声地呜咽了一会儿,而后渐渐地自行平静了下来。
这种变化并不是不好,只是在大家都以为“啊,这下丽兹又要哭了”、然后看向她、却发现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学会了忍住眼泪只是委屈地瘪嘴不吭声的时候,多少会让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人感到些许的落寞。
爱丽丝哭了——十束多多良不难从她红彤彤的眼睛上发现这一点。
“是谁欺负了我们的丽兹呀?”他拉着爱丽丝的手蹲下,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从前的姿势放在现在,已经不能与爱丽丝的视线恰好齐平了。
好像——不对,是真的长高了好多……
十束多多良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爱丽丝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没人欺负自己,哭是因为考试没考好,太难过了。
“我下次一定好好复习……”爱丽丝羞愧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能有这种自觉当然再好不过,毕竟十束多多良自己本来就对书本没什么兴趣,要是在这个场合下让他去“劝学”,那未免会叫他良心刺痛。
但他依然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为了奖励这么认真反省的丽兹——”十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依旧没有松开爱丽丝的手。
她的手还是小小的。
哪怕是他这样“看起来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家伙,也能用手掌包住她攥起的拳头。
“我们去超市买零食吃吧?”十束多多良轻声提议道。
超市新开业没多久。
一进门就能看到摆在入口处空地上的转盘,只要一次性消费满8888円就能来这里参与一次抽奖。
由于爱丽丝对于钱还没怎么建立起清晰的概念,所以每次看到不太能确定价值的大金额,她都会在心里用自己喜欢的冰淇淋换算一下。
一支冰淇淋150円。
8888円……爱丽丝借多多良的手机用了一下,算出59.25333循环,也就是将近60支。
要一口气买六十支冰淇淋才能获得一次参与抽奖的机会。
“好贵哦!”爱丽丝惊呼,并嘱咐,“多多良我们不要参加!”
“不用担心,反正我也没那么多钱。”多多良没心没肺的哈哈笑着,从入口附近抽出一辆购物车,打开里面的小凳板指了一下,“丽兹,你要不要坐到这里来?”
“出云上次说过我不能坐了。”爱丽丝当然是想坐的,“我太重了,会把小凳板压坏的。”更要紧的是她可能会卡在里面,那就太危险了。
“这样啊……”十束多多良对此只得表示遗憾。遗憾自己没给坐超市小推车的爱丽丝留下一张相片。
事实上他很少陪安娜或者爱丽丝做什么,因为大多数时候,十束多多良的时间都挥霍在吠舞罗之外,毕竟他想买想学想要的东西都太多了一点,而如果安娜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命又太短了一点。
爱丽丝显然记住了他身上的钱带的不多这句话,每次她从货架上拿下一样什么东西,就会找十束多多良要手机进行一次加减运算,然后问他“多多良你的钱还够吗”“多多良我可以要这个吗”。
太可爱了。
十束多多良感觉自己被击中了,对着爱丽丝的脸一顿猛搓,并且忘乎所以地表示“可以买,当然可以买”。
反正他身上还有一张吠舞罗外出采购食材的经费卡,实在不行还可以从那里面“借用”一点。
抱着这样有恃无恐的心情,十束带着爱丽丝在收银台外开始排队。
他看着队列一点点地缩短,不免地在这种形式的“等待”中感到自己的时间与生命正在不断地流逝。
——哪怕它一直在流逝。
可总有一些时刻,它的消逝尤为清晰可辨。
爱丽丝买了一些饼干和果冻,十束买了些准备用来复刻土豆牛肉饼的食材,他们两个的消费总金额不到5000,没资格参加抽奖。但在超市门入口外,他们一到了一个有点意想不到但才见过没多久的人。
在赤组与无色之王还算友好的交流聚餐半个月后,爱丽丝又一次见到了夜刀神狗朗。
此时的少年正在超市门口发愁,至于他在愁什么,十束多多良猜,大概与他手中那柄藏在剑袋里已经开刃了的刀有关。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三轮一言先生住院了。
作为他唯一的“亲属”,夜刀神狗朗带着刀跑到了超市,想要购买一些愿所需的生活用品,然后才想起,这种管制刀具不能被带进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
虽然不会拔刀,但让夜刀神狗朗做出这么“违规违纪”的事情,对于他这样老实的孩子来说似乎对于良心的谴责还太重了点。
可放在超市外的储物柜里又如何呢?
答案当然是不如何。
毕竟储物柜是电子锁。这种与互联网相连的东西,在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夜刀神狗朗的心中,大多都是不太靠谱的。
万一电子锁坏了怎么办?
万一门突然打开了怎么办?
万一放在里面的刀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万一外面的录像又不完备该怎么办?
这些念头将他吞没了。
手里的刀有多贵重,夜刀神狗朗就有多犹豫。
他现在回到医院去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回到医院大概只能看到一言大人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夜刀神狗朗对那种画面只有十分的抗拒。虽然他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心理准备都不过是一张纸,轻而易举的便现实被撕碎了。
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又到神狗朗还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这附近也没他认识的人,直到他后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赤之王的地界。
带着爱丽丝的男人,在上次聚会中夜刀神狗朗了解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居然是吠舞罗的三号人物。
他对此实在感到震惊,却也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这是礼貌。
只是当对方提出要主动帮他保管自己的刀时,夜刀神狗朗看向男人的目光才稍微改变了一些。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吧?”那个男人问,“如果不方便带进去,又感到为难的话,我可以带着爱丽丝在这里等你。”
老实说,他没有提供任何能让夜刀神狗朗相信他的担保。但大概是男人长得就过于不像个坏人,又或许是能养出爱丽丝这样的小孩的人本质上也不会坏到哪去,总之,夜刀神狗朗将一言大人的刀交给了他们。
“麻烦了,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便向超市里跑去,然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完成了采购。
三轮一言入住的医院正是上次爱丽丝去输液的那家黄金氏族名下的医院,离镇目町不远,距离这家超市的距离更是只有三站的公交。
本来在夜刀神狗朗以为要分别的时候,爱丽丝突然说:“我想去看看一言伯伯。”
这是一个相当正常的请求。
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爱丽丝还曾经抱着三轮一的腰,大声说过我好喜欢一言伯伯。
那就去吧。
夜刀神狗朗想。
正好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昏迷中的一言大人。
这已经是爱丽丝不知道第多少次来到医院了。
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实在是很熟悉。
每次来到医院该干什么,爱丽丝都心里非常有谱。
可作为一个健康的人,来医院探病还是第一次呢。
一直走到病房门口,身为长辈的十束多多良才想起,除了饼干果冻牛肉土豆,他们什么也没带来。
好在夜刀神狗朗对此并不介意。
“一言大人也不会介意的。”他说这话时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推开病房的门后,夜刀神狗朗离开时正处于昏迷中的三轮一言已经醒了。
“狗朗,你带客人回来了。”倚靠在病床上的男人朝他们微笑。
除了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以外,男人的样子和那天聚餐时几乎没什么不同。
可就像看到晚霞时会知道夜幕即将降临,看到这样的三轮一言,人们也会莫名地产生“啊,这个人大概活不久了”的认知。
来自石板的力量消磨着他,一刻也不停。
作为无色之王的三轮一言,他的能力是预知。
但也只是很有限的预知。
就像他能预知到夜刀神狗朗会带来客人,没办法知道客人是谁一样。
赤之氏族成员的到访多少还是让三轮一言感到了意外。可在看到到访的人员是那天邀请他一起用餐的十束多多良,以及突然对他表示了莫大好感的赤之王的养女周防爱丽丝时,这一切似乎又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可说是探病,对于医院病房过于熟门熟路的爱丽丝却反倒反客为主了。
她不后悔来探病,但到了爱丽丝每天下午要看动画片的时间,她要看动画片了!
于是在得到三轮一言的同意后,爱丽丝兴高采烈地跑去打开了电视。
电视正对着三轮一言的病床,爱丽丝当然不可能爬到床上,只是拖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三轮一言的病床边。摇头晃脑地跟着里面节奏欢快的op哼哼,像一只快乐的小猪。
据十束多多良的了解,动画片结束紧跟着又是爱丽丝每天雷打不动的无畏骑士的观看时间。
在确信自家小公主一时半会不会挪窝之后,十束多多良走出病房,给草薙出云打电话,告诉对方晚饭不用等他们,他会带爱丽丝在外面吃完再回去。
——看完动画片和特摄,与三轮先生道别,领着爱丽丝去她喜欢的家庭餐厅吃顿汉堡肉,最后回到吠舞罗,充实的一天就会这样过去。
至少在三轮一言出现突发性的呼吸衰竭之前,十束多多良是这么打算的。
可当他们离开时,耳边只剩下了护士和医生们嘈杂的脚步与谈话声,以及夜刀神狗朗的那句“恕不远送”的道歉。
正在播放无畏骑士片头曲的电视被视作噪音声源,直接被人拔掉了总电源。
晚饭的汉堡肉,爱丽丝吃得没滋没味。
小家伙可能是被吓到了。
十束多多良对此感到十分愧疚。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紧紧地握着爱丽丝的手。
“多多良……”
他们走到离吠舞罗还有两条街时,爱丽丝忽然问:“尊、多多良、出云,都会死在我和安娜前面吗?”
十束多多良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而后想了想才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吧。”
“你们不生病的话,也会吗?”
“会哦。”
“那、那你们能活到我和安娜长大吗?”
爱丽丝瞪着眼睛,那副表情仿佛在说“我都放宽这么多要求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可在一段冗长的沉默后,十束多多良伸手整理了一下爱丽丝的细软的头发,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用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向她承诺:“我们都很乐意活到那个时候。”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吠舞罗。
夕阳的余晖与空旷的街道作别后,浓深的黑色睡意很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座城市拥入怀中。
睡前爱丽丝侧躺着,把今天一整天的见闻都跟安娜说道了一遍。她们截然相反的发丝交缠在一块,看久了却也不觉得黑是黑、白是白,而是一片灰色。
“安娜……”
爱丽丝困了,打着哈欠。
“一言伯伯的病会好吗?”
安娜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点头。
对于爱丽丝的疑问,她很难得会保持绝对的沉默。
可能是这个问题太难了,安娜也不知道吧。
爱丽丝的眼皮沉沉的,她今天很累了,然而就在她将要睡着的时候,安娜又说话了。
安娜说:“丽兹觉得呢?”
“……觉得?”
“丽兹希望,一言先生的病,会好吗?”
“……嗯……”爱丽丝困困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安娜有没有再说话,爱丽丝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再睁眼时,周围变成了一片白色。
一个有着极其浅淡金发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
爱丽丝记得他,也记得他说过,人们通常称呼他为【石板】。
可自己刚才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爱丽丝前后左右都看了看,直到一声长叹才让她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孩身上。
“这次愿望的代价不是生病就能抵消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爱丽丝。”
他的声音如冰雪般冷漠。
第163章
代价。
冰淇淋吃多了会闹肚子,这是代价。
说谎被戳穿后要去墙角面壁思过十五分钟,这是代价。
红战士和青战士打败超能怪兽又总是受伤,虽然他们做了好事,但这也是代价。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做了,就总要付出些什么——如此质朴的道理,哪怕是爱丽丝也懂得。
可问题在于……
“代价?”爱丽丝望着石板那双无机质的眼睛,无辜地瘪了下嘴,“……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明明刚才还在睡觉呢……
爱丽丝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近段时间除了考试没考好,平常连吃饭都没让出云操心。
于是刚才还被石板突如其来的“威胁”给唬住了的爱丽丝,立刻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我最近好乖的!”
出云还说新年会带她们去泡温泉呢!
石板像是没有预料她居然会反应得这么快那样,忽的哽了一下。毕竟爱丽丝平常写个四则运算都会被难哭,但这种“意外”的情绪,在这位与[书]同为接近世界根源的存在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沉默的时间长了半秒。
“你确实什么都没做。”石板没有任何神色地望着她,“可也只是‘目前’还什么都没做而已。”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周防爱丽丝一定会说出那句能够三轮一言命运的话。
“你的愿望需要通过■■■■的复核再实现,而将你的这份愿望传达给他的工作一直是我在做。当初允许你进入这个世界、在一定程度上融入这个世界,是我作为东道主能给你的开出的最好的条件。
“至于你那些想要改变那些被我选中的人们的愿望,微不足道的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收取一点小小的代价让你实现,但是你这次的愿望是希望某个一定会死的人活下来。
“作为暂时来访的‘客人’,这个要求太过僭越了一点。”
石板毫无起伏的语调让爱丽丝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听一个机器人说话。
“睡前栉名安娜不是跟你说了很多吗?
“她告诉你不要轻易许下这种与他人生死相关的愿望。”
爱丽丝:“?”
有吗?
原来刚才睡前,安娜是在跟她说这个吗?
爱丽丝茫然地挠了挠脑袋。
石板:“……”
“你完全不打算听你姐姐的话,是吗?”
而更让爱丽丝感到迷惘的,是她真的很难听得懂石板在说什么!!!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在上算数课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很短很短的盹。
真的很短很短,短到老师都没发现。
然而再醒来看向黑板,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明白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些什么了……
石板发出的每一个音节,爱丽丝都能听到,可当它们凑成一句话时她就懵了。
爱丽丝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她唯一能从石板这目中无人(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依然在继续)的长篇大论中,稍微听明白一点的是,石板在指正自己曾经做错的一些事情。
而且这些错事,爱丽丝好像还不止做过一次。
可如果她做了坏事闯了祸,还不止有过一次,那出云肯定会发现啊?
谁叫出云比侦探还要厉害呢!
每次爱丽丝指示了西格玛干了坏事,又或者是她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出云光靠爱丽丝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她又做了什么好事。
比如说上个月,她玩出云的墨镜,玩完之后随手丢在了沙发上,结果被拥有[沙发领主]称号的尊躺下时直接压得稀碎,出云连监控都没看,直接从沾在墨镜镜框边缘、以及掉在沙发缝隙里的薯片渣渣,就把一个劲地往西格玛身后藏的爱丽丝给揪了出来。
做错事的爱丽丝捂着脸呜呜地哭。为了得到爸爸的原谅,她当时还把自己新年收到的压岁钱拿了出来作为赔偿。
最后出云笑纳了原本没打算收走的爱丽丝的压岁钱,并要求爱丽丝把沙发清理干净,到了周末,还特地带她去了墨镜店问价,让她对自己弄坏东西的价格建立起大致的概念。
在这个庞杂又美丽的世界里,爱丽丝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事情。
虚心求学、敢于面对自己的无知和不足也是很重要的品质。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等到石板又唠唠叨叨地过去了两分钟,发觉自己实在无法解析祂的字句的爱丽丝,老老实实地对石板坦白自己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没有想法。
被她唐突坦白打断话音的石板:“……”
当然,本质作为非人类的祂照旧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快或者不满,只是在被爱丽丝打断之后,停顿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苍白静默的空气在两个小孩——至少外表都是小孩——之间缓缓流淌。
爱丽丝绞着自己的手指,湛蓝的瞳孔看向其他地方。
这里过于刺眼的纯白很轻易地让她想起,上次伏见带她出门到河边钓鱼,曾在睡梦中造访过这里。
“抱歉,我忘了你现在只有七岁。”
虽然石板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依然宛如一潭死水,但爱丽丝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一点点妥协的意味。
“总之你只要知道,想要改变他人的命运、颠覆这个世界中每个人生命的既定轨迹,都是只有这个世界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你是‘客人’,而‘客人’是外人。你不属于这里,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然而说着“妥协”,可实际上在石板考虑到爱丽丝眼下只有七岁后,说的话却也仍旧像是在让人猜哑谜。
爱丽丝还是听不懂。
可光听不懂,其实也还不能让她对谁感到厌烦。
即便老师的讲课比石板说的话还要天书。可爱丽丝从来没讨厌过老师哪怕一秒钟,只有石板让她感到了不耐烦。
祂的语调虽然悠然,却无时无刻不让爱丽丝感到自己正在被催促、被推向某条不可以回头的路上。
她本能地将自己的不高兴表现在了脸上。
再说,七岁的小孩子也确实不需要什么表情管理。
小姑娘细细的眉毛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脸颊也跟憋气的河豚似的鼓了起来。
她还是不懂。
“难道希望一言伯伯病好是不好的想法吗!我就想!我就想!我!就!想!!!”
石板:“……”
啊啊……结果还是说出来了……
虽然是在梦里,但……能在梦里许下的愿望从某种意义上其实算是更真实的想法……
毕竟人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了,却还能想着这种事情……
石板又沉默了一阵,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处的纯白空间也开始像被抖碎的拼图碎片一般从上方剥落,露出被床头小夜灯照亮的昏黄房间。
正在梦里的人被烦得不行,于是在梦外微微睁开了双眼,想要挣脱出梦境。
“……好吧。既然你听不进去,”石板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轻声说,“那这次,我就不收取你干涉我的世界的代价了。”
这听起来是一个相当慷慨的提议——哪怕爱丽丝不知道石板的慷慨到底具体表现在哪里。
可既然石板这份慷慨给予的对象是她,那她应该还是……需要道谢的吧?
……要的吧?
毕竟出云从小就教她,小朋友要有礼貌呢!
于是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对石板说:“那谢谢你!”
她道完谢,声音与身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起消失在了这间纯白的房间里。
如果是人的话,大概还能通过视觉残留,在一片纯白中看见模模糊糊的虚影依然站在刚才爱丽丝所站着的地方。
可石板看不到。
祂本就称不上人,自然也没有人类身体的机能,甚至连这副看似人类的外表,也是他为了与某些特定的人更好地交流,通过“模仿”而塑造的。
姑且能算是一种体贴——即使站在人类的角度看来,祂的这份体贴大概还不够体贴。
但作为不知感情与爱的存在,祂已经为自己喜欢的人类尽力了。
祂希望他们之间能建立联系,能像家人一样团聚在一起,所以祂给予了一小部分人力量,也允许他们将这份力量分享出去。
可这份力量却还是让他们感到了孤独。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这次祂还会做错吗?
这种问题又有谁能来回答祂?
[你为那孩子打破了规则,这样真的好吗?]
一本无字书出现在祂的手中,书页无风却翻飞着,最后停在某一页。空白到诡异的纸面上,浮现出一个问句。
“一次而已,没关系的。再说只是让三轮一言活下来而已,其他的轨迹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石板轻声说道,“而且帮她实现愿望的也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能力……言出法随,在她自己的世界,这种能力对她来说也是灾难吧。”
[当然。]
更多的字浮现出了出来。
[毕竟那孩子说到底还是个人类。]
[即使同样能够聆听实现自己和别人的愿望,却还是会为了那些愿望付出代价。]
[作为人类的许愿机,还有作为人类的‘神’,双方过得都不太好呢。]
“嗯。”
[不过,下次她要是许下了更过分的愿望,你该怎么办?]
“下次?”
石板无机质的双眼望向远方,而那里也还是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纯白。
“没有下次了。”
[咦?为什么?]
“你忘了吗?虽然这是我们的世界,但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沉浸式’的游戏。
“游戏里也有故事。
“而故事不是生活,生活没有结尾,故事却必须在某个节点写下END.
“她长高了。之前一直没有长高,最近的生长速度却变正常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没见过这种情况呢。]
[但大概猜得到。]
[在这边待得太久了,开始慢慢融入了吧?像被从方糖堆里拣出来的方糖,丢进水里之后开始慢慢融化那样。]
“嗯。不过那样她会被自己原本的世界抛弃。”
石板慢慢地往前走着。
“以及你说的,如果真的会有更加过分的愿望……不出意外的话,会与十束多多良有关吧。间接的,也会与周防尊有关。她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个人那样的未来。
“到那个时候我就有合理的理由把直接把她送回她原来的世界了。
“在家人都还健在的时候将她送走,这样当初那句‘让她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大家庭’的约定也算守住了。”
“反正她想要得到的爱也已经让她得到了不是吗?而且也不需要担心自己被原本的世界抛弃,这样对她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