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莫非白第一次问了。
小桑葚努力想了想,她说:“因为他对我很好呀。”
“一开始,他不打算养猫,但还是照顾了我,还主动联系收容机构来救走白猫先生——”
“等等,”莫非白说,“那是联系收容机构来割白猫先生的蛋吧?”
“后来他还给我喂奶,给我一个好温暖的毛毯,给我揉肚子,”小桑葚认真地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快要死掉了,我什么都不能给他,但他还是做了这些。大概是前年,我才知道谢薄声有洁癖——你知道什么是洁癖吗?”
莫非白说:“我当然知道啦我家里可是有个人类医生喵!”
“有洁癖的谢薄声还是会教我排泄,”小桑葚说,“后来他还教我说话、识字、读书、学习,告诉我应该怎么样成为一个人类。”
厨房中,郑不凡停止切菜,他侧脸,听着外面的声音,忍俊不禁。
微微侧脸看谢薄声,后者已经漾起浅浅笑容,也是凝神静气,在专注听小桑葚的声音。
“他做出这么多,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小桑葚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没有办法不爱他。”
莫非白陷入沉思。
小桑葚问:“你呢?你为什么会爱郑不凡呢?”
厨房中,郑不凡一动不动,他气定神闲,等待着听心爱猫猫的告白。
但是,五秒后,他只听到莫非白困惑的声音。
“是嗷,我为啥会爱郑不凡这个变态猫猫控呢?”


第114章 直言猫猫和她的教授
莫非白执拗,说好听些,就是坚定不移;不好听的话,就是脑子一根筋儿。
世界上绝不可能会有比奶牛猫猫还要执拗的生物了。
厨房中,郑不凡一声长叹,谢薄声好似全然未听见,给自己的兄弟留了一份尊严,利落地将鱼肉一片片全都片好,放在小盘子中,打算做个蒸鱼。
客厅里的小桑葚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告诉莫非白:“一定是他身上有好多只有你看到的优点,或者,和他相处得很快乐。你难道不会想和他一块儿生一大堆小猫吗?”
莫非白说:“小点声,矜持,矜持呀小桑葚。别让他们俩听见。”
厨房中,郑不凡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双手压在桌子上,凝神听外面两个人的谈话。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能够从莫非白口中听到能够令他颇为安心的话语。
虽然可能有些困难。
猫嘴里吐不出象牙,郑不凡并不认为能从莫非白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话语。
事实也的确如此。
莫非白坐在沙发上,凑过去贴贴小桑葚。猫猫都是独居生物,对社交的需求并不算大。但在人类社会中,有同类取暖总是开心的事情,她若有所思,对小桑葚说:“倒是有过这种想法,但后来发现,不生也挺好的。人类好像对后代没有那么多的喜爱,他们并不想要养十几、二十几个孩子。”
“但郑不凡有什么优点呢?”莫非白思索,“嗯,比较虔诚地喜爱猫,对我忠诚,算优点吗?”
小桑葚用力点头:“肯定算的呀!”
“做的东西好吃,算吗?”
“算!”
“会讲笑话让猫开心算吗?”
“算!”
……
一连串的问答结束,莫非白终于长吁一口气。
她恍然大悟:“那我可能大概也许不讨厌郑不凡?”
小桑葚:“……喵。”
厨房中,忽然传来沉闷的一声,把小桑葚吓一跳。她跑过去,扒着厨房门,担忧地望,担心是谢薄声出了事情。谢薄声微笑着出来,摸了摸小桑葚的耳朵,解释没什么。
只是郑不凡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而已。
在确认小桑葚的手臂没有严重受伤后,谢薄声悬挂的一颗心安稳落回原地,晚饭后牵着小桑葚的手回家,顺带着在小区中转了一圈消消食。住在这里的大多是F大的老师,因为也不必担心小桑葚会有遇到老师的不自在……哦不,对于小桑葚这种社交能力极为强悍的人来说,这不是问题,真正害怕的,应该是遇到她的那些老师们。
大约因为胳膊抽血的因素在,这一晚,谢薄声做得极为温柔。决不去压或者按那条被抽血后有淤青的胳膊,猫猫尾巴顺着尖尖一路摸到尾巴端,小桑葚诚实地说这自己的感受,很直白的描述,没有任何夸张的语气,单纯地告诉对方,小猫猫到底了绝对不可以再往里面去了,或者小猫的子贡也被顶到缩啦,漂亮的猫猫尾巴示好地轻轻挠着谢薄声,这一次,对方终于后退,只亲亲小猫的眼睛,安抚地拍拍猫猫尾巴。
小桑葚表示非常快乐。
但奶牛猫猫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一人一猫在房间中你追我跑到大战三百回合。幸好郑不凡房子走的也是简洁风,没有打碎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人猫大战到双双筋疲力尽。最惨的还是奶牛猫,脖子被狠狠咬了一口以示惩戒——
好吧,迄今为止,莫非白仍旧不知为何郑不凡忽然露出狰狞可怕的人类脸庞。
更不知小猫猫遭受暴击的原因。
小桑葚很享受自己的大一生活。
和高中生比起来,大部分的大学生生活都像是天堂。虽然偶尔也要为早晨八点半的课程早起,但和高中那种模式相比,现在这种上课时间和频率简直就是爽爆了。等体检结果出来,有一些体内没有乙肝等疫苗抗体的同学名字会出一个统计名单,他们自愿选择,是否统一接受接种。
在这个名单上,小桑葚的名字赫然在列。
毕竟她所接种的疫苗少之又少,约等于无。
咨询了郑不凡后,谢薄声没让小桑葚参加这个统一的疫苗接种,而是抽时间带小桑葚去医院防疫中心挂号打针。总共三针,打完后也没什么副作用,就是肌肉会酸一阵。这么点小事,小桑葚完全不放在心上,谢薄声还是会做兔肉给她吃,当作安慰饭。
小桑葚发现谢薄声总是在很多事情上有着猫猫所想象不到的细心,她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对方,非要说的话,那就是……
在谢薄声这边,她永远都可以安心地去做想做的任何事情。
同时,当班长还有许多小桑葚所不理解的事情要做,譬如几个班级中的班长聚会,一般情况下,还会请一些直系的学长学姐们一块儿吃饭。这种并不那么容易推辞的社交活动,谢薄声并没有阻止,而是问清楚她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并多给她转了一部分钱,说是她的“社交需求花费”,这一部分并不算在零花钱中,倘若小桑葚花掉,记得及时找他报备,再领一份新的。
小桑葚隐约听人提到过,说大学相当于半个社会。它就像学生时代和工作时代的一个缓冲区,一个巧妙的过渡带。工作党和学生的世界截然不同,小桑葚并不太理解这个说法,毕竟所有人类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去同样的餐厅吃饭,搭乘同样的公交或者地铁,逛同样的商场,吃同样的食物,饮同样的水……
怎么在大部分人口中,就变成了“社会”和“校园”呢?
明明没有什么分别,却好似被硬生生地划开一道深沟隔阂,正如平地拔起一道天堑,遥遥两相望。
人类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划分上下阶层、三教九流呢?
这种困惑,在第一次和直系学长、代班以及同届班长们的聚会中得到了解答。吃饭地点在学校附近商业区的一家餐厅,不是什么西式餐厅,而是普通的西北餐馆。听说是因为三班代班兼院学生会主席是西北那边的人,所以要按照他的口味来。
小桑葚隐约明白,原来聚餐时候,要优先考虑“重要客人”的口味喔。就像之前驾校里面买冷饮,也是要先问教练喝什么口味的。
这些事情,猫猫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她很轻松地就接受这些“潜规则”。但唯一拒绝的,则是饮酒。
“我不可以喝酒喔,”小桑葚礼貌地拒绝想要为她倒酒的人,她解释,“我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是谢薄声替她想好的理由,不然,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忽然变成猫猫……难以想象,在当今网络发达的社会中,将会造成多么大的轰动效应。
递给她酒的是隔壁班的班长,男性。学习物理的女生数量不算多,虽然比土木、机械类的女生数量多一些,但一个班级三十多个人,女生也就是个位数。或许这也是班级中男性班长多的缘故,这一个桌上,只有她一个女孩,其他都是男人,因而,今晚也就全点了冰啤酒。
隔壁班班长还在企图劝说:“这是咱们第一次聚会,稍微抿一口,就抿一小口呢?”
“我可以抿一小口呀,”小桑葚和他分析,“但是呀,你想想看,我酒精过敏耶。只是这样一小口,就有可能造成我的口腔和呼吸道红肿,进而造成窒息。我窒息没关系,顶多也就是死亡。可是你们呢?难道要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么?”
隔壁班班长:“哎这……”?
“大家考上大学也好辛苦的,家里的父母一定也很欣慰,”小桑葚继续分析,“所以,你能想象到吗?警察忽然上门,敲响你们爸爸妈妈的家门,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涉嫌导致一个女大学生死亡,请配合我们的调查……然后,你们家里人都要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凑齐赔偿款,商量着怎么给我送葬,商量着怎么样挽救因此遭受网络暴力的你们。”
隔壁班班长:“……”
“当然啦,这些都是假设而已啦,”小桑葚笑眯眯,她盯着递过来的酒杯,“所以,你们做好背负杀人犯罪名的准备了吗?”
隔壁班班长不说话,默默地将酒杯拿走,一饮而尽。
而代班则是抓紧时间叫来侍应生,为小桑葚点了一大瓶冰可乐。
一顿小桑葚非常愉快、其他人心情也不差、唯独隔壁班班长有点胃痛的聚餐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学生宿舍的门禁是十一点钟,这里离学校不算远,扫几个共享单车一路骑到宿舍楼下就可以。
但小桑葚拒绝了,她笑眯眯地解释,她不住校,会有人来接她。
因她是唯一的女性,其他人也都没走,等着小桑葚打电话,等着她家里人将她接走,以免出什么意外。
不到五分钟,便有人推开餐厅的门,门侧的铃铛响起悦耳动听的声音,而坐在一起的人,齐刷刷抬头。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缓步走来。
代班已然认出对方,他激动起身,险些撞掉桌上的东西,结结巴巴:“……谢,谢教授?”
两个学校之间经常会有一些讲座,而谢教授的名声远播,一半因多年前的事情,另一半则是他的讲课技巧,因而常常吸引许多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去听讲座。
代班有幸,成功抢过一次。
他有些惊喜:“您这么晚了还来吃——”
旁侧,小桑葚开心扑过去:“谢薄声!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啦。”


第115章 守信猫猫和她的教授
猫猫从来都不会掩盖自己的喜欢。
今天也一样,小桑葚直接扑到谢薄声怀抱中,搂着他一条胳膊。如果不是因为还在餐厅中,她都想要用尾巴也缠住他,再快快乐乐地告诉他,今天她做的非常棒喔,都没有去喝啤酒!
一定要好好地夸夸她。
谢薄声先安抚地拍了拍小桑葚的小脑袋,才笑着和代班握手。他只略略一看,就明白这些人中,哪些是小桑葚的学长们,哪些是她的同级生。
经过先前的心理斗争后,谢薄声早就已经料想到今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和人生。一个是早就踏足社会的年长男性,而交往的却是一个刚刚读大学、尚未经历工作的女性,谢薄声知道这样的关系会引来多少异样的视线,但他不能解释相爱的真正原因。
谢薄声坦然地和小桑葚的朋友们打招呼,全程以小桑葚的男友身份自居。经过晚上并不怎么有趣的聚餐活动后,小桑葚的眼睛离不开谢薄声,一直巴巴地黏着他,视线追逐他的动作。
谢薄声倒是沉得住气,离开校园后,除非遇到自己学生,否则不会以老师的身份自居,他很平和地与小桑葚的同学、学长们寒暄,感谢他们多多照顾自己的女友……果不其然,在女友两个字出口后,这些人顿时露出那种见鬼般的惊悚表情。
两个姓谢的人,动作亲昵。
居然不是兄妹?
还有,这样的恋情……
小桑葚不喜欢酒的味道,不过今天晚上的羊肉很美味,她记下店名,打算等有时间了再和谢薄声一块儿吃……当然,不会再点酒。
谢薄声看出小桑葚的想要回家,他和这些人告别,牵着小桑葚的手。这里离家不远,慢慢走回去也好,吹吹风。夏末秋初的风,不再那般生硬的干燥,而是舒适和缓的温柔。小桑葚走几步,有点困了,谢薄声便背着她,踩着月光和落叶,往家中走。
小桑葚搂着谢薄声的脖颈,她困得打个哈欠,摸摸他的脸颊:“谢薄声啊。”
“嗯?”
“原来师生恋是不道德的。”
听小桑葚这样若有所思地说,谢薄声问:“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听他们讲最近的一个新闻啊,说有个研究生导师很禽兽,用不能毕业这种方法,哄骗好几个女孩子和他谈恋爱,现在被爆出来了,”小桑葚趴在谢薄声背上,她说,“大家都认为那个老师是个禽兽。”
谢薄声说:“的确是这样。”
“所以,”小桑葚谨慎地将脸贴在谢薄声耳朵上,亲昵地蹭了蹭,“我们的关系也是不正常的吗?”
谢薄声沉默了。
“我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小桑葚说,“他们都很惊讶,我能嗅到他们不友好的情绪,他们就差直接说出口,说我一定是为了某种利益才会和你在一起。”
谢薄声问:“那你呢?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谢薄声一直都可以坦然面对着这些,他确信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人的视线、议论……名声又能怎么样,何必处心积虑营造出一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圣人景象。他承认自己的肮脏,也正视自己的邪念。
唯一在意的,只有小桑葚的看法。
你怎么想呢?我的小桑葚。
小桑葚大声:“我认为他们是乱揣测!!!”
她的声音很大,惊起一连串的白鸽,呼呼啦啦地闪动着翅膀离开。前方有路人忍不住侧目回望,谢薄声忍俊不禁,没有阻止小桑葚的慷慨陈词。
“你之前总是说什么’不该掠夺天真’啦,还有什么不可以欺骗无知……我那时候不懂,也不明白,”小桑葚倾身,用力贴住谢薄声的肩膀,“可是呀,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原来上位者利用自己的权利来……嗯……我想不出合适的词语。”
谢薄声问:“诱骗?”
“对,诱骗,”小桑葚重重点头,“诱骗尚不懂事的人,是很不对的。”
谢薄声凝神,安静聆听。
“但我们不一样,我爱你,”小桑葚超级大声说,“我百分百确认,我是超级超级爱你!”
这样直白热烈的告白让谢薄声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大片,他并不觉羞耻,异样而滚烫的情感从胸口激荡而溢,好似要荡平整个平原。而在平原之上,他肩膀上所承担的,是他冉冉而起的一轮太阳。
“所以你不要难过,更不要去在乎他们的眼光,”小桑葚贴在谢薄声耳边,她语调用力,“不是你掠夺我,谢薄声。”
“在你爱我之前,我就已经在爱你了,”小桑葚说,“我们是相爱的。”
她的声音好似炙热艳阳,映照着前路也光辉灿烂。而谢薄声背着她,几乎在小桑葚出口的同时,他也意识到小桑葚今晚忽然说这些话的原因。
就像谢薄声会考虑她的声誉和生活,小桑葚也在努力用她的方式来维护、宽慰他。
谢薄声说:“是的,我们是相爱的。”
和那些裹杂着威胁、病态和恐惧的关系不同,他们彼此理解,彼此宽恕,彼此融合。
他们是相爱的。
并将永远相爱。
……
这场意外的小波折其实并没有给小桑葚带来太多困扰,毕竟她的男友是隔壁校教授而不是本校……好吧,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惊世骇俗”。
但因两校之间的友好往来,以及考虑到影响,无论是学长还是同级的班长,都沉默地达成一致,牢牢保守这个消息。保守也并不代表不明白,一些人也终于慢慢琢磨出个东西,难怪小桑葚行事风格如此雷厉风行,又是军训时力辩教官、又是在竞选时当众劈砖,还有劝酒时假设死亡案例……
原来是背靠大树啊。
这些人由衷钦佩小桑葚的同时,彼此间也心照不宣,今后遇到事情,一定要稍微照看一下小桑葚。
其实,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
小桑葚纯粹是行事“横”,才不是以为自己有靠山。
她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这样的精神不能说不好,从小到大的品德教育课和政治课上都在讲,劝大家保持本心,要有理想,要正直,要敢于向不公平说不,要勇敢……教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件事。
好像冥冥中社会自有一套运转的法则,譬如课本上永远都不会教给猫猫的“关系”。
小桑葚在大学中离所谓社会生活最近的一次,则是秋季运动会。
刚入大学的学生,为了拿到额外的拓展分来争夺奖学金,在报名参加活动这件事上,还比较积极。小桑葚作为一班之长,也报了三个项目,一个女子接力跑,一个女子一千米跑,还有一个撑杆跳高。
女子接力跑是必须要参加的,毕竟班上总共就四个女生,而女子接力跑的参赛要求就是四个,其他俩项目又苦又累,愿意报的人很少,整个院系里面,报这俩项目的人加起来也就5个。
小桑葚是班长也是运动员,在参与调度和后勤管理上就有点忙。现在天气还是热的,运动多了又容易出汗,因此,按照院系里的安排,都是由学院拨款,统一采购大批量的水和电解质饮料,每个班级按照班级次序去领水,一个班两箱。
小桑葚的班级排在中间,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种“领水”也有着潜规则,有和负责发水的人关系好,提前说一声,水刚到,就能过来将水领走,不必按照班级顺序来,更不用按照那个“规定时间”。
小桑葚不知道。
她只傻乎乎地按照规则来,一直等到规定好的时间点,她才过来领水。
“怎么只有一箱矿泉水了啊?”小桑葚仰脸,“不是说一个班级一箱水、一箱能量饮料吗?”
负责发水的人也有些无措,让小桑葚在这里等等,他出去给负责采购的人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小桑葚坐在办公室中,夕阳从玻璃窗穿透,将她影子拉出长长的、规矩的一条线。
而走廊外,负责人特意跑到大树下打电话,他也很费解,怎么就少了一瓶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一群人都不守规则而默认用“潜规则”做事时,唯一一个遵守规则的人便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算了算了,”负责人头痛地说,“我直接和她说吧,没水了,水都被前面的班级领光了。下次让谢桑葚早点来,别这么死脑筋,一定要按照顺序……都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死板。”
倒不是故意针对,的确是采购时没有核算好,少了一箱。
这样说着,负责人刚想走,听到身后传来老师的声音:“什么水?”
负责人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手机,定睛一看,发现是学院的副主任,旁侧还站了个陌生的男人,黑衣服,身材高大,衬衫西裤。
负责人来不及细细打量,连忙对副主任说了面临的苦恼,采购的人漏了一箱水,其他人早就领完了,谢桑葚最后来领,少了一箱。
副主任没有说话,倒是旁边那个男老师问:“一箱水多少钱?”
负责人报了一个数字。
男老师低头掏钱,他说:“同学,这样吧,能麻烦你现在去买一箱给她吗?”
他抽出钱,递给负责人,数额多了些,负责人不敢收,对方只是从容地笑:“多余的,你拿去买些水和雪糕,做事也不容易,和同学们、班长分一分,也辛苦你又跑这一趟。”
负责人这才看向副主任,直到副主任笑着说收下吧,他才收了钱,去学校地下超市买水。
眼看着人走远,副主任眯着眼睛,顺着谢薄声的视线望去,看到规矩地坐在房间中等水的谢桑葚。
“你啊,”副主任说,“一箱水而已,至于这样吗?”
“不。”
谢薄声轻轻摇了摇头,他注视着房间中的身影,哪怕此刻无人在看,她的脊背仍旧挺直,像茁壮、健康向上的一株小白杨。
“我不想让她因为守规矩而吃亏,”谢薄声轻叹,“更不想让她误以为诚实守信没有用处。”
“大家默认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制定的——这是教育者最大的失职。”


第116章 贴心猫猫和她的教授
小桑葚安静地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自己班级应有的水和饮料,她认真地向负责人道谢,负责人擦了把汗,给小桑葚分了饮料。
负责人还看了看她身后:“只有一个人过来搬?”
“对呀,”小桑葚点头,她解释,“体委在操场,副班长在体育馆,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负责人不赞同:“怎么让你一个女生搬这么重的东西?别逞强,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小桑葚稍稍一用力,将两箱水抱起。负责人瞠目结舌,剩下的“帮你”全都在看着小桑葚轻松抱着两箱东西离开后化为乌有。
完全不用搭把手。
小桑葚一个人就可以,她抱着水先去操场,分了分,剩下的一些又抱到体育馆中。班级里参加活动的人不多,加上小桑葚,也就六个人报名,小桑葚的训练时间不长,毕竟她聪明,力量也够,跑步姿势纠正了两遍便领悟,唯一需要重复练习的,则是和院里其他几个女孩锻炼配合度和默契,以在接力赛中取胜。
期间,校队的人倒是过来一次,都在一个场地训练,对方很看好小桑葚,礼貌地问她,想不想加校体育队,以后参加学校和学校之间的比赛,拿到奖励的话,还会加学分。
小桑葚婉拒了。
事实上,她不是很喜欢和人类跑步,总感觉在欺负人类。
人类的反应太慢了。
这样很不公平。
之所以参加院里的比赛,也是理科的学生中,女性的占比例少,如果她也不去,还真的凑不齐人了。校队的人过来劝了几次,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放弃,遗憾地叹息。
小桑葚喝完水,一直训练到太阳下山,六点半,才清点了剩余的饮料数量,暂时放在体育馆的储物柜中,明天和同学们继续喝。
但她也问了隔壁班班长:“今天领水的时候,怎么你们都提前领完啦?”
隔壁班班长愣了一下:“你没看群吗?到了就能去领,不用等固定时间啊。”
小桑葚:“啊?那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
隔壁班班长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提前到了就去领呗,对了,你们班好像人手不够?明天领水时我叫你,让我们班体委一块儿搬,他那人力气大,好家伙,一次能搬两箱水……”
小桑葚若有所思,她点了点头,和班长挥手告别。
她一早给谢薄声发了消息,说自己今天要训练到六点半。谢薄声不着急,他在办公室中看书,等到六点钟,才起身,将办公室的植物浇了一遍水,将自己的办公桌擦了一遍,才关上门,离开,去接妻子。
连续多日的训练,将一个活泼小猫完全地练成了低落小猫,小桑葚今天还不是跑来的,快要扑上之前,又隔了几步路,没有直接蹦到谢薄声怀里,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我流了好多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