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一拍额头恍然大悟:这送的哪是什么冰?分明是主子的心意啊!林姑娘要的也不是凉爽,而是情趣啊!
这一刻德清觉得他悟了,笑眯眯道:“还是主子考虑周全,林姑娘一定高兴。”
胤祚轻哼一声:“记得叮嘱林姑娘不可贪凉,她身子到底还是比一般人虚些,着凉便不美了。”
“是!”
黛玉收到胤祚送来的信和东西自是高兴,但胤祚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德清回宫后告诉胤祚,王夫人那边有异动。
“贾元春小产都这么久了,隆科多后院宅心计都演了好几轮,贾家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我还当他们想开了呢,”胤祚道,“怎的到了现在又有了动静。”
“此次倒与那贾老太君无关,她只一直叫贾宝玉与林姑娘多接触,想来还是打着日久生情的主意,只是贾宝玉如今没那个心思,贾老太君也不能按着牛头强喝水,倒是王氏……”
胤祚冷哼:“王氏又打什么主意?”
德清犹犹豫豫不敢说,胤祚瞥他一眼:“有话直说就是了,吞吞吐吐干什么?”
德清:“……王氏觉得只靠贾宝玉不成,打算放一些关于林姑娘和贾宝玉的流言出去,如此林姑娘名声毁了,到时贾宝玉愿意娶她,林家不仅不会反对,还得感恩戴德……”
胤祚哪怕早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王氏这般下作,脸色登时黑成一片:“这个毒妇!”
“您别急,雪儿一听说就传了消息过来,如今王氏只是想想罢了,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德清连忙安抚胤祚。
胤祚气道:“她若动了手还了得!”
这手段恶心恶毒,但却效果奇佳。若是真叫她出了手,黛玉名声必然损毁,旁人哪怕心有疑惑也不会娶这样一位媳妇,王氏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也看轻了黛玉,以为可以任由她拿捏吗?
“此事我自会处理,”胤祚冷哼一声,“雪儿在贾政那位姨娘身边伺候是吧?她做的不错,拿一百两银子给她,让她好好盯着王氏,只要此事中她能保护林姑娘没事,事后我还有厚赏!”
德清应声办事去了,胤祚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毓庆宫。
不高兴怎么办?当然是找靠山啦!
胤祚不屑对王夫人一个内宅妇人下手,然而贾政治家不严,合该承担这份后果。
胤祚找到太子也不说原因,只说贾政惹他不高兴了,让太子帮他出口气。还特地叮嘱了,一定要从他治家不严下手,一定要让他知道哪里错了。
太子虽然诧异,但见胤祚不愿多说,他也没有追问。
这事并不麻烦,依附太子的官员中有不少御史,御史素日眼睛都盯着朝臣的一举一动,他们手里黑料多的是,跟个筛子似的贾家小辫子更是多的数不清。
之前没弹劾贾政,不过因为他是个小透明,弹劾了也没什么意思,但既然太子有了指示,御史们把贾政的黑料拢了拢,第二天早朝就上演了激情弹劾。
什么‘苛待庶子’、‘教子不严’、‘纵容嫡子淫辱母婢’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把自视清高的贾政往耻辱柱上钉!
好在贾政官职不够没有上朝资格,不用当面被喷也算是他的运气了。
众大臣:“???”贾政是谁?
这人捅了御史窝了吗,怎的突然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被喷成这个鸟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康熙已经淡淡下了决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天下难清,贾政家事不清,想来于政事上也缺乏能力,夺工部员外郎之职,降为主事,好好反思一下吧。”
于是贾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为自己分辩两句,就从工部员外郎变成了工部主事,熬了多少年才爬了这么一级,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贾政在衙门被同僚瞧了一天笑话,一直忍着没发怒,回了家脸色就黑成了锅底。当着贾母的面骂王夫人:“叫你对环儿好一点你不听,天天拘着他不是这样便是那样,丝毫身为嫡母的慈心都没有!你是在拘束环儿吗,你是在拉扯我的后腿!如今你可满意了?还有宝玉,若非你整日宠着护着,他怎么会长成这样,越发不如环儿知道上进了……”
“好了!”贾母打断贾政,“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你该想想,为什么突然有人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弹劾你,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贾政道:“儿子已经想了一天,近一年得罪过的,一个是从前一个主事,踩着儿子得了六阿哥的好,后来倒是与我平起平坐了,儿子那段时间脸色不好看了些,但也没为难过他,应该不至于害儿子,再则他也没那本事。”
“另一个就是六阿哥,从前修整军事学院时,儿子不赞成六阿哥装黑板,被他说过两句,但此事已久,六阿哥贵人事忙,想来也不会隔了这么久才对付儿子。”
贾母点点头,这两人确实不至于:“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了,”贾政摇摇头,“母亲知道儿子为人,素来与人为善,哪能得罪许多人?”
贾母如何不知贾政的性子,说的好听是与人为善,难听些便是迂腐古板,否则不至于耗费十几年功夫才从正六品主事爬到从五品的员外郎一职,他固然没什么能耐,但也没有得罪人的本事。
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回事,贾母不由一叹:“可恨咱们朝中无人,如今竟不知该求谁好。”
王夫人插话道:“不是还有纳兰大人么?”
贾母无语地看了这蠢儿媳一眼:“咱们是什么牌面的人家?上回还是靠着甄家的脸面和银钱才见了纳兰大人一面,如今凭什么去求他?”
王夫人讷讷不言,众人商议不得,只得去信给贾元春和林如海,指望他们能帮忙打探一二。
贾母叹道:“眼下只能等消息了,如今不知幕后之人是谁,政儿在朝堂上需仔细些,王氏你也顾着些后院,莫又起什么波澜叫人拿住把柄弹劾,等咱们打听出原委再说吧。”
贾政和王夫人:“是。”
一时三人散了,贾政去前院书房,王夫人则独自回去,她被贾政骂了一场,脸色原就不好看,等回了房间只有自己人,更是忍不住砸了杯盏。
周瑞家的连忙安慰:“老爷今日心情不佳,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有的,您别往心里去……”
“心情不佳?心情不佳就骂我的宝玉?还拿环儿那下贱坯子跟我的宝玉比,呸!他也配?”
王夫人骂了一场,气消了一些,这才揪着胸口衣裳道,“这回的事来得蹊跷,我只担心是元春那边出了岔子,那李四儿向来嚣张跋扈惯了的,又得佟三爷宠爱,借着佟三爷的手对付咱们家也未必不能。”
周瑞家的笑道:“这就是太太多心了,咱们大小姐才貌双全,还能输给李四儿那坯子不成?再则老爷和老太太没提,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知道什么,老爷和老太太如今对元春黑不提白不提,只当那不是他们的闺女和孙女似的!你瞧宝玉和林丫头的事老太太如今可还上心?还不得我这个当娘的替他们操心?”
说到宝玉,王夫人心猛地提了起来:“佟三爷这回针对的是老爷,下回不会要针对宝玉吧?”
她握紧了帕子:“不行,我们得赶紧给宝玉找个靠山。”
周瑞家的提醒道:“老爷和老太太叮嘱过近日什么都不要做,不若过了这段时间再做打算吧。”
“不行,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王夫人全听不进去,“咱们得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才是。”
她招手让周瑞家的附耳过来:“……宝玉和林丫头的事你安排安排,这两天就办了吧。”
贾瑞家的心里一跳:“太太!这不妥……”
“行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王夫人摆摆手,“你去办事吧。”
周瑞家的无奈,只能福身退了出去。她找来几个丫鬟小厮,教导他们该怎么散播流言,最后叮嘱道:“注意些不要说得太过分,免得损了宝二爷清誉,只说是青梅竹马便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丫鬟小厮齐齐应声。
众人又各自散开忙自己的活计去了,没人注意其中一个丫鬟在经过赵姨娘所居的偏殿时,在窗户上轻轻扣了三下,然后闪身躲进了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
不一会儿偏殿里走出一个人,瞧着四下无人,也闪身到了这处角落,借着月影一瞧,来人不是雪儿是谁?
雪儿拉住丫鬟的手:“玉钏姐姐有事找我?”
“是,太太那边有动静。”
玉钏把方才周瑞家的嘱咐的事一一告诉雪儿:“太太想要污林姑娘名声,这事算大吗?”
“当然算!”雪儿从荷包里拿出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塞到玉钏手里,“多谢姐姐告知,这是我答应你的银子,你拿着也好给金钏姐姐找个好点的大夫。”
又问:“金钏姐姐近日如何了?”
“身子倒是好些了,只是人还是呆呆木木的,”提起自家姐姐,玉钏有些低落,“如今家里不错眼地盯着,生怕一不小心她又想不开,还要多谢你,若非你提醒,上回她跳井怕是就……”
雪儿拍了拍玉钏的胳膊:“好在如今都过去了,过上些日子她想开了自然就好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玉钏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道:“太太……会有事吗?”
“好丫头,你姐姐都成那样了,你还担心太太呢?”雪儿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
黑暗中玉钏脸一沉:“不!我只怕罚的不够重,叫那毒妇赚了便宜!”
雪儿轻轻一笑:“放心吧。”
她虽不知背后那人是谁,但昨日传了消息过去,今日老爷就被降职,可见对方位高权重。如今太太还不知悔改偏要作死,老爷知道了,哪怕为了保全自己也得从严处置。
雪儿也不知太太怎么想的,这个关头还要作死,平白叫她赚这份银子,以及报这些年被磋磨的仇!
雪儿冷笑一声,又趁人不注意回了偏殿,赵姨娘正在给贾环剪灯芯,见雪儿进来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出去那么久?”
“天大的事!”雪儿附到赵姨娘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忧心忡忡道,“太太行事如此无度,若叫人知道了岂不又要弹劾老爷,您说……我们是不是该给老爷提个醒啊?”
“那是自然!”赵姨娘一双眼睛贼亮,“这回可得让老爷好好罚她!”
说着就让人去请贾政。
贾政正在为被弹劾的事发愁,哪有心情去后院?只是赵姨娘派来的人言之凿凿说有大事,他也只得去了一趟。
赵姨娘添油加醋把事情和贾政说了,贾政听说王夫人居然要污黛玉和宝玉名声,当即气了个倒仰:“这个蠢妇!说了叫她安分些,她还来给我添乱!”
“是呢,如此算计两个小辈实在有失长辈气度!”赵姨娘火上浇油道,“再则日后叫林大人知道了该如何看待咱们家,如何看待老爷呢?老爷的一世清名岂不是叫她给毁了?”
贾政气得不行,叫来自己的小厮道:“去告诉太太,她的那些肮脏算计我都知道了,让她给我安分些,否则休怪我休了她!”
赵姨娘嘴角不由勾了勾,但尤觉得不满意,眼睛一转犹豫道:“听说太太这心思不是一时才有的,妾想着林姑娘和四公主交好,会不会露了什么消息到宫里,老爷这次降职……”
说到降职贾政脸就是一黑,吓得赵姨娘当即闭了嘴。不过意思倒是说清了,贾政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不会,四公主到底只是公主,哪能指使得动御史,再则她如何能知道咱们家内宅之事,此事与她无关。”
说完不再听赵姨娘说话,只道:“你早些歇着,我还有事回书房了。”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赵姨娘脸色一僵,雪儿却是目瞪口呆。她以为贾政被弹劾一场,得知王夫人又在后宅兴风作浪,处罚该严重些才是,如今却算是什么?
可别说什么休妻的话!傻子都知道那不过是吓唬人罢了,也只有赵姨娘这蠢货才会为此开心。
如今他放两句狠话,王夫人或许能暂时收敛两日,但扭头她还得算计林姑娘,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雪儿叹了口气,她不通朝堂之事,但显然老爷没把被弹劾的‘治家不严’之过放在心上,也没真心为林姑娘这外甥女考虑过。
罢了,还是告诉那人,让他亲自来吧。


第59章
胤祚收到贾府传来的消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难怪人家说最怕蠢对手,聪明人行事有迹可循,蠢人则全靠莽,压根猜不到他们会怎么做。
这贾政和王氏一个比一个蠢,王氏到了现在还想着害黛玉也就罢了,贾政也是……弹劾他的桩桩件件都是内宅之事,他却丝毫不知反思。如今内宅出事还是和稀泥,跟他比起来,胤祚觉得自己都称得上有政治天赋了!
难怪明明出身挺好,官职却一直在五品六品打转,这么多年都得不到升迁!
胤祚叹了口气,他本不打算做的太绝,但既然贾政因朝堂之事无心管理后宅,那就只能让他无官可做、无事可愁,如此便应该可以专心整治家事了。
胤祚又能受累又去找了太子一趟,于是第二天贾政又被弹劾了,这次可比上回严重多了,内宅之外的其他黑料也放了不少,诸如仗势欺人等等,贾政还没从昨天的降职中缓过神来,今日就直接被一撸到底成了白身。
贾政在工部听完旨意,整个人都是懵的。
传旨太监催促道:“若无要事贾大人便可离衙回府了。”
“还请公公担待,”贾政拉住传旨太监,塞了一张银票过去,“政实在不知得罪了谁,可否请公公指点一二。”
传旨太监呵呵一笑:“贾大人说笑了,皇上圣意裁决,这‘仗势欺人’也是铁证如山,自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贾政被噎了一下,他自然不敢说皇上是错的,只讷讷道:“政言辞不当,并无不敬之心,请公公见谅,不过这……”
“行了贾大人,”传旨太监把那张银票推回去,“时候不早了,您已无官职在身,久留于此不合适,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贾政无法,只能与众同僚辞别。今日一别怕是日后难再相见了,左侍郎还是好心提点了一句:“弹劾你的那些事好好想想。”
贾政一脸苦闷地点头:“实在不知道得罪了谁。”
左侍郎:“……罢了,你回去吧。”
贾政略做收拾便离开了衙门,转过弯却见不远处的栏杆上斜倚着一人,不是胤祚又是谁?
贾政连忙上前行礼:“微臣……草民见过六贝勒。”
“贾大人,”胤祚冲他点点头,“相识一场,知道你今日离开,我来送你一程。”
贾政受宠若惊:“草民不敢,草民如何当得起……”
“走吧,”胤祚懒得听他多说,转身就走,贾政只能跟上。
贾政心里砰砰跳,但又不敢说话,只能亦步亦趋跟着胤祚,二人走了一段路,胤祚的脚步才慢了下来,笑道:“我听说贾大人的二公子乃是神仙转世,故而出生时嘴里衔着一块宝玉?”
贾政不知他的意思,讷讷道:“是,确有此事。”
胤祚点点头:“如此看来荣国府果真有大福气,神仙都投生到你家去了,皇宫都比不上呢。”
贾政心里一跳,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比皇宫还吸引神仙是什么好事吗?怕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贾政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指天发誓道:“贝勒爷明鉴,什么神仙转世不过是一个癞头和尚和跛脚道人的胡言乱语,草民一家绝无不臣之心!”
胤祚淡淡一笑:“起来吧,贾大人多虑了,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荣国府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事实上贾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康熙和太子早就知道,若换了其他人家少不得猜疑一二,但贾家……他们连敲打的意思都没有,盖因根本没必要放到眼里,就贾家后辈的德行,真能成什么事才奇怪呢!
不过现在用来威胁贾政倒是挺好用的。
胤祚:“……此事想来是你夫人王氏所为吧?”
贾政:“???”
胤祚道:“大人细想,刚出生的婴儿才多大,那鸽子蛋大的宝石塞在嘴里不会窒息吗?我瞧着这传闻不实!倒是听说大人二子和三子年岁相差不大,王氏与妾室同时有孕,为了争宠做出假冒之事的可能性更大,只怕大人也并非亲眼见着那宝石从孩子嘴里拿出来的。”
贾政面露迟疑之色,王氏生产时他在衙门,是下衙回府后才听说哥儿衔玉而生,自是没有亲眼看见。母亲贾氏虽在场,但也只是守在产房外,如今细细回想,似乎母亲见到孩子时那玉已经从嘴里掏出来了,不能确定是否从胎里带出来的。
若说是王氏为了争宠早准备了一块玉,买通稳婆假造祥瑞也不无可能。毕竟六阿哥说的对,那么大的玉放在婴儿嘴里确实危险!
再说就宝玉那德行,哪里像是神仙转世的样子了?
贾政心里信了六七分,心里登时恨极了王氏。如此蠢妇,是要害他贾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胤祚看着他的神色微微一笑,继续挑拨离间:“要我说王氏胆子也太大了些,祥瑞也就罢了,她竟还敢放印子钱!”
贾政:“印、印子钱?”
“是啊,贾大人也不知道吗?王氏已经放印子钱有一些时日,逼着好几户人家卖儿鬻女了呢!”胤祚笑着为他科普,“律法严禁民间私放印子钱,一旦发现枷号一月起!王氏自己倒是自作自受,只不知到时贾大人和荣国府的脸面该往哪儿放啊?!”
贾政额头青筋直跳,哀求道:“六贝勒……”
“贾大人尽管安心,我若不顾念您,这次就不会放着现成的罪名不用,只找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弹劾您了。”
贾政惊呆了:“是您?”
“是啊,您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咱们原也有共事之谊的!”胤祚笑道,“若非王氏欺人太甚,四姐姐也不至于无奈之下请我和太子二哥帮忙。你该知道林姑娘是我四姐姐的挚友,我也曾多得林大人关照,如今她平白被辱,我是万万不能袖手旁观的,只能委屈贾大人了。”
贾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胤祚轻笑一声:“其实若非四姐姐护友心切,叫流言传出去也没什么。反正令公子不能人道,只要放出消息,流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贾政:“什、什么?不能人道?”
“是啊,这个你也不知道吗?自从你上次打了他一顿板子之后,他就不能人道了啊!你们瞒得倒是好,只是不知其他人对此感不感兴趣,诶,二公子还没留下子嗣吧?”
胤祚还没说完,贾政就白眼一番晕了过去,头砸在青石地面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胤祚冷哼一声,憋了一晚上的气这才消了一些,叫来德清道:“找几个人把他送回去吧。”
贾政再次醒来时已经在贾家了,他看着头顶熟悉的帐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夫人扑到他身上哭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呀!”
贾政看到王夫人,晕倒之前的记忆回笼,想到王夫人害他丢了官,还行事不端被宫里拿住了把柄,如今害得整个贾府被撂在火上烧,眼睛登时气得通红,抡圆了胳膊重重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
王夫人捂着脸愣了一下,扯着帕子哭道:“老爷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该回来拿我们撒气,我做错什么了?”
贾政被吵得头疼,余光里瞧见宝玉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上前说话,只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了,一时心口都疼了起来。
这般没有担当,日后能成什么事!
对了,宝玉不仅没有担当,他还不能人道!
贾政觉得眼前又开始黑了,听王夫人还在哭哭啼啼,喝道:“闭嘴!滚出去!”
王夫人还要说话,但见贾政脸色漆黑,到底不敢太过分,只出去了。
贾政自个儿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一些,问自己身边的丫鬟:“老太太呢?”
丫鬟道:“老太太守了老爷一会儿,只是身子乏累,如今回去歇着了。”
贾政点点头:“伺候我梳洗,我去给老太太请安。”
丫鬟犹豫:“您才刚醒……”
贾政哪还顾得上这个!如今六阿哥盯着他们府,不赶紧把一应事情处理好,难道等着荣国公府百年名声扫地么?
贾政略梳洗了下便去找贾母,屏退下人后把今日之事细细与贾母说了。只除了宝玉不能人道之事,一则此事尴尬,二则贾母太疼爱宝玉,说了只怕她承受不住。
贾母听说王夫人要害黛玉名声,已经气得一个倒仰:“这个毒妇!这么阴损的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又抱怨贾政道:“你也是,昨日赵姨娘都告诉你了,怎的不好好管管?”
贾政如何不后悔,只惭愧道:“儿子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降职的。”
他只当自己在朝堂上得罪了人,对方拿不到他的把柄,故而只能从后宅入手,哪里想到四公主竟对黛玉这般在意,为此还求了太子和六贝勒呢?
贾母叹气:“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贾政道:“先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吧。宝玉这个祥瑞之事要澄清一二,印子钱也不能放了。”
“印子钱也就罢了,本钱能收便收,不能收就当扔点子银子,赶紧处理善后便是。只是宝玉……”贾母有些不乐意,“……那玉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一瞧便知不是凡物,怎的就说是假的?”
“许是王家从外地寻来的也未可知!”贾政提到这个就生气,不由冷哼。但见贾母面色不愉,心知她心疼宝玉,只叹气道,“如今皇家这么说了,即便真的也不能是真的了,否则才真真是给家里和宝玉招祸呢!”
贾母明白过来也是一叹:“六贝勒行事也太霸道了些!”
“母亲慎言!六贝勒已经给足了咱们体面了,否则一状告到衙门,咱们才是吃不了兜着走!”贾政连忙阻止贾母的话,然后道,“这些也就罢了,只是王氏胆大妄为,实在是祸家根本,儿子愚钝,不知该怎么办了。”
贾母一叹:“罢了,此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便是。”
贾政自是相信贾母的,闻言便告退了。
贾政走后贾母默默思索了许久,让丫鬟找了一只小匣子出来,打开里面是几瓶子药。她取了其中一瓶交给鸳鸯:“把这个加到王氏每日的饮食里。”
鸳鸯大惊:“老太太!”
贾母疲惫地摆了摆手:“不会要了她的命,去吧。”
虽然会毁了王氏的身子,但叫她缠绵病榻,总比胡作非为连累全家要强。
……
王夫人被贾母下了药,身子渐渐虚弱,没几日就几乎下不了床。倒也没少请医问药,只是多少药喝下去总也不见好。
她成了这样,每日发愁自己的身子都来不及,自是没精力算计黛玉了。
胤祚知道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所以说贾政不是管不好后宅,只看他愿不愿意罢了,必要时候还是得逼一逼他才是。
“吩咐下去,等过上几天不显眼了,就以林大人即将回京为由把林姑娘接出来。”胤祚吩咐道。
他是不放心让黛玉住在荣国公府了,都是些什么人啊!这回多亏他发现得早,若是下回一个不小心让她们得手了,岂不是毁了黛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