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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别了众人便带着黛玉去看病人,种了痘后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症状,轻的大多不用看,挺两天就好了,但也有一些症状比较严重的需要大夫时时看顾,免得有性命之忧。
胤祚今儿就是来看重症病人,他按着病人名册一家家瞧过去,成年人也就罢了,能挺的就挺挺,不行就该扎针扎针该吃药吃药,倒是小孩比较麻烦,小孩子不懂事,病了难受要哭,吃药太苦要哭,扎针嫌疼也要哭,胤祚被哭得头疼不要紧,只是叫小孩一直这么嚎总不是一回事,喉咙也受不住啊!
幸好胤祚早有准备,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糖,放到小孩张大的嘴边,甜味顺着嘴唇到了口中,孩子愣了下,含着眼泪不哭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胤祚交代德清:“记得交代一下,给药房准备些糖果蜜饯,不论大人小孩送药时都带上一颗。”
德清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胤祚成功用糖果哄住了小孩,但也不是没有坏处,譬如现在,他就被一群小孩围着要糖果。
胤祚:“……”
他只有一个荷包罢了,哪有那么多糖果?只是小孩子说不通道理,还是巴巴跟在他身边,胤祚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说不出重话,但叫他们一直跟着又没法给其他人看病,一时有些无奈。
黛玉笑着睨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找来一根树枝在空地上画了个小猪,她拍拍手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笑着道:“你们想不想听三只小猪的故事啊?过来我给你们讲!”
《三只小猪》如今在京城不要太红火!小孩们没看过也听过,且百听不厌。况且黛玉还画了画,虽只是廖廖几笔,画出的小猪却生动形象,极其可爱。小孩子们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呼啦啦就把她围了起来,只剩廖廖几个还在故事和糖之间犹豫,然而待到黛玉开始讲故事,这些小孩也抛弃胤祚向黛玉奔去。
“还是你们林姑娘有办法啊!”胤祚松了口气,交代德清道,“你留在这儿护着林姑娘。”
德清有些犹豫:“那您一个人?”
“我一个大男人一个人怎么了,再说附近有将士守卫,有事我叫一声就成了。”
德清:“……”
您也知道附近有人守着啊?且不说没人敢在士兵眼皮子底下惹事,即便有事,林姑娘喊一声不也就没事了吗?
德清心里腹诽,但也知道在林姑娘的事上自家主子总是格外仔细,他多说也是无用,只能默默留了下来。
胤祚则继续去瞧病,一个时辰后回来接黛玉离开。
回去的路上黛玉十分高兴,胤祚见她眼睛都亮晶晶的,自己也不由笑了:“玩得高兴吗?”
黛玉点点头。
胤祚:“那明天还出来吗?”
“自然!我还答应了孩子们明日要和他们一起扎风筝玩,”黛玉说着这话,不由看了胤祚一眼。
胤祚也想起当初在扬州林府和黛玉一起扎风筝的情景,当时他们约好了几天后踏青时一起放风筝,可惜第二天胤祚就回京了,那个约定再也没实现。
“那时候我们和这些孩子差不多大,”胤祚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了当初那两个风筝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我的风筝面不如你做的好。”
黛玉想起胤祚那个带着骷髅味的风筝面也不由忍笑,想了想道:“你要是想看,改明儿我叫人从扬州送过来。”
胤祚惊讶:“你还留着呢!”
“难道我送你的东西你没留着不成?”黛玉歪头看胤祚。
胤祚求生欲当场爆发,坚定道:“留着呢,当然留着!”
黛玉轻哼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胤祚把黛玉送到院子门口,觑着周围没人,笑道:“快进去吧,明天我再来接你。”
黛玉福了福身,推开门闪了进去。
胤祚看着大门在眼前合拢,又在周围打量了一遍,确定没人瞧见这才离开。
院子里朱莺和雪雁正等黛玉回来,虽然那妆容瞧着没什么破绽,但到底心里焦急,瞧见黛玉进来连忙拉着上下打量:“姑娘没事吧?”
“没事儿,没人发现异常,”黛玉笑着道。
朱莺和雪雁齐齐松了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拉着黛玉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黛玉少不得一一说来,朱莺也就罢了,她小时候在村子里待过的,好歹还有些印象,雪雁则是家生子,若说黛玉没出过门,她也不遑多让,不由听得津津有味。
“姑娘每天都能出去走走,真好,”雪雁羡慕道,“我也想出去。”
朱莺打趣道:“待日后把你嫁出去,岂不是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雪雁瞪了朱莺一眼,然后嘿嘿一笑:“还是姑娘好,不等嫁出去就能逛了。”
黛玉脸当即爆红,撇过脸不理会她们了。
雪雁和朱莺挤眉弄眼,齐齐偷笑。
主仆几个说了会儿话,用过晚膳黛玉便看书打发时间,只是脑子里却不由回想起今日种种。
今日所见一切都是新奇的,今日的……师兄也是新奇的。
想到他毫无架子地和百姓说话、不辞辛劳为病人看诊,还贴心地给小孩子准备糖果,黛玉的心便不可抑止地柔软下来。
她干脆放下书取出纸笔,按着印象描摹起来。
朱莺来给黛玉添烛火时往纸上扫了一眼,只见其他都是模糊的,唯有中间那熟悉的身影格外高大伟岸。
朱莺看着低头含笑认真画画的黛玉,暗暗叹了口气。
黛玉一连画了好几幅草稿,直到深夜才在朱莺的连番催促下睡去。胤祚也忙到深夜,睡前想到黛玉明日打算做风筝还叮嘱德清准备材料。
然而黛玉却没用上这些材料,当天晚上她就起了热,还伴有胸闷乏力的症状,第二天胤祚得知消息赶去时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胤祚气道:“半夜就发热了,你们怎么不去叫我?”
“姑娘说症状不算重,没必要兴师动众。”朱莺解释道。
黛玉症状确实不重,连吃药都不用,胤祚放下心,还是叮嘱道:“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再有什么不舒坦就叫我来瞧瞧,看过了才能放心。”
只是黛玉病成这样,今日肯定不能出门了。
黛玉还惦记着和孩子们的约定,胤祚安抚她:“我替你跟他们解释,实在不行让人做几个风筝给他们玩,你就安心养着吧。
他道:“只是养病无趣,怕你会觉得闷。”
“我看书就是了,”黛玉轻声道。
“你不能长时间看书,应以修养为主,我叫人把云球给你抱来吧,你不是一直想见它?”
黛玉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胤祚失笑,“不过没那么快,你且等上两日吧。”
黛玉笑着点头。
胤祚不能在这里久留,看过黛玉就离开了。
今日没有黛玉,胤祚果然又被小孩子围了起来,好在他早有准备,让德清一人给了一块糖打发。
小孩子吃着糖果还和他打听昨天那个讲故事的小哥哥怎么没来。
胤祚心说她要来了你们就能吃着糖果听故事了,还挺享受:“她病了所以不能来,你们先自己玩,等她好了再给你们讲故事好吗?”
孩子们失望不已。
胤祚用半天时间看完病人,出来的时候见小孩子们正看他安排的人做风筝,心中微微一动:“我陪你们做风筝玩吧?”
小孩们轰然叫好。
胤祚做过一回风筝也算有经验了,又有会做的师傅指导,很快就带着小孩子们上手了,他们一起画风筝面、劈竹条做骨架、最后用浆糊沾到一起晾干,胤祚笑道:“风筝要一点时间才能干,今天不早了,明天我们再放吧!”
第二天胤祚给黛玉把完脉笑道:“好些了,哪怕没胃口也要好好吃饭,否则身子撑不住。可以适当在院子里走走,不要总在屋子里闷着。”
黛玉笑着点头。
胤祚于是告辞离开,朱莺去送他,胤祚出门前叮嘱朱莺:“两刻钟后让你们姑娘来院子里。”
朱莺一头雾水,然而胤祚已经推门离开,她也不好追问。
她心里算着时间,快到两刻钟时就劝黛玉出门。
黛玉看着外面天色:“这么早就出去,你不是总嫌早上太凉吗?”
“我给姑娘拿件斗篷披上便是,”朱莺笑道,“六阿哥也说要姑娘适当走走呢。”
黛玉笑睨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朱莺果真给黛玉找了件斗篷披上,扶着她到院子里散步,一开始黛玉还有些无力,然而走了两圈,呼吸了清晨的新鲜空气,人竟也精神了不少。
就是此时,雪雁指着天空惊讶道:“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抬头,只见一个风筝摇摇晃晃飞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出现两个,一刻钟后,这片天空上浩浩荡荡飞了几十个风筝,密密麻麻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谁在放风筝啊,好热闹!”雪雁惊喜道,“上面还有字!”
众人细看,果然有的风筝画了画,有的却是简简单单的大字,都是“乐”“喜”“悦”这样的吉祥话。
朱莺不由看了黛玉一眼,六阿哥让她带姑娘出来莫非就是为了看这个?
朱莺和雪雁不知道关于风筝的前事自是不清楚,然而黛玉看着那带着骷髅味儿的小猪却是微微一笑:当年的风筝如今终于飞起来了。
黛玉看了一会儿风筝,下午又画了一幅画:望出去四四方方的天空里,满天的风筝格外生动。
这一天黛玉过得一点都不无趣,第二天早上胤祚再来时就提了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只蓝绿异瞳的白猫。
黛玉惊喜:“云球?”
“可不就是它,”胤祚把长大了也吃胖了的云球提出来,是的,就是捏着脖子后那块皮提起来的,这小祖宗被提在半空还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黛玉看得不忍:“你这样提它会不会疼啊?”
“你看它多安详,显然不疼,”胤祚叹了口气,“我也想抱它,可是这小祖宗不让啊。”
胤祚为了撸猫也算煞费苦心,时至今日想起自己和云球斗智斗勇的经历都觉得心酸。
他甚至用四阿哥的小京巴当工具狗,试图引起云球的嫉妒心和危机感,从而达到撸猫的目的。然而这猫心眼多得很,小京巴在的时候它就乖乖的,京巴一走它又故态复萌!
时间长了胤祚也算放弃了,只是原本打算□□好了把它给黛玉养,瞧着云球这样子却有些犹豫了,若非怕黛玉无聊他也不会把云球抱来。
见黛玉伸手欲抱云球,胤祚提醒道:“它不……”叫人抱的。
话音未落,胤祚眼睁睁看着云球乖乖被黛玉抱起来,丝毫不抵抗地坐在她怀里,甚至把自己毛茸茸的脸往黛玉怀里贴了贴。
胤祚:“……”
第55章
有云球相伴,黛玉养病的日子倒是多了一些趣味。
又过了两日,黛玉身子好转许多,便重新化了妆跟胤祚一起出去。胤祚给人看病,她就帮着写脉案,闲暇之时给孩子们讲故事、教他们画画写字,皇庄里多了许多欢声笑语。黛玉自己也一日比一日开怀。
期间他们还遇到了贾宝玉。
贾宝玉压根没认出黛玉,倒是见到胤祚眼睛一亮:“小兄弟,又遇见你了。”
胤祚点点头:“贾少爷。”
贾宝玉:“你是跟着太医来的吗?”
胤祚:“嗯。”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宝玉却不似从前那般黏黏糊糊,略说了几句话就与胤祚告辞。
胤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倒是变了不少。”
“自打被二舅舅打过之后就变了些,倒是稳重了些,不似从前那般轻浮,”黛玉回想了下道,“许是二舅舅压着他读书,到底学了些道理。”
胤祚见黛玉对宝玉的改变颇为赞赏,登时警铃大作,连忙道:“变稳重了,但也变沧桑了,你看他胡子拉碴多难看!”
“被压着读几本书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他还自诩最心疼姐姐妹妹,方才都没认出来你,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黛玉:“……”
黛玉疑惑道:“你很不喜欢他?”
胤祚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哼哼哧哧“嗯”了一声。
“好吧,”黛玉笑道,“那我也不喜欢他。”
胤祚:“……”
谢谢,有被撩到。
……
黛玉的快乐日子没过几天,很快贾家众人都种痘成功脱离观察期,将要离开皇庄。
胤祚最后一次给黛玉把脉,想到即将分开二人都有些不舍,胤祚笑道:“距离两年之期还有不到一年,或许很快我们就又能相见了。”
黛玉登时脸红,让人把云球抱给胤祚:“把它还给你吧。”
然而胤祚还没伸手,云球就奶凶奶凶地喵了胤祚一声,拼命往黛玉那边跑。
胤祚:“……”
“罢了罢了,这猫本来就是要送你的,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便不做这个恶人了。”
黛玉白了他一眼,想了想从书桌上拿了一卷画给他:“你送猫给我,我也没有旁的给你,就这个吧。”
“画的什么?”胤祚当即就要打开瞧瞧,黛玉连忙拦住了,“一个人时再看吧。”
胤祚见她脸色发红,心里好奇不已,回去之后便找了一个人的时机打开画卷,熟悉的素描笔迹,画的正是他给人治病的场景,也不知黛玉怎么画的,明明所有人都画得清清楚楚,但胤祚就是格外显眼,仿佛画者眼里只有这个人一般。
胤祚轻咳一声,以前也有不少女孩送他礼物,但从没有这份用心,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心保存了不提。
次日清晨黛玉同贾家人一道离开皇庄,告别的话已经说过,这次胤祚就同纳兰性德站在一处,目送黛玉戴着帷帽坐上马车,然后越走越远。
纳兰性德笑道:“您尽心照顾了林姑娘这几日,四公主该得好好谢谢您吧?”
胤祚只是嘿嘿一笑。
黛玉离开了,胤祚却不能离开,他一直忙到冬天过了一小半,京城大部分人都种完痘才回京城。
纳兰性德同胤祚一起回去,路上胤祚见他似乎兴致不高,笑道:“纳兰侍卫这便乐不思蜀了?”
他原是打趣,没想到纳兰性德竟真地点点头:“住在庄子上感觉确实不错。”
可以暂且忘却烦忧,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胤祚不知他愁绪,只当是文人情怀,点点头没有多说。纳兰性德却与他问起西洋之事:“您与洋人来往多,可知道海上和西洋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个胤祚可就不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与他说起来。
胤祚还真和传教士打听过如今海上和西洋的情况,加上后世知道的信息,再结合听过的故事进行一定戏剧性夸张,于是他口中的航海虽充满危险但波澜壮阔,他口中的西洋有落后之处,但也充满了新奇美好。
不一会儿胤祚和纳兰性德身边就隐隐围了许多士兵,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到京城时还觉得意犹未尽。
但胤祚不能再讲给他们听了,他笑着打趣:“自己去西洋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咱们出使的船也快该出发了。”
众将士:“……”溜了溜了。
没人想出使西洋,一则危险重重,二则功劳未必多大,素来民间不是没有商船与外邦交易,但也没见带了几样好东西回来,可见此行并不容易。若是冒着生命危险捞不到什么功劳,他们还不得呕死?
这些将士是这么想的,朝堂上的大臣也是这么想的。故而出使西洋之事议了许久,使者却迟迟定不下来。装死不吭声也就罢了,明珠党和索额图党还互相拖对方后腿,希望能把对方的左膀右臂坑到这深坑里去。
此去西洋危险重重,若是死在路上自是最好,即便侥幸不死,来回一趟要两三年时间,出使之人也算是废了。兵不血刃废掉对方得力干将岂不是美滋滋?纳兰明珠和索额图算盘打得叮当响,只是康熙一直没有表态,此事一时便凝滞不前。
胤祚得知后也不过一叹:“如今推举的这些人都心不甘情不愿,到了西洋也未必能把事情办好,汗阿玛自是不乐意。”
“未必有极合适的,”八阿哥摇摇头道,“朝臣们对西洋了解太少,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
九阿哥一拍桌子:“要不我去向汗阿玛请缨吧,西洋赚了咱们这么多钱,风水轮流转,也该咱们赚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把船上塞满了东西,回来全都换成金子银子!”
“好志气!”胤祚鼓掌赞叹,“更重要的是你的生意可以做到西洋去,可比在京城威风多了!”
九阿哥露出向往之色:“六哥、八哥,你们陪我去和汗阿玛说吧。”
八阿哥失笑道:“汗阿玛不会叫你去的。”
“就因为我年纪小吗?”九阿哥义正言辞,“有志不在年高!”
“额,”胤祚迟疑道,“我觉得先不说年龄,汗阿玛首先要担心你去了西洋,为了银子把自己给卖了。”
“噗——”这是十阿哥喷点心的声音。
八阿哥也想笑,但为了九阿哥的面子忍住了。
九阿哥气得翻白眼:“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胤祚认真点头:“为了汗阿玛心脏考虑,你还是别凑热闹了。”
九阿哥:“……”
胤祚笑道:“要是非要从皇子中选,我倒觉得八弟合适。”
八阿哥此人瞧着温润如玉招人喜爱,偏偏心眼子多得像捅了马蜂窝,实在是很好的外交人才啊!
九阿哥这下不说话了,他虽然觉得自己不错,但对亲亲八哥还是很敬服的。
八阿哥含笑道:“我倒是乐意一试,只怕汗阿玛不同意。”
不用问也知道康熙肯定不同意,胤祚也只是说说罢了。
倒是九阿哥奇道:“这事儿与六哥有关,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现在是汗阿玛的事了,”胤祚喝了口茶闲闲道,“少管闲事活得长。”
众人:“……”
胤祚嘿嘿一笑,主要是他对康熙有信心,前期那么多准备都做了,最后这一哆嗦还能不成吗?康熙又不是那种会被臣子辖制的皇帝!
再者他觉得现在这情况没什么不好,朝臣不乐意有什么要紧?他本来也不觉得这些人合适去西洋!
且不说他们老胳膊老腿能不能受得了海上动辄几个月的奔波,单只看他们对西洋的态度就未必能完成使命。此次出使是去学习西洋长处的,若是使臣时时带着□□上国的优越感,那必然难以沉下心好好办事。
相较之下倒是身体更强壮、思想更活跃开放的年轻人比较合适。
如今争执便争执吧,想来很快便会有有志于此的年轻人按捺不住要跳出来了。
胤祚想得不错,的确很快有人跳出来主动请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此人会是纳兰性德。
为什么啊?
纳兰性德固然年轻,但他出身名门,自小接受正统文化熏陶,是正经的文化人!只听说他诗词写得好,从没听说过对西方文化感兴趣啊!
胤祚想到他前几天给纳兰性德讲的那些故事心里一跳,连忙跑去找纳兰性德劝道:“你别听我瞎扯啊,航海没那么好玩的!”
胤祚生怕纳兰性德是听了他的忽悠才想出使西洋的,到时候发现和想象中不同,岂不是平白耽误人?
纳兰性德却微微一笑:“那您所说的先进技术、优秀人才、优良作物可是真的?”
“那倒不假。”胤祚在这方面倒是没胡说。
“那就是了,”纳兰性德笑道,“奴才本就打算出使西洋,不全是为了您的故事才做得决定。奴才知道您讲的是故事,也知道出海有危险困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您不用担心。”
胤祚诧异地看着性德,想到他先是莫名其妙去替五城兵马司守卫皇庄,回来时瞧着就不大高兴,如今又飞快接了这个差事,心里升起一个猜测:“你……不想待在京城?”
纳兰性德沉默不语。
这就是默认了,胤祚心里转过各种猜测,什么为情所困远离伤心地之类的。
不是说纳兰性德与亡妻感情极深吗?那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可真是情思婉转!虽说听说他后来另看上了一个女子,可是始终也没见他再娶,想来也有不少苦楚。
胤祚飞快脑补了一整出悲情故事,纳兰性德只见他表情越来越诡异,默了片刻还是打断道:“贝勒爷在想什么?”
“没什么,”胤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劝不动你,既然如此便好好做准备吧,大海波澜壮阔,希望你能真的爱上它。”
纳兰性德含笑点头。
这天晚上回府,纳兰性德不出意外在门口见到纳兰明珠派来等他的小厮。
他随小厮到了书房,推开门便有一茶杯迎面飞来,纳兰性德闪身躲开,茶杯重重砸到地上碎成无数片。
明珠厉声斥道:“你这逆子还不跪下!”
性德一撩袍子跪下,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睛也直直看着明珠。
明珠黑着脸问:“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请旨?”
“反正您不会同意,商不商量都一样。”性德淡淡道。
“因为知道我不同意,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纳兰明珠气道,“你知道出海有多危险吗?为什么别人都不去就你去,难道世上你最聪明?”
性德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这几个月身子又开始不好了,出去或许能活,不出去一定会死,我别无选择。”
纳兰明珠失声道:“怎会如此……不是好了吗?”
性德一叹不说话了。
他做为长子被教养多年,对家族有着难以磨灭的责任心,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叶赫那拉氏走上绝路,故而哪怕百般劝自己放宽心,也始终无法真正释怀,身子自然好不起来。
这次去守卫皇庄,他本只想暂时逃离这窒息的环境,没想到竟真的好了一些。他无法久居皇庄,但可以随船队出去几年,一则眼不见心不烦,或许还能多活几年,二则若果真做出一番事业,说不得可以给家族留一条后路。
他知道明珠不会同意,但还是这么做了。他们父子理念不合,实在不必勉强一心。
“儿子不孝,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纳兰性德认真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了。
明珠:“……”
明珠看着合上的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这天纳兰明珠在书房枯坐至半夜,倒是性德难得早早熄灯睡下。
没过几天纳兰性德出发离京,他将先去东北与将士一起参加海上训练,然后由那边出发去西洋。
“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归来!”胤祚给他打气,“好好训练,说不定以后你会被称为大清航海之父,或者航海诗人,然后名留青史呢。”
纳兰性德笑着应下。
胤祚:“你记得多给我写几首诗词,把我名字放到标题里那种,我能不能名留青史就看你了!”
纳兰性德:“……您过誉了。”
胤祚:“不管,你快答应我!”
“是!”纳兰性德抱拳应下。
胤祚嘿嘿一笑心满意足:二十一世界的朋友们,咱们语文书上再见吧!
胤祚这般插科打诨,离别的心情倒是轻松不少,纳兰性德转而问大阿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阿哥一头雾水跟他去旁边说话,胤祚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再回来时纳兰性德轻松不少,仿佛褪去了什么负担似的,倒是大阿哥变得心事重重。
纳兰性德拱拱手:“此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见面之日,二位珍重!”
“珍重!”胤祚和大阿哥齐齐抱拳。
二人目送纳兰性德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回宫去。路上胤祚和大阿哥说了几句话都没得到回应,扭头一瞧,大阿哥正皱着眉不知想什么呢,马上要下台阶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