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却没有发现,就在马路对面,一个女人遥遥看着他,阴沉着脸。
作者有话说:
【高亮提醒】下一章,尹竣麒的含量比较高,且负面情绪会比较重,介意者勿看。
第228章
尹竣麒在这里聊得还正开心, 他的手还在不断的比划着。
“所以刚刚那个综合题,我之前的思路问题, 就是辅助线搞麻烦了。也是, 如果一开始辅助线想对了,哪里会绕那么一大段弯路。”尹竣麒一副遗憾的样子,全是对上课没能做出来那道题的惋惜。
“嗯, 其实你的想法已经很接近了,辅助线这个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做题的时候, 思路不一定就接在什么地方,只能说,不要一股脑钻牛角尖钻到底, 发现不对,解不出来就一定要立刻换一个想法试试。”苏皖点头认可道。
“也是, 我就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所以有的时候一钻进去就出不来,所以考试的时候经常被一道题卡着思路,导致其他原本可以做出来的题目都做不出来,我得想办法改掉自己这个毛病。”尹竣麒叹气道。
他又想了想道:“行, 那等会儿我回去了,换一个辅助线试试看……”
他的话音还未落,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就看到了远处,他妈妈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她脸上的表情,是他熟悉的, 带着质问与掌控。
尹竣麒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双唇也哆嗦了一下。
手下意识的背在后面, 握上了拳头。
尹竣麒脸上的表情变化太大,离他很近的苏皖看的清清楚楚。
“尹竣麒你怎么了?”苏皖关心道。
尹竣麒反应过来一般,拉了一下苏皖的衣袖:“我们快点回去。”
“啊?秋衡他们还没……”苏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跟着尹竣麒走,一边叫着他道。
“我知道,等会儿我们手机发消息跟他们讲,我们先回教室,我有点急事……”尹竣麒说着,加快了脚步。
苏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尹竣麒的样子,的确像是有急事一样,也不多问了,只得跟着他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快步走上了过街天桥,只是刚刚走到天桥中间,就听到身后一个严厉的女声传来。
“你给我站住,你想去哪里!”
声音里,带着气势冲冲,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苏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头。
就看到一个女人表情严厉,这会儿很明显也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如同审视一般的目光盯着她,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皱了皱眉。
身边的尹竣麒这会儿却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
女人穿着高跟鞋,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健步如飞。
她飞快向前走去,一把拉住了尹竣麒的手臂:“你听到没?你是聋了吗?我让你站住。”
尹竣麒站住了,转过身,突然对着女人就喊道:“你来干什么!”
尹竣麒吼的声音很大,情绪一下子爆发,看上去好像很凶,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皖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无助和恐惧。
“我来干什么?如果我不来,是不是你还得在大家都集训努力的时候,一个人在这儿给我谈恋爱?”女人质问道,同时指着苏皖。
“谈恋爱?”尹竣麒看着女人,脸上带着嘲讽:“你又知道了?”
“你别在这儿给我顶嘴,我都已经从老师那里了解到了,你在学校的成绩非常不稳定,我跟你爸这一次专门请假来这边住,就是想要看着你,看你到底整天该学习的时候在做什么,你是不是……”
女人的话一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不停的指责数落着。
她丝毫没有顾及此时是在大街上,是在人行天桥,是在一个人来人往,所有人路过都会被她吸引看两眼,是在自己孩子同学面前。
她只是不停的发泄着。
脑海中,一边计算着自己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一边自己脑补着孩子在学校是如何浪费他们的心血,在该学习的时候做着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越想越生气。
自己不断指责尹竣麒的过程中,也是越发自我感动,更加觉得尹竣麒对不起她。
尹竣麒站在那里,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就这么麻木的听着这些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话。
他能感受到来来往往不断看过来的目光,每一个都让他觉得无比难堪,那打探的目光,就仿佛把他的衣服全部都扒了,赤裸裸的遭受着别人的审视。
他的内心一下又一下的钝痛着。
他已经听不到面前这人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这一刻,从小到大,过往发生过的种种,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
但实际,他不是一个内向的人,他喜欢交朋友,喜欢和朋友一起玩。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难得的请一位同学在自己家一起学习,因为开心,他打开了家里的小收音机,放着音乐一起写作业。
结果妈妈突然回来,听到音乐声,立刻把目光转到了自己朋友身上,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对他道:“你一来,尹竣麒都不好好写作业了,我们尹竣麒平时写作业很安静的,你们不适合一起写作业,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当时无论他怎么解释,是他放的音乐,他妈妈都不为所动。
当时,自己的小伙伴也没有继续解释,沉默着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
很长一段时间,小伙伴都没有跟他讲话。
他道歉了一次又一次,小伙伴终于原谅了他,重新跟他玩了,只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小伙伴跟他一起写过作业,以至于这十几年来,无论别人怎么热热闹闹的一起,他总是一个人。
不止如此,关于朋友,他们总是表现出无比的介意,但凡有一个新朋友,他们恨不得把朋友往上数三代干什么的都打听出来,以至于,朋友对他心生嫌隙。
最后,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只剩下了赵义怀一个人。
而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一大原因,还是赵义怀父母跟他父亲在一个学校工作,双方知根知底,于是他们不反对了,反而表示支持。
……
他还想到,初中的时候,刚刚接触到物理,知道了电路。
他当时就觉得电路很神奇,电源就像是一个大房子,里面住了许许多多的小黄人,小黄人们从大房子里出发,按着电路行走,目标就是可以走一圈重新回到大房子内。
电阻,就是一座小山,有些小人翻得过去,有些翻不过去,翻不过去的小人就损失掉了。
开关,就是一座座桥梁。
开关断开时,断崖上的桥梁就也被抬起,小人自然无法通过。
他心中如此理解着,沉迷在电路的题目里。
恰好,他爸爸上来检查他的作业,看他做的那么快,让他讲一遍做题思路,来检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学会了这些题目。
他当时正在兴头上,非常开心的说:“我来跟你讲这个是怎么玩的。”
当场,他爸爸就发火了。
“玩?你是学习的还是玩的?学习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专注,你什么态度?”
一句话就仿佛一盆冰水,浇灭了他的兴趣与热情。
从那之后,他看到物理就觉得厌烦,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沉迷在物理习题中的快乐了。
学习,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能快乐,不能笑。
成绩,只是属于父母吹嘘的资本勋章。
他成绩好,就被父母说,是因为他们的基因好,管教的好。
成绩不好,就是他自己贪玩。
……
一个又一个画面在尹竣麒的脑海中闪过,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愤怒,委屈,失望,难过,又异常讽刺。
各种负面情绪在尹竣麒的心中交错着,他痛苦,却又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排解自己的痛苦。
面前女人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眼泪,在尹竣麒的眼眶一点一点积聚。
终于。
“够了!”他大喊。
他喘着气,猩红着眼睛盯着面前这女人:“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死行不行?”
面前这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更大的情绪来了,戳着尹竣麒的脑门道:“你死,你倒是给我死啊!”
尹竣麒抿着唇,毫不犹豫的转身,扒着天桥的边缘,未有一分一毫迟疑,向下一跃而下。
……
苏皖站在两人身边,很快,就从两人的对话中明白了,面前这女人,就是尹竣麒的妈妈,而让她头疼的是,他们好像还被误会了?
尹竣麒的妈妈,以为两人在谈恋爱?
这顿时让苏皖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两个正经的在讨论学习的问题,一没牵手,二则保持着同学之间很正常的相处距离,从哪能看出来两人谈恋爱。
她无奈的还开口解释了一下,她和尹竣麒没有谈恋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只是这尹竣麒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偏执,根本不听她讲,甚至觉得她说这话就是在给尹竣麒打掩护。
这下让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毕竟,这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好过多参与说些什么。
只是她感觉尹竣麒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因为担心,鬼使神差的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这里等待着尹竣麒。
面前,尹竣麒妈妈不停的对尹竣麒进行着指责抱怨,说出来的话让她听了都觉得非常刺耳。
在苏皖看来,尹竣麒已经很优秀了。
她有听说,尹竣麒也是有三门竞赛都进了省一。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系统,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有尹竣麒这样的成绩。
可即便如此,尹竣麒的妈妈依旧句句指责,拿着陈年旧事说着尹竣麒哪哪做的不好。
一句接着一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尹竣麒一句话也不说,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尹竣麒的情绪,甚至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也就是在尹竣麒喊出“我死行不行”时,她眼皮顿时跳了跳。
还不等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就看到尹竣麒向下跳去。
这一刻,苏皖前段时间打篮球,在篮球场签到所获得的体能与反应速度,在这一刻爆发到了极致。
她迅速扯着尹竣麒的手臂,来不及想别的,把尹竣麒已经即将踏出去的身体,完全拉了回来。
这一刻,她爆发出的力量,甚至比一个成年男性还要大。
强大的力量把尹竣麒扯回了天桥内,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他翻身爬起来,又要继续跳,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理智,一心只有求死。
但这边突然发生的事情,也引起了来来往往行人的注意。
大家紧张的各个冲了过来,帮忙按住了挣扎着要跳下去的尹竣麒。
而尹竣麒的妈妈,在看到尹竣麒竟然当真要跳下去,泪水夺眶而出,但与此同时她的声音变得愈发尖利。
她嘴里在喊着什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已经表达不清楚,苏皖也没有听清。
但她却还是能听出,尹竣麒妈妈的口中,并没有后悔与安抚,反而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和指责。
她每吼一句,尹竣麒挣扎的就越厉害,他已经把自己唇角磕破,手擦在地面上用力也早已蹭破了皮,可他依旧不管不顾,只想挣脱,从这里跳下去。
苏皖一次又一次感觉头皮发麻,终于她对身旁的五六个人交代了一句:“麻烦帮我按住他。”
大家用行动说明了,每个人都不想看到悲剧的发生。
苏皖见尹竣麒被控制住了,上前扯着尹竣麒妈妈的手,无论尹竣麒妈妈怎么挣扎,拽着她的手就拖下了天桥。
第229章
尹竣麒的妈妈一路尖声喊着什么。
苏皖听不懂, 也不想去分辨。
她只是拦着尹竣麒的妈妈,不让她再度冲上天桥, 以防止对尹竣麒产生更大的刺激。
她已经看明白了, 尹竣麒的负面情绪,完全来自于他妈妈的话。
尹竣麒的妈妈刘慧着急,她一方面情绪很大, 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甚至刚刚尹竣麒的行为,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种超出了掌控的恐惧, 还有差点失去孩子的恐惧,弥漫在她的心中。
让她变得应激。
继续骂尹竣麒,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管教, 下意识地觉得用这种方式可以让尹竣麒重新被她掌控。
可是,刚刚尹竣麒毫不犹豫向下跳的动作, 一次次回放在她的心中,让她的瞳孔发颤。
她害怕尹竣麒真的出什么意外,拼命地想要上去看着尹竣麒,但是面前这小姑娘看似瘦弱,她却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
刘慧已经失去了理智, 抬手就想要打苏皖。
苏皖侧了侧头,躲开了, 只是刘慧的指甲, 还是划过了苏皖的脖子,留下了一道红痕。
疼痛让苏皖稍稍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控制住刘慧的双手, 沉声道:“你冷静点, 如果你不想你儿子死, 就别上去。”
一句话,戳中了刘慧最在意的东西。
她儿子的命。
反应过来之后,刘慧稍加冷静下来,但还是急切的抓着苏皖的手臂道:“你让我过去,让我看看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苏皖皱眉道:“如果你不出现在他面前,他现在就挺好。”
苏皖对刘慧说的话毫不客气。
刘慧的双唇哆嗦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反驳。
苏皖看她平静下来了,不像是会继续做什么偏激的事情,方才松开了刘慧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她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苏皖拿出来看,是秋衡发来的消息。
秋衡:“我们已经带着他回学校了,你也快点回来。”
苏皖松了一口气,刚刚她拉着刘慧下天桥的时候,秋衡和骆南风就已经赶到了,这也是她不着急的原因。
有他们两个在,至少尹竣麒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学校里,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放下心来,有些话也终于可以讲出来了。
她抬眸,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刘慧。
刘慧这会儿满脸都是泪水,表情极其悲恸,又隐隐带着几分被挑战了威严的愤怒,还有害怕出现意外的恐惧。
她的目光拼命地朝着天桥的位置看去,恐惧着,害怕看到儿子从上面跳下来。
苏皖见此,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亮出了自己的手机对刘慧道:“不用担心,他已经被我们同学带到教室了。”
刘慧的心稍微定了定。
但同时又着急茫然,她盯着苏皖,那样子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是到头来一句都讲不出来。
苏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大人,就觉得怎么样。
而是完全把双方放在一个平等对话的状态,对她道:“你有冷静点吗?冷静的话听我解释?”
说完,她也不等刘慧回答什么,便开始说道。
“虽然你是尹竣麒的妈妈,但同样,我也是尹竣麒的同学,我不希望我的同学会出现悲剧,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之间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很显然,你的出现会大幅度的刺激到他的情绪,所以我希望,至少这会儿,你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苏皖道。
刘慧刚刚是真的被吓到了,听到这里只有下意识的点头。
“再者,刚刚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或者不相信,但我依旧要告诉你,我跟他没有别的任何关系,我们只是同学,我也是数学竞赛训练营的一员,我和他,还有训练营里的另外两个同学,经常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你刚刚所看到,我们两个讲话,是在聊今天的数学竞赛题,甚至如果你感兴趣,我现在还能再重复讲给你听。”
苏皖说完,看着刘慧的目光。
然后读懂了,她并没有兴趣。
苏皖缓缓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事情真相是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去骂他,想当然的觉得他在谈恋爱,这不但是对他的伤害,对他的不信任,同样也是对我的不尊重,我希望你能为此事道歉。”
苏皖的条理清晰,冷静,还有从身上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势,这一刻把刘慧镇住了。
以至于她竟然觉得,自己竟然矮了面前这女孩一头。
“对不起。”刘慧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说出过这三个字了,更不用说还是对一个小了她一辈的女孩。
可是此刻,在苏皖的注视下,她却觉得不说这三个字的压力,比说出来的压力还大。
“好,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但除了我,你最该道歉的人是尹竣麒。当然我也知道,面对他你应该很难讲出口,而且现在他也不会想听你讲,这个事情你自己之后考虑。”苏皖说到这里,便转身要离开。
她也不想在刘慧身上浪费时间,这会儿她更着急尹竣麒的情况。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最后对刘慧道:“还有一件事,你需要对尹竣麒道歉,他的成绩浮动大,并不是因为他贪玩,相反根据我的观察,尹竣麒的努力程度在班级里数一数二,而对数学的热爱程度,绝对是班级第一,没有任何人可以赶得上,他成绩浮动大,只是因为在遇到喜欢的题目,沉浸其中浪费了时间,导致没有去做别的题,却从不是因为贪玩。”
“您作为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和他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人,从来不知道他的这个特点吗?还是说,您根本不知道他对数学的狂热程度?另外我还想不明白,他已经这么优秀了,就算在训练营成绩真的是倒数第一,可是能进入训练营,已经是全国数百万人中,排名前六十的存在了,为什么分明他这么优秀,你见到他却一句表扬都没有,而全是批评?”
苏皖说到这里,终于让刘慧找到了自己可以反驳的话语。
“因为他太不懂事了!如果不是我跟他爸一直好好管教他,他能有这样的成绩吗?就这还不知道理解我们的苦心,你瞧瞧他刚刚的表现,就说了他几句而已,他在这儿跟我要死要活的,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为了什么!”刘慧愤怒的高声道。
苏皖下意识的蹙起了眉。
没想到都到这种程度了,刘慧竟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这一刻,苏皖仿佛能想象得到,平日里尹竣麒都经历过什么。
“他的确不懂事。”苏皖道。
一句话让刘慧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但下一刻,苏皖便继续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怜悯的情绪:“但他不懂事在太在意你们,太爱你们了,以至于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你们爱他的证明。”
一句话,让刘慧顿住。
苏皖看了看时间道:“我要回去了,另外,我建议你如果 有时间,尽量去一趟医院,去看看心理医生,当然,您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读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而您刚刚的表现,极大可能您患有精神疾病,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专业的医生来诊断,言尽于此,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苏皖讲完,攥紧了手机开始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而刘慧怔怔的站在那里,片刻后,蹲在原地,嚎啕大哭。
苏皖冲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这会儿只有尹竣麒,秋衡和骆南风三个人。
教室里很安静,有的只有尹竣麒有些哽咽的声音。
苏皖放慢了脚步,靠近了过去。
这会儿,尹竣麒眼眶通红,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面前放着秋衡和骆南风递来的纸巾,可无论怎么擦拭,眼泪也都止不住。
他在倾诉着自己的过去。
能感觉到,尹竣麒在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可是提到那一件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面前,骆南风和秋衡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们没有遇到这样的家长,只能替他难过,却做不到感同身受。
尹竣麒讲着,看到了过来的苏皖。
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感激和抱歉,他正要谢谢刚刚苏皖救下了他,突然看到苏皖脖子上的那道红痕,还以为是自己刚刚一心求死,挣扎的时候伤了她,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苏皖,我刚刚是不是伤到你了?”
苏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摇头道:“没事,不是你弄的,是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你现在怎么样?”
尹竣麒抿了抿唇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刚,是我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冲动了。”
他说完看了看秋衡,唇角勉强的上扬了一下,对苏皖道:“我决定就用秋衡跟我讲的,我就当刚刚自己已经跳下去了,已经死了,他们的儿子,那个尹竣麒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的我,只为自己而活,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在数学上有所建树,现在,想要努力在世界的舞台上,和更多更厉害的人一起较量。”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会再那么冲动。”
苏皖听到这里,扬起了唇角,秋衡这话虽然听起来简单粗暴了一些,但却莫名给了正确的方向。
正如刚刚她跟刘慧所说,尹竣麒会这么痛苦,一方面是刘慧他们的行为态度。
但真正折磨他的,还有他对父母的爱与依赖。
现在,他暂时放下了“父母的儿子”这个身份,真正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本我,便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苏皖鼓励他道:“加油,我们争取都能进入国家队,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世界的舞台上战斗。”
“嗯。”尹竣麒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230章
尹竣麒这天在天桥上和刘慧出现冲突的事情, 终究还是传到了训练营老师们的耳中。
老师们知道情况之后,立刻找了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对尹竣麒进行了心理疏导。
同时, 为了防止意外, 更是申请由专业心理医生,私下里联系尹竣麒父母,想要进一步的了解情况。
刘慧之前在被苏皖提醒, 可能有心理疾病之后,就对心理医生表现出了自内而外的抗拒。
可是对方是训练营那边派来的,而且还说这个事情和尹竣麒有关。
他们也就没有太过拒绝。
前来了解情况的心理医生和尹竣麒的父母前前后后聊了数个小时。
又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 测试之后,看着得出的结论,重重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和尹竣麒攀谈的时候, 就觉得不对。
现在,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报告, 只觉得现实又一次印证了她所学的心理学相关内容。
很多时候,孩子的心理疾病一大部分原因都是父母造成的,也就是原生家庭的影响。
尹竣麒的父母,都是重度焦虑患者,同时还有严重强迫行为。
不止如此, 尹竣麒的母亲还有中度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通俗来讲, 躁郁症患者。
父母双方的在患有焦虑症, 焦虑的情绪在心中无法排解,便本能的想要找到一种行为,可以让自己纾解焦虑。
于是, 他们便把自己在这个社会上获取到的压力, 所带来的焦虑, 施加在了尹竣麒的身上。
他们不允许尹竣麒落后。
不允许尹竣麒有片刻的松懈。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对尹竣麒好,由于焦虑存在,让他们觉得如果不能达到极致的优秀,就无法在这个社会上好好生存。
因此,他们对尹竣麒不断提高要求的标准。
在外人眼里,尹竣麒已经非常优秀了,可是在他们的眼中,还远远不够,而他们对尹竣麒的过分要求,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问题。
而且,更为致命的是,他们所谓的标准,其实根本没有标准。
他们痛苦的根源,不是尹竣麒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而是因为他们意识中所存在的焦虑。
加上父母双方情绪都极其不稳定,也使尹竣麒潜意识处于惊恐当中,长期压抑下来,哪怕表面看似平衡,一旦受到相应的刺激,尹竣麒就很有可能表现出失控行为。
可是这种情况下,若尹竣麒的父母自己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最终只会酿成一家的悲剧。
而他们,也很难真正变得幸福快乐。
心理医生拿着报告,又一次联系了尹竣麒的父母,并且把报告放在了尹竣麒父母的面前。
她用专业的语调,在尽量不刺激到两人的状态下,告诉他们,他们二人都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建议去医院开始专业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