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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难看?”为什么呢?许蜜语不解。
收到别人还的钱,一般人的正常心理不都是该开心吗。还是纪封实在太有钱,根本不把这点苍蝇腿的肉放进眼里?或者他是在觉得这点钱还回去是在看不起他?
这无厘头的想法让许蜜语忍不住又笑了笑。
薛睿问她:“说实话蜜语姐,我很早就想问,你和纪总之间这来来回回的二十万,到底是什么由头啊?”
许蜜语打着哈哈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讲。”先缓兵之计把薛睿的好奇心缓掉的好。毕竟她不能实话告诉薛睿,那是她和纪封不清不楚过了一夜后,不明不白的所得。
怕薛睿还要继续问,许蜜语赶紧转移话题,先对他发问:“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翘琪什么吗?我也好权衡一下你们到底合适不合适,我该帮你做到什么程度的说客。”
薛睿嗨了一声说:“喜欢了就喜欢了,关权衡什么事?又关条件合适不合适什么事?权衡过条件计算出来的合适,那就不是喜欢了。喜欢又不是计算题,它是忍不住会从心里往外蹦的疯病。”薛睿拍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
许蜜语听得不由一怔。
是她把喜欢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吗?原来喜欢在薛睿那里,可以是这样简单纯粹又炽烈的一件事。
她笑起来:“好,你的说法打动我了,我去帮你做说客,争取让翘琪愿意对你负全责。”
薛睿闻声也笑起来。
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铺开万丈金辉。许蜜语站在金黄色的光芒里笑着,明眸妙目,绮粲如星。
蒋芷纯拖着沉重的脚步从纪封书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时,她看到许蜜语站在阳光里笑。
那女人的笑容不得不说,真是好看,还好像极具感染力似的。她那么讨厌她,可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她的笑容也笑了。
只是许蜜语笑得明媚绮丽,她笑得难掩心酸。
她直直走到许蜜语面前站定,笑着问道:“你到底哪里好呢?”
许蜜语看到蒋芷纯,立刻把不设防的笑容收起来,换上职业化的得体微笑。
“蒋小姐您刚刚,是在问我什么?”她没有明白蒋芷纯刚刚那句没来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芷纯又笑了笑,笑容里有种心灰意冷的疲惫:“算了,没什么。对了许蜜语,纪封叫你过去。”顿了顿,她看着许蜜语说,“行了,我走了。再见。”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门去。可那背影看起来,怎么瞧都有一丝落寞的滋味。
许蜜语看着她的背影想,所以刚刚在书房里,她并没能成为纪封的女朋友吗?
但不论成没成,这都跟自己没关系。
纪封的女朋友,就算不是蒋小姐,也会是完美的王小姐李小姐等,但绝不会是什么充满瑕疵的许小姐。
许蜜语收回眼神,转去看薛睿一眼,薛睿立刻摆手说:“纪总可没说让我也去,所以蜜语姐,你还是自己去书房吧,他恐怕是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许蜜语只好单独走去书房。
进屋时,她特意没有关门。她不想和他共处在一个封闭空间内,那样总好像太暧昧也太尴尬了。
许蜜语走近纪封的办公桌,看着办公桌后正靠在椅背里的纪封,他也正在看着她。
他眼神冷淡,表情冷淡,连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是冷淡的。
“昨天你家人又来闹了?”纪封用一副冷淡的样子,问出了心里压不住的关心话。
许蜜语赶紧回他:“纪总,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一定不会给酒店添麻烦。”
她看到纪封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看。
她赶紧继续表态说道:“如果后续万一给酒店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会第一时间辞职,请您放心。”
她看到纪封的脸上好像已经开始结起冰霜。
她害怕他说出什么极具杀伤力的话,她不知道这时的自己还承受不承受得住他的那些嘲讽、厌恶和嫌弃。
她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的自己矫情起来。以前的她哪怕被他看得很低、被他用不堪的话教训,她也不在意。
可现在,好像那些话再说出来,会让她变得粉碎。
她赶紧行个礼,说了声要回去大堂忙了,转身从纪封的磁场里快步逃开。
纪封眼看着许蜜语毫不掩饰地从自己面前逃走,毫不掩饰地想和自己划清距离。说不出理由的,他心头涌起一股气。
他有那么令人厌恶吗?有那么叫人不待见一看就想跑吗?他问她这件事又不是要追责,他不过是想告诉她,下次她家人再来闹时,可以由他来出面,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
他不过是想帮她解决问题。
纪封看着许蜜语逃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把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在桌面上。
手上的痛传到心里,变成了令人闷窒的疑惑。
第二天一早,纪封带着薛睿回到公司总部开月度汇报会。
他的营销部高管正在会议室前面对着投影PPT卖力地讲着部门上个月的业绩情况和下个月的目标计划。
这是星纪集团每个月最重要的会议,每位高管和部门管理人在这天都会精神高度紧张。
他们在工作时的不足和哪怕一丁点搀了心眼的糊弄,都逃不过纪封的眼睛。
当纪封开启冷酷嘲讽的模式问责和批评时,没人能逃得过害臊至死的羞愧感觉。
每个人都极其紧张这一天,对它的重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发薪日。
营销部的负责人此刻正在台上努力地讲着自己的PPT,纪封全程都坐在下边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睛直勾勾地盯在PPT上。他的表情和眼神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因为这份猜不透,营销部的负责人都已经快要瑟瑟发抖起来。
他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纪封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但他没喊停,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
纪封看着台上的人,嘴巴一开一合,努力地输出着。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却好像是另外的声音。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对他说,你放心,我会当那晚没存在过。也会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她还说,纪总,我会注意分寸,我会注意和您保持距离。
眼睛盯着前面,他的手握成了拳。
他看到前面的人看到他这个动作,一副很受惊的样子,正在擦汗的手帕一下掉在地上。
他没去问那位营销部负责人怎么了,由着他蹲下去捡起手帕继续胡乱抹着额上脸上的汗、继续哆哆嗦嗦地讲下去。
他顾不上他。他自己的思绪长了脚,不受控制地往其他地方跑。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奇怪,眼下状态也明明是他想要的状态——她很懂事,很会保持距离。
可他为什么变得总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似的?
新年假期一结束他就带着薛睿去出差,为的就是要躲开她。可越躲她,他居然越想听到她的事,越想看到她在干什么,越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他居然希望她过得并不开心,希望她不如自己潇洒理智,希望她对他比自己对她要显得放得下。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耳边好像有声音在叫他。他扭头看,是薛睿正凑近过来对他小声汇报着什么。
定睛看薛睿的表情,居然是一脸的凝重,甚至有一丝惊恐,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情。
他马上聚起散掉的心神,打开听力,让薛睿重说一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总,刚刚收到斯威那边的电话,酒店好像着火了,具体情况还不确定,有没有伤亡也还不清楚,消防车和新闻媒体都在往那边赶!”
纪封立刻皱起眉问:“酒店的哪里着火了?”
薛睿答:“大堂……”
纪封霍地起身就向外走。他面色凝重,脚步也快到透出惊慌。
台上的高管和台下的高管一起发蒙。
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却看到薛睿也面色凝重地紧跟在纪封身后走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地彼此探问:“怎么办?会还开不开?”
这是一月一次雷打不动的重要会议,纪封从没有取消过一次。
想到这里,有人带头飞快整理文件,合起电脑,夹上公文包,跟着冲出去追上纪封的脚步。
——老板也许是刚才被营销部经理的汇报惹到了,在这觉得生气发闷,所以想换个地方开会吧。
大家一边这样猜,一边赶紧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跑出去跟在纪封的后面。
第70章 对你不一样
纪封飞快走出大楼,走到车子旁,飞快地坐上车。他身后的高管们也都稀里哗啦地跟出来,稀里哗啦地上了各自的车。
纪封的车往某个地方开,高管们的车排成一长串紧跟在后面。
一路的景观堪称奇伟,一长串的车阵,堪比豪门娶亲。
在路上,纪封让薛睿打电话到酒店前台问清楚,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有人受伤吗。
交代到最后纪封还是没能委婉到底,他直接吩咐薛睿:“问下许蜜语,她怎么样。”
薛睿听令,一遍遍拨打前台电话,可惜一直无人接听。
薛睿不由慌张地看向纪封。
纪封一张脸上除了没有表情,似乎连血色也要消失掉。
“再打!”
薛睿继续打。
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有人接听电话了。薛睿连忙用扬声器外放,并问接电话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是八卦小分队的陆晓妍接的,难得她那么快就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飞快向薛睿汇报说:“薛助理是这么回事,今天有个女孩来酒店捉奸,结果发现男朋友的出轨对象居然是他们俩的老师。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瓶烈酒想要点着自己之后再抱着男朋友一起自、焚殉情。她男朋友怕死,撒腿就跑,她举着打火机在后边狂追。就这么的他们俩就跑到了大堂来。许主管一看他们的阵势,赶紧让我们叫保安,女孩就点着打火机说,要是保安过来或者拿消防栓过来她就直接把自己点着。许主管怕她真伤着自己,就赶紧冲了过去,劝那姑娘……”
陆晓妍复述到这里时,薛睿听见从后座传来一个突兀声音。他抬眼看,纪封的腮帮上正鼓着筋。
——是他听到许蜜语自己往那女孩身边冲后,咬住了后槽牙在磨。
陆晓妍的复述还在继续:“……蜜语姐冲过去之后就对那个女孩劝着说:女人不该是为男人活着的,该是为自己活的。和宝贵的自己相比,男人又算什么呢?啊对了薛助理,我用讲得这么细吗?我又当咱俩平时聊八卦了,也忘了问您有没有空听细节。”
薛睿扬眉看向后座,以眼神和口型询问纪封:需要这么细的细节吗?
纪封皱着眉一点头。
好像即便是通过别人嘴里复述,他也很想听听许蜜语身上发生了什么,她都说了什么。
当然这和喜欢她没有一丁点关系,她的条件能力年龄和家世,全都和他挑选伴侣的标准相差太远,她根本就不适配他。
可谁叫她是自己员工呢。
薛睿对电话那边的陆晓妍回:“我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咱俩可以聊得细一点。”
陆晓妍回声“好嘞”,继续前面的话说下去:“蜜语姐不是劝那个女孩,跟自己比,男的不算什么么。但那女孩听不进去劝,她哭着说自己都和那男孩睡……那个,全垒了;她什么都给那男孩了,结果男孩现在不要她,白占了她的便宜,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蜜语姐听完就吼了她,天!我也是第一次见蜜语姐吼人。”
薛睿看到纪封闻声扬眉。想想也是,他们也都没有见过许蜜语吼人。
“蜜语姐跟那女孩说,那又怎么样呢?什么年代了,不就是发生关系吗,这件事上男女也是平等的,你也可以先不要他啊,这样就是你白占他的便宜了。”
陆晓妍转述到这里,薛睿听到后座上纪封重重喘了口气。好像被谁打了一记闷拳似的,带着点疼痛、窒息和愤怒,重重喘了口气。
他抬眼看了下纪封——他的表情比他喘的那口气还阴沉可怕,就好像他才是被人发生了关系又不要、被人白占了便宜的那个人似的。
薛睿恍惚了一下,有点什么想法即将破壳般卡在明与不明之间,离恍然大悟只有一步之遥。
但陆晓妍的声音把他从马上参透中又拉走了。
“吼完那女孩,蜜语姐马上又给她做心灵spa——不得不说我们蜜语姐真的会!她告诉那女孩,你得相信你自己,其实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只要你狠下念头不去想那个哪怕已经全垒过的男人,你就会发现,生命里没有他也没什么。和爱他相比,你先爱你自己才更重要。”
薛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他刚刚好像又听到纪封在磨后槽牙。他觉得许蜜语这段话其实说得非常好,是很高质量的心灵鸡汤,他有点不明白纪封为什么对这话抵触反应这么大。
但又好像快要明白了……
这时陆晓妍的音色陡然一变,转述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后来蜜语姐趁女孩不注意,一下扑住她,打飞她手里的打火机,又去扒女孩沾着烈酒的外套,女孩跟她撕扯起来,把蜜语姐都给推倒在地上了。然后么,绝了!这疯女孩居然从裤子兜里又掏出个打火机!直接就往自己身上点!火苗一下就在她衣服上窜起来了!然后么,更绝了,蜜语姐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又扑了上去!”
薛睿倒吸一口凉气。
他听到纪封抬手锤了车门一下。
“哦我漏细节了,蜜语姐后来这次扑上去的时候,顺手捞过了脚边的消防栓,干脆利落地把女孩身上的火给灭了。”
“……”
薛睿长松口气:“下次说话别这么丢三落四的,尤其是这种重要细节,记得先说!!”
他听到纪封在后面也长出口气,并且还释放似的踢了一脚椅背。
“哦哦好的薛助理,不好意思,刚经过一场紧张刺激的大事件,我一时有点语无伦次了。”陆晓妍回说道。
薛睿想了想问:“那刚才前台怎么没人接电话?”
陆晓妍答:“我们都去围那个自、焚女孩了啊。”顿了顿,她补充,“薛助理您就放心吧,一切有我们许主管在呢,都在控制中。虽然刚刚闹得挺大,但结果很好,有惊无险,无人受伤。现在那女孩和她男友还有他们老师都已经被警察带走做笔录去了,消防车没来,我们没有浪费社会公共资源。媒体也被许主管三言两语顺利打发掉了。您放心,现在有我们许主管在,一切疑难状况都能尽在掌握!”
薛睿彻底放下心。看起来一切好像都已经解决妥当完美善后了。
他挂断电话,回头问纪封:“老板,那您看,我们还用过去斯威酒店那边吗?还是调头回集团总部继续开会?”
纪封沉吟了一下:“他们不是跟着呢吗?那就直接改去斯威开会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没事了,他总想亲眼看一下,那个不知死活往要自、焚的人身边扑的蠢女人,她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及,她到底受伤了没有。
他转头看向车外,看着后面跟着的一条车队长龙,他心头有晦暗不明的情绪涌动。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开会时走神过,从来没有以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面去对别人的汇报。
他为此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职,对外面车队里的高管们也觉得有些歉疚。
他告诉自己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并决定这次的月度会开完,得给后面辛苦跟过来的高管们多发些奖金。
看着车外树影模糊成轮廓不清的一团绿色飞快倒退,他脑海里仿佛也有些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在困住他。他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这一次纪封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壮观。
他快步走在前面,旁边跟着薛睿。后面蜂拥着一大群领带西装黑皮鞋的商务精英。
纪封走到大堂中央时,蓦地停住。
他身后的一群商务精英也赶紧刹停。
纪封转头看,找到了许蜜语。
她正在前台低头帮着处理事情。除了鬓边有一缕碎发,是之前和自、焚女孩撕扯后留下的痕迹,她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应该是没有受伤。
他心里莫名松口气。转回头提步继续向前走。
后面跟着的一串人也一起移动。
忽然他心里涌起些许不甘心。他经过这里的阵仗已经大成这样,所有人都在看向他。
只有她没有。
她一副真的看不见他经过的样子,怎么就刻意成那样?
他偏偏要撕碎她的刻意看不见。
于是他又停住脚步。
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赶紧都停下来。可惜停势来不及,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直接撞上前面人的背。
纪封转头朝向前台方向,大声叫:“许蜜语,你过来。”
许蜜语在前台悄悄叹口气。
这样躲居然还是躲不过。
她整理情绪,直起身,走出前台,走到大堂中央、纪封面前。
她能感到那些商务精英们在打量她。
“等会送茶到二楼大会议室。”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她机会辩驳往会议室里送茶其实不属于她的工作范畴。
一群精英跟在纪封身后,呼啦啦地继续穿越大堂。
许蜜语站在原地,深深叹口气。
纪封带着手下精英们去了二楼的大会议室。
他让薛睿连好幻灯片,让营销部经理准备一下,连好电脑,等下到前面接着去讲他之前没讲完的PPT。
营销经理刚把PPT连接好投影到会议室前面的幕布上,有人敲门。纪封立刻大声说了声“进”。
许蜜语端着茶壶茶具走进来,走到纪封面前给他倒茶。
纪封认真看着前面幕布上的PPT页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特意去看许蜜语。
可是眼神好像有自己的主意,也打定了它自己的主意,非要往许蜜语身上跑。
他不动声色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端起茶壶向他的茶杯里注茶。她的动作轻婉柔和,细细水柱落进杯底的声音,忽然大得掩盖掉会议室里的所有声音。他看着她鬓边那缕从发髻里掉出来的碎发,轻轻地拂在她脸颊旁,无端地给她增添了破碎的脆弱感。无端地叫人心中一动。
他看着她给自己倒完茶,头也不抬就要走。
看也不看他。
他眯起眼,又叫住她:“许蜜语。”
会议室整个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许蜜语。
许蜜语一咬牙根站回到纪封面前,得体又知礼地问:“纪总,请问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纪封眯眼看着她淡定疏离的样子。那是他才应该有的样子,怎么就跑她脸上去了?
他抬手朝着前面的幻灯片一指:“歪了,去把投影调正。”
许蜜语转头去看幻灯片,的确有一些歪,看起来好像是会有一些不得劲。不过这个活按说不必由她来干,显然纪封有那么一点没事找事的意味。显然他好像不痛快她身上的某个地方了,在故意治她。
许蜜语不想反抗。一反抗就中了他的计。他好像就在等着她闹情绪似的,好一把抓住她坏情绪的把柄说事情。
她把有点无理的要求毫不反抗地应承下来。然后说句不好意思,踩着椅子上了会议桌,又踩着会议桌踮起脚,向上伸长手臂去调正架在半空的投影仪的镜头方向。
她的上衣和下裙之间,随着她伸长的手臂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指缝隙的细腰。
纪封看着那一指缝隙下的隐隐风情,倏地眯眼。那晚的记忆和画面蓦地发洪水似的,排山倒海地涌到他眼前。
他生气地发现,他居然对她的背影和那点隐若现的风情,又有了回应。
年后带薛睿出差时,他想证明点什么,特意破天荒地去了趟当地美女如云的会所。结果他对模特一般火辣漂亮的顶尖美女们全都没什么感觉。他当时放心地想,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应该是恢复了了。可是现在,他对着这个惦着脚跟去调投影仪的三十一岁的离婚女人,居然又像是有了那晚类似要失控一样的感觉。一种被冲动占据理智的感觉。
他陡然间发现,似乎除她以外那些年轻女人,根本吸引不了他。她们身上没有她所特有的那种味道,那种混合了少女和女人的味道,天真与妩媚共存、看似柔弱却隐忍坚韧的味道,知道自己起步晚、于是比别人活得都更认真更努力的味道。
耳边响起许蜜语的声音,她正在踮脚问着:“这样可以吗?还歪吗?”
他心里正多疑着,那一指缝隙下若隐若现的软韧细腰,会不会也被其他人欣赏到?
这么想着,他心里无端就发怒起来。他忽然大声对她说:“别调了,下来!”
许蜜语浑身一颤扭头看纪封,被他语气里的森然怒气震得有些错愕。
她感觉到他带来开会的精英们在看向自己。她在这些道打量和打探的视线中,在纪封变幻无常的喜怒中,心头莫名慌了一下。
她克制住自己的慌张,不让它们表现出来。
她赶紧走到会议桌边沿,打算踩着椅子原路下到地上。
可是心慌脚忙之余,脚腕处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整个人一歪——她没有踩到椅子,直接从会议桌摔到了地上。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惊呼。
下一秒纪封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大步走到许蜜语身旁。
他蹲下看她,眼神里拥挤着遮不住的后悔和紧张,急促地对她问:“你怎么样?”
许蜜语摇头表示没关系。她想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可是脚腕疼得要命,腰和手肘刚刚撞在地上,也疼得要命。她起了一下身立刻又痛到咧嘴地坐回到地上去。
她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开会了……”
可是话音未落尽,她整个人就天旋地转浑身一轻。
等到旋转的世界定格下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纪封横抱在怀中,用那个电视剧里被叫做“公主抱”的姿势。
她被他抱着,愣愣地看着他。
他抱着她什么也没说,穿梭过满会议室的视线,一直走出去。
许蜜语被纪封抱到会议室门外时,终于从怔愣中回了神。
她小声又飞快地对纪封说:“快放我下来!”
纪封看她一眼,没理她,又抱着她四顾了一下。
“我自己可以走!”许蜜语强调。
纪封看到会议室旁边有一间休息室。他抱着许蜜语走过去。
“你快放我下来吧,让人看见了不好……”许蜜语急急恳求。
纪封还是没理她的话茬,他走去休息室门口,说了声:“开门。”
许蜜语怔了下,向后扭头看了眼休息室的门,然后伸手握住门把手一扭,把门推开。
纪封抱着她走进去。
还好休息室里没有人。许蜜语真不知道以自己和纪封现在这副样子,如果被别的服务员看到,会传出什么花边新闻来。
室内有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纪封越过那几把椅子直接走到桌子跟前。
他把许蜜语轻放在桌面边缘让她坐稳。
终于和纪封分开了。许蜜语的心跳却比刚才更快,脸颊也更加发烫起来。
她几乎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纪封,该对他说点什么。也不敢去想他刚刚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封把她放到桌面上坐好以后,弯腰,伸手捉住她垂在桌下的一只脚腕。
许蜜语整个人都是一惊。
她连忙在脚腕上运劲想要躲开他,却被他一下捉得更紧。
这一躲一捉间碰到了她的痛处,她疼得“嘶”的一声。
他手上劲道立刻卸掉,但桎梏的动作并不改变。
他轻轻握着她的脚腕翻转了一下,随后看到她脚踝内侧破了好大一块,有点血肉模糊的样子,但不像是刚刚在会议室里新受的伤。
“怎么伤到的?”纪封沉着声问许蜜语。
许蜜语如实回答:“您来之前,有个女住客在大堂里要闹自、焚,我去拦她,她把我推倒了,可能是那时候擦伤的。”
她说话时,鬓边那缕乱掉的碎发若有似无地拂她的脸颊,给她平添一种凌乱脆弱的妩媚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