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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溪云:!!!
更气了!
他气冲冲下了楼。
而这头,灵甲却小心的背着医师也进了房间,老头儿等房门关了才抬起头来:
“没被发现吧?”
哎哟,这崔家怎么阴魂不散呢!走哪里都能碰到……医师内心十分紧张。
小青连着被灌了两天补药,此刻已经睡得没那么沉了,闻言眨眨眼:
“不是说那个崔公子如今好不了了吗?离得近些,咱们才能知道他坏到哪种程度了,这样不好吗?”
医师:……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童。
灵甲也长舒一口气:“小青,你一路昏睡着都能知道这么多了?”
小青躺的浑身绵软,这段时间全靠灵甲背来背去,于是对他也好了许多——最起码,没有来回挑剔了。
“灵甲大哥,我虽是昏睡,但是还是能听到很多的。而且最近睡得没那么死了,多谢医师!”
医师看他一眼,反倒是赞同他之前的说法:“你说的对!那崔家这样苛刻,我本就不想干了!”
“如今趁这个机会脱离,等我托人送信回丹州,叫我家人也出来才安全——灵甲啊,还没请教恩公们到底想去哪里啊?”
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灵甲还巴不得有医师跟着呢:
“云州。”
“我家公子头疾难治,如今靠着小青才能压制,但是天长日久不是办法,因此听说云州有神药,这才打算一试!”
如今飞鸽已经许久不曾传信,其余兄弟们守在那里,估计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云州神药的消息估计早就传了出去,灵甲说起这个,满是忧心。
“云州啊……”
医师脸色也苦了。
那还有好远呢,他这马上拖家带口的,怎么跟呢?还是说,安排家人们另外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他跟着恩人们……
想来想去,医师也没想好,忽听客栈内一声叫喊,随即又有一声惊呼,他赶紧支着仍是疼痛的上半身,扒着窗户来看——
豁!
缘分啊!
只见被扔到走廊的,竟又是一个药箱,熟悉的下人叉腰站在走廊,指着医师的鼻子大骂:
“庸医!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你这诊断跟两天前的根本不一样,想钱想疯了吧!”
“老东西,你若是再拿不出真本事,可别怪我们砸了你的药房!”
正是崔家家奴!
医师精神一振,瞬间只觉身子都不痛了!于是扒着窗户,越发津津有味!
那仆从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嚣张跋扈,可惜了,这里不是丹州,请来的这位老医师更不是拿崔家钱的,此刻医箱被人扔下,还被下人指着鼻子骂,简直是奇耻大辱!
头发斑白的老头儿脸色涨红,嘴唇哆嗦着,好半响才终于发出声音来:
“好!好!我等着,我刘记药房随时恭候!”
为医者,当然是以病人为重,所以老医师哪怕气到吐血都没宣扬出病人的隐私来,可他刘记药房乃是赤霞州药行之首,他忝为行首,如今竟遭如此羞辱,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医师愤愤捡起药箱,身边药童这才踉踉跄跄被推出来,于是也恨恨一瞪眼睛:“你们等着!我看在赤霞州,究竟还能不能找到医师和药房!”
待他们回去,这等待遇必定一五一十宣扬出去!
丹州崔家,他们记住了!
而等到医师愤愤离去后,远处的一等房中才又传来一阵模糊的怒吼:“滚出去号丧!”
“快去给我找那止痛的神药!再去请医师来!”
还有女子的尖利怒骂:“啊好痛啊!为何肿痛还未停下!再去找人来看!”
医师扒着窗户缓缓趴下,这会儿已经偷偷摸摸笑了出来——别说,从医三十载,甫一出名便被崔家半软半硬“请”去了,这么些年可没少受煎熬!
如今想象一下崔天琅和崔玉珠的伤处,只觉得心头畅快极了!
他甚至立刻下定决心——
不就是云州吗?
去!
他这医师,这么多年一直困所丹州,早就该出去闯荡闯荡了。
外头有那么多新奇的病例和药物,还有如今种种神奇的灵术,若自己不再细心钻研,日后怎么赶得上同行呢?
至于家人们……嗯,先去信一封,叫大家先去帝都等着吧!天子脚下,总比留在丹州被崔家恶霸折腾要好!
而此刻,隔壁房间孤身一人居住的程溪云,不知何时又悄悄回到了客栈。
明明之前才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会出去逛街的,可才过了多大一会儿,他便呲牙裂嘴的坐在床上,一点一点的将捆的紧梆梆的靴子慢慢脱下。
这期间,整只脚被挤压的古怪疼痛感可着实让他出了一头的汗。
等到鞋子终于脱下,他动动脚指头,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
再看手中那锦缎织绣的鞋面,早已经松松垮垮被撑得不成样子。
而他的脚……
程溪云翻来覆去的看,除了前日里自己挑破留下的些微伤疤,剩下的连个伤处也没有,只不过整只脚掌红彤彤的。
可他那会儿却觉得脚掌疼痛难耐,走着走着,脚底板便如扎了无数支钢针,叫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但……
程溪云深吸一口气:他不会认输的!
第122章 粗鄙,有辱斯文
赤霞州不愧是天下文气之首,城内学子众多,每走出三五步,就有广袖青衫的书生们高谈阔论,自得满满。
而城中店铺,多是书坊墨轩,进到店内,还能看到廊下一排排的读书人正端端正正的抄着书,想要多赚些润笔费。
白麓想起了一心想要写出传世佳作的小王,还有正在苦恼戏本子的良辰,不由心中一动:
“老板,你这里可有话本?”
圆圆润润的胖老板一派和气,半点没有对她女子身份表露不满,反而笑得体贴极了:
“有有有!姑娘请这边来,咱们这一架子书全都是!有神仙志怪,坊间杂谈,至真情感,野史趣说——可否要详细介绍?”
咦,这古代话本子还挺多姿多彩啊!
白麓之前没有在意过,还以为都是情情爱爱,穷书生与千金小姐呢!
她也有心想看看自己之前编的故事能不能迎合市场,此刻一挥手:“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就每个类别,捡好看的,来三本吧!”
那架势,大有上辈子横扫中图网一折促销的精髓!但实际上,如今的书,可相当不便宜呢!
老板于是喜不自胜:“姑娘真是,太爱提升自己啦!您放心,咱们这可是赤霞州鼎鼎有名的老字号,销量真实,读者反馈也多!必定是挑畅销书给您!”
那圆润鼓胀的一张脸挤在一起,相当的有喜感,也相当的有辨识度。
而这超高辨识度的老板也着实是个妙人,此刻一边把书找出来,一边还努力再次找话题:
“姑娘是外地的吧?来咱们赤霞州是要定居还是过路啊?”
“不瞒姑娘说,若是过路,如今天气炎热路上无聊,更是要多备几本书才能打发时间。”
“若是定居,哎哟,如今的风气可不好再随便出门了……姑娘不若留下贵府的位置,每月初上新书时,店里会有小童上门送书给您试看!”
虽是说了这么多,可大概是性情实在太热火可亲了,以至于半点不惹人厌烦,反而还觉得贴心。
此刻白麓就是这种感觉。
于是她也问道:“唉,我也没想到,原以为这里文风鼎盛,没想到古怪的规矩也多,我在帝都时,分明随意上街游玩都是正常!”
“在这里,居然人人都盯着我,实在难忍。”
老板也叹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咱们店里畅销的话本,里头人物精怪都是有专门画师来画的,原先每个月都有小姐夫人们来买不同的画卷……”
如今倒好,大家都不出门了,连带着书都卖的差了许多,更别提其他附带的各色物品。
白麓也着实没想到,这古代虽古,做生意的挣钱方式却不古——瞧瞧,写个小说,周边都给安排上了!
这让她不禁赞叹:“妙啊!祖上可是姓马?”
圆老板便谦虚一笑:“原来我老马也这样出名了哈哈哈……咦,”他拨了拨算盘:“一共十五本全册话本,共计17两又238文,我瞧姑娘大气,就算17两230文好了!交个朋友!”
白麓:……您这朋友只值八文钱啊!朋友保熟吗?够真心吗?
但圆老板却仿佛是已经亏本了,说话也是满心不舍:
“另,我个人再额外送姑娘两幅【莺娘】【狐仙雪儿】的画卷!这可都是新近畅销的两册人物!”
噼里啪啦的算盘拨完,老板的话又无缝衔接了,还没等白麓想好,他又是一串连珠吐出:
“对了,姑娘,后日两位圣人会在莲苑举办文会,倘若姑娘家中有读书人,只需再买两册书凑够二十两,敝店就会送出文会观赏券一张!”
圆老板讲话,那真是深得销售冠军精髓,一套接一套,引得白麓都忍不住又想掏钱了……
“莲苑文会,这么好进吗?”
只要消费二十两?
就算这店老板有人脉,可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圆老板大大方方一笑:“姑娘说笑了,只是观赏——区区不才在下就是我,我有一座小庄子,就挨着莲苑,院中有一棵大树,十分结实。”
“大家可以进我家院子,再请树上先排队的挪一挪,大家一起在林间学习,听从圣人的讲学,岂不美哉?”
白麓:……
真·林间学习。
这店老板只卖书真是屈才了!
不过,初来乍到,白麓也想多打听打听两位圣人的消息,根本不怕人话多,于是又叹口气:
“唉,我这人,我就喜欢在书店里挑书!可如今风气这个样子,可怎么出来呢?”
众所周知,当你想买一瓶酱油最后进了超市,那么买到手的,肯定不止是一瓶酱油。
此等道理,不管什么朝代都是相通的,老板也是深切地发愁:
“别提了,我也想!可如今两位圣人都这么说了,城中女子最近都谨慎起来,就怕一朝名声坏了,着实不好过!”
一边说着,一边又提醒道:“尤其是碰见了书生们指指点点,姑娘千万要忍耐下来,不然他们出口不留情,只晓得生搬硬套……就算姑娘豁达,可万一谈婚论嫁,人家父母岂有浑不在意的?”
话音刚落,门口便又走进来一群书生,为首的那个眼眶乌青,兀自拿着布包按着,可一见白麓,那叫一个新仇旧恨啊!
“是你!”
他拿手指指着白麓,浑身都在哆嗦:
“好你个轻浮女子,之前在城门口,念及你是外乡人,我等这才宽宏许多!没曾想,你进了城竟也没有半点羞耻心!”
“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子,竟然也敢来书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想了想,看着白麓的打扮和样貌,又评价:
“长得便不安分,人也泼辣,如今行为举止也不知检点,实在是不堪!”
“不守妇道!”
“轻浮!”
“没规矩!”
“粗鲁!”
“大脚粗鄙!”
众人便一同批评起来。
白麓微笑着上前一步,顺带握了握拳头。
“咔吧。”
“咔吧。”
不知为何,众人也齐齐后退一步。
但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岂可轻易退却?于是他们又道:“你休要猖狂!倘若再敢对咱们动粗,我等……我等……”
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好怎么做,一时竟支吾起来了。
第123章 我不许你们这么说
“你等怎样?”
白麓好奇极了。
“莫非是想打我一顿?”
她反正粗鄙,是很能豁的出去的,此刻嗓门一亮:“来人啊!书生欺负弱女子啦!”
一边迅速上前两步,就对准那个乌眼青,同样的位置,“哐哐”又是两拳!
对方捂着眼睛,潸然泪下:“你!你好不讲理!凭什么只打我一个呜呜呜……”
脸色伤处这么不雅,后日要怎么体体面面参加文会?
众人也没想到,原本对着他们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子,竟然也有白麓这样打人又快又狠又不废话的!
再瞧瞧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不由也是一阵心慌:
“刘兄此言差矣!你我兄弟,何必分出彼此?”
“是极是极!”
“刘兄挨打就是我挨打,我参加文会就是刘兄参加文会!何必要牵连无辜呢?”
“确是如此!”
“刘兄放心,你的三拳之仇,待兄弟我功成名就,必定会帮你一雪前耻!”
“俺也一样!”
为首的书生捂着眼眶,此刻泪如泉涌——
“你们……你们……”
他恨恨放下手掌,只见一侧眼睛眯成一条缝,周边皮肉又青又紫又红还肿胀紧绷,显然是一天两天好不了的,文会这种事,更加不用想了。
那可是莲苑文会啊!
他们三更灯火五更鸡,为的就是功成名就,而两位圣人举办的文会,倘若能在里头露出峥嵘,何愁前程呢?
为此,大家伙都是紧赶慢赶从周边赶来的,更是才新学了程朱理学知识,这才觉得可以尝试的!
可如今,他这样一只眼睛,怎么参加文会?
是打算一露面,就让众人想起来他这副尊容吗?
书生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子这样揍了,还是在女子循规蹈矩的赤霞州!
“呜呜呜我的文会……”
然而白麓却是最擅长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儿,此刻又诚恳极了:
“哎哟,我也没想到打的那么重——这位书生啊,不好意思,实在是你的嘴太气人了我没忍住。”
“不然这样,你们既然关系这么好,不如有难同当,一人再赏两个拳头——”
“到时候去了文会,圣人们一看——豁!这谁家俊才,怎么都一块儿青呢?”
多么统一,多么完美,甚至都不用圣人再去用心记下,日后肯定能念念不忘的!
这个提议显然是十分不行,书生们又齐刷刷后退一步,都快站在大门口了这才又高喊:“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
“圣人都说女子以贞静为主,就该足不出户,矜持修身!你这书坊,原本最该高洁尊贵才是,怎么能容忍这等粗鄙女子?!”
“就是!就是!”
大伙儿一同叫了起来:“掌柜的,你莫不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了?!”
这掌柜的着实是个妙人!
之前想推销生意时,那张圆胖的脸上小嘴叭叭的,压根儿就没有停过。
可如今面对书生们的质问,掌柜的却是一脸严肃。
“众位尊贵的读书人,我老马瞧着你们也挺面生的,是不是也是外乡的呀?”
“哎呦,那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这姑娘一口气买下二十两银子的书……我着实不好退却呀。”
“不过呢,诸位放心,我也不是没有是非观的。倘若接下来诸位每个人也都能消费20两以上,我必定帮忙请贵客出去!”
“诸位男子汉大丈夫,还请千万不要再输了啊!”
二十两?!
众书生们面面相觑,谁都舍不得这笔钱。
白麓也是好一番善解人意:“没关系的,大家手头紧我理解——来吧,一人先领两个拳头,这笔钱就不用花了!”
说完便出手如电,“哐哐”两下,又是一个年轻人失去了体面参加文会的资格……
等到程溪云再一次鼓起勇气穿着挤脚的鞋子走在街道时,却发现人人都堆在路口,前方有大事发生!
他脚底各种不适,又疼痛,又仿佛热胀,又仿佛针刺一般。
脑海里一千个一万个念头驱使他回到客栈脱鞋休息,可内心的倔强,还有自己之前的承诺,却仍是催促着他,慢吞吞蜗牛一般在街头蹒跚!
而等他慢慢一瘸一拐地凑了过去,见到了人,程溪云这才瞪圆了眼睛!
——如今这一整排的乌眼青,看起来真的很壮观啊!
而白麓看到他,也是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夸赞:
“不愧是你!程公子,如今都还能坚持着再次走出客栈。你简直是天下读书人都该学习的榜样!”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别看这群书生们平平无奇,实际上谁内心称不出二两骄傲呢?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溪云身上,让他一瞬间也不知是脚疼还是脸疼!
毕竟,她的话一说,程溪云身上的仇恨就拉满了。
白麓:……其实,倒也没想到程溪云脚这么痛还要出来八卦。
“对了,你瞧,”她得意又体贴的让出位置来:
“你不是想参加文会吗?可惜我问过了,名额实在太紧张,这不,刚才一口气腾出了好几个,等后天我们一定会带你去到莲苑的!”
甲之承诺,乙之血泪。
这一点,当然要程溪云好好感受一下才行!
程溪云慢慢瞪圆了眼睛。
下一刻,他颤抖着身子转过头来,只见那一排排被打的无比凄惨的书生们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阴险小人!”
“狡诈多端!”
“呸!文人之耻。”
“好恶毒的心思!”
白麓却又挺身而出,大声的维护他:
“我不许你们这样骂陈公子!”
“你们根本不懂得!”
“女子裹脚实在是残害天性!为此,程公子不惜以身作则,亲自试穿小鞋,就是为了能够切实体会女子的痛处,以求在文会上有理有据的反驳两位圣人!”
“知其难,却要迎难而上!这种精神难道不正是你们要学习的吗?”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这一次不单纯是看不起和愤怒,而是仿佛被人恶毒攻击偶像的粉丝们!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程溪云要叛逆了!
程溪云:……
我谢谢您嘞白麓姑娘!
第124章 药房生意
书生们的战斗力实在不值一提。
白麓的哐哐两拳下去,当先的倒霉蛋加上城门那一次,已经挨了三拳了!
眼眶乌青,还肿得老高,偏偏辩论又赢不得,又碍于新学说的理论不屑与女子争论……
此刻只能含泪呜咽着,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从书坊离开了。
——不离开也没办法呀。
这女子瞧着如此凶悍,倘若对准他们的脸也邦邦来上两拳,大家伙儿可都想参加文会给圣人留个好印象呢。脸上带着彩是个什么印象啊?
撤了撤了!
书坊老板也擦了擦头上冷汗:
“姑娘,您真是爽快!”
他也怕这群人在自己店里里闹了事儿呢,不过这么一来,说不得回去又要写两篇文章来骂他这小店了。
想想整个赤霞州全是书生,圆老板脸上也不禁愁苦起来。
白鹿见状,也不由问道:“老板,我到你店里来买东西,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不不!”
老板坚定的摇头,瞬间打起精神来:“绝无此事!”
对比眼前姑娘给的银子,书生们的差评简直不值一提!
名声能有钱实在吗?
白麓出了口气,这才感觉舒坦一点。
然而等她拎书如同拎棉花糖一样走在大街上,看着往来人群匆匆忙与自己避开的样子,还有私下里那些窃窃的眼光,内心渐渐又开始焦躁起来。
本想着这是个开明的古代,可如今瞧着,人家分明没找着机会发展!
这么一想,大好生活即将崩溃,忍不住又来气了。
而当她再往前逛两步,却又看到前头医馆里几名药童正搬着梯子爬上爬下的抓药,热火朝天的,不由驻足站了会儿。
门前正在拿药碾子碾药的小童瞧着比小青还要小些,圆嘟嘟的腮帮子都透出稚气:
“这位姐姐,你也是来拿药的吗?”
再低头看看她裙下的靴子,又熟练的问道:“是自己用还是给家中姊妹的?”
“尽管去吧!店里有现成配好的药,直接拿了就行,这会儿没人指指点点的。”
白麓:???
她愣了愣,随后问道:“什么现成配好的药?”
古代中药还有现成抓好的呀?
那小童一愣,随后好奇道:“姐姐你穿这样宽松的靴子,难不成不是为了抓药治脚?”
他纳闷起来。
因城中风气,现如今许许多多户人家都开始为家中女眷穿小鞋裹小脚了。
他年纪不大,此刻摇头晃脑学着老师傅的模样,分外有喜感:“可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生长枯萎都有其规律,强行想要扭曲遏制——又不是修剪花木,怎么会不遭罪呢?”
如今时日尚短,许多穿小鞋的都因这种行径而致使指甲深深插进肉里——小脚倒是没看出来,反而许多人已经肿胀疼痛到不能走路了,偏偏脚又不好让医师看,这段时间,城中间是药香。
若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讲,这又是何苦呢?
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学说,不仅没有催发人上进,反而使得那么多人都要开始求医问药了。
很是离谱。
药童扎了个圆嘟嘟的小髻,小小年纪说这样唉声叹气的大人话,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他的小脸蛋儿。
然而,白麓却根本笑不出来。
一股悚然的凉气自她后背涌出,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怒意。
——这群王八羔子!
而这时,时阅川和灵甲也已经来到了药房门口。
“阿麓,怎么这么生气?”
时阅川走上前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否有人对你不尊重?”
灵甲如今已经认定她是当世好女子了,因而也粗着嗓门儿说道:
“阿麓姑娘,你打他没有?倘若没打死,我这就去拿银子打点那家一番,也省的还要叫你去公堂耽误事儿。”
白麓:……
“打是打了。”
她不怎么有精神:“可打了又怎样?你瞧,”再指着医馆里忙忙碌碌的人:
“这里如今最热火的,竟是替那些裹小脚裹出问题的姑娘们开药。”
时阅川眉头一皱:
“新学说的兴起,如今势头这么大吗?”
这才多少时日,整个赤霞洲的风气都截然不同了!
他突然明白了白麓的愤怒为何。
这世上总有人轻看女子,可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就知道,女子除天生力气弱一点之外,其他任何方面绝不输于男子。
青蛙坐井,便只觉得那块天是他想象的样子。
可天空之大,能游鲲鹏,又岂是小小井底所能容纳的?
这些无知之人,可悲可怜又可叹。
他抚摸着白麓耳畔头发的动作便微微一重,手掌捎带些力来:
“阿麓,你该庆幸咱们来的还算早。”
如今,灵潮之事已占据朝廷所有眼光,倘若赤霞周的风气传入帝都,那时恐怕也有不少女子或自愿或被迫,已然开始摧残身体了。
到时,就算陛下不支持,朝中大臣们也未必不喜欢这套言论。
白麓怔然无语。
热乎乎的手掌盖在自己的耳畔,连带着那份熨帖仿佛都抚进了心底,让她不由有些愣住了。
时阅川唯恐白麓来历不明,不懂人性究竟能狠到什么地步,因而解释道:
“你不要小看这些荒谬言论对人的伤害,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或为欲望,或为约束命令,那些饱读诗书的臣子都能做出此等行径,又何谈如今已渐无权利的女子们呢?”
“如今咱们既已发现,我会详细记录,倘若回帝都能面圣,必将一一呈告。”
现如今没了官职,反而没法上书直言了。
“而如今,城中风气能否遏制,便要看你我二人在文会上能不能占据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