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父子俩俱是沉默,回到家中,隆科多回了自己的院子,佟国维去了书房,又命人把大儿子叶克舒喊来。
叶克舒是家中长子,佟国维更器重他。
叶克舒很快就到了,今日他在外面当值,虽然未参加朝会,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阿玛。”叶克舒弯腰给佟国维请安,“阿玛,朝堂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办?”
佟国维冷哼,“还能怎么办?皇上已经决定不立太子,木已成舟,我们只能干看着了!”
叶克舒心里也发愁,他们家摆明了态度支持八阿哥,这次又摆明了希望立太子,两次决定都与皇上的意见相反,他担心皇上心里会生出芥蒂。
叶克舒劝道:“阿玛,最近这些日子您还是顺着点皇上吧!不立太子就不立太子,皇上身体康健,春秋正盛,有没有太子都不要紧。至于八阿哥,虽说他有本事,但皇上现在厌了他,他想复宠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虽说皇上封他为贝勒,但也只是个贝勒而已啊!
佟国维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你来跟我啰嗦!我叫你过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你替我盯着点你三弟。”
“老三?盯着他做什么?”叶克舒心想,老三最近挺老实的啊!
佟国维冷笑,“他今儿个踩着我,上赶着奉承皇上,私底下还巴结着雍亲王,他的小心思可不少呢!我让你去盯,你就去。”
叶克舒连忙答应下来,“事情交给我,阿玛就放心吧!”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老三的眼光还算不错,目前来看,皇上对雍亲王确实器重。”
佟国维慢吞吞喝了口茶,“四阿哥不行,他太刚正,也太骄傲,他可以尊你敬你,但你做事必须依着他的意思来,不能违逆。八阿哥就不一样了,他更圆滑,也更能忍让。说白了,只要我们佟佳氏还是大族,八阿哥就比四阿哥更好操纵。”
叶克舒不过随口一提罢了,他们已经摆明架势支持八阿哥,现在想投别的皇子也来不及了。
佟国维家里的事暂且不提,隆科多派的人已经到了雍亲王府。
四阿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淑婉一起陪乖宝玩,他看完隆科多匆忙送来的信,乖宝就垫着脚抢过信,两只小手抓着,似模似样地看了起来。
淑婉忙去抢信,“我的宝唉!你可别捣乱!你阿玛的信都是有大用处的!”
四阿哥觉得孩子看信的模样可爱,不想让淑婉打扰。
“信已经看完了,让他拿着玩吧!小孩子没长性,玩一小会儿就该扔了。”
听四阿哥这样说,淑婉也不管了。
“这是谁给你的信?”淑婉随口问道。
“我的好舅舅隆科多,他让我最近小心点。”
“这话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好好的,他要你小心什么呢?”
这却不怪隆科多说不明白,他本来也不知道细情,只是从佟国维的只言片语中猜到有人要对四阿哥不利。
四阿哥说道:“小心无大错,咱们防备着就是了。”
隔了几日,淑婉进宫给德妃请安,五公主、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也在。几个女人凑到一起聊聊家常,谈谈衣裳首饰,打发消磨时光。
在永和宫用过午膳,淑婉打算再坐一坐就出宫回家,太后那边突然召见,让大家伙儿都到她那里去赏新开的杏花。
太后难得有雅兴,后宫众人当然要捧场。
德妃领着儿媳女儿来到宁寿宫的小花园,妃嫔们很快就到齐了,可太后迟迟没有出现。
过了一会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扶着太后来到了小花园,却是久久不曾露面的太子妃。不,现在不能叫太子妃了,应该称她为郡王妃。
众人看见这位前太子妃都愣了一下,淑婉心里犯起了嘀咕。
前太子妃扶着太后出现,这是太后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授意呢?难道今日赏杏花也是前太子妃撺掇的?
众人一起行礼,向太后问安,太后瞧花园子热闹,心里也高兴。
太后招招手,免了众人的礼。
她笑着说道:“我不懂诗词,也不知道什么是风雅,但是春天来了,花开的好看,这个我是知道的。我瞧着花开得这样热闹,就想让你们也过来看看,看完了心情也会变好的!”
宜妃忙奉承道:“还是太后疼我们,这树上春天开花给我们看,秋天结果还给我们吃。”
太后笑道:“你最可人疼,我忘了谁也不忘了你!”
宜妃笑着走到太后身边,扶住她另一只胳膊,不着痕迹地把太后扶到人群里,把前太子妃挤下去。
“太后最会哄人了,我最可人疼,您该只请我一个啊!您把儿媳妇孙女孙媳妇都叫来了,我还得跟她们争宠。”
惠妃笑着站在太后另一侧,代替了前太子妃的位置。
“太后这般疼你,你还不满足!都说做奶奶的人了,我劝你稳重些吧!”
前太子妃识趣地把位置让给两位妃子,其他人跟着太后往里面走,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会故意绕开。
淑婉看了看左右,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跟前太子妃打个招呼。
“二嫂,好久不见了。”
“四弟妹啊!”前太子妃愣了一下,她叹息着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
自从太子被废,她就被关在毓庆宫里,生活从天上掉到了地底。她和淑婉畅快闲聊的时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隔着一层水雾,她已经看不清了。
只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两个人就没话可说了。
淑婉尴尬地摸摸鼻子,“二嫂先请。”
前太子妃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吧!”
杏花散发着缠绵的淡香,白色偏粉的花瓣娇嫩极了。
淑婉随手摘下一朵,捏在指尖上。
前太子妃淡笑着说道:“皇上宽宏,准我出来给太后请安。我想着今日天气好,让太后出来看看花,晒晒太阳,没想到太后来了兴致,把大家都请来了。”
她似乎是在跟淑婉解释,但淑婉没有完全信了她的话。现在不比从前,淑婉谁都不敢信。
相对沉默也是无趣,曾经的好友变成这个样子,两人心中都觉得遗憾。她们两个默契地分开,一个去太后身边,一个回到德妃身边。
德妃看淑婉回来,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碍于这里人多眼杂,最后什么也没说。
宁寿宫的小花园不大,看了会儿花太后也累了,干脆就让大家散了。
淑婉先送德妃回去,然后跟五公主和十三福晋一起出宫。走到半路,正巧碰见惠妃的轿辇。
淑婉三人忙给惠妃行礼,惠妃见到她们很和气地寒暄了几句。
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大家互相道别,刚刚交错而过,淑婉身后突然乱了,似乎有人摔倒了。
淑婉回头一看,惠妃的宫女和她的丫鬟摔成一团,别的奴才七手八脚地把她们两个扶起来,看着乱糟糟的。
淑婉忙给惠妃道歉,“让惠额娘见笑了,我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
惠妃不以为意,“她们不是故意的,这没什么。”
宫女丫鬟站起来后连忙跪下行礼,惠妃的大宫女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小纸包。
“这是谁的?应该是你们不小心撞到一起从身上掉下来的。”
淑婉的丫鬟紧张地捂住腰间的荷包,她脸色煞白地嚷道:“是我的!”
淑婉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春儿走过去要把纸包接过来。
“是你的就是了,嚷什么?”春儿对宜妃的大宫女笑道,“多谢姐姐,姐姐把这个给我吧!”
惠妃突然开口说道:“慢着!先把这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淑婉的丫鬟更紧张了,淑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这小纸包绝对有问题,看来她是中了圈套了!


第163章
淑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小纸包要么是装了东西,要么是在上面写了什么。
这里路这么宽,她的丫鬟偏跟惠妃的宫女撞上了。撞了就撞了, 好好装在荷包里的东西为什么会掉出来?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这荷包也该塞进怀里, 为什么大咧咧地挂在腰间?
破绽太多, 淑婉都懒得细数。到了现在那丫鬟还满脸惊慌, 好像故意勾人去探究她的秘密, 就差冲别人嚷嚷,说自己可疑了。
惠妃摊开手, 她的大宫女走过去要将纸包递给她。
五公主快步上前, 把纸包抢了过来。
那宫女吓了一跳,“五公主!你……你……”
她万万没想到, 堂堂一个公主,会从她这个奴才手里抢东西。
五公主捏着纸包晃了晃, 她对惠妃笑道:“惠额娘,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的随身物品罢了, 您是尊贵人,看了只怕会污了您的眼。”
惠妃笑了笑,五公主突然横插一杠子, 她也不是非要跟四福晋为难, 不如现在就离开。
“罢了,不看就不看,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毕竟这小丫头对这个东西如此紧张。我还有事, 先走一步, 你们也快点出宫吧!再磨蹭下去, 宫门都要落锁了。”
惠妃一行人离开了这里,淑婉三人长出了一口气。
十三福晋庆幸地说道:“幸好五公主机敏!”
五公主把小纸包交给淑婉,“四嫂,这个可要拿好了,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乱放。”
淑婉接过纸包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的东西……”
五公主和十三福晋一起变了脸色,不明不白的东西才更可怕呢!
春儿点了几个人,把刚刚摔倒的丫鬟围住,小丫鬟吓得满脸土色,腿脚打颤。
淑婉打开纸包,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字也没有东西。
小丫鬟颤声嚷道:“福晋饶命,那就是一个空纸包,什么都没有。”
春儿骂道:“住嘴!空纸包你怕什么!”
小丫鬟瘫在地上哆嗦,十三福晋看看左右,恶声恶气地警告众人。
“这丫头做事不牢靠,走路都走不好,冲撞了惠妃娘娘,实在该打。你们要引以为戒,做事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着点,让我听见什么有的没的,可别怪主子不慈悲!”
十三福晋扶住淑婉的胳膊,“四嫂,时候不早了,先出宫吧!”
五公主也说道:“是啊嫂子,先出宫再计较。”
宫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淑婉叹了口气,重新把纸包叠好。
“你们出宫吧!我去求见皇上。”
五公主忙拉住淑婉,她焦急地说道:“嫂子千万别乱来!咱们谁也不知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回去琢磨明白了,咱们再跟皇阿玛禀报,这样不是更加清楚明白?”
十三福晋也劝道:“五公主说得有理,万一这只是普通小纸片,嫂子拿到皇上那里显得大惊小怪!”
大家都不想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多疑,没影的事都怕被皇上琢磨出一二三四五,这个小纸包如此可疑,皇上只会想更多。
淑婉也不想见皇上,但目前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知道你们想帮我瞒着,但你们也看见了,又是惠妃娘娘的人,又是咱们身边的奴才,这是皇宫不是我家后花园,我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这小纸包上写了什么,或者装过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还不如现在就拿去,一切由皇上定夺。”
十三福晋忙道:“嫂子,我陪你一起去!”
五公主也要跟着,“我也一起!皇阿玛疼我,我在中间帮着周旋会好一点。”
淑婉想了想说道:“那就麻烦五妹妹跟我走一趟,弟妹还是照常回宫。宫门快落锁了,弟妹出宫派人往我家和五妹妹家报个信,我们俩可能来不及在宫门落锁前出宫了。”
十三福晋担忧地望着她们俩,“好吧!我出宫报信,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啊!”
淑婉拍拍她的手聊作安抚,然后三人分开,淑婉和五公主去求见皇上,十三福晋直接出宫。
皇上今日心情还算不错,他捧着一本棋谱,打着围棋自娱自乐。太监通报说四福晋和五公主来了,皇上没让她们久等,立刻就见了。
淑婉进门便跪下行了个大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皇上命人把纸包接过来,淑婉跪在地上替自己辩白。
“皇上,宫里的事都是要紧事,儿媳不敢轻忽。那个掉了东西的小丫头,儿媳已经带来了,一切请皇上定夺。”
五公主也帮着淑婉说话,“嫂子最谨慎的一个人了,我觉得一个小丫头嘛!身上带着一个小纸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阿玛,您说是吧?”
皇上笑了笑,“谨慎一点也好。”
太监把小纸团拿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展开的纸张给皇上过目。淑婉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那张纸似乎用火烤过了,上面都是暗黄色的小字。
淑婉垂下眼,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那是一封密信。
皇上读完了信,面色阴沉,他将纸条扔在桌上。
“老四媳妇,五丫头,这东西你们看过没有?”
淑婉再次强调,“我们展开纸团,上面一片空白,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皇上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出宫吧!管好你们身边的人,让他们闭紧嘴巴。”
五公主和淑婉连忙答应下来,两人行礼告退,在宫门落锁前紧赶慢赶,离开了皇宫。
上车回家前,五公主忧心忡忡地拉着淑婉。
“嫂子,皇阿玛什么都不说,只让咱们出宫,我这心里很不踏实。那纸团上到底写了什么呢?”
淑婉捂住五公主的嘴,“嘘!再不要提那个东西!千万不要好奇!咱们知道的越少,对咱们越好!”
皇宫里的秘密太多了,不要好奇,管好自己,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五公主叹道:“嫂子说得对,一问三不知才是对的。皇阿玛没打咱们,也没骂人,想来那上面的东西跟你我关系不大。再者咱们主动坦白,总比那些过后描补的人要好百倍。”
这完全是盲目乐观,哄自己宽心的假话,不过淑婉也愿意这样想。
“就是这个道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淑婉看着五公主上车离开,这才登上马车回雍郡王府。
马车还没走到家门口,迎面正好撞见了四阿哥。
夫妻俩碰了面,四阿哥弃马上了车。
“你这个时候出来是要去哪儿?”淑婉问四阿哥。
四阿哥抱怨道:“我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接你!十三弟妹过来报信,宫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怕你吃亏,正要进宫接你呢!”
淑婉心中一暖,她看着镇定,其实心里还是怕的,四阿哥出来接她就像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唉,不用接我。”淑婉笑着抱怨道,“我是名正言顺娶进来的亲王福晋,是拜过天地祖宗的,皇上也不会轻易处置我。再说了,咱们家离皇宫可不近,你这个时候出发接我,等你到了,宫门早关了,你怎么进去?”
“到了皇宫,我自有办法。”四阿哥上下打量淑婉,看她精神还算可以,提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他忍不住数落道:“你啊!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先出宫回家跟我商量商量啊!你直接去见皇上,万一那东西对你不利,我想救你都来不及。”
淑婉叹道:“我倒是想回来,可是那东西像个烫手山芋,放在咱们这里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你当那是什么?那是一封密信!
有些秘密咱们不知道还罢了,知道的太多,皇上能放心吗?
皇上派太监去处理信纸,那纸应该是被火烤过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棕黄色的小字。我听说用葱汁或者是蒜汁写字,在纸上不留痕迹,用火稍微烤一下就能浮现出来。”
四阿哥紧张地问道:“密信?谁给谁的密信?”
“我哪知道?我更不敢问!”
这时马车进了王府,夫妻俩暂时中止话题,他们安抚住担忧的儿女,等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过了晚饭,两人才继续讨论密信的事情。
“都怪我,是我太粗心,身边的下人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还带这样的人进宫。”淑婉自责不已。
“明明隆科多已经提醒过了,我还是中了计。这次一定是有人给咱们设套,不然那个小纸团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丫鬟的荷包里?又为什么那么巧,荷包没掉,纸团掉了?”
四阿哥劝她不要自责,“你平时已经够累够忙的了,哪有精力一直提防着别人害你?我已经吩咐苏培盛了,让他暗中查查那个小丫头的底细,看看她到底被谁收买了。”
那小丫鬟目前在皇上手里,四阿哥查不了别的,只能查查她的身份背景。
淑婉问道:“你觉得是谁想害咱们?今日下午赏杏花,我遇见了二嫂。我想着,毕竟我们好过一场,所以特特去跟她打招呼。
再一个可疑的就是惠妃娘娘了,当时我与五公主,十三弟妹要一起出宫,正巧就遇见了她,更巧的是那个可疑的小丫头和惠妃娘娘的宫女撞到了一起。”
四阿哥给自己和淑婉倒了杯茶,“她们两个都有可能。二嫂以前跟你关系不错,惠妃娘娘跟你也没有冲突。但二哥,大哥,八弟和我之间有冲突,二嫂和惠妃娘娘虽然对你没有恶感,但为了丈夫和儿子,她们也能下得去手。你为人再好,也比不过她们的亲人啊!”
淑婉叹了口气,“这回分封,大哥什么都没有,看来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惠妃娘娘好韧性,除了清减了许多,再没有别的反应。
太后召她过来赏花,她就笑呵呵地去,在其他嫔妃面前还像以前一样,不卑不亢,真是厉害。
她有这般城府,又是八阿哥的养母,如果这是她布的局,我是信的,她有这个能力。”
四阿哥问道:“那二嫂呢?”
淑婉蹙眉摇头,“若是二嫂,那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不过我也不能抱怨什么,她的夫君还想做太子,我也想让你做太子,矛盾在那里摆着,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四阿哥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我看得开?你看得开才对吧!你还有心思笑呢?咱们不知道密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要害咱们,你还笑得出来?”
四阿哥慢悠悠地品茶,“车到山前必有路,急什么!”
“我如何能不急?现在皇上对皇子们的印象尤为重要,犯下一丁点的小错误就会让皇上厌恶了你,万一别人的奸计得逞了,咱们怎么办?”
四阿哥劝她放宽心,“事情还没搞清楚,我不能乱搞一通,打乱自己的阵脚。你还像以前一样料理家务,得闲了跟五弟妹她们饮茶看戏,出去消遣。
先让我查出是谁在背后使坏,若是皇上没有厌了咱们,那当然好。若是皇上生咱们的气了,那也不要紧,我总有办法把黑锅甩出去。”
看四阿哥信心满满的样子,淑婉顿时安心了。
“好,我都听你的,咱们还像从前一样,以不变应万变。”
淑婉和四阿哥相视一笑,两人对未来都抱有希望。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外面都快天亮了,夫妻俩还瞪着眼,睡不着。
淑婉:“以不变应万变哈!还像往常一样哈!”
四阿哥:“恩,我只是偶尔走了困劲儿。”
淑婉:“……”
行吧!你嘴硬的样子也很帅气!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很平静,五公主往宫里跑了一趟,出宫后直接来到淑婉这里。
“嫂子,我本意进宫替你打听消息,结果消息没打听到,倒是被额娘揪住数落了一通。”
淑婉苦笑,“额娘不是数落你,是数落我吧!”
事实确实如此,虽然下了禁口令,但德妃是一宫主位,她的消息比别人灵通。
五公主无奈地说道:“是啊!额娘很不满,她让我转告你,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待人接物都要愈发小心,再不能用以前的处事方式肆意妄为了。二嫂她……她为人不错,没有可指摘的地方,但毕竟是废掉的太子妃,咱们还是远着些吧!”
其实德妃的原话比这难听多了,五公主不方便说罢了。一边是额娘,一边是相处不错的嫂子,她只能尽力调和。
如果把德妃的话原原本本地讲出来,那不成了故意挑事?
淑婉认真听了,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多谢额娘教诲,额娘的话我都记下了。额娘教训得对,这事都怪我。
我想着,我和二嫂关系不错,我刚入宫的时候,二嫂对我也颇为照顾。现在迎面碰见二嫂,若是我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太无情了。”
五公主笑道:“四嫂心软,太念旧情。”
淑婉不敢当这句夸,“唉,我不是心软,只是打个招呼,对我没有好处,却也坏处罢了。这次的事情让我长了教训,以后我做事还得更小心一些。”
五公主点点头,“今日进宫,我看额娘很焦急的样子,宫里的气氛也很压抑。宫里人的态度,基本上就是皇上的心情。皇阿玛应该是心情不好,搞得额娘她们也跟着不好过。”
淑婉叹道:“不知道那封密信到底写的是什么,皇上生气了,咱们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五公主看了看屋里摆的西洋钟,“时候不早了,嫂子我先回去了,若是有别的消息了,我一定过来通知你。”
淑婉谢过五公主好意,一直把她送出了大门外。
五公主走后,曾经帮着淑婉联络隔壁府里侧福晋的裁缝和尼姑过来求见。
她们告诉淑婉,王侧福晋主动联络她们了,似乎有继续帮淑婉传递消息的意思。
刚被人摆了一道,淑婉不是很敢信王侧福晋。
“我最近没心情想这些,你们先让她等等,过些日子我再给她答复。”
裁缝和尼姑得了消息就离开了,淑婉想办法联络了安插在隔壁府的一个小小眼线。
自从太子被废,皇子们互相安插眼线算是基本操作。
王侧福晋脱离苦海后,淑婉这边就用不上她了,为了得到隔壁八阿哥府里最新的消息,她往隔壁府里安插了几个小厮和丫鬟。
说起王侧福晋,隔壁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侧福晋不得八阿哥的宠爱,但却万万不能得罪。人家背后有皇上撑腰,八阿哥也拿她没办法。
王侧福晋靠告御状翻了身,现在的日子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皇上赐下教养嬷嬷,八福晋被关了起来,可怜的王侧福晋总算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
因为王侧福晋把家丑捅了出去,八阿哥彻底厌恶了她,但他还不算小气,一点吃喝还是供得起的。只要王侧福晋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哪怕吃成一个大肥猪,八阿哥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刚开始,王侧福晋对这样的日子很满意,吃饱穿暖,有人伺候着,八阿哥从来不进她的门,她安心享受就好。
皇上赐下来的教养嬷嬷很有手段,照顾周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被她摆弄得服服帖帖。
但是渐渐地,王侧福晋发现皇上赐下来的教养嬷嬷变了。以前她尽心尽力为王侧福晋考虑,现在教养嬷嬷大多时候都在为八阿哥考虑。
王侧福晋最信任的丫鬟也看出来了,她建议王侧福晋把攒下的银子拿出来一些贴补给教养嬷嬷。
人家以前是皇上身边的人,现在待在侧福晋身边,心里难免有些落差,不如多贴补些银子,将嬷嬷笼络住,别让嬷嬷寒了心。
王侧福晋没有同意,她只是出身不好,不是傻,银子笼络不住教养嬷嬷的心,她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全部家底都送给教养嬷嬷,人家最后还是向着八阿哥。
教养嬷嬷终究是皇上的人,相当于是皇上放在八阿哥府里的眼线,八阿哥有那么多小秘密,他怎么肯让自己的后院里明晃晃地摆着这么大一个眼线?
在教养嬷嬷进府的第一天,估计八阿哥就在思考着怎样收买教养嬷嬷。
王侧福晋知道,教养嬷嬷有个外甥,聪敏好学,年纪不大就考中秀才了。要想让孩子学业再进一步,当然要有一个好先生了。
世上的好先生有很多,但王侧福晋有钱也请不来,也不知道请谁。可是有八阿哥出头,博学大儒都能请到家里来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