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在众人周围响起，有种奇怪的空灵感，仿佛在此界，又仿佛不在此界。
姬源第一时间还以为是采薇的手段，很快确认了不是她之后，他眉头一皱，将采薇丢开，警惕的转头，看向了祭坛上双眼紧闭的魏夕。
在场其他巫师见状，神情也紧张了起来，齐齐将注意力集中在魏夕身上，调动巫力。
——因为吸收过圣女的巫力，所以知道那力量有多强大。
昭武部最近三百年如春笋般冒出来的一个大巫、二十多个日巫师，全部仰赖于这谷中化为石像的圣女们的‘牺牲’。
然而魏夕安安稳稳的躺在祭坛上，一动不动，根本就不像是挣脱的样子。
为防万一，短短一个呼吸，众人已经用巫力检查了几次。
“你是谁？”
姬源沉声问道，手中巫力蓄势待发，防备着魏夕，也防备着敌人以他也不知道的方式冒出来。
那女声回答了一个姬源没想到的答案：“我是你说的二代圣女。”
二代圣女？
那躺在祭坛上的人又是谁？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魏夕。
女声再一次询问：“我的母亲，是叫湘灵吗？”
反复用巫力扫过了周围的每一处地方，姬源没有察觉到一点异常动静，神情头一次变得凝重了起来，试探地回道：“是，她叫湘灵。”
声音沉寂了下去，仿佛在咀嚼着这个名字。
想了想，姬源开口道：“她……是我的侄女。”
无论这句话是触怒对方，还是拉近关系都好，姬源想了解这个自称二代圣女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显然，这个声音和祭坛上的魏夕是不同的人。
“可你还是杀了她。”她陈述道，听不出情绪。
“我也是为了巫族……”面对未知的神秘声音，姬源态度变得谨慎了许多，显得用心良苦：“我们巫族多少年来，从不招惹修士，却被他们不断的迫害！何其无辜！”
“修士为什么要迫害你们？”
姬源皱眉：“因为觊觎巫血。”
“所以，因为觊觎圣女的巫力，你们又来迫害她们。”
姬源一堵：“……”
那声音问道：“为什么呢？因为她们心存仁慈，不会像修士那样伤害你们的族人？所以你们反过来将屠刀挥向了她们？”
那边受伤倒地的采薇听到这话忍不住双手握紧，没错！方才被姬源用大义绑架，被他堵住了话头，现在听到这些问题，才认清了对方自私的诡辩！
“总是要有牺牲的……”姬源咬着牙开口，他还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并且，他敏锐的发现，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没错，总是要有牺牲的。”一旁的巫师们连忙附和道，他们比姬源慢一拍，但也跟着发现了问题。
他们周围的整片空间，都变得异常安静，所有生灵都沉寂了下来，一些空气中的微小生物，微尘不在流动，草叶不再小幅度伸展，仿佛……全都是死的一样。
只是一种巫师才会有的微妙的感应，修士可能都没有这么敏锐，
在场众人感觉到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开始只能听得到他们自己的紧张的喘息声，与心脏急速的跳动声。
接下来是巫力无法调动，或者调动了，却像是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再也无法获得反馈。
空气是如此憋闷，众人包括实力最强的姬源也开始大口的喘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一般，都开始抽痛起来。
可是，听不到声音了。
他们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一片空间开始褪色，那声音才慢悠悠的响起：
“是啊，既然总要牺牲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呢？”
祭坛沿着祭坛开始，周围的姬氏一众人等的巫力被剥离、抽出，并且遵循着神灵位格才能清晰看见的因果线，蛛网般的扩散。
所有通过这个祭坛获得了巫力的人，体内的生机与巫力全都被毫无保留的抽出，化作了一个个苍白色的雕像。
这一刻，天地同灰。
第180章
采薇等巫师怔怔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在方才那一瞬间，这里的所有昭武部的巫师，全部在瞬间就毫无反抗的化作了石像，即使是大巫的姬源也一样。
而她们明明相隔不远，却并未受到一点影响。
但是看着这变成了灰白色的世界，她们没人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姬氏巫师们的波及，跟着变成石像。
灰白色的世界不仅是覆盖了整个灵山，也覆盖了整个昭武部。
这个部族的普通族人们，上一刻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下一刻，就看到在族中地位已经与普通族人完全不同的巫师大人们，此刻却在未知的神秘力量下，无一幸免地化作了石像。
剩下的普通人们，只能无措地看着这变成了灰白色的世界，陷入无尽的迷惘与彷徨之中……
当然，无辜的人是不会有事的。
明黛如今登临死亡神座，拥有的神灵位格，虽然力量不如命运蔓藤，可是能‘视角’却是一样的。
对于高阶修士们而言，推演事物的因果之线，需要耗费大量法力神念，最后都还不一定能够推演出来，并且每一次的推演结果也不一定准确，还十分容易受到各种因素干扰。
譬如明黛曾经就通过了宁越教给她的替命符，在大闹天元宗后，将自己的因果转移到了明珠身上，从而让对方给自己顶锅了好几次。
不过，在神灵的‘俯瞰’下，小世界里事物发生的因果直观的展开，这种线索的清晰程度都不是地上的一串脚印了，而像是一条河流的两端一样，只要找到了源头，就看到下游流向何方。
这些河流的源头，自然就是这个祭祀‘命运’的年柱。
通过这年柱转化的一代代圣女的巫力，全都是血淋淋的罪证。
循着因果线追索，明黛不会冤枉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一个人。
这些巫师的所有生机与巫力被抽取出来后，汇聚成了一团璀璨的神光，浮现在了魏夕上方。
采薇等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日巫师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团神光里蕴含的力量与生机，是多么的蓬勃，多么的强大……即使分出去再收回来，发生了极大损耗，但这里最少是有至少七八位圣女的巫力汇聚，可以说是每一个巫师都无法抗拒的力量。
若是这些力量，若是全部都让一个巫师容纳，恐怕足以让一个普通巫师直接飞升，成为姬源梦寐以求的神巫。
在采薇等人眼中，看到这个景象，唯一想法就是魏夕果然就是那位二代圣女！
遵奉巫族传统的采薇心下忍不住激动，她觉得接下来自己就能亲眼见证巫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位圣女诞生。
这才是巫族真正的崛起！
没曾想，下一刻，采薇就看到那强大的巫力骤然如同花朵般散开，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化作了一块块璀璨的巫力碎片，涌入了这里的幸存者。
“轰！”
这种巫力是如此纯粹，如此包容温和，融入采薇的身体后，直接转化为了她自身的巫力。
采薇感觉到自己不仅伤势完全恢复，还巫力瞬间暴涨，一下子从才突破日巫师，进展到了日巫师巅峰，甚至她感觉自己再努力冲刺一下，或许可以突破到大巫境界！
在她周围的巫师们也同样获得了提升，纷纷露出了惊喜之色。
巫力碎片散落的地方不止是在灵山周围，而是整个昭武部。
昭武部中的普通族人，绝大部分没有巫力的女性族人与孩童们，都诞生了巫力馈赠，天赋一般的，都成为了星巫师，一些天赋高被埋没的女性，一步登天从普通巫族成为了月巫师。
在这三百年间已经逐渐习惯没有女性巫师的族人们，颤抖地看着双手，感受着巫力流动，带来的那种从心底自身的自信与底气，既有一种久违的激动，也有一种乍然拥有力量的不知所措。
但是无论她们如何迷茫，仅此一事，昭武部这三百年有意营造的环境，将再不会重现。
别说亲身经历过压迫的群体，哪怕是未来旁观过去的后人，都会永远从骨子里反抗这种压迫。
采薇虽然获得了姬源梦寐以求的巫力，此时却满脸不解，她一下子拜倒在地，看向祭坛上的‘二代圣女’：
“大人，为何您不吸收这些巫力？这本该是属于您的力量。”
采薇同样有振兴巫族的想法，或者说每个在南疆受到过外界魔门修士迫害的巫族都有这种想法，只是她的想法从来不是姬源那样选择‘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野心。
见到了真正的二代圣女后，采薇认为由她吸收这些力量都是浪费了，应该是圣女来吸收这些巫力，成为巫族领袖，带领巫族将觊觎巫血的修士们赶出南疆。
神座上的明黛闻言却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只是留给她在这个世界行动的时间不多了，她也来不及多向采薇多解释。
“这力量给予你们，不要辜负它。”
女声在采薇等巫师，以及昭武部刚刚觉醒巫力的无辜巫族耳畔响起，下一刻，众人眼前一花，就感觉到灰白色的世界忽然快速远离、退去。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眼前的世界已经恢复了色彩，全都出现在了昭武部外的一处无人平地上。
魏夕感觉到五感回归，猛然睁开双眼，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立刻观察当下状况，发现自己不仅完好无损，境界更是变得稳固通达，原本换灵根导致突破金丹后就一直存在的一些隐患全都消失无踪了，还直接来到了古战场之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系统！
魏夕立刻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颈间，接着立刻就心情一沉——那里此时空空荡荡，玉佩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系统救了她，还给她消弭了隐患么？
魏夕回想起之前的情况，脑中闪过许多猜测，最终，她忍住了贪欲，没有再踏入古战场，带着满脸地怅然选择了离开。
……
灵山埋葬着大量圣女的峡谷之中，覆盖了整个昭武部的灰白色开始缩小。
从明黛出手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她要放弃在这个世界寻找复活的机会。
若是在之前经历过的那个没有关于命运之主祭祀的世界还好，小世界浩瀚无垠，明黛哪怕投入了一丝力量，也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是在这个世界，明黛出手动了供奉命运蔓藤的昭武部，那这里的情况要不了多久也传递到对方那里去。
站在神灵视野，明黛能看到距离‘命运’的力量降临这个世界，还剩下半刻。
她在这半刻内，就要把自己的力量撤出，否则就要再次与命运之力对上了。
于是，将圣女的巫力给与了剩下的无辜者，明黛知道采薇会接收她们回到自己的部族，同时将魏夕也送走后，她操纵着玉佩悬浮而起，祭坛上的玉佩悬浮而起，飞到了湘灵的石像身边，正好落在了她交叠合拢在身前的手掌上。
明黛用最纯粹的灵魂感知者石像，她想用最后的时间陪伴一下母亲。
依偎着这早已冰凉的手心，明黛感觉自己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灵魂的温度……
娘……
等等。
明黛的灵魂猛然震颤，不止是藏在玉佩中的，就连神座上的也是如此。
她真的感受到了温度。
在成为了亡魂之后，明黛早就失去了对于温度的感知，以至于真正感受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明黛猛然看向母亲——
原本紧闭的眼帘，此时竟然张开了一些缝隙，石像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哪怕幅度很小，可是也能看出来这神情的变化。
湘灵的神情不再是石化时的平静决绝，而是带着温柔的笑意，正垂眸注视着自己手心里的玉佩——或者说明黛。
“你来了……”
伴随着一阵微风，微弱的声音，层层叠叠，仿佛是来自母亲湘灵，也来自周围的所有圣女石像，神奇地吹入了明黛的灵魂。
就像是外面灵山矗立的遗柱，这些圣女们的石像原来也能发出遗言。
这时候明黛发现，竟然不止是母亲，这里其他的圣女石像，自己都与她们产生了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联系。
明黛再一观察，这时候她发现这里所有还剩下脸庞的石像，无论原本她们是什么表情，此时都变成了释然的微笑。
那神情，就像是久违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实现。
这是……什么？
明黛震撼又迷茫，不止这一切是为什么，一个之前被忽略的不寻常信息闪过她的脑海——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代圣女？
在青阳师兄所在的绿沃世界里，明黛从那位巫族大祭司那里，了解到的是巫族的圣女同一时代只会有一个，但从来没有说过，二代圣女死亡后，下一个一代圣女一定会诞生，圣女不容易出现，应该不是连续不断诞生的。
可是在这峡谷之中，却有七八位圣女的残骸。
昭武部开始祭祀圣女，从采薇祖母那一代圣女开始，应该是近三百年左右的事情，姬源曾经也说过一句‘圣女接连不断的在昭武部诞生’。
所以才会有昭武部开始不让女性学习巫术，是害怕圣女觉醒之后实力他们压制不住，这是因为对方能确定，哪怕在害死一个圣女之后，还会有新的圣女必然在昭武部诞生。
这是‘注定’的诞生，这些圣女们……明黛思绪翻涌，她已经隐约从这件事上，窥见了一些‘命运’的手段。
那……眼前的这一幕又是因为什么？无论是从出于理性还是直觉，明黛都认为，此时的变化，与‘命运’无关。
那是谁呢？
这个疑问刚产生，一直被明黛收藏在怀中的小册子于破界梭忽然亮了起来，从她怀中飞出。
“哗哗哗……”
小册子被破界梭托着，悬浮明黛面前的空中，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那一页上面还是空白一片，但是明黛却从中感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生机！
不用多做解释，就像生者在遭遇死亡的时候会感受到一样，如今亡魂状态下的明黛同样本能的知晓，此刻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复活的机会！
圣女石像、小册子……这是谁留下的布局？
要论最直接的牵涉，应该与更早时期的巫族、还有神道世界的昔辰真君脱不开关系，还有可能涉及修改器背后的那位神灵……那意味着这起码是从中古时代就开始的，跨越了超过千年的布局。
原来，与‘命运’的战争，在明黛还未存在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么？
“呜呜呜……”
神座之下的灰影们感受到了什么，全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白面具上露出了熟悉的怪异表情，盯着明黛，表达着它们的惊慌与不舍。
现在只要明黛投入其中，就会迎来未知的复生。
但是，也意味着脱离了神座，她将失去那种人类永远难以有机缘感受到，更别说使用的神灵力量。
别说在小世界中已经是战力巅峰的元婴修士们了，就连神魂地仙，在这种力量面前，也是抬手可灭。
修士们汲汲以求实力突破，除了畏惧寿元将近，也更是因为，掌控强大力量带来的自信成就，本身令人难以抗拒。
只要明黛继续坐在神座上，就是掌控苍白世界的死亡主宰，不需要再辛苦修炼，在充满限制的生者世界中寻找突破神魂的契机，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更别说在那个世界，也不知道‘命运’的攻击会以什么形式来临，而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可以直接用神座来抵御。
并且，要是这一次未知的复生失败了，已经惊动了‘命运’的情况下，明黛觉得自己死去的话，应该就是真的死去了，想要再回到这个世界，恐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继续龟缩亡魂世界，用之前的办法探索，直至联系上师兄师姐们后，用死亡主宰的力量，像帮助魏夕那样在这个世界为大家提供帮助，看起来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居然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理由。
明黛忍不住一笑。
随后，她从神座上站了起来，在灰影们焦急的‘目光’中，明黛的身影干脆利落地投入了小册子那一页空白的书页中。
书页立刻关闭，一旁的破界梭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装载了明黛真灵的书册，破开界域，消失在了灰白色世界。
从始至终，明黛甚至没有回头再看神座一眼。
一步登天的诱惑，她终究是抵抗住了。
第181章
东凤州，昌平城以东的某处湖泊之下。
平静的血海忽然翻涌，正中央的纪星河猛然睁开双眼，诧异地看向自己手中的返魂花。
半合的紫色花朵之上，九瓣花瓣忽然一片一片展开，整个花朵骤然盛放。
“怎么回事？”
纪星河眉头紧皱，他感觉到返魂花内妻子残留的那一丝灵魂正急剧颤动，在发生前所未有变化。
“云裳……”
感应到了什么，纪星河抬眸看向了南方，南疆古战场的方向。
……
峡谷之中，周围的圣女石像们，每一个身上都涌现出一股微弱，却又不可抗拒的奇异力量。
力量仿佛全都有意识般的汇聚到了玉坠之上。
玉坠之中，更有一点灵性涌入，仿佛即将要诞生出什么新的生命。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白色石柱金色曼腾亮起一道诡秘的光，一下就轰击在了玉坠之上。
‘啪’的一声。
被湘灵的石像捧在手中的玉坠直接破碎。
玉坠之中，正在汇聚的力量，正在酝酿的灵性，统统断绝。
玉坠碎裂，化作齑粉，从湘灵的手中滑落在地。
眼看一切皆休，玉佩中的生机还未曾萌芽便被掐灭，白色石柱之上的金色蔓藤这才晦暗了下来，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石柱。
一切变得平静，一直过了好一会。
“哗啦啦……”
这里所有的圣女石像突然纷纷破碎，好似终于承受不住岁月的侵蚀，从最早变成石像的采薇祖母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位成为石像的湘灵，全部都无一幸免。
整个峡谷的石像，也都与之前的玉坠一样，化为了尘埃。
又一阵微风吹过，尘埃全都“巧合”的汇聚在了一起，正好落在了玉坠碎落的地方。
“呜……”
尘埃汇聚之处，卷起了一阵小型的龙卷风，裹挟着其中的玉坠碎片漂浮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旋转在飞舞，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光阴的缝隙中。
这些尘埃之中，才蕴含着真正的力量！
……
投入进小册子之中的明黛，感觉到只有真灵的自己，又一次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片死亡力量形成的海洋之中。
那里是生与死的交接缓冲之地，在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明黛就在那个地方挣扎了许久。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明黛不再孤立无援，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从下方推动着她，带着她往‘海面’上游去。
是母亲与历代圣女们吗？
明黛想回头看看她们，却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她此时的视角无限狭窄，不再是死亡主宰，也不再是元婴真人，只是一点缥缈的真灵，感知范围可以说比普通凡人还要无力。
“哗……”
终于，明黛突破了海平面，看到了高悬在天空中那抹代表着生者世界入口的‘明月’。
明黛的真灵本能地颤动起来，只要进入到明月之中，就可以死而复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跃而出，投入明月之中。
但是推动着明黛的那股力量却在这时放缓了速度，随后，明黛感觉到自己旁边有一个莹然的光点飞过。
光点轻触了明黛的真灵一下，那是明黛不熟悉的气息，却不知怎么的让她有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
突破不了海面的明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光点飞起，投入了明月之上。
在飞向明月的过程中，光点如同一颗花苞，展开了形状。
一二三……七八九，足足九片花瓣。
一直到花朵渐渐变成了紫色，明黛才猛然从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花朵。
返魂花！
纪星河！
他说他将妻子云裳的残魂寄托在了九瓣返魂花之中，珍而重之的保存在手心，请求明黛的交易内容，就是复活对方。
明黛突然灵光一现，她想起了在灵山峡谷中也与自己产生了感应的其他巫族圣女，一个猜测浮现在她脑海：云裳或许也是一位巫族的圣女……
那云裳这是想要做什么？
看起来这架势，似乎对方是要先明黛一步，冲向明月，可是想起方才温暖的触碰，明黛又怎么都不觉得云裳是对她有恶意的样子。
结果就在下一刻，代表着云裳的返魂花投入了‘明月’之中。
“嗒……”
如同一滴血液渗入，白色的明月骤然变成了红色，成为了明黛熟悉的血月！
明黛亲眼看着返魂花在血月之下破碎，消失无踪。
她情绪翻涌，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云裳……这是在在替她死！为什么？！
可是容不得明黛找到答案，血月慢慢褪去了红色，而之前不再推动明黛的那些力量又再度发力，一下就将她送出了海平面，朝着‘月亮’的另一个方向送去。
明黛的真灵这一次安全地被推入了方才梦寐以求的生者入口，突破了生与死之间的隔膜，可她此时再也不复之前激动的心情，亲眼看到一个灵魂为自己牺牲，在被无尽的光芒所淹没时，她脑中全都是疑问：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
明黛再度恢复感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睁不开，只有一点模糊的听觉，能够感受到自己被浸泡在水中。
不同的是，这水不再是死亡力量形成的‘水’，而是一种真正的，温暖的，她感觉极度放松舒适的温水。
“砰、砰、砰……”明黛甚至听到了自己还幼小的心跳。
她活过来了。
并且，如无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一个婴儿，一个还在母亲的腹中的婴儿。
明黛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嗯……应该还不算完整的手脚。
这时候，明黛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外部的触碰。
“夫君，咱们的女儿方才动了。”明黛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带着惊喜。
女儿……明黛有些惊讶，难道自己的新生母亲是修士么？竟然就提前知道她的性别了。
“嗯？真的？”这时候旁边立刻响起一道激动的男声：“我听听！”
听动静，似乎是自己如今的便宜父亲凑了过来。
若是正常情况下，明黛倒是不介意伸伸手和自己这辈子的父亲友好的打个招呼。
可是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明黛就僵住了，她整个人犹如遭遇了五雷轰顶般僵在了母亲的肚子里。
“……！”
“……！”
此人的声音明黛虽然听过不多，甚至算得上只与她有一个半面之缘，可明黛的真灵是元婴真人，只要经历过的记忆都不可能忘记。
……这分明是纪星河的声音！
自己复生之后，竟然成了纪星河和云裳的孩子！
等等，纪星河亲口说过的，他和云裳不是没有孩子的吗？？
再等等……那也就是说，现在，是两千年多年前的中古时代？！
第182章
明黛在投入小册子之前，预想过自己此番复生的各种可能。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直接是复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虽然明黛也大致猜到自己在与永生之茧战斗的最后关头，她的肉身估计已经彻底破碎，这个可能性不大。
或者就是她会复生在一个刚死的修士身上，取代对方生存下去。
这种重新变成一个婴儿，还能够带着过往记忆由母亲生下来的情况，是明黛认为可能性最小的。
重新投胎这种概念，基本上只出现在凡人话本之中，寻常修士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未有过成功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