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安王妃等人十分震惊,身在王室,他们知道一些奇人异事,神威道的仙长们能够呼风唤雨,也有些人体质特殊,拥有寻常人等没有的能力。
这位从不杀生的神医能得到猛兽的喜爱,果然是个高人。
这头猎豹在安王封地境内偶然捕猎到的,民间捕猎到这种猛兽,会引为祥瑞,被下面的人送到安王府上。
如今庄朝的国教神威道,祖师画像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驾驭着一头可以腾云的豹子,安王一见,便将这头猎豹划入了今年岁贡的礼单之中。
贡品礼单都是提前上报进京的,要是发现少了一样可不好交代。
但安王妃见到这一幕后,当机立断地同意了明黛的要求。
于是明黛也不耽搁,独自拉着囚禁豹子的马车一直走到后山没有人的林地,打开围栏。
走出围栏的猎豹有些依依不舍的冲着明黛‘呜呜’了两声,明黛对它微微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远方。
这头怀孕的猎豹站在原地看了明黛好几眼,随后还是转身一跃跳入了草丛,消失不见。
接着明黛又在众人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返回院子门口挂了个拒诊的牌子,快速问诊完在后面排队的三两个病人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安王妃面前:“走吧,这个咒在这里不能解,得去京城,在路上我能用手法延缓一点他的痛苦。”
安王妃顿时愕然又迟疑,随后在明黛平静的目光下,心又定了下来:“有劳神医了。”
明黛是目前她见到的唯一一个能够对世子的病痛发挥作用的大夫。
……
是夜,京城皇帝寝宫之中。
“东来,朕的旧疾又犯了,快去找国师要符!”
承平帝一下从床上坐起,语气中充满了焦躁与急切,呵斥般的呼唤太监总管汪东来。
汪东来连忙应是,转身离开了寝宫,前往国师府。
三刻之后,汪东来回来了,和干儿子小春配合着将符纸贴在了寝宫的大门上。
“陛下,符来了,已经为您贴好了。”这种事情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寝宫内传来一声明显的舒气声:“守着。”
“是。”
春寒料峭,汪东来与干儿子小春守在门外,一阵寒风吹来,两人一个激灵。
同时,他们背后的符纸也‘哗’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风被什么吹开了。
两人立刻转头过去,却见那张绘制着他们看不懂的符文的符纸被风掀开了一层,露出了符纸底层的东西,那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惟妙惟肖的绘制了一个身穿盔甲,持剑而座,煞气威压宛若实质的将军,女将军。
汪东来见状,宛如犯了什么禁忌一般,立刻将表层的符纸摁下来贴好,将后面的画像完全遮挡住。
随后汪东来转头警告的看了一眼小春,小春看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低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汪东来这才收回了目光。
而低头的小春此时则惊骇不已,庄朝建立以来,只有一个女将军,那就是武安侯。
小春知道武安侯的故事还是在没进宫前听民间故事听到的,进宫之后才知道,至今她的名字都是朝廷的禁忌,纵然是史官也在史书之中有意淡化她的存在。
现在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国师为陛下制作的防止他惊梦的符纸,下面竟然藏着武安侯的画像?
这遮遮掩掩的手法,还有他知道的一些民间传说,倒像是,真正镇压陛下梦魇的并非是国师的符纸,而是……武安侯!
……
安王妃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皇上卧病在床,这次就连国师也似乎束手无策。
这种时刻,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太子的安王世子一行刚刚抵京,就被一纸诏令唤入宫中。
明黛找到了安王妃:“需要带我进宫才能解决咒的问题。”
“可是……”这可是进宫!
安王妃迟疑,可是转头看到站立在身边的儿子,到底还是点头——在遇到神医之前,世子已经浑浑噩噩的在病榻上过了半年了,如今已经日常行动无碍,只是比普通人略显虚弱。
“好。”
作为亲王妃,安王妃可以带一定配额的侍从进宫,到时候让明黛伪装成她的侍女,就算最后追究起来,她也可以再改口说明神医是她找来给陛下治病的。
进宫那日,一行人从西侧门进入,一路上安王妃母子心中都很是紧张,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看向明黛。
明黛见状,轻声对两人安抚道:“无妨,这里我还算熟。”
哦,这样啊……顿了顿,随后才领悟到这句话含义的安王妃母子,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什么叫这里你还算熟?!
第82章
安王妃母子被明黛一句话吓得魂飞天外,但是已经走进了宫门,再过两个长廊就要到面圣的地方,再想送明黛出宫已经来不及了。
怀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走完了全程,一路进入到光明殿面见承平帝。
没想到,光明殿中除了皇帝等一众内侍之外,还有内阁的三位阁老,以及如今神威道的掌教,继承了神威道长尊称的庄朝国师。
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安王妃与世子入宫的事情不算小事,结合起承平帝当前的身体状况,更是关系到下一任帝王归属。
如今在东南之地,因为前年的水患,当地发生了好几次灾民叛变,各种教派开始出现,整个魏家江山已经有了明显的大厦将倾的乱象。
说来也奇怪,庄朝历任皇帝总是会遭遇一两场水患之灾,朝廷纵然不断防微杜渐,却还是避免不了,因此才会庄朝让南面疆土积累出许多反抗势力,传言庄朝不得天心,才会一呼百应。
此时在见到安王妃与世子,尤其是在看到安王世子的精神状况的时候,王座上的承平帝与旁边的国师神威道长目光中同时一变,闪过惊讶与疑惑。
见礼之后,皇帝仔仔细细的看着安王世子,似是关心更是打探地问道:“康儿如今身体如何了?”
世子灵机一动,想到了将他们母子摘出去的办法:“回皇伯父,得遇一位神医,侄儿比起之前好多了。”
“神医?”承平帝反问。
“是的。”世子连忙道:“这位神医在民间声名颇大,后来因为方便给我贴身看诊,被我聘为随侍,今日进宫,母亲不放心我的病,也将她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正是如此。”一旁的安王妃连连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那明神医是怎么回事,但是用这个理由,至少只用背个识人不明,不至于被怀疑是居心叵测。
结果听到这话,承平帝眉头一挑:“哦?正好朕最近偶感不适,或可以叫这位神医给我诊治一番,东来,宣。”
“陛下,您万金之躯……”安王妃见状一急,想要劝阻,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有这一出,不仅不避讳将自己生病的消息说出,还马上要让一个民间大夫诊治,怎么看怎么草率,不像一个帝王能做出的决定。
但是皇帝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理会安王妃。
很快,明黛就被带了进来。
在见到她的时候,在场众人也与当初安王妃等人一样,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位明神医身上的气息让人莫名的心生好感。
就连之前态度不明的承平帝都微微舒展了眉头,而一旁的国师神威道长则是眯了眯眼睛,带着研判地仔细观察着明黛。
汪东来见到明黛进殿之后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不闪不避的看向皇帝,以为是这民间大夫不懂礼仪,正要呵斥。
明黛已经率先开口:“皇上有大病啊!”
“大胆!”汪东来怒喝。
皇帝则饶有兴致的摆了摆手:“我有什么大病?”
“闭目惊梦,不分白天黑夜,日不得安宁,夜不得安寝,因此神血两亏,寿元折损,如何补益也是杯水车薪。”
这大逆不道的话语让在场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汪东来则更是脸色苍白,作为贴身太监总管,他自然是知道承平帝的病况的,与明黛描述的一点也不差。
明黛接着又道:“而且这还是个会遗传家族子嗣的病症。”
大殿之上安静极了,汪东来都不敢说话了,只有承平帝摩擦着龙椅的把手,他手上佩戴的玉扳指与把手摩擦,发出轻微规律的声响。
声响停顿之时,神威道长浮尘动了动,看向承平帝,正欲开口,对方却对他摆了摆手,随后看向明黛:“你能治这病吗?”
明黛十分肯定:“能治。”
神威道长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屑与嘲讽交杂的神情,仿佛看到一个人在说着可笑的谎言,自己懒得戳破。
“你要怎么治?”皇帝又问:“吃什么药?”
明黛摇了摇头:“不用吃药,我用针灸推拿手法就可以当场治好。”
“呵呵……”神威道长直接轻笑出声。
承平帝看了看安王世子:“康儿,你就是这么被治好的?”
世子神情紧张,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确实没有和其他病人那样吃什么药。
现在安王妃母子两的思绪又转到了明黛之前提过的咒,她说世子不是病,是咒,来京城是解决咒,皇帝也身体抱恙,难道都被人下了咒?
可这是皇室啊!神威道是国教,神威道长是真正有法力能呼风唤雨的高人,如果历代皇室都有咒,怎么不被发现,除非……这本身就与神威道有关……
在两母子正脑补着一出涉及王室与国教的阴谋时,承平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与旁边的神威道长对视一眼后,居然直接让明黛现场给自己治病。
明黛走到了皇帝面前,获得皇帝首肯后,周围侍从按照她的要求让开了一丈的距离。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明黛身上。
随着明黛靠近,承平帝的面部就越发轻松,仿佛她光是靠近,就让他从疾病中获得了巨大的缓解,他眼睛眨动了两下,慢慢耷拉下来,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一旁的汪东来看得目瞪口呆,作为贴身总管,他可是知道皇帝往日入睡是有多困难的,无论用什么安神汤药都没用,只有国师的符纸才会有效,但也是隔几天就要更换一次,最近更换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国师见状,神情也微微一变,充满了疑惑。
随后,承平帝就在这明亮的大殿中,众目睽睽之下,往椅背上一靠,开始打起了盹。
明黛并不惊讶,也没有唤醒对方,只是伸手,在皇帝身上基础穴位上点了几下。
接着,对着他的胸膛开始拍打。
“砰、砰、砰。”
第三下拍出,一丝丝肉眼可见的带着血腥的黑气从皇帝的眼耳口鼻中冒了出来。
国师脸色剧变,倏然厉喝:“住手!”
于此同时,一道电光随着他的浮尘,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朝着明黛甩了过去。
“噼里啪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电光却没有打击在明黛身上,而是被阻隔在了她三丈之外。
神威道长如同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可能?你没有灵力,那是什么力量?!为什么能阻挡我的术法。”
在神威道长,或者说修士的普遍认知中,只要是使用了术法,怎么都会有灵力波动产生,就算是使用了法器、法宝也一样,并且越强大的波动越强。
他方才发出的那一道术法,乃是结丹威力,被挡住也就罢了,说明对方也是个结丹修士,但可怕的是术法被挡了,他却不能理解那是被什么力量挡住的。
“快了……”
明黛并没有理会国师,而是继续伸手拍在了皇帝身上。
昏睡中的皇帝猛然睁开眼,眼中疯狂与血光闪过,他大喊道:“护驾……”
宫殿内其他人见状立刻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御座。
只有距离最近的神威道长一咬牙,手中法器拂尘宝光闪动:“雷落九天!”
“轰隆!”
光明殿头顶的天空聚集了一团阴云,雷光闪电正在酝酿。
“逆贼,速速放开陛下!”
明黛不管不顾,伸手再拍。
“嗬……”一团更大的黑气从承平帝口中被呕了出来。
雷也在这时候落下。
直接穿透了光明殿上的房梁,落在了御座周围,强烈的电光冲击将四周打得一片焦黑。
就连旁边离得稍近的宫廷侍卫也被飞溅的火花与碎石砸中,发出闷哼惨叫,而在雷光攻击最中心的明黛却安然无恙,强力的雷电遇到她周围三尺,便消隐的消隐,绕开的绕开。
看着神情不变,不为所动的明黛,神威道长后背开始冒出冷汗,对方明明从气息与反应来看都是个凡人,为何会如此?
就算他见过的金丹真人,也没有这样的!
“你……到底是谁?!”
也就在这时候,那一团黑雾彻底从承平帝口中被拍了出来。
这时候安王世子也闷哼一声,从口中呕出一小团黑气,飞速融合进了那团黑气之中。
黑气慢慢凝实成一个人影,人影看着明黛,也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殿内除了国师之外的其他人看向这人影,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神情。
因为这非人黑雾凝聚的人影,他们无比眼熟,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庄朝的开国太祖皇帝!
明黛转头看向了下方的安王世子:“你的咒解开了,只要你不当皇帝,就不会死。”
“什么意思?”安王世子喘着气追问。
明黛:“皇帝这个位置就是容器,装载咒的容器,你们历任皇帝,都是被换了芯子的。”
“利用血脉为引,庄朝气运与当年坑杀百姓的孽气为力,将自身炼化为咒,占据子嗣肉身,为了成为名副其实的千秋皇帝,每时每刻都被怨气折磨的副作用你居然也能忍受,也是一种本事了……”
“魏荣成。”
明黛直呼出了庄朝太祖的名字。
而这边的魏荣成也反应过来,他惊恐的看着明黛:
“是你!是你!武安侯……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明黛慢慢的展开了一个微笑,朝着黑影踏前一步,她身上那种圣洁良善气质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那种从尸山血海之中铸就的实质般的杀气回归,奇异的与那种悲悯神圣的气息融合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矛盾又融洽的气质,让所有人都本能地挪不开眼。
明黛道:“我答应过你,要治病。”
“你就是病。”
她伸手,简简单单的朝着黑雾一划,对方像是遇到了烙铁般的冰雪消融,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一声。
安王妃母子见到这一幕,同样大气也不敢出,但也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从未杀生,救人无算的明神医,一动手就杀了皇帝……
明黛又看了一眼国师,吓得对方噤若寒蝉。
现在的国师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国师了,是他的弟子之一,他们神威道的雷落九天,就是炼化了武安侯尸骨上的杀意异变而成,当时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如果最初,要能吃了你我才会杀你,如果是以前,要接到命令我才会杀你,但是现在……”
“想杀就杀了。”
明黛从神威道长身边走过,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对方的身影却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明黛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沿途的人纷纷避退得远远的,她一直走出了光明殿。
杀戮是为了生存时,明黛懵懵懂懂,处于悟道的第一阶段,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杀戮夹杂了更多目的时,明黛陷入了迷茫,进入悟道的第二阶段,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辗转到这一世,救人无算,恪守杀戒,就连灭掉魏荣成的残魂,都是在‘治病’救人的一环,因为魏荣成本质上不是人,而安王世子是。
直到最后一刻轻易的破解,杀掉了神威道长,那个时候她才算真正的悟了。
人会对自己的行为附加上各种意义,但是杀戮大道本身,无论是否被赋予意义,对于能触及到它的人来说,它都是存在着的。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我即杀戮。”
一粒灿灿的金丹自明黛丹田亮起,恍如第二个太阳,照耀着这个世界。
准确的说,它的存在感比起此时天上的太阳更强烈。
光明殿,真的在这一刻充满了光明。
所有有幸观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意境之中,这辈子直接或者间接杀戮过的生灵,无论记得还是遗忘的,都在他们脑海中一一浮现。
分明是直视金丹,却没有一人堕化,相反擅文者对于自身领域又有了更深的感悟,擅武者则更直接,曾经一直突破不了的武学瓶颈全部都消失无踪,原地突破。
大殿之外的天空中,一道介于虚幻与真实的阶梯出现。
在京城所有人的目光中,明黛踏上了阶梯,一步一步,消失于世间。
……
南方的奉天教乘势而起,开始了席卷全国的起义。
最终,魏皇室尽灭,只有一支早早就出家入神威道修行的遗脉留存,但也随着神威道的没落而音讯全无。
后世,几乎所有史书都不约而同的将庄朝的破灭开端,定在这场圣人投凡斩堕君,最后飞升而去的故事上。
第83章
何为金丹?
原本明黛以为,金丹与前面的修行阶段一样,也是对于气海、神念、肉身的积累提升,只是可以有大道之力。
但此时真正成就了金丹之后,她才明白,金丹重要的一点,是得到了大道之力的‘标记’。
明黛不知道外丹法是如何,如今用内丹法突破的她,感觉到自己生成的金丹并不是一颗如同灵兽内丹那样的实物,而是介于虚幻与现实的权柄具现。
就像一粒种子,一个桥梁,沟通着杀戮大道。
除了早就知道的金丹都会掌握的领域力量之外,明黛也在此时清晰的体味到了为什么说金丹难杀,同阶之间战斗基本上都以镇压、围困为主,抛开金丹本身的肉身力量强度比结丹期强大外,还有一点便是凭借着与大道之力的联系,只要不是遭到更强大规则之力的抹除,都可以借由这种联系源源不断的获得力量,维持自身。
与金丹之前在没有灵气的地方就陷入被动的情况相比,可以说是两个局面,质的飞跃。
随着明黛一步一步踏上虚幻的阶梯,她的身体强度也随着突破金丹而发生着变化。
才踏出一步,明黛就感觉自己身上早年刚获得和神观传承时,一些因为功法缺陷与修炼不当导致的暗伤全部消解,仿佛从头开始就是没有错处的修炼《御极真解》、《五行归藏》这一级别的功法的效果。
第二步,明黛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从小吃五谷杂粮,沉淀在体内一些没有补益的杂质,包括灵兽肉里一些微弱毒性,在与新涌入的杀戮规则之力一个照面后,都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一切回复成了生灵最本真、从未受到外来污染的纯粹状态。
从今以后,明黛如果不是想要满足口腹之欲的话,她已经不用再吃任何食物,结丹期的时候,她隔两三个月还要吃一粒辟谷丹或者精元丹补充身体活力,现在是直接超脱原本的生命层次,达到真正的辟谷。
金丹的‘真人’,与金丹之下的‘人’,已经是两种不同的生灵了。
两步完成身体的修复与改造,第三步,就是这种改造带来的对大脑感知方面的影响,也像是当初筑基时开辟气海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黛觉得自己的思维念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周围世界的变化是如此缓慢,她现在能从空气的微妙波动预感到几丈之外的风会吹过来,也能看清楚周围漂浮的每一粒微尘。
她有非常强烈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她回到在昌平郡争夺灵根秘法的时候,直接就可以在用一扫而过的时间,就领会清楚秘法的内容。
但明黛来不及再多去琢磨领悟力的变化,因为当踏出第四步的时候。
从出生起,那些在明黛经历过却因为年龄太小被遗忘的事情,也从她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无论重要或是不重要的,每一个细节都极为清晰。
明黛现在甚至直接想起了,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将她贴近自己的心跳时,反馈过来的震动。
从懂事起就已经在明家村了,这些都是明黛从不未知晓,又一直埋藏在心中的身世疑问。
刚出生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记忆中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让她无比依恋的气息,以及温柔抚摸在自己后背的手掌。
“宝宝,对不起……”
“娘只能把你送走,他们要追来了,我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好在,有你的诞生,他们永远也不会得偿所愿。”
被母亲的声音吸引,明黛努力的去看她,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母亲没有动,静静地,专注的看了明黛好一会,即使什么都看不清,明黛也能感觉得出那目光充满了不舍。
过了好一会,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柔软襁褓将明黛裹好之后,将什么东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抱着她一路前行,又隔了许久,明黛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
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幼小的明黛不安地哭了起来。
母亲将她抱在怀里轻拍了一会,直到她安静下来,用脸紧贴着她的小脸。
明黛回忆起那时候额头上感觉到的湿意,想来是母亲的泪水。
“有‘祝福’在身,你这一路必然万事顺遂,逢凶化吉,被合适的良善人家收养,获得他们的喜爱,等待你父亲把你引上仙途。”
“我的巫术会让你在血脉觉醒前,先一步让你父亲心血来潮前来寻你……我与他露水姻缘是为了诞下你,他不会是个称职的父亲,不过当今修士重资质,你将会拥有最好的灵根,最强的天赋,你未来会成为让他仰望的大人物,他一定会重视你的……”
自言自语般的交代完了这些,母亲又抱着明黛看了许久,在她额头深情的印下一吻,才将她放在了一个木盆之中。
“最初怀你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得偿所愿,现在娘只要你好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我的……明珠。”
明珠?明珠!
明黛伸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泪,神情一怔,明珠……是她的名字?
母亲将她送走的时候说的话信息也极大,明黛去到天元宗之后,也曾向景云询问过自己的身世,对方只说自己的母亲是普通的凡人女子,在他经过百万大山一个凡人村庄之后怀上了她,景云则在一年后突然感应到有血脉遗落在外,便派了弟子前往明家村找寻。
至于她母亲所在的村庄,倒也一并去找了,但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遇到天灾还是人祸,一个村庄无论是突然消失还是突然出现,在百万大山里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但是从现在明黛知道的寥寥数语中,就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绝不一般。
巫力!血脉!
如果不是恰巧听纪星河提过他的妻子云裳是南疆的巫族,那估计现在明黛还找不到头绪。
饶是如此,她依然充满疑问。
母亲真实身份是被追杀的南疆巫族,那追杀母亲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她会说生下她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得偿所愿,与她的血脉有什么关系吗?
明黛敏锐的回想起纪星河所说过的,巫族的道路与修士不同,没有修士这么长的寿命,却拥有神奇的力量,明明看起来和凡人无二的云裳,却在无涯宗老祖最后炼出血灵大阵的时候救下了纪星河,与母亲让景云心血来潮来接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或许与母亲提到的‘祝福’有关,她说的话,竟然都成真了。
明黛随着木盆顺水漂了一天,木盆没有遇到任何急流与意外,无风无雨,速度却一点不慢,真的应了那句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