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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墙的兵士们被唬了一跳,赶忙围过来。
有人急急去找廖太医。
不多时,秦威第一个冲上来,安北侯在后,廖太医赶得气喘吁吁。
秦威解了永宁侯的铠甲,用一顶缚辇,与安北侯一块把秦胤抬回了大帐。
毛将军和曹伦一块,站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若不是他们知道秦胤故意倒下,都会以为,他真就厥过去了。
虽说军中常见伤兵,但是,除非自己动弹不得,谁都不愿意老老实实被人抬着走。
永宁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曹伦喃喃道:“能屈能伸。”
林繁与冯仲一块过来,听了这词,啼笑皆非。
冯仲想了想,没有把老侯爷从御书房躺回侯府的壮举说出来。
林繁比冯仲知道得更多些。
他确定那一回,永宁侯跟现在一样,是装晕。
登上城墙,林繁向西看去。
大周最初并未派永宁侯来飞门关,西凉军中对秦胤有病在身的状况应是有所了解。
很快,等西凉的细作把永宁侯在城墙上倒下的消息送回去,西凉人自然会对大周主将的健康做一番评估。
从将信将疑、到确认消息、再到利用“优势”。
他们要一步步地,让西凉大军从营寨里出来。
第204章 机会
玉沙口。
李芥坐在大帐中,神色凝重。
探子回报,周人的永宁侯在城墙上巡视时,体力不支倒下了。
心中泛起许多猜测,李芥拦住了身边积极想发表看法的副将,只让探子将这消息原原本本地传回主帐、传到大凉大帅石魏那儿。
探子退了出去。
副将忙与李芥道:“那秦胤定是有病在身。”
“所以?”李芥问。
副将道:“所以,应该趁此机会,一举进攻。”
李芥绷着脸,没有说话。
副将知他这锯嘴葫芦的性子,放弃继续游说,反正,进攻与否,除了李芥的判断外,主要是看大帅的想法。
大帅驻军在玉沙口西侧。
探子连夜送了消息去。
天明时,李芥收到了石魏的口信。
石魏非常关注秦胤的病情,认为这是一个进攻飞门关的好机会。
副将一听,精神振奋。
李芥却是拉长着脸,越想越不对劲,顾不上填肚子,他牵了马,亲往主帐。
石魏正与麾下众将商议军情,见李芥出现,不由恼了。
李芥身为玉沙口的指挥,怎么可以擅离职守?
这是违背规矩。
“长话短说,”石魏皱着眉,道,“说完就赶紧回去,自领军法。”
李芥上前一步,道:“他们恐在设计,若仅得一点消息,就贸然进军,恐会落入圈套里。”
“什么圈套?”石魏不爱听这话,“秦胤那人,我最是了解,勇猛无双,却不是个擅长计略的。”
边上一人补充道:“从先前掌握的状况看,秦胤的确有病在身。”
李芥耐着性子,道:“探子报的时,秦胤倒下时,边上他们的兵士,看着急切、却不慌乱,陆陆续续赶到城墙上的人,也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这说明,秦胤的病并非突发急症,他早吃不消了,飞门关对他的状况都有数,才会有条不紊。”石魏道。
“若是这样,秦胤明知身体不适,上城墙做什么?”李芥顿了顿,道,“还有另一种状况,他们在唱戏,假装的,所以不乱不急,他们想要我们误判。”
石魏摸了摸胡子。
李芥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
“那么,李将军认为,他们此举的目的呢?让我们误判了,他们周人能有什么好处?”石魏问。
李芥答不上来。
正是这一点想不通,他无法长话短说,直接说服石魏。
他只知道,此举定是周人故意而为,一旦他们冒进,定会吃一个大亏。
石魏见李芥无言以对,便道:“你看,你也不知道。那么我再问你,秦胤是没病装病,还是有病?”
李芥诚恳答道:“有病。”
此战,周人原本的主将是冯仲,这一点是明确了的。
若秦胤身体康健,他早该抵达飞门关,而不是两军对垒之后,才慢慢悠悠来。
再者,以秦胤那性格,抵达之后,不说立刻领兵到玉沙口外叫阵,但他一定会在关内行走。
督促练兵、巡视城墙,从早到晚都闲不住。
但是,探子盯了几天,飞门关出入的只有周人的斥候,秦胤的影子都没有。
好不容易现身了,直接摔了。
如此便能断言,秦胤在周人的京城就已病了,可能有所好转,可能他骨头硬不服输,说服了皇帝赶来了飞门关,但是,长途跋涉让身体雪上加霜。
“他有病、城墙上走几步就吃不消了,如何带兵?”石魏很是自信,“冯仲从主成了次,毛固安就更别说了,原就对显贵不满,秦胤若是康健,当然能掌住局面,但现在呢?秦胤病中能十成十信任、听他调度的,除了他那亲儿子,还有谁?”
李芥抿了下唇,想反驳,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石魏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道:“我倒是有一番想法。
秦胤带病来了飞门关,这事儿瞒不住,迟早传开,所以他自己站出来,让我们看看。
虚虚实实,让我们犹犹豫豫,放缓进攻的脚步。
他的病应不致命,只是舟车劳顿、有些反复,他需要时间来康复,也需要时间稳稳握住兵权。
飞门关易守难攻,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我们若让秦胤缓过气来,后头才难办。”
李芥思考着石魏的话。
有些道理,只是……
“我认为,还是大帅原先的布置更稳妥些。”李芥道。
照着先前的安排,大凉的说客已经到了南蜀,只要说动南蜀出兵,飞门关还能挺多久?
秦胤康健,应付两国联军都很困难。
他若一病不起,那更是他们大举东进的机会。
石魏摆手。
作为大帅,他比李芥知道得多些。
说服南蜀,靠的不是说客的嘴。
局势不够明朗、分不到好处,南蜀就跟扎根了千百年的老树一样,挪都不挪一步。
若是明眼看着就有便宜可占,不用说客开口,那老树精舞着枝条就来凑热闹了。
现在的状况是,南蜀还在观望,轻易不会发兵。
而他们大凉,发兵东进,势必要取得些战果,而不是来飞门关外逛一圈,又班师回朝。
与其等那不知道何时会出兵的蜀人,不如借此良机,大军压上去,拿下飞门关。
李芥见石魏听不进去,不由着急:“大帅,此事断不能冒进。”
石魏蹭的站起身来,怒视着李芥。
他不搞一言堂,所以才耐着性子与李芥讲了这么久的道理,可李芥呢?
没有证据,翻来覆去让他不要急切,这算那门子道理?
真就有理有据,他当然会听,但是,没有。
“本帅主意已定,你回玉沙口去!”石魏道。
见他们几乎要吵起来,另一大将苏置起身打圆场,一把搂住李芥的肩膀,把他带到帐外。
“李将军、李将军!”苏置好言好语,压低了声,问,“你记得石帅父亲是如何过世的吗?”
李芥一愣。
他当然记得了,病故的。
苏置道:“当年,早有探子发现林宣病重,只是林宣用兵,素来狡诈,诡计多端。
石帅父亲建议多观望、不要冒进、以免中计,哪怕有林宣病故的传言,也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这才给了周人机会,让他们一路东退。
等醒悟过来再追上去,后来的结果,你都知道。”
第205章 铺路
李芥叹了一口气。
那是大凉与周人的战争中,略不去的一笔。
那之后,他们勇追不舍,直追到玉沙口,被那秦胤领着少数兵士,死死拦住。
七天七夜,杀到那片沙地都染红了、浸透了。
他们大凉人,始终越不过那一步。
而周人,靠着秦胤拼杀出来的七天时间,重新集结了关内兵力,支援玉沙口。
大凉不得不退兵。
因为,即便侥幸咬下了玉沙口,也会被支援的周人重新夺回去。
他们损失了太多的兵,无力支撑后续战事,更不用说再向东去打飞门关了。
那场惨败,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压在大凉将士们心中。
并非是接受不了败仗,而是,他们本可以胜。
若没有疑心疑鬼,没有被林宣病故前后那些虚虚实实弄得进退两难,他们早一步发难,根本不会给周人退回玉沙口的机会。
能胜的、却败了,还败得那么惨痛,这才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
石魏的父亲作为当时最坚持“小心有诈”的将领,为此自责不已。
他是病故的。
也是郁郁寡欢而死的。
或许,正是因为父亲的前车之鉴,大帅这一次才会这么积极吧……
“那苏将军的意思是,”李芥问,“相信大帅的判断,主动进攻飞门关?”
苏置道:“大帅的时间也不多。”
李芥挑了挑眉。
“京中,”苏置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京中也有压力。”
这么一说,李芥彻底明白了。
朝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次的东征。
或者说,此次东征,本就是先斩后奏。
周人挑衅、进犯几座镇子。
这十分反常。
周人固守飞门关、卡住玉沙口,不退,但也不进,这几年只有他们大凉往东去骚扰,没有周人往西的。
大帅明知其中恐有内情,还是积极应对,把大军驻到了玉沙口西。
为此,朝中那些不想打仗的、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这事儿,李芥很赞同石魏的选择。
这些年是他们不想向东打?
是朝中不让而已。
弄得都是小打小闹,无疾而终。
石魏私下里一直在骂,说那些老匹夫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周人只防不攻,不会打过来,整天儿就勾心斗角些莫名其妙的事,兵士、不练,内政、没什么进展,跪的是大凉的皇帝,实际上不知道收了谁的银子。
所以,这次得了个机会,哪怕怪得很,大帅也立刻出兵了。
直到他们打下玉沙口,又杀退了周人的一次反扑,那些嘀咕才消失了。
此刻听来,他们没有进一步的战果,而周人又派出了秦胤,让那些好不容易闭嘴的软骨头,又开始蹦哒了。
这么下去,若再不进攻,十之八九又要被迫收兵。
想要持续进攻,眼下需要一场胜仗。
“我懂大帅为难,”李芥叹道,“但我总觉得不踏实。”
苏置拍了拍他的肩膀。
“踏实些吧,”他道,“林宣早死了,周人弄不来那等虚虚实实。”
李芥道:“林宣的儿子到了飞门关。”
“他那儿子,叫什么来着?”苏置并不记得,道,“今年二十、二十一?后生一个。如大帅说的,飞门关里周人自己都各分派系,他也就是个来混资历的。”
李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他差不多都听进去了,苏置又道:“你赶紧回玉沙口去,做好准备,大帅这几日就会率军前进。”
夜幕沉沉。
远眺玉沙口的大周斥候把新消息送到了关内。
李芥离开过,应是去了西凉主帐,等他回来后,玉沙口南北的驻军忙碌起来,扩大驻地范围。
永宁侯听了情报,抚掌道了声“好”。
扩建,意味着添人。
西凉的大军要往前进,增加玉沙口的兵力了。
“石魏那厮,果然沉不住气,”秦胤笑着道,“他老子当年被林宣骗得团团转,嘿。”
冯仲亦是连连点头。
林繁算得不错,西凉里头亦有各种问题,以至于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现在,就看西凉增多少兵力了。
又到日头东升时,石魏率大军向东。
抵达玉沙口,探子再次回报,周人一支骑兵出了飞门关,一路南行。
“多少人?谁带的兵?”石魏问。
“一百三四十号人,”探子答道,“林宣的儿子林繁带兵。”
林繁?
一百多人?
石魏皱起了眉头。
李芥奇道:“往南,他们想去哪儿?莫不是想绕到我们后侧?”
“你是说,主帐方向?”石魏想了想,道,“是了,定是他们的斥候发现我们大军前进了,后方主帐空虚,想要偷袭一番。”
“这个人数,敢进攻主帐?”李芥不解极了,“不如在主帐驻兵,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需要,”石魏摇头,“他要一直不到,我们跟他耗吗?”
那一百多人,游离在外。
主帐若积极防守,当然不会被这点人数吃下。
但是,何时来?真来还是假来?
若只是佯攻,他们一味盯防,而不进攻飞门关,岂不是又被周人拖住、如了秦胤的意了吗?
现在,大军前压,所谓的主帐,本就空空如也。
林繁有本事就去占空帐吧!
“没有什么比赶在秦胤恢复之前、打下飞门关更重要,”石魏道,“只要拿下飞门关,那一百多人,有何惧?反倒是他们,在我们进攻时,需要掂量掂量是回救飞门关、还是去打我们那拔了的大帐。”
夜幕再一次降临。
飞门关显然也意识到了战事将至。
没有固守关口,冯仲领兵,与毛固安一起,大军出关,面朝玉沙口筑起营帐。
关内,秦胤坐在地图前,一遍一遍思考着之后的战局。
刘贲来了。
他也换上了跨甲,很快,他就要领兵出关,驻扎在冯仲他们的东北侧,互相配合。
“您……”刘贲压低了声音,问,“我知您装病,就是您这病,到底是……”
秦胤笑而不语。
刘贲一下子就悟了,同时,亦踏实了。
老侯爷的身体康健。
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给定国公铺路。
大周缺帅。
林宣病故后,安国公也走了,再也寻不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三军主帅。
若定国公能在此战奇袭得手,定策的是他,冲锋的是他,他就有资格以三军主帅的身份大展拳脚。
刘贲对永宁侯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老侯爷真不愧是大周的脊梁。
不为个人名誉与形象,为了大周的将来,他真是,太辛苦了。
第206章 崖顶
淡淡的星子点缀夜空,玉沙口南北,营地里井然有序。
李芥站在帐外,远远望着。
各座营帐外都点着火把,如此深夜里,只看火光之处,就知道驻地有多大。
石魏大帅将大军东进,这一带的驻军,人数一下子壮大了。
玉沙口借着地势,本是易守难攻。
先前能从周人手中夺下此地,李芥费了一番心思,同时,运气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等他们控住此地,周人想要再打回去,就吃了一场败仗。
李芥大步前行,绕到筑起的塔楼下,顺着梯子爬到最上头,一眼东望。
周人营地里的火把,同样也把他们的驻军范围给勾勒了出来。
比预想中的更多些。
李芥下塔楼,往回走时,遇到了石魏。
石魏神色严肃极了,身边站着一探子,正在禀报状况。
“领兵的是冯仲,毛固安与他一块出阵,刘贲驻守侧翼。”
石魏问:“可有秦家父子的消息?”
“秦胤那日倒下之后,似是一直没有出帐,秦威应是留在飞门关内,没有与冯仲出关。”
石魏又问:“晋彷呢?”
晋彷指的是安北侯。
探子答道:“没有发现他。”
“继续去探,”石魏道,“还有林繁带的那一队骑兵,弄清楚位置,快些报上来。”
探子领命去了。
石魏这才冲李芥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想八九不离十,周人内部出了些问题。
出关驻营,毛固安与刘贲是飞门关驻军,冯仲是先前周人皇帝指派的大帅。
秦胤带病夺权,最不满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了。
秦威听他老子话,晋彷蒙父荫、年轻说不上话,仰仗秦胤,和冯仲那样的老将不是一路人。
林繁也是差不多状况。
小辈遵从秦胤,在等秦胤康复。
冯仲和毛固安他们不愿意等,更不想老老实实交权,才与秦胤背道而驰,主动出关。”
李芥面上一红。
他先前谨慎,与石大帅唱反调,但大帅对事不对人,并没有与他计较,谈论军情时,用的也是“我们”。
李芥承情,道:“毛固安先前急着反攻飞门关,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先是冯仲、后是秦胤,周人皇帝指派谁,他不满意谁。”
“没错,”石魏对这一判断,颇有信心,“这对我们有利。”
他们大凉大军压进,目的是攻下飞门关。
又或者说,哪怕攻不下,也要打出气势,让周人损失惨重。
偏飞门关那地势与建造,比玉沙口更加难攻。
若周人死守,石魏伤敌八百,很可能自损就一千。
所以,他才想借着秦胤控制不住局面、周人内里混乱时,拼一拼。
没想到,现在的状况比设想得乐观很多。
周人出关了。
两军对垒,没有飞门关做依靠,石魏有什么不敢打的?
至于说,周人为何出此“昏招”?
一是内斗,二是憋得慌。
他石魏这几年被朝内那些怕死的玩意儿弄得浑身不得劲儿,抓着机会就出兵了,推己及人,毛固安在关内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心里能舒坦?
再者,虽各为其主,但英雄惺惺相惜。
秦胤年轻时是一勇猛战将,无人能小觑。
冯仲、毛固安两人,比不上秦胤,却也绝不是什么胆小鼠辈。
鼠辈成不了大将。
周人大将摆开阵型,要与他们大凉将士们碰一碰。
“明日天亮后,”石魏与李芥道,“毛固安一定会前来叫阵,到是我来应阵。”
李芥一听,急道:“让我去!我一定一刀将他斩落马下!”
“你替我后头调度,”石魏劝道,“我才到玉沙口,不及你在此已经驻扎了些时日,你来做安排,等我打退毛固安,大军冲上去,一举压溃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李芥也不好再说,颔首应下。
左右想想,他又补了两句:“不知道天亮前,能不能寻到那晋彷与林繁的确切踪迹。”
“晋彷可能还在关内。”石魏摸着胡子,道。
毛固安调动的是驻军,冯仲被秦胤代替之后,能动的援军不多,一定全归在自己麾下了。
若晋彷死心塌地听冯仲的话,也就罢了。
若是个墙头草,冯仲哪里有兵分给他?
“至于林繁……”石魏想了想,道,“秦胤派出那一队骑兵,是发现了我们大军前进,想要牵制我们。我们没有退回去顾主帐方向,林繁一定会在附近现身。”
现身后,立刻消失。
一旦石魏带兵去主帐驻守防备,就落入了周人的下怀,被拖延了进攻的节奏。
只要当没看到,不去管那一支骑兵,左右为难的就是林繁了。
打那空空的主帐,而是回救冯仲等人……
“就这么办吧,”石魏拍了拍李芥的肩膀,“夜深了,好好休息,明日让周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李芥终是不再说什么,拱手行礼,回了帐中。
脱下铠甲,他躺在榻子上,翻来覆去地,并不安稳。
眯了一会儿,听见外头似有动静,他赶紧坐起身来,出声询问。
帐外守备应了声,又去问了,才来禀报。
“探子发现了那一队骑兵的行踪,”守备道,“先前二更时候,他们在主帐东南出现,可惜跟丢了,现在不晓得又去了哪里。”
李芥揉了揉太阳穴。
和石大帅的猜想都对上了。
林繁他们在主帐附近故意现身,又再次甩掉了探子,目的就是拖延。
现在嘛。
他们能去哪里?
骑兵跑得快,那一带地势起伏,有不少地方可以藏身。
肯定还在那一片转着呢。
这个认知让李芥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重新躺了回去,困意卷卷而来。
是该睡个好觉。
睡饱了,与周人大战一场。
沉沉睡去的李芥并不知道,在他的大帐南边,那座高大的峭壁的另一侧,那一百多人的骑兵正在登顶。
夜风很凉,吹起来却不冷。
牵着马匹登山并不轻松,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甚至,浑身冒汗。
最初时,还能骑马向上,等到了半山腰,就不得不下马步行了。
天太黑了,他们又不能点火把照明,摸黑行路,偶尔还有人打滑,但他们,最终还是踏上了崖顶。
第207章 疾风符
离天明还有些时间。林繁清点了人数,确定无人掉队,让所有人抓紧休整一番。
黄逸小心绕到了崖边,居高临下看向玉沙口。
深夜所见,与白日的截然不同。
看不到崖壁,入目的就是一片浓浓的黑,只有那些点燃着的火把发出些光亮。
可是,他站得太高了,那些光亮成了萤火虫一般。
黄逸深吸了一口气。
见林繁走到他边上,黄逸啧了声:“你要是现在问我,我肯定下不去。”
黑暗带来未知,未知便是恐惧。
心生畏惧了,本来能做到的事,也变作了千难万险。
林繁笑了笑。
别说,他若是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状况,他也提不出奇袭之策。
“倒不如说,”林繁语气轻松,“你见过这深不见底的可怖模样,等天亮时再看一眼,就会觉得不过尔尔。”
黄逸闻言一愣,转念想想林繁的话……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歪理!”他嘴上并不认输,“真是歪理。”
林繁没有争辩,继续观察状况。
如他们计划的一样,西凉人从主帐出来,前压到了玉沙口。
眼下玉沙口营地比先前看到得大了许多,其中兵力部署,当然也多了很多。
只要奇袭得手,与冯将军那儿的主力配合得当,不止能夺回玉沙口,还能让西凉军损失惨重。
当然,风险也有。
一旦配合失误,没有打出效果,这么多西凉兵集结起来……
不说主力能有多少撤回飞门关内,他们这一支直插敌阵中心的骑兵,定是有去无回。
黄逸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低声嘀咕着:“得亏是老侯爷带兵,若换个人,谁敢支持你如此冒进?计策是好计策,但冯将军、毛将军,都不敢让你这个定国公府的独苗苗亲自冲阵。”
林繁乐得直笑:“若不是老侯爷带兵,你黄小公子能站在这儿?老太师能把冯将军家的大门给拆了。”
两人低笑了会儿。
冯靖刚刚伺候好自己的战马,扭头看了崖边两人一眼。
饶是那两位已经压着声了,毕竟是夜深时,他还是听见了。
不止冯靖,边上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那两位真是,这时候还能说笑话。”
“可不是,我刚也去看了一眼,看得脚软。”
“他们可真厉害,我们真能冲下去?”
冯靖听他们小声交流,赶忙道:“能!肯定是可以,才让我们来,你们想,真是冲下去十个活一个,你我想来,那几位老将军,能让国公爷和黄公子来赌命?”
“这倒是,”一人点了点头,“起码冲下去十个要活九个,才能来搏金贵命。”
冯靖见说服了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也害怕。
先前,定国公点兵,需得是骑术高超之人,冯靖不甘落于人后,积极要求参与进来。
离开飞门关后,他们跟着国公爷的指挥,一路从南绕行,甚至远远看到了西凉人驻扎的大帐。
冯靖原想着,莫不是他们这一百多号人要冲击主帐?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虚晃一枪。
而那主帐里,其实也没有敌兵了。
他们甩掉了敌人的斥候,抵达峭壁之下,骑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