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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瑾坐在马车上,想到打南边要建战船,想到了炮。
如果展开水战,炮是最有利的进攻武器,并且,造起来不难。一根炮筒加上底座支架就制成了。炮弹,铁做的空心球,往里面塞火药。他上辈子初中化学的时候,化学老师就教过,硝酸钾、硫磺、木炭按照七十五、十、十五的比例,就是工业生产的标准火药,农民买几袋化肥都能配出来的东西。
可是,一旦水军用上热武器,必然会扩散到陆地。
在水里使用热武器,顶多误伤到鱼,可要是在攻城战中用热武器,那将是灾难。
大军见到炮过来,得往城里街巷上撤,炮弹追着敌军打,落到城池的街道上,而炮弹落下有误差的,再加上爆炸释放出来的能量,足够把周围的房屋全毁了。热武器的轰击下,城市化成废墟或许只需要一天半天,重建却是漫长的,而对于遭过炮击的百姓来说,剩下的只有伤痛。
两军打仗,炮弹落到家门口,房子毁了,地里的庄稼炸烂了,百姓变成尸体,这不是他想要的。
战争,不该波及到无辜百姓。火药,造出来放烟花炮仗多好看。即使是鞭炮厂,也经常发生爆炸事故,一出事就是大事。
他思量过后,决定战船上只装备弩和火油投掷机,靠船跟船拼,人跟人打,能把战场的波及范围控制到最小,对经济、百姓的破坏能控制到最低范围。
沐瑾拿定主意后,趁着赶路的功夫,开始绘图纸。
帆船有现成的实物样板,工部和军工部的人依瓢画葫芦,多费点功夫照抄,怎么都能造出来。蒸汽机、铁船过于超前,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完全是想象中的抽象概念,他把嘴巴说破皮,他们也想象不出来的。
沐瑾只能把示意图画出来,再派人送回去让工匠们照着思路研究。
大军往广临县赶,不赶时间,每天只走八十里,走了五天才到,这时候已经是八月底,天气已经变凉,但还没到冷的时候,秋收的粮食都已经入仓,牛羊牲畜经过夏秋囤膘也都长得肥肥的,这正是一年里最肥的时候。
沐瑾带去的五万大军,跟戚荣留守广临关的两万大军会合,带上投石机径直扑向郡城方向。
一万女兵全部派出去清剿广庭郡周边各县的的豪族。
女兵伤亡惨重,骑兵营几乎全军覆没,步兵营还好。那些没有伤到内脏骨头的伤员,经过十来天修养,在沐瑾带着大军开拔赶往广临郡的时候,已经恢复得伤口都落痂了,纷纷回到各自的队伍跟着出征。
驿站送来萧灼华的回复,告诉沐瑾,军械甲衣已经在运往前线的路上,由许瑶亲自押送。考虑到战事紧急,兵部这次征招新兵,一半是十五到十八岁的新兵,另一半则是到年龄退伍的老兵。老兵派去填补中军大营的空缺,新兵派给沐耀训练补充兵源。昭武堂有批学员经过考核,提前毕业,派往前线。
她另外还有封调令是给女兵营的。
活下来的骑兵,通通得到了晋升,这既是战功晋升,也是因为战亡太多,出现空缺,需要填补上。骑兵营将直为骑兵都尉,手下幸存的两个千总都升了营将,佰长升千总,以前的兵卒、伍长都升了佰长。
萧灼华从草原调了两万匹战马过来,一万给女兵营,一万给沐瑾。她给女兵营的命令是跟着沐瑾继续出征,从各郡招人,边战边练兵,把人员补上。
女兵营的步兵营中,会骑马,能进行马上战斗的,都调去了骑兵营填补空缺,至于步兵则让她们从打下来的各郡招新兵。
萧灼华的女兵,几乎都是当初去边郡时在路上买的,她们跟随沐瑾一路打回去,正好回老家。当初是让家人几百钱就卖了,有些人家甚至只收到几十钱,就把女儿卖了。
如今,她们成为了佰长、千总,甚至当上了营将,衣锦还乡,不仅扬眉吐气了,更能作为榜样,让更多女子愿意从军。在沐瑾的治下,战功才是最好的翻身机会。哪怕曾经是个奴隶,只要有战功就有晋升,为官做将,甚至将来可以封爵。
萧灼华身为女子,希望更多的女子能够抓住这个时会,改变命运。虽然需要以性命相搏才能换取出路,可愿意搏命就能搏得出路的时候,并不多。
她让父皇作为弃子抛出去,她只需要花上几百文钱就能买来许许多多的女子,她的命运,她们的命运,曾经都是那般的身不由己。如今沐瑾给了她,给了天下女子一条出路,她希望她们能像她一样把握住。
沐瑾把萧灼华写来的信看了又看,看到她压根儿没跟他商量,就把女兵营的骑兵扩成一万人,心说:“主意是越来越大了。”
他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他跟萧灼华之间内斗的可能性低得可怜,更倾向于强强结合。萧灼华立得越稳,他的后方就越稳,而且萧灼华所实施的安排都是顺着他定下的方针在走。他们是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
他想了想,觉得萧灼华应该也是有心想培养出这么一支能有战功傍身立足的女子军队,给她自己傍身。她信不过他,但她信得过她的兵。有了兵,她才有底气自己做主,真正去选择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沐瑾思量过后,打定主意任由萧灼华和她手底下的女兵发展。他想看看,不受束缚,靠自己力量奋斗拼搏的女子,能走到哪一步。他想将来在太庙的功勋殿中,能看到有女子的身影。
九月初,女兵营的军队横扫各县,逼得各县豪族纷纷逃往郡城,沐瑾带着大军直逼郡城。
博英郡侯世子乔烈派人来递降书,愿意归降。
沐瑾亲自给乔烈回信,在信中写道:“你们跟英国公结盟,两线夹击我,导致我横断江大营几乎全军覆没,你现在打不过我了,又要来投降了,你爹这会儿还在帮着英国公打我姐姐,这投降的意义在哪里?降得亏不亏心?”
乔烈给沐瑾回信:若再打下去,必定还会增加伤亡,若能不战便收几郡之兵,合力攻打英国公,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沐瑾懒得再回乔烈,直接下令攻城。
第173章
沐瑾的反应在乔烈的预料之中。
乔烈并没有坐以待毙, 而是趁沐瑾回援横断江防线,紧急征招兵卒,打造兵械, 修建防筑工事。
为了防击沐瑾的投石机轰击, 也采取用麻布装上泥土、沙石作为防御,还在城墙外挖豪沟、布陷坑、垒沙袋,将沐瑾之前采用的打法学了个十成十。
他们的地盘不产煤炭, 导致炼铁的耗费大, 没法像沐瑾那样大量打造好用的长刀,且冶炼技术也不如沐瑾的好,造不如那等坚固耐用的精铁,只能给兵卒配置长矛作为武器,但在甲衣、盾牌的制作上,并不比沐瑾的差多少。
可他们有一个沐瑾比不了的优势, 那就是兵便宜。
各豪族庄园、地里的青壮年召聚过来, 发上武器甲衣就能上战场,要多少有多少。广庭郡各县的豪族逃到郡城时, 也带来了大量的私兵, 在这种生死存亡面前,他们也都豁了出去, 纷纷带着兵来到阵前。
半个月时间,乔烈又聚集起将近二十万军队。
他试着投降未果,见到沐瑾发兵攻城, 直接打开城门,将兵派出去。
有石头落下, 兵卒们便往沙袋后面躲、往壕沟里钻, 借着沙袋和壕沟的掩护来到阵前, 以沙袋、拒马桩为掩护,防止对方的骑兵冲阵。
……
沐瑾回到广临关时,就收到消息,得知乔烈的防御工事已经修筑好,沙袋墙垒得比他们修建在广临关口的还要高,并且垒的是两层沙袋。
沙袋里的泥沙里有缝隙,对于抵挡子弹、炮弹速度快冲击力大的攻击方式极为有效,哪怕是现代化战争中,沙袋都依然有效。它对于投石、床弩都能进到极大的抵御作用。
广庭郡郡城的城墙坚固,外围又有沙袋墙、沟壕作为屏障,把城墙牢牢地护在后面。他们最外层的沙袋墙到城墙的距离,已经超过沐瑾投石机投射的范围。也就是说,想要用投石机攻下城墙,必须先拿下沙袋墙这层防御圈,将投石机推进到射程内才行。
对面也有投石机、床弩,架设在沙袋墙后面,在沐瑾进攻时,是能打着他的。
石头便宜,到处都是派人开采来就行,打起来不用心疼石头耗费大。沐瑾让重盾兵护着投石机营到阵前,投石射击。他们这边发起进攻,对面必然会反击,就会曝露投石机和床弩的大概位置,这时候投石机就可以发起精准打击,先摧毁对方的投石机和床弩。
这只是第一波攻击。
对方摆开的,其实是阵地战。
沐瑾作为进攻防,得先打阵地战,才能打攻城战。
他们的沙袋垒得有一人多高,沙袋后方应该还有垫脚的,这样守方站得高,可以居高临下,用长矛刺向攻到近前的人,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如果沐瑾直接强攻,必然死伤惨重。
作为进攻方的优势之一,就是节奏在他的手里,什么时候进攻由他说了算,不用被迫应战,连点休息和做战斗准备的功夫都没有。
他把手底下的都尉、营将都召到帐篷中,给他们分派作战任务。之前搭人力升降梯的脚手架还在,这些都是可拆卸下式的,拆下来就是一个个连接部件和钢管。手臂粗的大钢管,最长的有四米,短的有两米。
沐瑾让人去找了些麻绳进来,又让人扛了几根四米长的钢管过来,让侍卫把钢管的两头都绕上一圈麻绳,又在正中间绕上圈麻绳,将其架在濠沟和沙袋上,再往上铺重盾。重盾兵用的盾牌,宽一米,下面铺钢管,上面铺重盾,等于是在沙袋和壕沟上架设简易的铁桥。
他铺设好以后,让兵卒子们爬上去,在上面来回奔跑,相当稳固。因为重盾和铁管都筒,无论是压在壕沟两侧的泥地上,还是压在沙袋上,都能将其压得凹陷下去,形成固定效果。麻绳绕在钢管上,增加摩擦力,避免铺设成桥的盾牌打滑。
至于沙袋墙就更好办了,搬来跳板架在沙袋外面,进攻的时候踩着跳板就铺上去了。
沐瑾手底下有骑兵,有运输的马车,直接把这些缠上麻布的钢管、跳板拉到阵前,让重盾兵扛着盾牌攻上去铺好桥,后兵紧随其后,从沙袋上方翻到对面的防御营地,直接近身搏斗。
单手盾加长刀的步兵,对上对方的长矛兵,他占优势。
最重要的是,他是进攻方,只需要撕开对方一道口子,就可以从撕开的口子攻进去,再朝着两侧和前方慢慢清。
定好作战计划,分配完作战任务,各营便忙碌起来。
沐瑾则坐镇大帐,密切注意着战局变化。
方易跟在沐瑾身旁,亦是忙得团团转。他之前跟着中军都尉戚荣留守广临关,没有跟着沐瑾回去,是事后才知道横断江防线打得极惨,连大将军都亲自提刀拼命,受了伤。
原本沐瑾就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稳重,但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哪怕身材高大长得英武,但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待人还亲和,又喜欢说话,让人看着就觉亲切,端的是翩翩贵公子模样。如今,他的眼神都透着迫人的逼锋感,浑身释发着慑人的煞气,宛若一柄淬血的长刀,仿佛随时会斩落敌人的头颅。
沐瑾问方易:“确定对方征兵二十万吗?”
方易道:“只多有多,不会有少。广庭郡有一百多万人,八个大县,人口最少的一个县也有□□万人,多的县有十几万人。豪族逃到郡县,带走了许多青壮,隔壁的平川郡也支援了新兵。他们在单兵作战能力、兵卒们的配合、武器装备上都比不过我们,便走人海战术。”
沐瑾点头,道:“他们败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能打赢,征招多少百姓战死多少人,无所谓。”
方易听得沐瑾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太对劲,默默的没接茬。
沐瑾扭头唤道:“阿……赖松。”他习惯性地想叫阿福,但喊出口,才想到人已经不在了,又改口。
赖松上前,抱拳道:“在。”
沐瑾道:“传令各营,破城之后,城中豪族,一个不留。”
方易大惊,惊呼道:“将军!”他的两条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道:“若是如此,会激起他们拼死反抗,后面的仗会更加难打,伤亡会更加惨重。”
沐瑾抬手示意方易起来,道:“他们已经在不惜一切代价拼死反抗。”
方易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大声叫道:“将军!三思!”
沐瑾道:“战争有几条原则底线,第一条,尽量避免本土作战,因为发生战争的地方,庄稼会被践踏,人口会遭到掳掠、战争伤亡,街道上都是兵商铺关门歇业,买卖做不下去,会导致经济衰退,百业凋敝。”
方易愕然,不明白大将军怎么说起这个。
沐瑾道:“所以,我死守横断江防线,一步不退。南路大军是水军,我退守县城都比守江边好,可我得守土、守地、守民。我可以战死,敌军不能践踏我的疆土、祸害我的百姓。”他指向自己身上的战甲,说:“当我披上战袍,这就是我的使命,这也是所有将士的使命。”
方易抬起头看向沐瑾,隐约觉得可能是豪族大肆招青壮用人海战术,可能是触怒到了沐瑾。
沐瑾道:“第二个原则,大军征战,不伤百姓。这不伤百姓,不仅仅是指不能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刀,不能掳掠百姓,还有一点,就是招兵的人数必须控制。一旦把地里的青壮都抽走了,拉到战场上打没了,这片地就废了。男人都死绝了,家里的重要劳动力没有了,女人拼命生孩子增加人口,一家子的老弱病残,连活着都困难,这样的地方谈什么丰衣足食,打下来后,我得倒贴养百姓。”
方易呆住,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沐瑾继续说道:“他们不在乎百姓死活,但我打下来这些地方后,得养百姓恢复民生经济,留着他们只会生乱。”
方易朝沐瑾抱拳,缓缓地站起了身。他问道:“要去阵前劝降,让乔烈征招来的那些人阵前倒戈吗?”
沐瑾道:“上了战场,就不再是百姓,招降的风险太大。”
方易彻底无话可说,唯有抱拳表示服从。
沐瑾登上瞭望塔,只见大军已经压到阵前。
城外都是庄稼地,水田、旱田都有,水田不必说,得绕着走,旱田只能是由步兵去淌。地里的田坎多,坡坡坎坎的,很多地方马都翻不过去,马车更不必提,一旦到地里,就得把轮子陷进去。
因此,大军仍然是沿着官道往前攻,重盾兵把打前排,骑兵、辎重车拉着大铁管往前。
铁管沉,虽然能抬动,但有马和马车拉,能省些力气是一些。
床弩装载慢,发射一批后,要装第二批,得先把大圆木一根根装在床弩上,再摇动绞盘拉到位,之后再继续摇动绞盘调整角度进行射击。
沐瑾淘汰床弩,就是因为它连发慢,再就是需要大量木头,没有捡石头方便。
对方一轮床弩射完,盾兵扛起盾牌呼呼往前奔,直到第二波床弩落下,才又蹲下来射到重盾后面。很快,他们便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而弓箭是呈抛物线从天空掉下来的,步兵的单手盾都能起到很好的防卫作用,他们左手扛着单手盾呈斜角状顶在上方,便继续飞奔。
很快,他们便带着跳板、铁管来到对方的沙袋墙下面。
跳板铺上去,重盾兵便踩着跳板往前攻。
这些跳板都是现成的,辎重兵装卸货物要用到跳板,辎重车上有带。这种是短跳板,只有三米多长,比拉货的马车厢长不了多少,但遇到这种才一人高点的沙袋,足够了。
重盾兵扛着盾牌,踩着脚下呈斜坡形状的跳板,顺利地上到沙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长矛兵,抡起盾牌就往他们的头上砸去。
长矛兵吓得猛往后退,几步退后便掉到了身后的陷坑,让里面的倒插的削尖头扎了个对穿,眼看是没救了。
乔烈战在城墙上,看着站在沙袋上的重盾兵,惊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
步兵抡着盾牌和长刀贴着沙袋跳下去,当即跟里需的长矛兵展开贴身搏斗。长矛兵被人贴脸,矛都舞不开,瞬间死伤惨重。
盾兵等到步兵解决完脚下的威胁后,立即俯身去把身后的兵卒们递来的钢管拖上来,架在沙袋上,再把盾牌铺上去,架设成简易桥。
桥一架好,后面的兵卒便踩着桥往前攻。一群人站在沙袋上、简易桥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长矛兵的位置后再跳下去近身搏斗。
重盾兵穿的是铁甲,能起到很好的防卫作用,而且他们手里的盾牌铺成桥以后,立即转为搬运工,不再往前冲,而是回到后面去扛运到沙袋外围的钢管用来铺路,还有就是给投石车清除障碍,把挡路的沙袋挪开,好让投石机能进到射程内。
乔烈见状,大声下令,全力反击。
可城墙上的弓箭距离远不如投石机,目前沐瑾的大军还没到城墙下来。床弩装载又慢,且到了沙袋墙阵地内,有了阻挡,杀伤力就很有限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人数优势往前压,然而对方用的是盾和长刀,在武器上占据了优势,城外的沙袋又多,沙袋后面只留有三尺多宽的距离,旁边就是陷坑。
长矛兵最多只能双人站立,根本发挥不出人数优势来,并且,他手底下的兵好多都是从地里招来的佃户、庄户,全都是种地的,跟沐瑾的精兵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战局一开打,便成为了一面倒。
很快,六百台投石机在沙袋围墙外摆开,对准城楼发起了轰击。
城墙上垒了沙袋,扛揍了很多,没有一下子把城墙砸碎,但是不少石头落在沙袋上,再滚落到地上,又砸到一大片自己人。
城楼是木质的,又立得高,则在第一轮轰击中就没了。
乔烈看着刚开战就倒下的城楼,脑子嗡嗡的,气得真想大骂沐瑾是头牲口!这仗叫人怎么打!打又打不过,降又降不了!他扬起手里的长刀,大声叫道:“随我出战,杀——”
花了大力气造的沙袋墙、壕沟形成虚设,不守了,杀出城去!他有人数优势,全部压出去,二十万打七万,就不信打不过。
第174章
沐瑾进攻, 只需要攻破一面即可,因此把兵力全部压在西门这边,发起猛攻。
乔烈防守, 却是要把郡城的四面墙都防住, 一处都不能破开,因此,兵力是分散的。各郡合兵的主力军队打得只剩下七万多人, 分到各个城墙加两万都不到, 面对沐瑾全力攻打西边,为防沐瑾又打奇袭攻击其它三面城墙,并不敢把所有能战之兵都调到西边来,因此,乔烈守西门,真正的可战之兵只有三万, 其余的都是刚从地里召来的佃户、庄奴。
这些人平时吃不饱穿不暖, 营养不良长得非常瘦弱,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干着繁重的活计, 吃的却是豆子栗米,连荤腥都见不着, 想杀只鸡吃都怕被庄子管事吊起来打,来到战场上,他们对着彪悍精壮杀气腾腾的沐瑾大军, 只看到对方的冲杀过来的势头就已经双腿发软,大脑停止思考, 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冲上去, 不敢!
逃, 往哪逃?
带领他们的什长是从各郡的精锐中调派出来的兵卒。什长见到他们吓傻的样子,学着自己的佰长、千总,朝着周围的人劈头盖脸地打去,大骂道:“愣着干什么,冲啊,杀啊——”
什长率先朝着前方发起攻击,然后因为喊得最大声,又冲在最前面,直接让跳下来的步兵举起盾挡住挥来的长矛,再一个近身,刀子从盾牌下方扎入那什长的小腹,痛得什长弯下腰,兵卒再一个抽刀,斩头,圆滚滚的脑袋掉在地上,脖子里喷溅出大量的鲜血,浇得兵卒的盾牌、盔甲上都是血。
尸体轰然倒地。
后面的兵草卒瞧见吓得腿抖得都快站不住了,脸色惨白,连动都不敢动了。
另有一些什长、佰长,见到这些新兵不敢动,近着手里的武器斩向周围的兵卒,大叫:“怯战者,杀!冲啊——,冲,往前冲……”
近身处的兵卒被砍翻,吓得其他人下意识往前冲,去看到前方己方的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腿跟钉在了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沐瑾大军翻过沙袋,待到了近前,见到对方的长矛兵竟然没有攻过来,再定睛一看,竟然全都是些面黄肌瘦的青稚面孔,一个个木木呆呆傻傻的,腿和手都在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由得愣了下。
佰长见到大军停下来,大声喝问道:“发生什么事?”快步上前,见到竟然是一群没见过血已经吓傻了的新兵,当机立断,大喝:“放下长矛,放下你们的武器,缴械不杀!”
这些都是惯例了。大将军不接受投降,但是接受在战场上缴获俘虏。战场上逮到俘虏的战功,也是相当可观的。这么一窝,至少能让他升千总,争一争,兴许能拿下营将呢。他提高嗓门,对周围的兵卒们大喊:“一起喊,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这些兵卒都是从中军大营出来的,打过淮郡、魏郡、打过草原,对此都是干熟了的。
一群人当即冲过去,一边喊着缴械不杀,一边往前冲,把吓傻的兵卒子踹翻在地,把他们的长矛打掉,便朝着什长、佰长发起攻击。
这些临时抓来的新兵营的什长、佰长,必然是各军兵卒中最擅战勇武的才会提拔上来带新兵。如果训练时间稍微长一些,新兵们习惯听他们的命令,有这些人在,新兵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只要把他们宰了,新兵很容易就溃成散沙。
斩获什长、佰长还有战功可拿!
那名佰长麾下的兵卒们齐声大喊:“放下武器,缴械不杀”,近百人的喊声汇聚在一起传出去很远,让周围听到的人只觉莫名。
什么鬼?刚开始进攻,连城墙都没摸着,就喊缴械不杀了?紧跟着他们也看到了新兵们吓傻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跟着大喊起来,也根据以往的惯例,把什长、佰长级别的通通宰了,遇到拿着长矛不放的宰了,将那些吓傻不敢动的撂翻,喝令其余的人弃械。
为了避免发生逃奴、人口逃跑等情况,庄奴、佃户们日常劳作、行动都有庄子里的护卫、管事盯着,谁要是敢出庄子,被抓回来打死、打残都不在话下,甚至还会祸及家小。因此,他们跟外界并不通,又因为被压榨成习惯,逆来顺受惯了,遇到挨打只会受着,遇事只会抱头躲闪,来到战场上,那就跟木鸡没区别,刀子挥落下来都不敢拿长矛朝敌军杀过去,只知道害怕地缩成团,一如以前在庄子里那样,毫无战斗力可言。
平民家抓来的兵卒就更是主动弃械。他们有自己的土地,能够自由出入乡里之间,跟外界是有交流沟通的,早在沐瑾去边郡时买奴隶时就听说过大将军和宝月长公主的名声,后来随着稻谷机、拨种机、收割机、长镰刀等一样样好用的农具运用起来,通过商队的议论,知道淮郡几地有多富,知道在那边种粮食只交三成税,知道那边有许许多多的作坊,有许许多多新鲜好用的物什,知道大将军是白泽托生来平定天下战乱让所有人都能丰衣足食的。
他们想到自己每年前的五成租子、人头税和各项杂税,是巴不得大将军赶紧打过来。
豪族征兵,他们不敢不去,但到了战场上以后,听到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不仅自己把武器扔了,还拼命鼓动周围的佃户、庄奴一起降:“快扔下武器,给大将军做俘虏,以后你们种地只需要交三成税子,人头费全免了……”
佃户、庄奴们都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且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看到旁边的人蹲下抱头都没事,又听到对方攻来的大军这么喊,纷纷跟着照做。
西城的城门开启,乔烈带着主力战斗队伍刚冲出城,就听到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在战场上涌荡开来:“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城外的兵卒们纷纷扔下手里的长矛抱头蹲地,直接降了。
乔烈骑马立在城门前,看着前方纷纷弃械投降的兵卒们,再看向越攻越近的沐瑾大军,额头上的血管都在一跳一跳地往外鼓。
这简直比溃不成军调头就跑还让人绝望。
哪怕是溃军,那么多的人撒丫子奔逃,能给追击的军队形成阻碍,给撤退的主力形成掩护,他们还能借着溃兵奔逃组织突围,可是……竟然抱头蹲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