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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来东城大学任教,都经过层层筛选,从师德品行到能力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
“张老师是位好老师,我上他的课总是特别通透,就是他比较……”夏莹绞尽脑汁,说了一个词:“不拘一格。”
苏娉忍不住笑了。
张轻舟这人比较跳脱,从性格到思维,他有自己一套行事方法,性格恣意洒脱。
以前可以不顾中医同行的唾骂去学西医,后来又顶着两个学派的骂名去搞什么中西医结合。
别人说他哗众取宠沽名钓誉,他也毫不在意,中西医结合刚步上正轨,他把这十来年所有的研究资料都交给科室的人,让他们去培养人才,自己又转投研究所。
他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需要任何虚名。
真正纯粹的人。
苏娉一直在他身上不断学到新的东西,除了医术除了骂人的词,还有老师沉稳的心性以及始终忠于本心,不被外物侵扰。
两人聊了一会儿,夏莹说:“我去厨房给你打盆热水来洗脸。”
“好。”苏娉想到还要给自己扎针,又苦着脸叹了口气。
陆长风的伤口昨天换了药,要隔三五天,他今晚不会过来。
想到之前给他换药时看到的结实肌肉,她在想以后要是拿他研究新针法应该……挺不错的吧?
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他跟何忠在厨房里聊了很多,大多是在询问他当时去夏莹家之前做了什么准备,要是碰到她家的亲戚是不是该人手一个红封。
还有去她家需不需要表现的勤快一点。
陆长风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去苏家先劈个柴,其余的到时候再看着办。
至于沈家,他有些头疼。
这关系拿捏的得有分寸。
但是沈元白是他好兄弟。
就挺麻烦的。
夏莹进来打水的时候他们还在说,看到她也只是稍微一眼就挪开视线。
她心里万千感慨,没想到陆副团长考虑的这么周全,显然是真的上了心。
这天晚上,苏娉睡得很安稳,因为她的腿不方便动,她挨着墙睡在里侧,夏莹在外侧。
大概是凌晨三点多,听到外面有响动。
陆长风率先起身,锐利如鹰的眸底划过一丝冷意,他掀开身上的呢子外套,悄声下了床。
何忠在部队也养成了戒备的习惯,男人刚走到门口他就跟了上去。
慢慢地把门条缝,一点一点推开,避免木门发出响声惊动外面。
不用多说,两个男人出了房门,一左一右分开,消失在夜色中。
赵老三是想过来偷点东西,他打探过了,有个屋子是两个女学生住的。
今天下午回去他越想越不得劲,哪个医生会这么扎针的,明显就是吓唬他。
就当是来拿点赔偿了。
这种事他平时也没少做,自觉得心应手,一群小年轻也发现不了。
手里的刀片从门缝滑进去,慢慢拨开门闩。
在听到落闩的细微响声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捂住,手上的刀片已经被夺走,双手像是被铁钳禁锢,动弹不得。
何忠捂着他的嘴巴,反绑他的双手。
陆长风看了眼刀片,哼笑一声,三寸长的刀片在他指间断成两截。
随手往地上一扔,又怕她们出来不小心踩到,弯腰捡起来,揣在裤兜里。
他单手拎着赵老三的后衣领,像拎死狗一样把他拎出院子,何忠全程默契配合。
“唔……呜呜……”赵老三双脚在地上乱蹬,不停挣扎,他无意间踢到压水井旁边的桶子。
“哐当——”是木桶撞到压水井上的响声,然后应声倒地。
陆长风抬脚抵住了滚动的木桶,他冷冷觑了眼挣扎的男人,又看了眼屋子,确认没有吵醒她后,手上的劲更大,直接把他提起来往外走。
他身材高大,比赵老三高出一大截,提着他不费吹灰之力。
出了院子,何忠才压低了声音问:“陆副团长,把他弄去哪儿?先打一顿?”
赵老三听到副团长三个字就慌了神,要知道他们这最大的就是民兵营长,那比团长还不知道低了多少。
民兵营长李铁牛平时在生产队就没人敢惹,他们身上都是带枪的,有什么事闹到他那小事也变成大事了。
“去生产队大队部吧。”陆长风不咸不淡瞥了赵老三一眼:“绑在外面的柱子上,明天早上让村里人看看他这德行。”
赵老三松了一口气,总比去李铁牛那里好。
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天气在外冻一宿,那不得得病吗?
虽然不是特别冷,但他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至于被村里人看见,他倒是没当回事。
平时也没少被人嘲笑挤兑,压根不算啥。
陆长风还真把他拎到了大队部,何忠一松手,他直接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下午赵老三故意去卫生所找事,当时他不在,要是知道他还想占小姑娘便宜,手都给他砍了。
“同志,同志。”赵老三知道自己跑不了,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家鸡丢了,我就过来找一下,你们这是干啥啊!”
“你挺厉害啊,还翻墙找。”陆长风嗤笑。
“……不是,”赵老三弱弱辩驳:“我钻狗洞进来的。”
“我家鸡说不定也是从狗洞里钻进去的。”
何忠直接一脚:“找鸡就找鸡,你撬门干嘛?”
这话说出来谁信?把他们当傻子耍呢。
“同志,你们是部队里的吧?不能打人啊,这是违反纪律的。”虽然害怕,赵老三还是缩着脖子说。
“他是东城大学的学生。”陆长风在他面前蹲下来:“他打你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我就看见你偷东西了,你们村的治保主任是谁?”
赵老三顿时不吭声了。
卫生所院子里,苏娉之前听到响动就已经懵懵懂懂醒了过来,她略微起身靠着床头,看着窗户。
没一会儿,一道身影从窗前闪过,她听到隔壁房间门有轻微响动。
而后又是一道身影,比之前的看起来高一些,经过窗前的时候,他脚步停顿,似有所感。
苏娉隔着窗户也知道是谁,她眼底还有些许睡意,没有完全清醒,就这样一直看着窗户。
陆长风在窗前站定,过了两分钟才抬脚离开。
第二天夏莹起来洗漱,看到压水井旁边的泥土有乱七八糟的脚印,好像还是被拖行的,她傻眼。
扭头问在洗脸的何忠:“怎么回事啊?”
何忠也没瞒她,简单把昨天的事说了一下。
昨天审讯赵老三,他确实只是来偷东西的,没有动别的歪心思。
夏莹没想到那个赵老三竟然这么胆大,同时有些后怕:“要是只有我和阿娉在……”
何忠斩钉截铁:“以后你每次出来义诊,我都请假陪你一起。”
夏莹胡乱点头,她打了半盆水,去屋子里把这件事跟苏娉说了一下。
苏娉有些恍然,昨晚还以为是做梦,原来窗前的真的是他。
“阿娉。”夏莹跟她说:“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住在这了,一定要叮嘱陆副团长,让他多留心一点。”
赵老三昨晚被他们拎到了大队长家,挨了一通骂灰溜溜的回去,今天还不知道会再做什么。
苏娉点头,轻声道:“好,我会跟他说的。”
中午她们坐诊,两个男人把做好的药柜放到原来的大药柜旁边,根据她们的指示分类把从药房买的草药装了进去。
陆长风手里拿着一个破瓷碗,里面是浓稠的墨水,他放到地上,用毛笔沾了沾。
他记性好,刚才放进去的药是什么都记得,握着毛笔在木抽屉上写下药名。
坐在椅子上的苏娉目光紧随他的动作,男人的字清秀端正,和上次在她申请书上狂放不羁的签名完全不同。
陆长风解释道:“这样容易看清一些。”
苏娉朝他笑了笑,点头算是认同。
何忠只认识日常的字,有些药名太复杂,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
“川……川……”
“川楝。”夏莹笑眯眯道:“这味中药是治疗肝郁化火的,对吧阿娉?”
“是。”苏娉温声应道。
卫生所里一片和谐,赵老三在门外徘徊了三四次,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推门进去了。
看到他,夏莹顿时沉下脸:“你来干嘛?”
何忠也走到她身后,目光紧锁着他的身影。
赵老三回忆起昨天那窝心一脚,现在还钻心地痛,他苦着脸:“大队长让我来跟你们道歉,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大队长跟他说了,以后再做这些摸鸡偷狗的勾当,连氨水都不让他拉,就等着饿死在家算了。
夏莹压根不信他,这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和好人,说的话跟放屁一样,当真就是傻子。
“同志。”他看向陆长风:“我向党和人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陆长风偏头看苏娉,“苏医生,你觉得党和人民能原谅他吗?”
苏娉只是笑笑,从医药箱里拿出布包,看到那长短不一的银针,赵老三头皮发麻。
“你昨晚受了伤吧?需要我帮你看看吗?”她嗓音轻轻柔柔,像是一团棉花。
“不……不用,我没受伤。”赵老三连连后退:“他们压根没有动手,我已经道完歉了啊,回头麻烦你们跟大队长说一声,我还要去地里干活,先走了。”
说完,他逃也似的一溜烟跑没影。
看着他仓皇失措的背影,夏莹忍不住笑出声,何忠被她感染,也咧着嘴。
苏娉笑着收起银针,她转头问夏莹:“你们是下午回去吗?”
“下午两点半,生产队有牛车去镇上。”从镇上到学校也就两三个小时,正好回去赶上食堂的晚饭。
“有人来了。”苏娉点头,她看向门外:“准备接诊了,夏医生。”
夏莹走的时候把苏娉整理的医案还有她自己接诊的医案都带走了,这次义诊她受益匪浅,深刻认识到实践和纸上谈兵的差距。
难怪阿娉进步神速,她之前跟陀螺一样,不是跟着张老师跑义诊就是去妙仁堂和市医院实习,成天面对各种病人,更深刻的了解这些病例。
苏娉腿不方便,也没送他们,陆长风送他们到村口。
“陆副团长,”夏莹再三嘱咐:“麻烦你照顾一下阿娉,洗脸打水可能都得需要你来。”
“好。”陆长风朝他们挥手:“放心回吧。”
等他们坐上牛车,离开视线,他才收回目光,没有先回院子,而是去供销社买东西。
肉正好也吃完了,要买一点,这里的鸡蛋只收不卖,五分钱一个收到城里去,给那边的国营商店。
陆长风想了一下,自己去村民家买鸡蛋。
他回来的时候是三点多,卫生所已经没有人过来看诊了,苏娉在思考之前关于战场应激心理方面的治疗以及防护的想法是否可行。
这些她刚接触,心里没底,需要大量的资料来佐证,然后交给野战医院。
她的学籍挂在野战医院,目前也算是野战医院手下的人,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跟秦副院长报告。
见她坐在桌前写东西,陆长风也没打扰她,回了厨房,打开从供销社买的红糖。
抖了一点在搪瓷杯里,想到她爱吃甜的,又抖了一点,觉得还是有点少,又抖了一下。
然后提起暖壶冲泡,找了根筷子过来搅动。
他端着搪瓷杯出了院子,去隔壁卫生所的屋子。
苏娉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认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很难被打扰。
陆长风弯腰,放下搪瓷杯:“有草案了?”
看到上面战场应激几个大字,就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是一个构想。”苏娉放下笔,揉揉手腕:“要回去和老师确定一下。”
以她对老师的了解,这段时间里他肯定搜集了不少相关资料。
老师人脉广,肯定比她有办法。
陆长风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下巴微抬示意她先把红糖水喝了,然后握着她清瘦的手腕,放在桌面上,力道不轻不重给她捏着。
苏娉左手在他手指下面,只能右手拿搪瓷杯,她端着搪瓷杯,小口小口喝着。
红糖水已经被男人用筷子搅了很久散热,现在入口正好是温的,
她喝了两口,看陆长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把搪瓷杯递过去:“你也喝点,补补血。”
他胳膊上那几刀流了不少血,有一道深的口子是肯定会留疤的。
“这玩意算了吧。”陆长风难得有不爱的,“你喝就行。”
苏娉静静地看他许久,没有回应。
在他觉得不自然的时候,她才开口:“你是不是尝过,知道甜得过分所以才不喝?”
陆长风手上动作微顿,看到她含笑的眼,清咳一声:“没尝过,不过确实放的有点多。”
苏娉哑然失笑。
“真不能喝?”他狐疑道:“我给你重新泡一杯。”
“不用了,挺好的。”她慢悠悠喝着:“虽然很甜,但是甜到心底去了。”
陆长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虽然处对象才两天,但他发现两个人的处境完全掉了个个。
之前是她害怕他,现在反过来,他怕她皱眉怕她受委屈。
说不出什么感受,就是她随意一个动作就能牵动自己的思绪。
陆长风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沈元白不找对象了,情绪一直被牵着走,面对喜欢的人,再冷静也得失控。
晚上他在苏娉的指导下蒸鸡蛋。
“鸡蛋液先搅匀,水按量来放。”她耐心道:“你用鸡蛋壳来装水,手里拿的是半个鸡蛋壳对吗?碗里如果是一个鸡蛋,你就用这半个蛋壳装三次水兑进去,现在是两个鸡蛋,就兑六次水。”
“这样?”陆长风按照她的指示加了水,又用筷子搅动。
“对的,加点盐,别太多。”
男人又照做。
他手不方便,要拿什么都是她递过去,苏娉站着有些不稳,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男人稳稳当当托住她。
锅里加了水在烧,他把瓷碗放进去,上面又扣了个完,盖上锅盖。
苏娉突然问他:“你以后不介意做家务吗?”
“嗯?”陆长风扶着她在灶前坐下:“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你想让我做我就做。”
他就喜欢听小姑娘说以后这两个字,听起来就知道可以和她很长远。
“这样啊。”苏娉坐在灶前,她拿过旁边的夹钳递给他。
陆长风顺势接过,往灶里添柴火:“不过可能没什么机会,我在部队吃食堂,你以后去了研究所也是吃食堂,我呢要是努力点,到了一定的级别有警卫员照顾,至于你嘛——”
“我怎么?”苏娉好笑道:“我们到了一定的层次也是由研究所配备专人照顾的。”
只要足够出众,为了能有个安心研究的环境氛围,研究所都会把这些琐事解决妥当。
“那我们一起努努力。”陆长风放下夹钳,下意识从兜里摸烟,意识到她在旁边,又推回去。
两人一起说东说西,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到了八点多。
“我给你打水洗脸。”男人起身,提着开水壶,倒了一半的热水在搪瓷盆里,掺了一些冷水,还是觉得滚烫,他又分了些到木桶里,
待会儿泡脚。
苏娉看着他的动作,安安静静没有出声。
他去外面竹竿上把两人的毛巾取来,先把她的毛巾放进去浸湿,然后把水挤干,递给她。
苏娉接过,从脸擦到脖子,然后又交给他。
想到什么,陆长风问:“你要擦澡吗?”
“……”苏娉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不是,我不看。”怕她想太多,他解释道:“我给你把水兑好放灶边,你要是擦澡的话我就去帮你拿衣服过来。”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
苏娉瞪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不擦的,但确实有些不舒服。
右脚膝盖那里打了石膏,脚腕又扭伤擦了药油,黏糊糊的。
见她没有回答,他笑了:“我先去把你的行李袋提过来。”
“行吗?”
苏娉只好点头,等他走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要是莹莹在这就好了。
陆长风动作很快,直接把整个行李袋都拎了过来,给她放在灶边的小板凳上,然后自己先去洗了把脸,洗完脸的水倒在桶子里,重新去换了水加在搪瓷盆里。
拿了条椅子,搪瓷盆放在上面,方便她用。
见一切都差不多了,陆长风走到门口:“我在外面等,你洗好了就喊我。”
“……好。”想到只有一门之隔,苏娉耳后根有些热。
陆长风关上门,他回头看了眼门板,然后顺势坐在门槛上。
从兜里摸出烟盒,在裤腿上抖了一下,掉出来半根烟,他指尖捻着拿出来,叼在嘴边。
又去摸火柴盒,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点燃,风一吹又灭了。
他不厌其烦地划着火柴盒。
夜晚寂静,苏娉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默了片刻,手指解开外套,挂在旁边的椅背上。
裙子是连衣裙,脱的时候要站起来把裙子弄上去,扶着灶边她缓缓起身,脱裙子的时候能听到外面火柴滋滋的声响。
重新坐回椅子上,虽然炉子里生了火,不冷,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陆长风吐了口烟雾,略微仰头,脑袋抵着门板。
他看着漆黑的夜色,听着里面因为拧毛巾,水滴在脸盆里的响声,凌厉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每次动作,手上的铃铛都会碰撞作响,在这无声的夜里格外撩人。
太煎熬了。
晚上没有什么虫鸣鸟叫,这么冷的天蚂蚁都趴窝了,他咬着烟,抬手按了按泛酸的眼窝。
“我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出温软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
“陆副团长?”苏娉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外面。
见没人回答,她又喊了一声:“陆长风?”
“在。”脚下已经有三四个烟头,躁动终于平复,他起身,“我进来了?”
“进来吧。”
苏娉穿的是一条白色的长裙,她好像这种颜色的裙子最多,因为身材纤弱,看起来楚楚可怜。
大手捞过旁边的针织长衫盖在她身上:“我先去倒水,待会儿送你回房。”
苏娉乖巧点头,湿漉漉的黑眸一瞬不眨看着他。
陆长风被她看得又起了火,烦躁地挠了挠后颈。
他把水倒在外面压水井那儿,又打了点水洗了个脸,平静了半晌,才拿着搪瓷盆回去。
苏娉看着他把炉子里的炭火全部铲到炭火桶里,问他:“你要不要拿床被子过去盖?晚上有点冷。”
夏莹回去了,空出来一床被子,她想着把自己盖的给他。
“关心我啊?苏医生。”陆长风坐在小板凳上,看她一眼,点头:“这是个好习惯,继续保持。”
“不是,”苏娉嘴硬,“只是作为医生,不想你感冒然后传染给我。”
“我身体十分硬朗,这么多年就没感冒过。”陆长风把铲子放了回去,他起身:“我先把这个拿过去,你晚上多盖一床被子。”
他去了睡觉的屋子,没一会儿又过来了。
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苏娉没有犹豫,趴在他背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
陆长风步伐很稳,他推开门,把她放到床边,又折返回厨房,拿着她的行李袋,把厨房门关好。
苏娉打开桌上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但是半天没有动静。
陆长风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纠结在发呆,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行李袋随手放在床尾,他拉了条椅子坐在她旁边,问:“要不要帮忙?”
“……我自己来就好。”苏娉毫不犹豫捻起一根银针,略微倾身,扎在脚上的穴位。
她的脚踝和脚背已经没有那么肿了,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第87章
苏娉给自己扎针的时候,眼底一片朦胧,眼尾泛红。
陆长风看了一会儿,他喊:“阿软。”
“嗯?”她下意识抬头,好看的桃花眼像是蕴了一池春水。
男人心头一动,没忍住笑了,看起来还有点无奈:“这么怕痛啊。”
她收了针,睫毛上的泪要掉不掉:“一点点。”
陆长风笑声肆意,没想到小姑娘还挺要面子的,被她瞪了一眼,他收敛了些,正色道:“女孩子怕痛没什么的,很正常。”
苏娉把布包收回医药箱,刚要说什么,男人握着她的脚腕,放在自己腿上。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坐在床上,两人面对面。
手上力道轻缓,他眉眼低垂,视线落在她清瘦的脚踝上,说:“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苏娉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问:“西北风光好吗?”
“还不错。”陆长风穿的是黑色的长裤,女孩白皙的小脚搁在他大腿上,对比鲜明。
他伸手比了比,发现她的脚还没有自己的手掌长,顿时知道为什么女孩子这么娇气了。
“你去了风光会更好。”
床边的炭火盆一直在散发热量,苏娉靠着床头,脚搭在他腿上,看向他的目光温柔而缱绻。
两人随意谈话——
“西北有什么呀?”
“雪山、大漠、荒原。”
“还有狂野的风。”陆长风看向她,笑着说:“你如果不多吃点饭,很容易被刮跑。”
“西北的人食量都像你这么大吗?”苏娉苦恼道:“以后如果不吃食堂,在家做饭,应该很费功夫吧。”
陆长风见她无意识提到以后,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来做饭,你指导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娉才发现他按摩的手法很舒服,靠着床头有些昏昏欲睡。
外面夜色渐浓,村子里的狗吠声顿歇,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睡着了。
陆长风轻轻地把她的腿移到床上,又拉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手指捻了一下,这被子确实够薄的,还没有部队里发的厚。
又把另外一床扯过来,叠在一起。
他重新坐下,捡起旁边的小树枝,拨开炭火盆上面一层熄灭的火。
苏娉靠着床头睡着了,呼吸声浅浅,男人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食量就那么小,下巴尖尖细细的,脸还没有他巴掌大,小巧的琼鼻和淡粉的唇瓣,长得确实非常好看。
他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
能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睡着,说明她现在心里已经开始对他信任了。
陆长风忍不住想伸手戳戳她的小脸,又觉得太娇嫩了,怕弄疼她。
苏娉睡了二十分钟就懵懵懂懂醒了,她侧头对上男人的脸,打了个哈欠:“你还不回去睡觉吗?”
“等你醒来。”陆长风示意她看看自己的睡姿:“靠着床头睡不舒服,还容易着凉,你睡好了我就出去。”
“噢。”苏娉双手撑着身侧,慢慢滑下来,躺在床上。
一双纯良无害的桃花眼懵懂看他:“可以了吗?”
“嗯。”陆长风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在苏娉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男人俯身,亲了下她的鼻尖。
“做个好梦。”
门被关上,温热残存,她下意识抬手,指尖触上刚才他吻过的地方,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呆愣愣地看着漆黑的房梁。
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把灯关了,现在屋子里一片黑暗。
本来还睡意朦胧,现在完全睡不着了。
苏娉咬咬唇角,埋头躲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