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球啊青雪。”
“不了,我还有……”那人没给他机会,直接拽走。
沈青雪回头看了眼走在妹妹旁边的男人,他几次想溜,都被战友架得死死的,很快那两道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沈青雪已经麻了。
现在是七点半,已经天黑。
到了宿舍楼下,苏娉让他跟着自己。
漆黑的楼道看不清路,她扶着扶手慢慢上去。
只能听到脚步声和清浅的呼吸声。
陆长风走在她身后,忽然开口:“苏医生。”
“嗯?”听到他的声音,原本紧紧攥着扶手的小姑娘心下稍安。
“你单独带我过来,不怕被人看到背后说闲话?”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影响到她,然后在档案上记下一笔。
“这栋宿舍楼是女军医住的。”苏娉小声道:“卫生所有两个女军医,住在楼下。”
“二楼只有我在住。”她的意思是没人会发现这件事,而且被发现了也不怕。
她是医生,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而且部队里也不像外面那样,会随便议论别人。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陆长风随意点头:“这样啊。”
他始终落后两个台阶走在小姑娘身后,宽实的身体像是一堵墙,如果她不小心踩空随时能接住。
苏娉从来没觉得从一楼到二楼的台阶这么长,在黑暗中人的感官会放大,她能清晰听见紧随其后的脚步声以及沉稳的呼吸声。
抓着栏杆的手略微发紧,她咬着唇往前走。
终究,前面是平地,还能看到不远处操场上篮球架旁边微弱的灯光。
她松了口气。
从布包里摸出钥匙,对准锁芯好几次还是没能打开。
她身后的男人也不急,倚着走廊目光悠远看着操场那边跑动的身影。
“咔哒——”钥匙转动,门开了。
苏娉站在墙边,摸到开关,开了灯。
灯光倾斜下来,她把钥匙放到桌上,布包放到床边,对门口的男人说:“陆副团长,进来吧。”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在灯光倾泻下来的时候还是缓解了许多。
陆长风颔首,长腿一抬,进了屋子。
他没有关门。
秋末凉风习习,呼啦啦往屋子里吹。
苏娉没有多想,越过他身边,把门关上。
陆长风看着她的动作不由无奈苦笑,果然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男人要防着点。
在她要去碰暖壶倒水的时候,他先一步轻松提起,倒了两杯水在搪瓷杯里。
苏娉愣了一下,对他说:“谢谢。”
陆长风放下暖壶,把木塞塞了回去,拿起另外那杯,喝了口水想压压心底的躁意,因为是热水,结果适得其反。
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小姑娘说:“我去拿药箱,你等一下。”
男人点头,看着她打开衣柜门,蹲下来从最底下找出一个医药箱。
他右手端着军绿色的搪瓷杯,左手撑着椅背,淡淡垂眸看着她的动作。
“沈妹妹。”他又叫回这个称呼。
“嗯?”苏娉从药箱里拿出药酒和银针,疑惑地转头。
“下次不要随便把人带到自己住的地方,特别是男人,还有门不能关,尽量不要跟异性独处。”
听着他的话,苏娉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她弯眸道:“我知道呀,接诊的事我不会在医院医馆或者卫生所以外的地方解决的。”
陆长风眉梢微挑,心头一动。
“你是哥哥的朋友,哥哥信任你,我也相信你的人品。”苏娉解开裹着银针的布包,笑着说:“我不是小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
陆长风见她心里都明白,也就没再多说,不过因为她刚才的话,眼底还是不由染上零星笑意。
但是没持续多久,因为他听到小姑娘温软的声音——
“陆副团长,麻烦把裤子脱一下,我看看受伤的地方,方便施针。”
“……”陆长风喉结上下滚动,他说:“其实真没什么,我觉得明天就能好。”
“但是今天还没好。”像是明白他的尴尬,苏娉轻声笑:“前些时日在森林里,受伤的战士们大多数是我包扎医治的,他们也没有害羞呀。”
作为医生,人体构造图她十分清楚,拿起银针的时候就不会心存杂念。
陆长风想说那不一样,众目睽睽和两人独处能一样吗,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去卫生所让军医给随便扭扭完事。
他叹了口气,手指搭上皮带扣,刚要解的时候沈青雪气喘吁吁跑来了。
直接推门:“阿软!”
“哥哥。”听到声音,苏娉很意外,陆长风却不自觉松了口气。
只有他和小姑娘在,总会觉得像是欺负了她似的,这倒霉催的沈青雪终于来了。
“大晚上的关门干什么?”沈青雪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把气喘匀,斜睨旁边高大的男人。
眼底明明白白都是——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陆长风也懒得辩解,手指按下皮带扣,解开后抽出皮带,随手挂在椅背。
刚要脱裤子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在看着自己,他动作略微停顿,随后若无其事继续。
只剩一条平角裤,他抬脚踹沈青雪,下巴一抬:“你坐那去。”
他指的是床边。
屋子里一共四条椅子,有三条都被苏娉用来堆东西。
沈青雪骂骂咧咧起身,等坐到床边才明白懒洋洋靠着椅子的男人什么意思,他脸色稍微和缓。
苏娉蹲下来,葱白指尖轻轻从他右腿膝盖往上按:“如果疼你就说。”
陆长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大腿肌肉很紧实,修长的腿上没有丝毫赘肉,看着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野豹,爆发力极强。
苏娉凝神,手指缓缓上移。
沈青雪略微倾身,一直紧紧盯着。
在她手还要往上的时候,男人抬手抓住她白皙手腕,止住她的动作:“就这。”
苏娉点头,收手时银铃碰撞,叮当作响。
本来躁动的心听到这声音,又瞬间平息。
苏娉拿出药酒倒了一点在掌心,揉匀:“先给你擦药酒祛瘀,然后施针。”
“你随意。”男人没有异议。
温热的掌心在紧绷的大腿上轻轻擦药,苏娉垂眸,耐心细致。
陆长风只要一低头,鼻尖就是她身上浅浅的中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是龙涎香的味道。
他喉间发紧,挪开目光,往后仰头,抵着椅背。
克制地不去看她。
苏娉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沈青雪也只是紧盯着妹妹的动作。
从布包上取下一根长针捻在指尖,她下针迅速,在陆长风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针已经扎下去了。
倒是没有什么痛感,也可能是因为他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无暇顾及。
过了半小时,苏娉把扎在他腿上的银针一一收起,对他说:“走一下试试?”
男人起身,走了两步,扬眉:“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针刺可以疏通经络,再施三次针你的腿就没事了。”苏娉卷好布包,把药酒和布包一起收到药箱里。
“我妹妹这医术可是东城大学中医系最出色的。”沈青雪骄傲道:“你这点小伤,手到擒来。”
“二哥。”苏娉被他夸得有些脸热。
“是,”陆长风系好皮带,笑了笑:“确实挺好。”
两人没有过多逗留,沈青雪看似揽着男人的肩膀,实则暗暗用力,把人带了出去。
陆长风看穿他的心思,轻嗤一声没有说什么。
沈青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和门缝里溢出来的暖光,他压低了声音:“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对我妹动了心思?”
“是啊。”陆长风坦然承认。
“你……”沈青雪没想到他真的爽快,有些卡壳。
“你这不应该考虑考虑再说吗?”
“有什么需要考虑的?这是事实。”到了楼梯口,察觉沈青雪松开手,他慢悠悠下楼梯:“我没什么好辩驳的。”
“你跟阿软说了这事吗?”沈青雪拧眉问。
“没有。”陆长风隐在黑暗里,嗓音沉沉:“她目前应该是没有这个想法。”
沈青雪松了口气,“对,她现在还是学生,还没毕业呢,年纪也小,我们家里也希望她晚点再谈对象。”
陆长风没出声。
因为没有灯,沈青雪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事你跟我哥说了吗?”
“没。”陆长风摸了摸鼻子:“他应该知道了吧。”
“……”沈青雪想了一下他哥最近的反应,好像还真是。
对比他知道和陈焰有婚约的是自己亲妹妹的时候,他忽然有些绝望。
他觉得大哥应该是不会反对的,毕竟是最亲近的兄弟,平时训练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是什么人也了解,由此会更放心。
“那你怎么打算的。”他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真要让他说不愿意陆长风和妹妹谈对象也没有,就是经过阿焰的事后要慎重考虑,不能再让妹妹伤心。
陆长风和哥哥同岁,比妹妹大三岁,家里是西北的,跟北城以及南城有些远,他觉得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换防调动。
他才二十出头已经是副团了,凭他的本事肯定会往上走,但是后续不一定是在东城,调到哪也不知道。
这么多军区,他要是调动,再加上妹妹这个职业,两个人聚少离多,或者总有一方要妥协。
以陆长风的性子,他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妥协的人。
沈青雪是半点也不希望妹妹受委屈。
如果早就可以预料到结果,这样的对象不谈也罢。
“先跟你哥打个报告,”陆长风脚步声停顿,“我要开始追他妹妹了,不管是训练场还是哪,我都可以不还手。”


第78章
沈青雪听完他的话,想了一下,试探道:“政委不是想给你介绍对象吗,你怎么不找政委帮忙牵牵线。”
阿软如今也在第七兵团,有组织上的介入事情会更好办一些。
“我看上的姑娘自己会追,用不着别人帮忙。”
陆长风继续往前走,虽然一片漆黑,看不清前面的路,他步伐依旧稳妥:“我也不想她承受压力。”
小姑娘脸皮薄,政委这么一说或许会为难。
“噢。”沈青雪态度明显和缓,他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而下,“虽然我有时候看不惯你,不过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陆长风哼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苏娉把医药箱收好,整理好这次森林巡防时战士们遇到的突发情况,打算明天去找老师。
第二天,她吃完早饭就出了军区,直接往张家去。
她来得正好,张轻舟刚要出门,师徒在门口遇见。
“找我?”张轻舟挑眉问。
苏娉点头,顺势把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他:“我前段时间随部队去深山巡防,之前制作的药包进了深林作用不大,战士们很多被蚂蚁和毒虫咬伤的。”
“关于毒虫的样子我画了下来,您辨认一下,我想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野外急救?”
“关于虫蚁咬伤以及骨折或者食物中毒各种情况,这次巡防所有出现的症状我都记在上面。”
张轻舟翻看了一下,他说:“边走边说。”
苏娉跟在他旁边,和他说了几种出现最多的症状。
她想编写一份野外急救手册,这样下次战士们在没有随行军医的情况下,也能自己及时自救。
“小鬼。”张轻舟听完她的话,问:“你说的这些需要一些时间,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要给巡防的战士单人配备基础的野外急救医疗用品。”
“例如消毒水、碘伏、棉花、绷带、止血药粉。”
苏娉弯眸笑,奉承道:“还是老师想得最周到,见微知著,不愧是医学界的天之骄子。”
张轻舟“啧”了一声,虽然脸上带着嫌弃,但眼底满满当当都是笑。
明显是十分受用的。
师徒俩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医院外面,张轻舟说:“今天是我在中西医结合科最后一台手术。”
苏娉有些讶异:“您不继续在市医院看诊了吗?”
“你都跑去部队了,我还留在这干什么?中西医结合科现在不缺人手。”
张轻舟把笔记本还给她:“现在中西医结合步上正轨,我也不是贪图名利的人,比起带团队,我更适合一个人去做研究。”
“你还有一年毕业,我在东城大学再教一年书,就转去研究所。”
苏娉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愣愣看着老师。
她想去研究所老师是知道的,她和老师亦师亦友,都是一条路上志同道合的人。
难得的是师徒同频,追求的东西也一样。
对医学的热爱,以及从未变更的初衷。
东城大学以前单独开辟一间教室给张轻舟当研究室,里面有他许多医学实验资料,在苏娉去部队的时候他着手整理了一份,给医学研究所寄过去。
算是敲门砖。
他先给学生探探路,看看前路如何。
进了中西医结合科,苏娉也去换了手术服,她笑着说:“我给您当助手。”
张轻舟没有拒绝。
这台手术持续到下午两点半,在手术室站了五个多小时,苏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可能是上次野外巡防,把体能提了上来。
洛屿也在手术室,他发现不管是张副主任主刀还是苏学姐主刀,这两人都是异常沉稳。
面对任何状况都能从容不迫,手术刀从来没有抖过,仿佛没有什么能惊动他们。
师徒俩在手术台上冷静镇定的模样如出一辙,他不禁有些恍然。
手术室门推开,病人被送进观察病房,又是家属对主刀医生千恩万谢。
苏娉见老师十分无奈的样子,悄悄溜走了。
洛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缓了一阵,他也回了休息室。
十分钟后,两人在食堂相遇。
苏娉打的是青菜粥,她用勺子慢悠悠舀着,小口小口喝着。
“学姐。”洛屿坐在她对面,笑着问:“在部队还适应吗?”
“还好呀。”苏娉问他:“你最近有回西医系上课吗?”
“没有,学校给我开了实习的条子,随便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洛屿见她喝青菜粥也这么香,顿时觉得自己的炒饭太干了。
放下筷子,他说:“等毕业你有什么打算?留在部队当军医吗?”
南城医药协会邀请她入会的事医院里的人都知道,换成谁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在档案上写上这一笔,以后医学道路上会平坦许多。
“应该不会。”苏娉坦诚道:“我和老师要研究中成药,以后应用在临床上。”
“去研究所?”洛屿一下就明白过来。
“是,”苏娉眉眼弯弯,眼底带着愉悦:“我和老师的性子都比较沉,适合做研究,也许可以稍微为医学领域做点贡献。”
洛屿心里微怔,又重新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吃着炒饭。
他一直想追赶学姐的脚步,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差距。
在他刚在中西医结合领域崭露头角的时候,学姐已经转投别的领域了。
而且以她和张老师的实力天赋以及耐心,他相信不管她去做什么,都会成功。
这是之前通过一例例手术以及诊治对她累积起来的信任。
“学姐。”犹豫片刻,他开口:“如果我以后想去做研究,你可以带上我吗?”
苏娉早就有组织自己研究团队的想法,不过尚不成熟,而且去研究所还会先历练几年。
所以,她笑眯眯道:“好呀,我等你。”
她笑容明朗,容貌昳丽,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眼尾映着浅浅红晕。
洛屿看愣了,过了许久,少年脸颊多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一言为定。”
张轻舟和中西医结合科室的医生都打了招呼,说自己以后不会来了。苏娉如今在部队有更多实践的机会,野外救护、战场急救,她在吸收更多的经验,不停磨砺自己。
中西医结合科室除洛屿外,有七个医生是最早和张轻舟认识,一起要走中西医结合路子的。
对于张轻舟,也十分不舍。
“说不定以后你们应用到临床的药品还是我们研发的。”张轻舟换下白大褂,穿上常服,随意摆手道:“会有再合作的机会。”
他没去食堂吃饭,喊上喝完粥的苏娉,“我们去国营商店。”
苏娉只消一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笑着说:“我有五斤糕点票。”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张轻舟把一本厚厚的东西塞给她:“中西医结合科最近接诊的医案。”
师徒俩愉快达成交易,没过半小时,张轻舟手里提着杏花酥和红豆糕回了家。
师徒俩在书房又根据她记下的野外常见突发症状,商讨了救治方法以及用药,有些有争辩的药材,苏娉还把看好戏的张老爷子拉入战局。
最后商定,由药学院出药材,张轻舟出方子,苏娉出人工,先尝试做几瓶止血的中药丸,交给卫生所的军医,以便下次巡防使用。
如果效果明显,就把方子交给军医们。
笔记本上的内容讨论了一下午,苏娉在张家吃完晚饭才回军区。
抱着笔记本和医案,以及张爷爷给的人参,她走到宿舍楼下。
每到晚上她就不会下楼了,因为楼道漆黑,有些害怕。
鼓足勇气,刚要抬脚踏上台阶,楼道忽然亮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第三级台阶上,松开握着灯泡的手,听到动静,回头看。
“沈妹妹?”他扬眉。
苏娉愣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灯泡,又看看他手里另外一个:“陆副团长,你这是?”
“这里太黑了,晚上没灯,不方便。”陆长风长腿一跨,往前走了几步,又上了一个台阶:“我问过后勤部的,他们说以前二楼没住人,灯泡坏了就没来换。”
苏娉呆愣愣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到二楼走廊。
男人长臂伸展,不用踮脚就轻易把楼道旁边的灯泡装上,走廊顿时有橘色灯光倾斜下来,落在他身上。
陆长风笑了一下:“线路还没有老化,省事了。”他抬手拍了拍肩膀上落的灰,转身看着眉眼怔忪的小姑娘。
“针灸还有几次?”他问。
“三次。”苏娉回神,对上他懒散带笑的眼,下意识道。
“好,以后我中午吃完饭就过来,不用等到晚上了。”他肩膀抵着墙,垂眸看她。
苏娉哑然,想起他昨晚说的话,不要轻易带人回住的地方,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
白天她不会这么紧张。
“那今天晚上再做一次针灸吧,”她抱紧医案,柔声道:“这样就只剩两次了。”
陆长风按了按额角,压住眼底莫名的情绪:“你哥今晚可不会过来。”
“我知道。”苏娉往宿舍门口走,摸出钥匙,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陆长风:“……”听出她后面略带玩笑的语气,他悠然失笑。
和昨天一样,脱了长裤等她取针。
陆长风右手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植物,来了兴趣:“这是什么花?”
“不是花,是草药。”苏娉说:“杜仲和四叶参。”
陆长风随意点了点下巴,漫不经心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郁金香。”苏娉没有多想,手里捻着银针,缓缓而下。
随着她的动作,温热的呼吸在腿侧,银针扎进皮肉的痛楚被痒痒的触感覆盖,陆长风眸色暗了几分。
如今是十月中旬,很快就到下旬了。
十一月是郁金香的花期。
施完针后,苏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陆长风喝完并没有逗留,跟她说了声早点睡,就回了营区。
在门口停步,他敲开沈元白的宿舍。
沈元白看到是他,并没有多意外,侧身道:“进来吧。”
男人点头,大步进去。
窗前有盏台灯开着,陆长风随意看了一眼,是半个月后的作战计划。
他是副团长,不用避讳,沈元白去给他倒了杯水。
陆长风坐在椅背上,拿着搪瓷杯喝了一口,觉得没有刚才在小姑娘那儿的水甜。
“老沈。”他组织一下措辞,说:“你妹妹长得很好看对吧?”
沈元白安静地看着他。
“也很出色对吧?”他继续道。
沈元白依旧没有出声。
“像她这样的姑娘有人追很正常是吧?”陆长风摩挲着军绿色搪瓷杯杯壁,不好意思道:“多我一个追求者你不介意吧?”
他话音落下,宿舍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沈元白一向温柔的眉眼看不出情绪,神色淡淡。
过了许久,他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副团长。”
陆长风立马起身,放下搪瓷杯,立正敬礼:“报告沈参谋长,我可以为自己接下来所有的言行负责。”
“我,陆长风,向沈参谋长申请获得追求苏娉同志的资格,请求参谋长同志批准。”
沈元白眸色不明,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男人漆黑的眼底满是认真,看不出丝毫迟疑和犹豫。
“这是你和阿软的事。”沈元白说:“我不插手,也没资格插手。”
“关于阿软为什么不和我同姓,我想你应该好奇过。”
陆长风放下手,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着他。
虽然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想知道的。
沈元白走到床边,他思衬片刻:“这件事的原委我暂且不能告诉你,等你获得阿软的认可,她愿意跟你说,时间到了你就会知道。”
“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她。”
“我永远不会伤害她。”陆长风承诺道:“哪怕她最后不愿意跟我处对象,我也绝不会让她难过。”
“我以我作为军人的革命生涯起誓。”
……
休假的这几天苏娉没有闲着,拿到药学院送来的药材以及老师给的方子,她开始炮制药丸。
做好的药丸都收进小瓷瓶里,准备明天去卫生所交给军医,下次去巡防可以试试功效。
这两天在食堂经常碰到陆副团长,而且直接过来和她还有二哥一桌。
沈青雪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他也不好提醒妹妹,这种事只能她自己发觉。
苏娉是有些害怕陆长风的,所以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每次受到关照还以为是哥哥叮嘱过他。
“沈妹妹。”赵班长给她端了饭盒过来,示意她等下抄底看看。
苏娉心领神会,笑着道谢。
陆长风难得的没有开口和赵班长互相调侃,坐在沈青雪旁边安静吃饭。
她疑惑地抬眸看了眼过于安静的男人,又看看不吱声的二哥,只好继续吃饭。
最后一天假,她去了卫生所送药丸,然后想着吃完饭妙仁堂走一趟。
想去抓点中药磨药粉。
“我送你去。”陆长风有假,他看向小姑娘:“我也去妙仁堂有点事。”
苏娉有些不解:“陆副团长,你是要去看病吗?部队里有军医,我也可以帮你看的。”
除了腿伤,他好像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看的。
“他去看看脑子。”沈青雪从陆长风碗里夹了块鱼,慢悠悠道。
想到以后地位的对调,陆长风对于他狼口夺食的行为视若无睹,睁眼说瞎话:“我腰有点痛,听说妙仁堂推拿有一手。”
苏娉想说自己也可以推拿,但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推拿要脱衣服,势必要躺在床上,她觉得还是算了。
妙仁堂挺好。
于是,她应道:“好。”
吃完饭,沈青雪回去午休,她背着布包,和陆长风一道出了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