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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熹妃就觉得这是她用过的最有价值的三十两银子。
秋杏传来一句皇上的话:万岁爷想要立贵妃为皇贵妃,只是皇后娘娘忽然病了。
熹妃不由立刻追问冬青:“之后呢,皇上之后是如何决定的?不立皇贵妃了,还是等皇后娘娘好了之后再行此事?”
冬青为难摇头道:“奴婢再三追问了秋杏,可她也只偶然听见这一句。”
熹妃忍不住在原地踱步,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皇上,原来不管他自己说着多么重规矩,究竟是忍不住例外和偏爱的。皇贵妃之位如此,储君位怕不也要如此!
想到皇后的两度病倒,贵妃代掌后宫,想到贵妃随口就吩咐自己抄写海量经文。
不行,贵妃不能做这个皇贵妃!
皇上私下跟贵妃说这句话,应是安抚贵妃不要急,等一年半载,等皇后病好。
那若是现在这件事漏出去,皇上想必要怀疑贵妃等不得,急着要皇贵妃的尊位。不但皇上会猜疑永和宫,只怕皇后才要忌讳恼火:本宫病了一月余,贵妃才代掌了宫务就想当皇贵妃,这不是咒本宫去死?
冬青听娘娘说要用人将这句话传开时,不免吓了一跳:“娘娘,前几年贵妃娘娘怀六阿哥时的流言之事……慎刑司就奉皇上命查了那样久,撵出宫许多人……”好在最后没怎么伤到景仁宫,但这次娘娘却要自己出手吗?
熹妃摇头:“那是流言,这回是真话,怎么能一样。”
从前那种流言蜚语,皇上自然觉得有人要害他的贵妃,可这次是皇上跟贵妃的私言被传出去。
皇上定然会先考虑是贵妃自己出了问题,大约是急着想要做皇贵妃,否则旁人如何知道这样确切的私言?
不过冬青的话,也让熹妃冷静了一些。她不由想起唯一一次跟贵妃斗雀牌的旧事。
她的一张错牌,正好送到贵妃手下,贵妃将牌推倒,胡了一整局。
正如那一次流言之事,不但没有伤到贵妃,反而让宫人越发看清了永和宫不好招惹,有皇上的护持。
这一回,她不能再给贵妃送牌了。
熹妃再思量了半日,才让冬青寻个机会,给秋橘些银钱,套问一下她知不知道此事。
待冬青问回来只道:“奴婢旁敲侧击问了,秋橘只怕什么不知道。只说皇上进了永和宫,常将宫人都遣出来,哪怕秋雪也不是一直在近前服侍的。奴婢又问近来贵妃娘娘心情如何,秋橘就道,四公主种痘顺母家又升了爵位,贵妃娘娘都赏了宫人,显然心情极好。”
熹妃垂着眼,边抄经边听冬青回话。
秋橘话多,冬青复述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事:“秋橘还说起,贵妃娘娘点了一些会算账的宫女,专帮她算宫里的账目,还特意将东殿打开摆了桌椅。”秋橘说这话是颇为嫉妒的,因她没有入选算账小分队。
熹妃这才顿笔:“秋杏呢?”
冬青道:“俱秋橘说起,秋杏倒是常去东侧殿帮着算账的。”
该相信谁的话,熹妃心里已经有了明断。秋橘这种会贪小便宜,又小心思极多的性格在永和宫想来不受看重,哪怕做到二等宫女,也只是边缘人。
不比秋杏,一心在永和宫服侍,倒是混出了几分名堂。
而贵妃处,竟然都专门开了侧殿,培养会算账的宫女,看来是真准备做这个代掌六宫的皇贵妃。
熹妃继续落笔抄经:贵妃自入宫来,位份升的又快又顺。但这一回,她不会让贵妃顺顺当当就做了皇贵妃。
宫里很快传起一个小道消息。
皇上要立永和宫娘娘为皇贵妃!
还传得有鼻子有眼,只说碍于皇后娘娘还病着才暂没有旨意,只等皇后娘娘病愈,必有圣旨的。
这是重磅消息,没两天各宫主子就都知道了。
直到太后出面,煞住了流言,一锤定音道:“皇后令德克全、惠下肃躬,入宫十载料理宫务从无错漏,有如此六宫之主,后宫中再无需皇贵妃之位。”又严令诸妃:“若再听见有乱嚼舌头的宫人,直接就送慎刑司去,不可容情!哀家这才病一病,宫里牛鬼蛇神倒是都出来了!”
众嫔妃均起身应是,熹妃不免遗憾:可惜现在贵妃站在她前面,没法欣赏到贵妃的表情。
太后这一番话,固然能压下流言,可也就断了贵妃升皇贵妃之路了!
只要皇后活着一日,贵妃就只能做贵妃,不知她现在心里如何难受呢。
于是这一日熹妃抄经的时候,面上哪怕不显,字迹也是飞扬的。拿三十两银子换一个皇贵妃的位置,可是太值得了。
养心殿。
苏嬷嬷跪在御前回话:“如今暂且扣下的几个传流言的小宫女,都道是从贵妃娘娘宫人的口中听到的这个话。”她顿了顿:“各宫娘娘的大宫女穿的都差不多,这些粗使的小宫女只怕也分不清。”
皇上执笔冷道:“是不是真分不清,慎刑司细查去!”
他心知这流言不会是从永和宫传出去的,她刚坚辞了皇贵妃之位,何必传这些无用的流言。
苏嬷嬷应了是:“奴婢必将查明了来回皇上。”
皇上带了些不满:“要是再像上回一般,最后也只是牵扯宫妃甚多,未查个水落石出,朕就要将你们慎刑司换一换了!”
苏嬷嬷忙再次保证尽心办差,这才退了出去。
出门后心道:这次不会了,这回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皇贵妃’的流言,在宫里如一阵风似的就刮过去了,很快就无人提起了。
太后的话是一重原因,另一重更要紧的缘故是,三阿哥弘时的福晋诊出了喜脉!宫里的风向一转,人人都在讨论这件喜事。
虽说三阿哥是明显不为皇上所喜,但这也是皇上第一个孙辈,可是宫里的大事。
太后娘娘对于将要抱重孙子极喜悦,特意办了一场家宴要庆贺此事。
熹妃精心准备了一份贺礼。
如今三阿哥对弘历又无甚威胁,又是兄长,正是个弘历刷兄友弟恭的好人选。熹妃知道儿子的心思后,当然不会拖儿子后腿,很细致的准备了厚礼才赴这场家宴。
让熹妃惊讶的是,这场家宴上还有一张久违的面容。
齐妃竟然回宫了!
太后对同样激动震惊的弘时道:“前几年你额娘身体不好,只好在清幽多水处养着,如今养的大好了,眼见又要抱孙辈,自然要回宫来。”
弘时跟着十二爷在外历练了几年,也懂事了许多,连忙磕头谢过皇阿玛:这是皇阿玛终于消了气,许额娘回到紫禁城的赦免。
弘时简直在宴席上坐不下去,只想赶紧去给额娘请安,然后百般嘱咐,让额娘从此只安宁度日,再不可生事。
其实不用弘时嘱咐,这些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已经把齐妃磨平了。
如今能出门走动,能见到人与人交流,以后还能常见儿子,甚至过大半年后就能抱到孙子,对齐妃来说,就已经是回到了人间,是她失而复得后觉得最珍贵的日子了。
熹妃看着齐妃生疏到有些结巴的跟她们寒暄,不免有几分感慨,齐妃真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正在感慨着,只听上头皇上搁下了杯子点了她的名:“熹妃。”
熹妃忙起身。
皇上却没有对她再说什么,只转头对太后道:“朕瞧齐妃在圆明园几年,确实将身子骨养了回来,可见西苑风水养人。”
“这一年来朕觉得熹妃多思多病,较往年大为清减,不如令熹妃去圆明园养几年,皇额娘觉得如何?”
太后听完,露出了慈爱的微笑:“也好。”
第121章 造办衙门
“弘历,你瞧着如何?有什么想添的或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管跟哀家说。”太后把内务府送了来的大征之礼的礼单并婚奁单子合上,温言问弘历。
弘历手里也拿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单子,此时忙从鸡翅木圆凳上起身恭敬起身回话道:“内务府一应已备齐,孙儿瞧着很好,多谢皇玛姆费心。”
太后摘掉看字儿用的花镜儿,招手让弘历坐到身旁榻上来。
弘历只敢坐半边榻,半个身子还悬着。
孙子日益长大,太后心里虽是一样疼爱,但亲近数上难免少了。太后还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弘历弘昼都是五六岁的孩子,进门还是敢脱了小靴子爬到她身后榻上来吃点心的。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孩子都要成亲了。
此时已是雍正十年夏日,钦天监算的吉日,八月初六宜大婚,更与四阿哥和四福晋的生辰八字契合。
熹妃也已经去圆明园‘养病’大半年了。
不过皇子大婚的筹备,原也是皇上亲定,之后交给内务府办,连太后和皇后也只是能在器物上提点意见,而且还只能提质的意见,量都是有定规的也改不得。熹妃这个生母在与不在对大婚筹备没有很大的影响。
此时太后把弘历叫来,则是为了宽慰他:“这回赏赐乌拉那拉氏的赐物,较之你哥成婚时虽少些,却是有缘故的。”
弘历乖巧接话道:“孙儿明白,嫂是蒙古王公之女,满蒙联姻只是不同。”
太后点头:“这话就见你懂事。”
之后祖孙二人也没什么可说,弘历就告退。
乌雅嬷嬷拿着镜匣上来替太后收眼镜,又道:“眼见大婚在即,难得四阿哥没有跟娘娘求情,说些让熹妃娘娘出来的话。”当时阿哥可是见天儿坐在这哭求,想让太后出面劝皇上,令太后为难。
太后却神色不明,不见多少喜色,只道:“弘历这孩子,一直是有心的。”
乌雅嬷嬷就不提了。太后不喜欢先帝爷时的诸子夺嫡,这会子全是亲孙子就更不忍看了。
乌雅嬷嬷就换了话题,拿着这花镜扯闲话道:“娘娘觉得近来的眼镜子如何?原先这玻璃镜都是西洋人海上运了来,或是走西域那边来的。可从今年起,贡上来的就都是京中造办衙门自个儿做的镜子。”
她还将一副棕黄色的眼镜拿了来:“娘娘不是说,这两年每到夏日出门就觉得日头刺眼的很吗?这不,咱们也有黑水晶、茶晶做的镜子,您要不现在带上出去转转?”乌雅嬷嬷看了表:“这个时辰应当是公主和六阿哥学骑马的时辰,娘娘带上这幅茶晶的镜子,出去瞧瞧?”
宫中人都起得早,譬如阿哥去上书房后,都是凌晨四点就起床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秉烛夜读。
这会子太阳还未彻底升起,是一天内最凉爽的时候。
太后笑道:“也好,去看看孩子们。”
敏敏和六阿哥一起学骑马,还是敏敏向皇上要来的课程。
过了今年,六阿哥就要正式搬出永和宫,住到阿哥所去了。敏敏就去磨皇上,想跟弟弟再一起学半年骑马。
皇上面对女儿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失去原则。真就命人寻两匹最温顺的小马,让两个孩子每日清晨在校场学(玩)上一个时辰。
姜恒对此是很支持的。
自从六阿哥跟着顾八代去启蒙读书,姜恒总担心他眼睛累出毛病来。前段时候见儿子揉眼睛,给姜恒担心的不得了。回了皇上,从造办衙门要了一套镜片来,给儿子测了一下有没有变成近视眼。
如今京中成立的造办衙门,与宫里负责给皇家造器物的造办处不同,是专管钻研先进制造技术的特殊部门。
戴梓就是第一任总管大臣。
之所以要单独设立部门,正是因为之前的官司打不清,好几部都想争这块大饼:比如兵部就觉得,火器乃造办中最要紧的一项,自然该将戴梓等人挂靠到兵部,而工部就有话说了,屯田水利都归工部管,戴梓大人既然负责那自动播种机的拼装和督造,就该是工部的人。
吏部则以造办衙门中的人才都需经吏部的考核选拔为由,建议这衙门直接并入吏部方便管理。
最后还是皇上直接拍板单列了出去才算完。
九爷闻言还很酸了一把:当年外事衙门初建的时候,可没人争夺我啊。
且说建了单独的衙门,有户部的拨款财力丰厚,又经过一次制科科举丰富了人才,造办衙门很快做出了许多成绩。
如今不单能自己烧出透明的玻璃镜片,做成与西洋花镜一般无二的眼镜,甚至还已经掌握了原理,打磨出了一套不同度数的镜片,可以测量眼睛看不清楚究竟是近视还是远视,以及试验出最合适的度数来专人配镜,几乎已经摸到了现代眼镜店的雏形。
姜恒正是要了一套这样的眼镜片来收藏,也好随时给儿女监测眼睛的状况。
好在目前六阿哥还没有近视的表现,姜恒就常催他们多去户外活动一下。见敏敏要带弟弟一起学着骑马,姜恒很支持,还给他们做各式各样的小骑装。
“贵妃做的这些小衣裳倒有意思,这两个孩子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一对双胞胎似的。”太后是花眼,看远倒是很清楚,才到校场外头,就看到被谙达、内监和宫女一起围护着初学骑小马的孩子。
乌雅嬷嬷也道:“就是身量略微差一点,竟像是娘娘屋里摆着的一排鄂罗斯的娃娃。”
六阿哥还未正式去上书房,他的清晨还能用来跟姐姐一起骑马。
但其余阿哥就不会这样轻松了。
每天见到凌晨四点京城,当然是为了学习。皇上这两年较为重视儿子们彼此的感情培养,故而皇子们虽各自有师傅分开授课,但早上温习四书五经并康熙爷圣训时,都是在一起的。
须得一起摇头晃脑背上一个时辰的书,才能用早膳。
弘历今儿被太后召见了,来上早课就晚了些。待早课念完,弘昼边整理书边好奇问弘时道:“昨儿听太监们说起,哥又收拾行装预备去闽地?”
弘时点头:“我这回也在京城待了个多月了,今年许多港上都还未去过。五弟不知道,那些洋商人,就像潮地里的水珠子,若是不常翻出来晒晒就总要发霉。他们手里有的是银子,就总有糊涂官员黑眼珠只看白银子命都不要了——哪一年不查,哪一年就少不了有点流进来的阿芙蓉。”
也只有说起这些事儿,弘时才神采明亮些,平时在上书房读书,他就像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一般走神。
弘昼便道:“哥辛苦,只是小侄子才刚两个月,哥又要离京。”
弘时这回回京,就是为了妻子生产。刚做了阿玛他自然也高兴,陪了妻儿一两个月后,却仍旧准备跑路:只要在京里,总是免不了要见到皇阿玛,要被皇阿玛提点考试。
哪怕如今自己都做了阿玛,弘时见到皇上还是从五脏起打哆嗦。
如今对孩子的热乎劲已经过去,弘时准备再次去干自己的禁烟老本行。
弘时身边的太监收了书本子,他本人则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轻松与两位弟弟道:“我已回了皇阿玛,接下来几日收拾行李,还要与各叔王府上辞别,之后就不来念书了。”
弘历弘昼都起身行礼告别。
见弘时欢快离开的背影,弘历说不羡慕这份轻松是假的,但更多还是坚意:弘时是做了逃兵。他这么轻松是因为放弃了储君之位,作为长子他完全退缩了败退了,只是一味往外逃去,不过是在京城混不下去,换个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弘历不想学弘时,他想学的是皇上。
自己如今才十五岁。
皇阿玛可是熬到十五岁才登基。
等散了今日的学,弘历回去整了整自己的银钱:皇阿玛早定了过几日就去圆明园消暑。到时候哪怕他不能见到额娘,也得送些银子过去,免得圆明园西苑的宫人怠慢。
去岁刚听闻额娘被送去圆明园的时候,弘历的心情与忽然有个雷劈到眼前一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去向皇阿玛求情,得到的回答只有‘朕已经顾全了皇子生母的颜面’这句话。
再联想到宫里刚出现过的皇贵妃流言,弘历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因此有段时间弘历极是恼火:他以为额娘会跟他一起忍耐,结果竟是这么仓促出手,显然还被人识破了——若非铁证如山,太后也不至于也就一言不发,甚至还赞同了皇上。
但日子总得往下过。弘历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年、十年、二十年,他就以皇阿玛登基的年纪为一个目标,激励自己熬下去。
熬过这漫长的时间。
提起时间,姜恒近来收到了不少新的座钟。
说来,西洋之物最早引起中华兴趣的应当就是计时精准的钟表了。
最早大约能追溯到大明时候万历皇帝第一次收到西洋钟,他对这种精密自鸣钟很感兴趣。皇帝感兴趣,东西方交流才顺畅。说钟表是洋人进入中华之地最大的敲门砖也不为过。
之后朝代更迭,到了清朝,也不妨碍皇室贵族对西洋钟的热爱。
这从来都是京中最顶尖的奢侈品之一。
说来此物在贵族中流行多年又价格高昂,不是没有国人想着仿造挣钱。比如广州十行里就有商人召了工匠,仿着制造。但到底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造出来的钟表比较粗糙报时也并不很准。如此货物卖不出去,渐渐也就没人做了,只专心倒卖。
直到外事衙门和造办衙门的陆续成立。
现在京中已经能造出与法兰西漂洋过海带过来的西洋钟一样精巧的时钟。
且原先采买的西洋钟表,自然是洋人按着西洋的文化来造的,许多钟表上的纹饰就都是衣着清凉甚至只披着薄纱的神话中的女子,或者干脆就上半身什么都不穿的男性神明——两地审美不同,许多世家都觉得不可入目,也疑惑西洋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不爱穿衣裳吗?怪道常年要买大量丝绸去呢。
如今京中造办衙门能稳定出国产的钟表,其造型自然就与中华文明契合起来,譬如嫦娥云中捧月型圆钟,譬如八仙过海的大片雕花座钟,都深得世家们喜欢。
外来的西洋钟销量倒是掉了不少。
此时姜恒这里收到的也是几款国产的钟表。
法兰西起初还恐失了卖钟表这项大生意赚不到钱,后来发现,不对,我从大清赚不到钱,但我可以转手做二道贩子啊。
这样极具东方色彩的钟表,正如丝绸和瓷器一般,都是西方贵族们最喜欢收集了用来显摆自身的奢侈品。
姜恒也没想到,这条时间线上,会出现法兰西运‘中华钟’倒手卖给西洋各国的情形。
这日敏敏回来的时候,罕见情绪有点低落。
姜恒原在案前写字,听秋雪说起女儿情绪不太好,立时搁笔洗过手往后殿去。
到了就见敏敏在窗口处看花,姜恒走过去坐在旁边:“怎么,跟姊妹们拌嘴了吗?”
今日十四福晋带着恂亲王府几个格格来给太后请安,也是为着府上大格格要嫁人了,刚定了亲事,进来拜见太后娘娘,其余格格们也就被十四福晋捎带着进来了。
敏敏跟恂亲王府的六格格年龄最近,从小玩的也最多。今儿白日也就去慈宁宫见堂姐妹们去了。
姜恒见她难得有些心事似的回来,起初只以为姑娘家拌嘴了。
谁料问过后,敏敏想的却是比这儿大许多的事情。
“额娘,你说我以后要做什么呢?”
“以后?”姜恒有点吃不准女儿问的是多远的以后。
敏敏垂头道;“六姐姐喜欢女红,给我看了她新学的针法花样,说十四叔的生日,她已经做了一套的新荷包扇套。今儿进宫她还特意求了皇玛姆,又去跟宫里的绣娘学新针法去了。”
姜恒听十四福晋说过一回,半叹半愁:“我们府上难道还缺针线上的人?偏生这孩子还不到十岁,夜里就做针线到半夜也不肯睡——随了她亲额娘了。知道的说是她们母女喜欢钻研针法,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福晋多刻薄呢。”
足见六格格做针线,不只是因为这会子女子以女红好为荣耀,也是自己天生就带着一份炽热在这里。
“再比如九叔家的姐姐,就喜欢算学。”敏敏伸出了小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手势:“那回她进宫,带了心爱之物给我看,是这么小一个算盘。虽小,算珠却跟真的算盘一样可以拨。”
姜恒也记得九福晋所出的这位格格,大约是遗传了九爷的天赋,天生会算账。知道永和宫西洋书多,还特意跟着敏敏一起回来,从她这儿借阅了几本西洋人的算学回去看着玩,据说为此九爷也更偏爱这个女儿。
敏敏仰着脸,显然有些苦恼:“可是额娘,我并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
其实从敏敏种痘后,姜恒就开始给女儿加一些课:练字、算数、外语这些对孩子来说需要静下心来学习课程有,至于音乐、绘画、手工等偏爱好的课也都排上。并不是要敏敏苦学成什么全才公主,一来,是孩子到了年纪培养些时间概念与学习习惯。再就是姜恒什么都拿出来给女儿试一试,想瞧一瞧女儿的兴趣在何处。
人生漫漫几十载,有发自内心的喜欢的爱好会有个寄托。
尤其对敏敏来说,她本就无需为生活担忧奔波,少了苦作为调味剂,有时这甜也就不觉得甜了。
别说,到现在为止,姜恒也没看出来敏敏对什么格外偏爱,基本都是保持广泛的好奇,但并不沉迷。
跟她小时候的性子差不离,没了这个横竖就拿那个,从无执念。
然这会子,孩子就为此苦恼起来了。
姜恒一时也没说话。
而一旁敏敏唯二剩下的保嬷嬷,见贵妃娘娘和公主都不说话,觉得要献上良策,就开口奉承道:“公主的画画的极好,不如常作画送给长辈。”
话音还没落地,秋雪就已经道:“嬷嬷随我出来吧。”把人请出来了,只把内间留给娘娘和公主。
姜恒不问女儿喜欢什么,而是换了一种问法:“敏敏,这一天你都做了什么呢?”
听她数着手指说起自己的一天:先是与弟弟一起去骑马,然后跟着去看他们骑马的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换衣裳吃点心。之后则见堂姐们,等六格格去了针工局,太后就也让保嬷嬷先送敏敏回永和宫了——接下来要谈起定亲备亲等说大人们的话了。
而敏敏回来的路上去看了天鹅们,又去了珍禽房。
说起这个,敏敏忽然来了兴致,跟姜恒道:“额娘知道吗?小乌龟是从蛋里出来的。”
珍禽房并不是只有禽类,基本御花园内养着的小动物都归他们管。因此,里头除了孔雀白鹤天鹅等珍禽,还养着不少鱼苗和乌龟。
姜恒点头,乌龟从蛋里出来她是知道的。
“那额娘知道,如果把蛋宝宝放在热的火炉旁,孵出来的就是母的小乌龟,如果放在冷一些的地方,孵出来的就都是公的小乌龟吗?”
这姜恒还真不知道。
见敏敏眼里的高兴,姜恒忽然就拨云见雾,她搂过女儿:“你看,敏敏,这不就是你喜欢的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吗?”
敏敏靠在额娘身上,低着声音道:“可是额娘,这些是没有用的东西吧。”
她渐渐长大,见多了各王府的堂姐妹们,平时姐妹闲话起来,大家钦佩的有用的本事是什么?是像六格格这样的女红出众,可以常亲手做针线孝敬父母;是像九叔府上的姐姐那样会算账,是像伯父府上的姐妹一样,会作诗,每逢佳节就就做上两首,奉与长辈……
可她感兴趣的,却是各种散漫的,奇怪的小知识。
比如她就知道,额娘这里有一套镜片分凹凸两种,九叔的眼睛也不是很好,原本眯着看东西,现在带上凹镜片就能看清了,但皇玛姆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却只能带凸镜片。
别看外表都是一样的眼镜儿,但要是戴反了,就会更看不清。
可她告诉堂姐妹们这些,旁人虽都会附和感叹,但敏敏瞧得出,她们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才附和,实则觉得这些是没要紧的闲话。
要敏敏说,今儿拿了小肉条喂乌龟,观察龟背上的花纹,听旁边养乌龟的宫人跟她细讲乌龟的习性,都比在慈宁宫,听姊妹们说起谁又学了新的针法,谁又得了新样子的首饰有意思。
前两年敏敏还不觉得,因为总有弟弟陪她说这些。
可等过年后,弟弟就要搬走了。皇阿玛说弟弟是去念书,是学正经的治国学问。
再加上今日与姐妹们话不甚投机,敏敏就难得情绪低落起来,是孤单也是一种茫然:为什么她只对这些‘没用’的东西感兴趣,那以后她要做什么?她也要去学一项能拿得出手,叫阿玛额娘对着旁人夸赞的长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