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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其倬也没法子,廉亲王实在行事常出人意料。而高其倬能在皇上手下各省轮着当总督,当然熟谙皇上的性格,是喜欢事无巨细的掌握事态发展的。
于是高其倬只好用比原来高许多的频率给皇上送折子。
这日,皇上又收到了安南的折子,摸一摸厚度,皇上决定把它挪到午膳后比较困的时候再看。
等用过了午膳,皇上再次打开了这本折子。
高其倬在开头给皇上请过安后,就开门见山道:“廉亲王与安南王黎氏、其膝下六皇子俱熟贯,皆结为兄弟。”
虽说下头有详细的解释,但皇上还是颇为震惊的把这句话看了两遍,确定了下这个人物关系——就是安南国王认老八做弟弟,其子又称其为大哥,父子俩各论各的。
之后再往下看去,就见高其倬在详细列出安南的皇室脉络,具体的皇子。
皇上觉得有点冗长,就把张廷玉叫进来看:别看皇上批折子数量惊人,但论起快速阅读来,还是张廷玉更擅长。
毕竟他干的就是分选折子的工作。
而且张廷玉是个记性好总结能力也强的人,有时候皇上懒得看臣子长篇大论,就让张廷玉归纳总结后再看。
这会子又把张廷玉叫了来当代读。
张廷玉很快读完了,又往回翻了几页,确定下重点剧情,然后预备跟皇上简明扼要介绍廉亲王的举动。
就在张廷玉张嘴前,怡亲王求见,来汇报隆科多案件的最后处置。
皇上就暂且止住张廷玉,先议过正事,君臣三人将佟佳一族的事商议定后,皇上才叫苏培盛重新上瓜果攒盒,然后才对张廷玉道:“讲吧,老八都干什么了。”
十三爷一听安南有新鲜事,立刻坐下来,手里还不见外的抓了一把干爽的炭烤腰果,边吃边听,他不愿意吃椒盐或是糖粉的,总要弄得手上身上不爽快。
张廷玉:我,堂堂文渊阁大学士,忽然有种茶坊说书人的错觉。
不过看着前面两位重量级听众,张廷玉还是很快打起精神来说书。
而且还不自觉调整了语序,将最抓人的点放在开头就说:“八王爷介入了安南的太子之争。”
果然皇上和十三爷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皇上还开口点评道:“介入储位之争,是老八的本行,朕是相信他能做好的。”
十三爷就在旁边抿嘴笑。
张廷玉把廉亲王在安南做的事儿说了一遍。
安南王黎氏今年近五十岁,膝下并没有嫡子,因年轻时候妃子多,倒有八九个年纪上下差不了十岁的庶子。(皇上听到这还插播了一句,转头对十三道:挺耳熟的不是?)
其中最不受宠的王子排行老六,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安南国王对这个儿子的嫌弃。这位六王子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黎诌,或者说黎骗,黎欺之类的。
据说是他母亲孕期内犯错什么大错,安南王极厌恶,连带刚出生的婴儿都被牵连背上了这样一个名字。
“其余几位王子为了王位争的不可开交,这位黎诌王子却是连争的机会都没有。”张廷玉也上了说书人的瘾,煞有其事。
廉亲王偏偏找上的就是这位黎诌王子。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南,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安南王庶子黎诌,觉得大清的廉亲王,是照进他黑暗生命里的一束光。他在安南王庭里,受尽了欺辱鄙夷,倒是这位□□上国的亲王,自己父王都客气相对的亲王,待他分外和气。
而且不是那种怜悯的和气,是那种会发现他闪光点的真正欣赏。
旁人都说他阴沉鬼祟,只有廉亲王说他荣辱不惊;旁人都说他出身低微,只有廉亲王轻声细语开解他‘圣贤都说英雄不问出处’;旁人都说他只能得到最贫匮的两座山做封地,可廉亲王却劝他不要放弃,他才气不缺,只是少些人脉,要是能获得些朝臣支持,未必不能做一国之主。
黎诌觉得向来枯水般的生命里,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之火。
然而在他试着在父王面前表现下时,就被父王迎头痛骂:容你活到现在给你吃喝已经是慈心了,贱人之子还敢妄图别的?
要是以往,黎诌只会默默回去吞下这些苦果,可现在他心里不知从何而来一种声音:我是可以做王的,父王已经老迈糊涂,你不给我王位,我也可以自己抢。(廉亲王表示,这个声音从何而来我有话说)。
但黎诌虽有想法,却没有一点实力。
他倒是也想拉拢安南的臣子,但人人都知他的底细,知道他是被安南王厌恶的儿子,谁又肯帮他?要是安南王没有别的继承备选人也就算了,可另外还有好几个皇子可下注呢,谁会买这种最没希望的股?
于是黎诌辗转煎熬各处碰壁,直到最近,走投无路的他去求了他生命里的光,廉亲王。
“只要王爷愿意吩咐高总督出兵,待我夺得王位,这安南一应事务,都遵大清大皇帝和王爷您的意愿!”
廉亲王听了这话当时就非常‘吃惊’而‘拒绝’,连忙道:天啊,六王子您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呢。我只是大清的王爷,是使臣,是给两国带来和平与爱的,我怎么会出兵干涉你们国家的王位继承之事呢。虽然我很看好你,虽然我有兵,但这话你再不要提起。
就高其倬所知,黎诌这一两月来,常偷空见廉亲王(也是廉亲王给他创造了机会),每回都要哀求此事,而廉亲王因欣赏这位皇子,逐渐走向了‘纠结动摇’。
最新动态是廉亲王已经对黎诌吐口:“虽说你我一见如故,如兄弟挚友,我绝不忍心见你被欺辱埋没,可若行此事,一旦传出去让安南臣民知道我助你夺位,岂不是伤了两国和气?”
而黎诌王子则拍胸脯保证,只要王爷替我提供毒药和兵马,弑王篡位的罪名我来背。到时候只请廉亲王率兵进城以帮助友国的名义压压阵即可。
廉亲王表示我十分为难,我十分热爱和平绝不愿动兵戈,但为了你这个可怜的我欣赏的皇子,我勉为其难劳动一下吧,只问黎诌到时候他率兵如何进城?
黎诌一听他愿意帮忙欣喜若狂,表示会以皇子身份令守城军队开门:“此事应当不难,毕竟王爷与父王的关系也很好,臣子们都是知道的。”
京城中,皇上听到这儿已经无语了。
跟十三弟吐槽道:“又一个被老八哄了的傻子。”这不是跪在地上求着人抢劫你吗!
安南王你来杀,杀完后再请别国亲王和总督带兵进城,这是什么样的脑子啊!
至此,皇上对安南的下场已经预知到,且不太感兴趣了。
廉亲王也在感慨事情进展的顺利:唉,要是我的兄弟们,尤其是四哥和十三弟,都像黎诌这么好忽悠就好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策划,一边还不忘跟高其倬一起去参加现安南王的寿辰宴。
安南王很有诚意,今日虽是寿辰,却在遣散恭贺臣子后,单独宴请了大清的王爷和大总督。
黎国王每次跟大清廉亲王一起把酒言欢后,都会跟左右感慨其真是位难得贤王,这回更是吃多了酒,直接跟廉亲王本人道:“贤弟啊,本王虚长你二十岁,今日托大说一句,你若不是大清大皇帝的兄弟,若是本王的儿子就好了,太子之位绝对非你莫属!本王这些儿子跟你比起来都是泥巴。”
“本王才不会像你们大清皇帝一样,只因你母妃出身低就看不上你这么优秀的儿子。”
旁边高其倬非常窘迫,只好望天:我不该在这里。他可是知道八王爷的忌讳,最不爱听人说他母妃低微。
廉亲王脸上带了一点薄醉的颜色,看起来也醉了。然高其倬在旁百无聊赖,正好观察廉亲王,就发现八王爷看起来醉眼朦胧也跟黎氏称兄道弟拍肩拍背的,但端酒的手一直很稳,可见清醒。
黎国王说出想让他当儿子的话来后,廉亲王还‘醉酒失手’把一杯酒都泼在了他身上。
高其倬在旁拼命夹菜。
果然,这场宴席过后,廉亲王于马车上接过服侍丫鬟递上来的冷帕子敷脸,再抬起头来,神色里一点醉色也无,冷冰冰笑道:“想认我做儿子?呵,安南的王位还用他传给我?我自己不会拿吗?”
高其倬原本觉得皇上跟廉亲王一点儿都不像兄弟,但头一回看廉亲王这冷笑,才发现,皇上跟廉亲王确实是有血缘的亲兄弟的。
只好在心里给黎氏点蜡。
而皇上和怡亲王在听完张廷玉的讲书后,还打了个赌。
十三爷觉得八爷不会留下这个黎诌:“我觉得八哥应当会直接让高总督带兵夺了安南的王位,扶植一个旁系傀儡——这个黎诌听起来,还是挺狠的角色,且到底是安南王亲儿,现在虽说的好听,只怕会过河拆桥。”
但皇上觉得不是:“老八应当会求稳,继续扶植黎诌——若是剿灭安南王所有嫡系血脉,只扶植一个远亲旁系上台,未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痕迹太重了。安南朝野对大清的抵触情绪只怕很大。老八要想长久经营安南,估计不会走的这么快。”
换句话说,这黎诌的利用价值还没榨干,老八暂时不会卸磨杀驴。
这一年的十一月,是皇上第一次收到廉亲王亲笔写的奏事折子。
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暗中较劲,总之安南所有事儿都是通过高其倬的折子送到御前的。
廉亲王自己从并未动笔论及,他上的折子都是节庆时的请安折子,中规中矩。似乎他只是一个被流放到安南的无辜无害王爷一样。
皇上每次回他的折子,也就非常简单,就俩字:朕安,或是三个字:朕极安。
以至于廉亲王看到这“安”这个字都胃疼。他不是真的想给皇上请安,皇上倒是真的在告诉他,朕很好,你老老实实在那干活吧。
直到十一月,距离廉亲王出使安南近一年的功夫,他才正式上了自己第一道折子。
张廷玉迅速分拣出这道折子,皇上也就先把手里别的事儿放下,先看这折子。
廉亲王也很有自己的脾气,非得等事情十拿九稳了,才肯自己跟皇上汇报。皇上将怡亲王宣进宫来:“十三弟,这回你可输给朕了。”皇上对老八的了解,那真是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敌人。
果然廉亲王准备将来隐身幕后,利用黎诌来持续发展,并不打算卸磨杀驴。
他在折子里跟皇上解释了:“如今诸事已齐备,只待安南六王子逼宫。待到黎诌登基,他来杀光其余的兄弟,总比大清的王爷杀光安南黎氏强得多。”
安南从朝廷到百姓就不会有太大抵触。
而黎诌登基初,没有人手没有见识,对廉亲王很是感激必会言听计从,先以他手让安南按照廉亲王想要的样子发展一段时间。
“等他不够听话了,王的意识觉醒了,再处置吧。”
十三想:果然是八哥,要把人榨到骨头渣子啊。
皇上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在军机图上,删掉安南这一项要事。
八爷在折子里,还捎带对皇上表达了敬意:“臣驱安南小国之术,实不如皇上,以雷霆之势拔除佟佳氏。”
哪怕佟佳氏当年扶持过他,甚至还因为他才大不如前,但成王败寇,八爷对佟佳氏可没有啥同情:我自己都凉了还管你?于是还在旁边给皇上鼓了鼓掌,觉得皇上做得好。
其实他要是做了皇上,也容不下佟半朝的——又不是自己的舅舅,为什么要忍?
而八爷对皇上表功绩以及鼓掌,主要也为了跟皇上要人。
安南我快拿下了,九弟能给我送过来了吗?正好遇上黎诌这种冤大头,还不让九弟来发点财?
第72章 孕晚期
廉亲王的折子里特意提起了他挂念的九弟,皇上也于百忙之中想起了另外两个兄弟。
似乎最近没听见他们的动静——原本他们的动静都是在朝上唱反调。
皇上就问怡亲王道:“老九老十最近在做什么?”
怡亲王对这俩人近况还真是非常了解“十哥倒是没做什么,皇兄也知道,十哥一向是较懒于行的,很少自己找事做。”可以这么说,十爷之前做的事儿,基本都出于对八爷的崇拜和盲从。
八爷这一走,他就搁府里半宅了起来。
怡亲王说他没做什么事,其实也不太恰当:十爷只是在正事上没用心,既不当差又不当官的闲着。但日常还是很忙的,射鹄斗马,戏鸡训狗,评戏摆宴好不热闹——怡亲王府上就收到了好几对儿十爷府上养出来的鹦鹉,话说的很利索不算,还会唱两句戏。
“但九哥……”十三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又带些笑意的神情来:“其实要是廉亲王那里需要,皇兄把他送走也行,省的他总是霍霍臣弟了。”
皇上以目光中疑问之色相询。
且说八爷临去云南前,该坑的人都坑了一遍,但该护着的也没忘记多嘱咐两句。
九弟十弟是打青年时期就跟着他的好兄弟,与捧着他出头但各有心思的朝臣不同,于是八爷可以不顾那些大臣们,但总要安排一下两位弟弟才能离开的放心。
廉亲王对九弟十弟的嘱咐就是:“咱们这位皇上的为人,将他得罪了必难回转的,终此一朝,你们想要做到十三弟那般权势过人的亲王是不可能了。”
“好在我们不是臣子……或说不只是他的臣子,终有一层血脉在,且九弟十弟你们这些年也只是跟着我,并未做出让皇上深恶痛绝之事。我往边境去后,你们就多与十三来往,若是将来我又因事惹怒皇上,让他记起旧事来牵连你们,有十三弟可为你们说说话就管用。”
廉亲王这打的也是明牌了,让老九老十去主动亲近怡亲王府,皇上想来会明白他们兄弟三人的服软之意。
临出京前的马车外,廉亲王还又强调了一回对九爷十爷的嘱咐:“你们两府自此安生过日子,哪怕过得荒唐一点也不要紧。但切记少涉朝事,更不要在朝上意气用事,与皇上呛着来。如此,应当能保得平安。”
果然九爷十爷都按此吩咐行,在朝上不发声,日常生活中倒是渐与怡亲王府上来往起来。
十三爷的脾气颇好,且在他们记忆中的世界里,少了康熙晚年十年的争斗,兄弟之间没有到达后期那种你死我活争的白热化互捅刀子的生死大仇程度,并非不可回转。十三爷也愿意皇上名声再好些,兄弟们之间能彼此不交恶当然是最好的。
于是也愿意居中当调和人,对九爷十爷释放善意,尤其向他们强调,皇上的性子最重情,对兄弟们都特别好。
九爷十爷没有怡亲王这种滤镜,但想要活着,还想要好好活着,就捏鼻子认了,对怡亲王的滤镜表示赞同:是是是,皇上最好了。原来是我们做弟弟的不懂事。
而随着与怡亲王府走的渐近,九爷好财的本性就暴露了。
其实十爷不涉朝政后,是很轻松快活的,在家里很坐得住且不亦乐乎;但九爷原本就属于八爷党的财政要员,经年累月做生意——其实他做生意弄钱,也不只为了八哥的夺嫡大业,而是他本来就很喜欢钱。
这世上钱这么多,在外面淌水一般流来流去,为什么不能流到我口袋里呢。
于是九爷就找上了十三爷:“十三弟啊,听说皇上新赏了你半座园子,要不要哥哥我帮你收拾一下?”
皇上待怡亲王一向极好,赏园子只赏半座是有缘故的。
且说在年羹尧伏法后,恂郡王在青海就很快掌握了局势——他原是皇子,又是皇上的亲弟弟,一旦压住了场子行事可比将领们方便,说话办事也更有底气,更能调动军队的主观能动性。
那些从前低等不得志的军士,看现在大批将领落马,难得空出些官位来,自然想在郡王爷前头露脸,博一个前程,为此拼的如火如荼。十四就着军队这股士气,亲自带兵在青海两侧边境如同巡回猎犬一样巡视,把常来挑衅的准噶尔汗国的小支部队和西藏和硕特部的小股抢劫骑兵都打了回去。
青海居中守卫中原,两头的准噶尔和西藏常来边境摩擦,对大清境内虎视眈眈。
恂郡王这一打,也算是告诉蠢蠢欲动的两个汗国:虽然我年轻,虽然我刚来,但年羹尧守得住青海,我也守得住。
算是小有战功。
因此,皇上就把畅春园一分两半,赏给了两个弟弟:十三一半,十四一半——一整个赏下去也不行,畅春园是康熙爷常用的园寝,完整规制是帝王级别。就算一分为二赏给两个亲王,都要重新修缮。
而皇上分园子的时候,也按照他们二人喜好来赏:房舍多,尤其是骑射场多的一半给了十四,园林精致,泉石错落天然景象的一半给了怡亲王。
此时怡亲王就为了这个跟皇上诉苦。
“九哥说是找人给我收拾园子,其实是去薅我的花花草草去了!随便拿出去一株就说是先帝御园里产出的名种,自有各地来京的皇商,民商高价来买。其实九哥只卖卖花房里的花也罢了,毕竟我少去住,花一年一年开了又谢也是可惜了。但九哥可不止搬空了我的玻璃房。他恨不得一根竹子都不放过,要给我砍了做成筷子说是御园竹筷。”
皇上一点没怀疑老九干得出这事:前世他哪怕流放也不忘在边境摆摊做生意,后来还发展出了一个边境市场……
十三这是秉着兄弟情分,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其实九爷想挣钱真是想的有点丧心病狂了,还找过十三两次:“十三弟你管着户部是不是,那你看今年的盐引或者铜引能不能分我点?”
十三当即无语:盐、铁、铜都是国家命脉,怎么可能分给他去做无本生意捞钱啊!而且九哥的钱一向是只进不出,比如那卖花花草草的钱,九爷就没有分给怡亲王一点儿,甚至畅春园管事去府里报账,十三爷才发现,连雇佣匠人的钱,九爷都是记在怡亲王府账上的,美其名曰是替十三弟整理园子。
就看自己秃了一半的园子,十三也绝不可能把要紧的官引子交给九哥的!
九爷也知这项不太可能,于是退而求其次:“那能不能把供应宫里花卉与妃嫔胭脂等不要紧的皇商交给我管呢?”
十三爷没忍住吐了个槽:“那只怕明年宫里就似我的畅春园一般光秃秃的,连娘娘们脸上也都没有粉敷。”
这些轻巧昂贵的货物交给九爷,他还不把皇商们的皮给扒了啊。
九爷不乐意了:“我是正经生意人好不好。”
怡亲王无奈:“九哥,你是正经皇子好不好。”
九爷暂时还没拿到任何他想要的高利润生意,但十三爷总觉得九哥不会罢休的。此时听皇上问起,就连忙建议,要不皇兄把他弄去坑安南去吧,别在这里坑我了。
皇上想了想,就起身道:“过来看看朕前两天新画的军机图。”
十三爷跟皇上走到‘图室’。
自打开始绘制军机图,皇上就在养心殿单独开辟了一间屋子,里面按照朝政的类型,分类摆放了数十架铁板,上头都用巴掌大的磁铁贴着军机图。
皇上将十三弟带到属于外交的图前头。
只见上面标注了不少国家:沙俄、英吉利、弗朗西(法兰西)、意大利亚(意大利)、大吕宋(西班牙)。
安南等边境小国,都没在这张图上,而在另一张南边诸小国的军机图上。
十三爷就见皇上先顺手把代表安南进程的磁铁往前挪动了一大块,然后带着怡亲王看西洋各国的图。
“西洋各国,如今与咱们来往最多的便是法兰西。”沙俄虽然在这张图上,但因地理交接,其实倒不算西洋国。
这算是很熟悉的邻国了,两国之间早有签订好的条约,京中也有沙俄的商馆,算是稳定贸易中。
但剩下的西洋各国,就处于跟大清来往的初期——两国之间只彼此偶有人口流动,比如法兰西就曾派过一支大清看来是使臣,但其实是一队神父传教士的人过来。
这也是因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跟康熙爷曾有过书信往来,两地君主神交的缘故。路易十四也是年少‘皇上’,跟康熙爷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英吉利等国也一直想仿照沙俄,与大清多些贸易往来。”皇上将这张军机图旁边案桌上的几个小玩意儿拿起来给十三爷看。
方才十三爷就看见了这几艘西洋船的精铜模型。
皇上开口道:“你也知道,朕将十三库给了信嫔,她祖父原就是管过广州十三行的,家学便多知西洋事,给她也不算辜负。这些日子,她倒是从十三库里,给朕找了些有意思的东西出来。”
十三爷看着皇上,不由笑了:不知皇兄自己知道否,他提起信嫔娘娘来,语气都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柔和之意。
皇上倒是没留心十三弟的神情,只是给他细看这艘船的模型,指着一些极细微的地方道“这不是一艘寻常商船,这是一艘战舰,上头装着许多红毛大炮。”
十三爷凝神去看,然后就严肃起来:“若是他们没有虚造,真有这样的战舰,倒是麻烦——臣弟看上头要有上百门火炮!”
大清目前没有这样的船只。
皇上搁下这模型:“朕只是拿了几只出来,她寻出来一整套这样的模具,若是成群的船只,就更得加心防范。”
“朕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二十多年前,法兰西使臣入京的记录,他们说起自己国家的起源,朕就发现这些西洋人,每到一处,就会衡量一处的国力,若是国小力弱军乏,他们就直接侵占抢了了事,做无本的买卖,若是国力强盛,他们才会老实下来,想法做生意。”
十三爷有点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那探探他们的家底?”
皇上颔首:“既然他们想跟咱们做生意,就让他们来!”
西洋人喜欢做无本抢劫买卖,正好了,老九也喜欢!对着干去吧。
“回头你将此事透露一点给老九,他必是很想掺和。让他先给朕上个条陈来看,并让他就此事写一篇关于‘钱利于流’的策论给朕看。”之前皇上拿这个题目考过朝臣,但王公们都没有参与考试。
说实在的,朝臣们交的试卷没有让皇上很满意的,哪怕是张廷玉等人,经验丰富老成,也难免陷在了很多条框里。现在,皇上要再拿这个题目来考考老九,或许他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若是老九答得合宜,就让他去理藩院做个官,专管应对西洋人于京中开商馆之事。让他下死力气祸害外人去!”
别逮着朕赏给十三弟的园子拼命薅草了。
京城的十一月,终于下了第一场鹅毛大雪。
入冬已经有些日子了,京中一直未怎么见雨雪。自皇上起,朝中各部都不免担心明年是旱年,不利于春播。
再这样下去,又不免要求助于玄学。
就在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日子,建议皇上行祈雨雪祭祀活动前,一场雪又恰到好处的来了。
这雪下的很乖,并无大风暴雪,而是细细绵绵下了一夜,当真是扯絮一般,轻柔柔无声覆盖了这片大地。
姜恒早起就坐在窗口贪看景致。
冬日天亮的晚,而宫中人又起得早,故而外面还点着灯烛,夜中灯火雪景映着紫禁城的红墙美得惊人。
“娘娘要不先梳发吧,皇上一会儿应当也要起身了。”
下雪这夜,皇上是宿在永和宫的。
只是皇上是睡在从前姜恒住的后殿寝宫,姜恒仍旧是独自睡在前头,一个人占了一张大床。
因床上根本睡不下两个人——姜恒现在身子沉,为了怕一直平躺着躺坏了腰,于嬷嬷早就给她在床上搭起了好几个豆枕,方便她转身侧身的时候,腰部有依托。
“许多有孕的女子,都是躺着养胎的时候把腰躺坏了的,生产后好些年都养不回来。娘娘年轻更得注意,免了以后受罪。”
其实照顾的再好,生育对女子依旧是很大的耗损。比如太后娘娘,经过六次生产,哪怕得到的基本已是这个时代女子能受到的最好照顾,却还是落下了不少小病小痛,腰疼更是常有的事儿,总要叫太医院的医嬷嬷来给她按一按。
当然话说回来,保养总比不保养好。
姜恒如今就在按照于嬷嬷的指导,常做些护腰的动作,夜里睡觉也尽量遵从靠着豆枕的姿势——因孩子渐渐长大会压到脏器,让她仰躺着现在也很难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