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才开颜:“他这个孩子的确很孝顺,就和棠哥儿现在一样,我在旁边管家理事,他就乖乖的坐在那里,我都嫌弃他太安静了。”
把婆婆哄笑之后,蜜娘方才离开。
之后进宫给皇后请安时,两位皇子妃都在皇后这里伺候,她们虽然一位是郭瑾妃的儿媳,一位是崔贵妃的儿媳,但是在名义上都还要伺候夏皇后。
可她们三人年纪都差不多,这就有些尴尬了。
夏皇后前段时间还很憔悴,现在却容光焕发了,她还养了一只西洋哈巴狗,那狗儿通体雪白,看起来很是可爱。
蜜娘心道,皇后这么想就对了,礼法所在,谁做太子都要尊敬她的这个嫡母,即便日后待遇比不得手下的妃子,可想一想,夏皇后的家世才貌本就成不了皇后。
当然,这要通达的人才能想到,若是不通达的人,就自怨自艾了。
请完安后,夏皇后忽然道:“方夫人,太素真人说有一物想交给您。”
宫中其实是不允许这样传递物件儿的,但蜜娘知晓这是范玉真有话对自己说,故而也同意了。
夏皇后见蜜娘同意,不免道:“那就快些去吧。”
宫闱深深,曾几何时这里的一砖一木,对于蜜娘而言都是那么的厌恶,她被束缚在这个地方,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办?所幸,有了重生的机会,她才能有了自由。
深秋的落叶仿佛怎么扫也扫不完,小太监们有的还在修屋顶,他们还要随时留心有没有宫中妃嫔经过,还得跪下行礼,就怕被人发现后胆战心惊。
这就是宫里的生活,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
不说别的,现在她在家中怎么都睡不醒,方惟彦有时候回家没有都不知道,可再宫里,风吹她都能醒,谁的脚一动,她怕是奸人。
当然,能够一直绷得住的人,最后会成功,但是要绷的住也很难。
在一座偏殿里,蜜娘见到了穿着棉布衣裳的范玉真,她正在用早膳,早膳非常简单,一碗豆粥,一个窝头。
蜜娘正欲下拜,却见她道:“方夫人,我早已不是红尘中人,你万万别行此大礼,我们内里说话。”
随范玉真进屋之后,屋里也是很简单,一张架子床,床边放着一条半旧不新的几案,案上放着一些黄纸香案。
连她平日爱看的书都没有搬来,看来此处的确如此简洁。
蜜娘忍不住道:“真人何苦清贫至此?”
范玉真苦笑:“皇上对我要出家十分不满,我若还锦衣玉食在这宫中住着,别人又会怎么看我呢?”
是了,这就像有些人中了进士,却偏偏不做官,有人认为是气节,但是在天子看来,这等行径你就是在打脸,这不是明晃晃的说我天子不修德,政治不清明,所以你不愿意做官。
同样的道理,你范玉真清高不愿意做皇帝的妃子,是不是看不起皇帝?
一个妃子难道敢嫌弃皇帝吗?
他虽然大度的让她在公众学道,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她真的好吃好玩。
范玉真很聪明,她跳出这个局面来看,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是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蜜娘默然,但她也知道自己被范玉真喊过来,肯定是有话吩咐,她凑近道:“真人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范玉真左右看了一下,上前小声对蜜娘道:“我是想求你日后替我多照看五皇子和六皇子,自然,并非为他们争取什么,只保他们一命就好。”
“你这话严重了,他们只是皇子,现下还没到那个地步?”皇子们才出阁读书读了几天啊,就连二皇子都不敢随意私下联络大臣啊。
“不,很快了。”
她看着蜜娘道:“皇上近来夜宠数女,听闻都开始流鼻血了。”
范玉真掌管宫务多年,在宫中人脉很多,皇帝到底如何,她虽然不打探,但隐秘之事,她还是知晓了。
原来如此,前世皇帝独宠她一人,虽然也会偶尔宠爱别人,但不出三日必定会找回她,蜜娘时常陪天子,眼睛也尖,天子也不知道怎么地,有人也这般悄悄进献良家子,他还不敢如此野。
现在夏皇后管束不了宫中,郑妃可不会管这么多,她可能还给皇上送助兴的药。
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蜜娘颔首:“我知晓了。”
二人又恢复如常,说了些曾经的往事,她才散去。
皇帝身体不好,皇长子势必要早立,蜜娘又回头看了一眼宫墙,范玉真的样子像托孤似的。
可她还那么年轻啊……
回去之后,蜜娘把这话和方惟彦说了,方惟彦却摇头:“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放心吧。”
李覃再次上书请求立皇太子,皇上直接没有理会,李覃只好辞官致仕,他知晓皇上不愿意把这个定策之功送给他,还不如要个体面。
天子赐驰驿给李覃,算是全了体面,数年次辅,三年首辅,李覃终究没和前世一样,在次辅位置上就致仕了。
而他在离开之前,天子问他推选谁入阁,李覃毫不犹豫的推荐了方惟彦。
“此子乃王佐之才,为官十年,每一任皆有政绩,且蕴藉不立崖岸,为人更是敦厚敏直,虽然年纪尚清,但资历不浅,老臣请求陛下简拔良才。”
历代天子对首辅所推入阁选的人,都会很慎重。
前世方惟彦因为阁辅之间不和,虽然被廷推,但廷推前儿子马上风,某种方面而言,也是阻碍太大。
这辈子,李覃走之后,陆如法做了次辅,方惟彦顺利入阁。
这次东安侯府什么岔子都没出,方惟昌现在做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和方惟彦关系不错,有些互相扶持的意味,方惟廷虽然纨绔,但家里入不敷出之后,也没钱去青楼,反而收心了。
方惟钧更不必说,在登州卫勘察到倭寇,立了个小功,如今天子正让吏部叙议,准备升他一级,东安侯也以老迈为由,想把位子传给方惟钧。
家中羡哥儿和棠哥儿,虽然算不上天纵英才,但是也乖巧懂事。
下朝回来的方惟彦,身上还穿着绯红色官袍,显得无比的贵气,蜜娘笑吟吟的:“咱们方阁老家来了。”
方惟彦笑道:“你呀你。”
“不说了,今日许多人上门庆贺,上半晌送来的帖子我都收下了,该回礼的也回了,只是有的是你的门生,很是亲近,我让他们在花厅等你。”
“娘子做的十分好,我也恭喜娘子成为宰相夫人。”方惟彦有些骄傲的看着蜜娘。
虽不能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但也要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的夫人。
陆如法做了首辅之后,继续支持变革,他比李覃更有想法,也更年轻,同时还能揣摩帝王心思,天子到如今也不得不重用他。
同时,天子自知身体不行,尤其是紫宸殿失火后,他被呛了半天才被人背出来,他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
在陆如法上台后,也上过密揭问过皇帝立太子一事,当然,陆如法也是按照惯例问问,他没想到皇帝居然答应了。
真是普天同庆,陆如法当即对内阁几位同侪说了,方惟彦回来时十分欣喜。
“是立皇长子么?”蜜娘问道。
方惟彦点头:“就是立皇长子为太子,如今皇后无子,皇上听说身子也不太好,那么早日立太子,这样一旦山陵崩,咱们也知道如何选人啊。”
蜜娘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她又看向方惟彦:“你有定策之功,将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步,只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方惟彦好奇道:“不知道是何事?”
他很清楚蜜娘极少对他外面的公事插手,她这也说肯定也是因为是大事,故而有此一问。
蜜娘却道:“能不能奏请皇帝废除殉葬制度。”
便是范玉真出家了,都不放心,因为皇帝一旦没有,她就是出家人也要被迫殉葬,故而她才急着让她进宫说话。
再有郑豆娘,为何一个接一个的生,因为她非常清楚,没有子嗣很有可能被废黜是小事,殉葬是大事。
还有外甥女傅倩倩,不得宠爱,但是也从不生事,就这样年纪这么轻就被殉葬,实在是有伤天和。
包括她本人,前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不想被迫殉葬……
方惟彦看着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好,我答应你,殉葬制度本就有违天和。”
蜜娘笑着点头。
二人双手交握,深秋的风吹来,方惟彦替她一挡。
蜜娘抬头看着他,眸光闪动着泪花:“你真好。”
“傻姑娘,都做娘的人了,还哭什么?”方惟彦捏了捏她的脸,“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了。”
“嗯,我什么都不怕了。”蜜娘掷地有声。
秋日,果树硕果累累,她们的感情到今日,也是硕果累累,美好如昔,这样真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昨天和今天更了两天结局,终于更了一个大肥更。
蜜娘和方惟彦的故事到这里正文部分就结束了,明天开始更新新的番外,回看这本书真的是命运多舛,刚写没几天我的腰就断了,躺床上用手机码字,后来榜单被pk下去,也多亏书友们帮忙,我自己也是兢兢业业,到今天算是长舒一口气了。

|第141章 前世番外篇之帝妃番外(一)
关雎宫中,青鹤瓷九转香炉吐出丝丝青烟,这香是上好的龙涎香,升起的缕缕青烟把宫殿映衬的仙气十足,一曼妙女子正舞动着身姿,她绝美的容颜,跳着一曲《折腰》,仿若谪仙一般。
曲终后,一青年男子才把折扇一收,不禁笑意满满:“贤妃仿若宫中仙娥,朕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夸你好了。”
这青年男子正是当今天子永隆帝,他冲龄践祚,到如今已经数个春秋。
而贤妃阮氏,正是中宫阮皇后的族妹,她正香汗淋漓的走过来,腰肢轻摆,十分好看。她今年十九岁,面庞如花一般,可她脸上似乎挂着一丝不喜。
“陛下,臣妾不想做仙娥,仙娥太寂寞了,臣妾想永远陪着我的陛下。”
她声音曼妙,软糯中带着一丝期盼,永隆帝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喟叹一声:“朕何尝不想一直陪着你呢。”
后宫佳丽三千,唯有阮贤妃才是真心人,会为了他一句话就赴汤蹈火的人。
阮贤妃,小名蜜娘,她纤纤玉指拉着皇上道:“陛下,咱们不要谈不开心的事情了。您还记得您教我读的诗吗?我全都会背了。”
永隆帝轻笑:“可我现在不想听你背诗,这可怎么办呢?”
“陛下~”贤妃撒娇。
纱帐中,身影交叠,永隆帝只觉无比舒畅,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宫女们抬水进来,阮贤妃用牛奶泡了一次,又洗了个花瓣澡,方才换上寝衣,她乌发宫女们擦干之后,就那样细细的披着。
天子很喜欢她这般,不着任何妆饰的样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但阮贤妃其实很痛苦,她每次行房之后,□□都会出血,虽然不多,但是她很怕皇上发现,故而一直笑吟吟很怕皇上看出来。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为何如此的?
每次月事完了三天,皇帝就会召她侍寝,她一是小日子可能回潮,再就是平日吃饭吃的太少了。
但是没办法,人要纤腰素素,就得如此。
半夜,皇上已经安眠,她却无法安眠,她不知怎地,进宫之后就总是睡不好觉,她是个野丫头出身,刚进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就连睡觉也怕露出粗鄙之像。
可慢悠悠的她还是睡着了,一睡着,整个人就再也不复方才的睡姿优雅,直接挂在天子身上,天子从小连睡觉的礼仪都有人教,但偏偏每次和贤妃睡的时候,她都这般。
他是又馋她的身子,又受不住她这般。
可是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很信任自己呢?
见她眉头还皱着,天子悠悠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跟哄小孩似的,她才慢慢的呼吸均匀起来,还皱皱鼻子。
早上醒来时,阮贤妃还打着哈欠,素问过来道:“娘娘,皇上早就上朝了,特地吩咐让您多睡会儿。”
阮贤妃心道,昨儿闹了大半夜,不休息也不成。
只是看看这日头,现下去皇后宫中请安,怕是晚了,但晚了也要去,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
她在宫中自从封妃后,就是锦衣罗裙,在这个地方,先敬罗衣后敬人,明明受宠,还要摆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岂不是让人打脸。
皇后也姓阮,是她的族姐,但是二人关系并不算亲密。
阮贤妃心道,自己可不是什么受虐的人,况且那皇后也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她就更不客气了,但是来坤宁宫时,她依旧陪着小心。
“皇后娘娘,请恕臣妾来迟了。”
阮皇后和天子年轻相仿,很是端庄,她柔声道:“无事,你先坐下吧。”
“是。”阮贤妃端正的坐下。
她的对面坐的是德妃,进宫升的很快,德妃生的有些丰腴,刚刚有孕,看向自己的眼光若有所思。
阮贤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这样的请安都很无聊。
她当然也知道皇后这里的人是怎么看她的,无非是觉得她分明是皇后的族妹,靠着皇后进宫,如今却独揽恩宠,但在后宫有恩宠就是好事,不是吗?
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恩宠,你就是犯再大的错,天子都能轻飘飘的替你转圜,无人会管你这些,可你推拒恩宠,那恩宠自然不会来。
你就是再有理,皇上看着你也是反感。
今天天子翻的又是她的牌子,但不是去关雎宫,而是到紫宸殿侍寝。
她到的时候,天子正在偏殿看书,天子也是常常手不释卷,岂料阮贤妃一过来,就对四周比了个“嘘”,然后把脚步放的轻轻的,正准备悄悄的把天子的笔准备抽掉,没想到却没抽动。
天子哈哈大笑:“贤妃啊贤妃,朕知晓你今日会来这招,朕告诉你,朕小时候也是请名师教导,这书画虽然比不得名家,但悬腕握笔可是很稳的。”
“陛下,你就装作被我抽掉一次,那臣妾可就高兴啦。”阮贤妃有些不服气,甚至还道:“您是男人家,也不知道让着女人家。哇,我还命苦……”
说着就作势用手捂脸哭起来……
天子却置若罔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阮贤妃这才把手放下来,其实一滴泪也没有,她走过去,内侍宫女全部往外走,还顺便把门关上,她顺道坐在天子腿上。
“臣妾方才哭,陛下难道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吗?”
天子挑眉:“没有,看你一滴眼泪也没流,这不叫哭,叫胡搅蛮缠。”他还刮了一下她的脸。
“哼。叫人家来,人家来了,您还看这些呀?”阮贤妃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
天子心里早已忍耐良久,只不过故作正经罢了,他其实也想像对待别的妃子一样对待她,宠幸过后,可能连自己都忘记自己宠幸的谁了?
但她却不同,美色是一方面,可更多的是那种鲜活感,她对待自己仿佛永远不怕,可又不是那种疯丫头,很会看人眼色,知道眉眼高低,却从不僭越。
每每你觉得你和她很亲近的时候,就像现在这般,她的神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就像天上的嫦娥一般,又变得十分清冷。
天子想把她揉进怀里,这样才不至于让她仿佛飞走一般。
半夜雷鸣电闪,天子拥她入怀:“朕知晓你怕打雷,钦天监早就说了今日有雨,故而就召见你来伴驾。”
阮贤妃很温顺的窝在他怀中,庆幸道:“若非是您妾身怎么办呢?这样轰隆隆的雷声,就仿佛锤子一样打在妾身的心口上,幸而有陛下庇佑臣妾,臣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子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什么都不该怕,有朕在呢。”
可你也不只是我一个,阮贤妃默默吐槽,可她也清楚,这种事情上,天下所有男人都是一样,这也并非她能要求的。
“陛下,臣妾这就睡了,您也早些睡吧。”贤妃其实也不太睡的着,但她也不愿意让皇上熬夜,万一皇上明天上早朝精神不济,那可就不好了。
帝幸败亡和妲己毫无关系,可人家就是全都怪在妲己身上,真是冤孽。
但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正当她准备闭眼歇下时,轰隆一个雷,宫墙瞬间火光四射,仿佛烧起来了。
早就听说宫里时常如此,阮贤妃心道,之前她不过是个妃子,对皇上而言就跟宠物一样,那么今日就要展现一下她的与众不同了。
在宫中,她常常会和宫里的嬷嬷们聊天,还有宫里的内侍也会提起此事。
一瞬间,她就有了计较。
“陛下,这是天雷,此间屋子已经坍塌,臣妾服侍您披上衣衫,再出去吧。”
天子见她镇定自若,不免道:“贤妃倒是镇定?”
“臣妾日夜伴着真龙天子,自然就镇定了,陛下,平日都是您保护臣妾,现在轮到臣妾保护您好不好?”她认真的看着天子。
天子不知道她所说的保护是何意,但很快就清楚了。
这阮贤妃平日看着娇滴滴的,甚至很小女人,但是救火起来却很厉害,她向宫中内侍问了几句之后,不畏惧雷声,硬是以最快速的速度把火灭了。
天子颇有兴味的看着她:“不曾想贤妃居然还有管事之能。”
“陛下谬赞了,臣妾平日都是笨手笨脚的,只是于陛下这里,臣妾即便蠢笨也想尽力。方才诸位内官们都各尽其责,臣妾方才知道,臣妾不过是个野狐禅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野狐禅这三个字戳中了天子的笑点,天子笑了半天,但见她还跪着,连忙上前扶着她起身。
阮贤妃站起来时,握着他的手特别紧,他这才发现,其实她很怕,但还是勇敢的像老母鸡似的冲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闻讯赶到,贤妃适时退下,“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皇后娘娘正担心您呢,臣妾就不打搅了。”
“蜜娘——”天子喊她的名字。
这是她的闺名。
皇后和德妃还有不少妃嫔都过来了,阮贤妃眼里含着泪光,她推了皇上一下:“臣妾早就知晓陛下不属于臣妾一个人,所以臣妾不做奢望,您当我是宫里的一片瓦,能偶尔下雨的时候能遮雨就好了。”
“陛下,臣妾走了,别告诉别人臣妾哭了,臣妾向来不爱哭,每次哭都是假哭。”
她转身匆匆就着雨走了,天子的心却仿佛被揪了一下。


第142章 帝妃番外(二)
近来,天子对她更是宠爱一些了。
阮贤妃对着镜子贴花钿,这花钿剪成牡丹状,贴在眉间,更让她尊贵几分,但人尊不尊贵也不是在这上面体现,就比如现下,皇上让她协理皇后管理宫务。
素问送来不少后宫的账本开支,阮贤妃其实不大认识字,但是她很用心,再有皇上也派了几个识字的小太监过来。
“以前皇后娘娘只给这么少的份例么?”贤妃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素问叹道:“皇后娘娘素来俭省,要做六宫表率。”
阮贤妃笑:“要做六宫表率这也没错,俭省也没错,我们做主子的略微俭省一点,并没有什么,但是下头的人这个冬天可就不好过了。这样吧,我作主了,八局中六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这里就不要裁剪了,你让小医官常去替他们看病,要我说宫中份例原本就有这么多,又省得下几个钱来。”
“可皇后娘娘那边……”素问还是有些忐忑。
“无事,陛下既然托了本宫管,那本宫就不能一成不变,更遑论,那些宫女太监们原本就可怜。”
听阮贤妃这般,素问也放下心来。
她也是从针工局调过来阮贤妃身边伺候的,贤妃年纪轻轻就已经宠冠后宫,当真是不得了,如今还敢于任事,还真不是一般人。
当然,阮贤妃因为从未管过宫务,有一些疏漏,虽然被皇后那派抓住错误,但很可惜的时候皇后并不受宠,她连告状的机会也没有。
而阮贤妃自知错误,早就告诉了天子。
天子反而夸她:“你头一回管宫务倒是管得极好,宫女们都说你贤明,看来也不枉朕封你为贤妃了。”
阮贤妃摇头:“大家说起来是夸我,但未尝不是感恩于陛下您啊。都知晓是您让臣妾管着宫务,臣妾有几斤几两大家都知晓,只盼着别丢您的脸,臣妾就感天谢地了。”
她低垂着头,倒不是自怨自艾,而是真心觉得如此。
如果不是天子让她管,她哪里能管呢。
天子看她这也就很心疼,他拉着她起来:“贤妃,朕知晓你是初次管事,难免会有疏漏,甚至心情忐忑,但你放心,不管如何,有朕替你撑腰。”
“您是皇上,怎可偏爱臣妾一人。”阮贤妃有些不好意思。
天子笑的很舒朗:“这又如何,朕虽然是天子,也是人,人都有偏爱之心,朕偏爱你,也敬重皇后呀。”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中宫皇后虽然敬重,你面上敬着也就成,私下我也只偏爱你一人。
阮贤妃泫然若泣,显然十分感动:“陛下待臣妾这般好,臣妾不知道如何回报陛下了?”
“朕富有天下,就是多疼你几分,又何妨,贤妃快些起来吧。”天子看贤妃腰肢纤细,人风致楚楚,不禁道:“朕明日请太医专门为你看看,若是能早日有孕就好了。”
阮贤妃却不大在意:“若是有孕,那孩子是臣妾和陛下的爱的凝结,臣妾自当用心呵护,将来让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孝顺皇父,可若是没孕,那就是臣妾没有福分,陛下也用不着为臣妾伤神。”
她这样体贴,天子更是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朕都会让太医替你好生调理身子的。你管着宫务,向来对你自己要求苛刻,听素问说你燕窝都不肯吃,只难为你自己,这样不好。”
一个人,只有在意这些小事,才说明她是真正的关心你。
但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就作废。
阮贤妃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爹娘也早就没了,无人教导她,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家乡有的人家生女婴都会溺死,只想生男孩。
有个孩子就有倚靠,她若长久的没有孩子,到底不美。
“陛下的心意甜若蜜糖,臣妾就是无子,但有今日的温存,又何足。”阮贤妃又拉起天子的手,二人玩你推我拉的游戏,一会儿,倒是都笑了。
在阮贤妃这里,天子仿佛做什么都不会被说,有时候他还翘起腿,阮贤妃就觉得很正常,也不会正襟危坐,因此帝妃二人常常把人打发下去,就这样歪歪扭扭的。
天子发现她发呆都能发许久,感到很惊奇。
就在天子找太医替她调理身子的时候,阮贤妃也在暗自盘算自己要如何?她生下来的孩子,只是宫妃的孩子,若能放在皇后膝下就有了身份。
因为皇上常来,加她还算年轻,居然还真的有了身孕。
进宫好几年,头一次有孕。
自她有孕之后,绿头牌就被撤下,这当然是有利也有弊,怀孕自然是好事,但是天子来这里的功夫就会减少。
妃嫔不比其他的,在后宫就靠皇上的恩宠过日子。
就像很多人为何要贿赂内侍,因为内侍靠皇上近,就连妃嫔们都如此。
官位高低先不论,靠近皇帝身侧的才最受宠。
宫里规矩多,有孕在身就不能动剪子了,也就是说连做个荷包略表心意都不成,不过,她听闻德妃有孕脸上还长斑,她就彻底不想在孕期争宠了。
这样得不偿失,还是先把孩子妥当生下来才好。
有孕后,阮家人也屡次进宫看她,她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有她们,才有她的今天,贤妃心道,当初自己也是被送进宫,故而感激皇后,但是之后,她因为皇后的事情被崔贵妃陷害,若非靠她自己逃脱,恐怕早就死了。
阮家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挟恩。
故而,之后,不管她们怎么递牌子,她统统以身子不舒适,不宜见客避免了。
但躲得过宫外的人,却躲不过宫里的人。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流苏送补品来了。”
阮贤妃有些奇怪:“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