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妃嫔一般分为皇后、皇贵妃(有皇后在的时候一般不封),之后就是四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像郭瑾妃那般的虽然封妃,但封号并非是四妃之中,因此她的地位略高于昭仪,但是低于四妃。
范玉真执掌后宫,封了德妃,算是四妃之一。
而蜜娘前世被封贤妃,就是因为她要封妃时,前面四妃除了贵妃全部满了,她做婕妤时,好像就是今年,那个时候阮皇后还认为她升迁太过快速,而常雨珠因为家世进宫就是在昭仪上,等她升到婕妤时,她就有了身孕,已经是德妃了。
蜜娘却由婕妤直接升为贤妃,因为不大识字,家世低微,阮皇后身边的下人明显不喜,都看不起她。
这位常德妃可是一开始口蜜腹剑,后来又暗中插刀,大喇喇的装光明磊落,在天子面前时常口无遮拦,以将门女从不搞阴谋诡计自诩,其实领教过她厉害的大概都知道她是什么人。
但是,不得不说作为母亲她又是很尽责的,最后过世也是因为生了三个儿子全部夭折。
想到这里,蜜娘看了徐氏一眼,徐氏对常夫人的态度,已经完全是一幅对亲家的态度了。
她有些犹豫,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第109章
很快,蜜娘就觉得自己不用犹豫了,因为在常夫人的爽朗之下,徐氏差不多就已经定下常三小姐了。
因为家里有个嬷嬷,擅长看相,徐氏就悄悄找她来看了一眼,那位嬷嬷就说常家三小姐是宜男之相,况且还有东安侯据说和常将军相谈甚欢。
这种情况下,蜜娘就不再多嘴了。
反正现在侯府局势已定,方惟彦日后和她也要搬出去,方惟钧继承爵位,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只是在方惟彦回来的时候同他说了一声。
方惟彦以为自己听岔了,他近来升了侍讲,忙碌的很,家里的事情因为弟弟已经是世子了,他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关注,他自己还有儿子要关心,尤其是羡哥儿精力十分旺盛,但脑筋又极其聪明。
妻子每天教完,还会让他教,他还没办法控制一个小孩子,妻子嫌弃他没用,天天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空管弟弟,说真的,管小孩子比什么都累。
因此他又问了一遍:“是谁?”
“龙虎将军常家,他们家和公公关系挺好,我看太太对常家姑娘很是满意。”
常家?常德妃。
常德妃虽然家世显赫,手段不俗,但宠爱远在还为贤妃的蜜娘之下,最明显的就是听说臣妇们送礼都往贤妃那里送,贤妃还一直无子,常德妃不停的生,但是贵妃位就是空着也不给她。
以前方惟彦还不解,现在他和蜜娘在一起才知道她真是人如其名的蜜罐子,怎么可能有人会想离开她身边。
“他们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惟钧吗?”
大概因为他自己也娶了前世的阮太后,方惟彦感觉胆子也大了很多。
人家愿意嫁,如果爹娘觉得可以,惟钧也没问题,他一个兄长哪里能管那么多。
蜜娘笑道:“我看常夫人的样子是很亲近的样子。”
“再者,常夫人生了五子三女,人也爽朗,生的高大健壮。太太看起来和常夫人可能说到一起去了。”
方惟彦挑眉:“那感情好,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不过,想起前世听说有段时日,常德妃让家里人上书抨击皇上独宠妖妃冷落大皇子不敬皇后云云,这二人结了梁子的,常家人甚至还找到他,要上奏云云。
这辈子没什么利益冲突,但是若脾气不和也不大好。
想到这里,方惟彦安抚她道:“再者,我们总是要分出去的。”
别看现在五世同堂,其实方家长辈们年纪都很大了,方惟彦自己来说,他也不愿意住在侯府。他现在有时候请朋友吃饭,都只能在外面吃,因为很多清流读书人,不愿意沾染朱门富贵气,正因为方惟彦了解,所以反正日后也是搬出去住的,惟钧的媳妇好不好,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打交道。
“分家?”蜜娘看着方惟彦道:“是不是代表日后我不必天天请安,咱们俩可以厮混在一起,日夜不起都成。”
“咳咳,咱们俩在一起时堂堂正正的,什么厮混,叫亲近。”
“你这么会说,今天你教儿子,昨儿他在那扭来扭去还是我一巴掌就老实了,你根本管不住他。”
想起羡哥儿,方惟彦顿时没什么精神了。
蜜娘哈哈大笑:“还好你现在遇到的是羡哥儿,我小时候比羡哥儿熊多了,你要是我爹爹,肯定制不住我。”
其实小孩子也是很会看脸色,很会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们也有种天然的情绪,也很狡黠,甚至是无意识的狡黠。
可大人纵容小孩子就会放肆。
比如哭闹能得到东西,得逞一次,小孩子就知道哭闹这种法子是很有效果的,以后就拿这一套来对付大人,像蜜娘就是不会让他得逞,而且一定要改正他这种坏习惯。
不管是乳母还是方惟彦,甚至是婆婆,她都会反驳。
因为他们现在都宠他,不教他正确的道理,日后孩子被宠坏了,成了纨绔,她作为母亲首当其冲。
方惟彦小声道:“你小时候真的比羡哥儿还厉害?”
“那可不是,主要是我做错了,我娘也不说我,后来我自己慢慢长大才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我也不怪我娘,因为她很长的一段时日,大概好六七年吧,都只有我一个女儿,肯定对我视若珍宝。”
蜜娘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重生回来很有意义,现在的爹娘,爹爹当了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母亲则儿女双全,再也不必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我以后也会视你若珍宝的。”方惟彦认真道。
蜜娘捂嘴直笑:“那你要分的清是非曲直就好,不要什么都觉得我是对的。”
方惟彦微笑。
此时,方惟钧正奉母命送常家人回去,常将军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他是个性情中人,虽然粗中带细,但和老朋友见面,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下就喝多了。
常夫人五个儿子都生的像她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很少有方惟钧这样年轻英俊,却又不是白斩鸡类型,上马下马说不出的精神好看,再者他身上有东安侯世子的身份,前呼后拥,更增加光环。
常夫人非常满意。
方惟钧则是任凭爹娘为他选,反正他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就像他哥哥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无论是选谁为正妻,或者退婚,都不是基于他本人的意志来考量的。
送常家人到了府邸之后,常夫人热情道:“惟钧不若进去我们家坐坐。”
方惟钧笑道:“婶子客气了,常叔还醉着酒,还是先让他老人家回去歇着吧,日后我再上门给您请安。”
他上马的动作也很潇洒,走了老远,常家人还看着他挥马前去。
常夫人和常三小姐一起进门,刚进二门,方才还文静的常三小姐突然暴走,把头上钗环卸下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方才觉得自己缓过来:“娘,今天真累,比我骑马还累。”
常夫人用手指戳了她一下:“你可消停些吧,今日去侯府,你看看人家那些小媳妇们,个个都规矩的很。”
只不过,常夫人皱眉:“就是嫡出庶出有些不分,你看方家那个大儿媳妇倒是什么事情都在她们家四奶奶的前头,我可是打听过的,东安侯府为了爵位争个你死我活,但今日看都还不错。”
能混到二品武官的地位,常家人显然不是外表看到的那样。
她们还是粗中有细,能管中窥豹。
常雨珠笑道:“娘,我听姐姐来信跟我说这大户人家最擅长的就是表面和气,不像咱们久在边地,虽然爹爹官位不低,但是我们在边地可没这么多事情。我最怕的就是这种表面和和气气,其实暗藏汹涌的。”
她喜欢纵马,喜欢在沙漠上骑骆驼,偶尔还晚上和哥哥们扎个帐篷,在外边歇息。
那个时候玩儿的很开心。
但是进京后,她走路都不能跨出大步子来,吃饭也不能说话,没意思,真的是太没意思了。
可家中爵位已经没了,大哥接替哥哥镇守边关,姐姐没都为了常家努力,她从小就享受常家最好的教育,姐姐们出生时,父亲只是把总,官位很低,家中哥哥们多,仆从不够时,姐姐们还要劳作。
到了她这里,父亲已经是正三品定国将军,能请得起先生教她读书识字,玉堂金闺养出她这个娇小姐来。
她不能只为自己着想。
常夫人也道:“东安侯这样好的亲事,你爹说东安侯早年和他一起同生入死,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世子方才你也见到了,御前护卫,一表人才,还有他嫡亲的嫂子,也是客气有礼。他亲兄长方惟彦,我跟你在京里的二姐打听过,说他人品非常的好,自然,若不好,也不会连爵位也让给弟弟,可谓是兄友弟恭,没有人不夸奖他哥哥的。”
“那也未必是真好。”常雨珠不相信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的人。
“不管真好假好,这个爵位是方惟钧的,你嫁进去,那就是世子夫人,板上钉钉,毫无疑问。”常夫人见女儿还在思索,遂道:“莫非你还真听你大姐的话想进宫去啊,就凭你这双大脚,你看皇上会喜欢你吗?除非你时时藏好你的马蹄还差不多。”
常雨珠看了看自己的脚,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她娘说的还真对,要自己折断脚还真不成。
常夫人道:“除非是京里嫁不到什么好人了你再进宫去,宫里现在最受宠的是德妃,听闻她是阮皇后表妹,出自名门,才德俱佳,生的更是绝色。你一天两天还能装,你能装一辈子吗?除非你能做皇后,否则,你生十个儿子也没用,论资历,你不如德妃,论生子,郭瑾妃虽然听闻很是不受宠,可他生了皇长子,我朝立嫡立长。”
意思就是,除非你是继后。
但你能自信你比得过德妃吗?
常雨珠沉默不语,常夫人看着她道:“除非你和方四奶奶一样的容貌气度,我看还差不多。”
自己的女儿是不错,作为母亲认为小女儿简直就是心中最好的,没有之一。
但是今日和东安侯府几个小媳妇站在一起,一站在一起就知道有区别了,俞氏娇艳,乡君清丽,阮氏更是一位绝代佳人。
且人家个个都不是泛泛,听戏的时候乡君能把戏文里的每一出戏解说,甚至京里哪个戏子好,哪里的筵席好,都说的头头是道,俞氏作为大嫂,对徐氏安排的事情也都事无巨细的能完成,再有阮氏,她倒是淡淡的,不怎么表现,但是让人无法忽视。
她说话不多,但是很精辟,引经据典又用通俗的话解释,让人很有好感。
他们常家不仅是武将世家,且因为丈夫前年继承了伯父的家产,家产丰厚,她们对小女儿的教养丝毫不输京中豪门。
但是,和人家这种一看都是长期浸润出来的气质,还是有略微的差别。
也许外人看不出来,但是她有留心,自然就看的出来。
“娘,我知道了。”常雨珠想想也是有些后怕。
她虽然父亲官位显赫,兄长们也都有官位,两位姐姐也嫁的很不错,自己也并不觉得自己差,甚至称为国母,也并非不可能。
可母亲说的也很有道理,东安侯爷和自己的爹八拜之交,方惟钧英俊少年,日后她也是世子夫人,将来的侯夫人。
她自小没有裹脚,小时候母亲要操心哥哥姐姐,压根没工夫管她,等到能管她时,她已经开始骑马了,怎么都不愿意裹脚。
因了这件事爹娘不知道为她操了多少心,生怕她嫁不出去,也因此有进宫的说法,皇上看在自己父亲操劳半辈子的份上,总会给个位份。
可这是下下之选,今日看到方四奶奶也没裹脚,脚大大方方的伸着,没有人露出异样,她就有些放心了。
到了第二日起来,她就下定了决心,因为她嫁去东安侯府绝对是主母的存在,几个妯娌身份都不如她,日后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只是,她刚和娘说完,二嫂就道:“我的妹妹,宫里贵妃皇后都不在了,你若进宫,指不定封个贵妃,日后咱们家也封个承恩公府,妥妥当当的。”
常夫人呵斥道:“我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时候了,这不是在边关,你看昨儿去人家侯府,侯夫人在说话的时候,她们家有儿媳妇像你这样插嘴吗?”
儿子多了固然好但是儿媳妇接回家来,人多就容易生事,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若是现在不定下来,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故。
小女儿比她两个姐姐都强,长女嫁的是承恩公府的老二,次女嫁的是静安长公主的儿子,虽然并非亲儿子,但也是长子。
小女儿才貌俱全,怎能堙灭在宫里。
应该嫁的比两个姐姐更好才对,正好方惟钧也有爵位在身,日后就是侯夫人,宫里的太后都未必有外面的主母享福。
常雨珠冷哼一声:“二嫂,你若再胡闹,我就告诉二哥,看他怎么治你。”
常二奶奶瞬间熄火,她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小姑子,外人面前装柔弱,在家里却替常夫人管着家。
但常雨珠也知晓是谁让她来说的,应该是二姐,静安长公主很有野心,一心想做平阳公主,只是皇帝宠虽然宠,但都跟一阵风似的。
常雨珠瞬间清醒过来。
如果没有方惟钧,她没有退路了,进宫搏一把,兴许能做继后也未可知。
可她连东安侯的儿媳妇都比不得,更遑论进宫,她这双大脚除非折掉,否则靠着她爹进宫,也许封个高位,但她真的比得上宫里那些人吗?
若是进宫混的不好,可就一点退路都没了。
怎么想都是现成的侯夫人才最好。
常家这边透露出意思,东安侯府又相看过几次,都觉得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有最重要的宜男之相,都没有常雨珠好。
因此,徐氏就先遣媒人上门了。
东安侯府人人都知晓,将来的世子夫人要是常家的三小姐了。
连羡哥儿都道:“婶婶,要有婶婶了。”
蜜娘没好气的对乳母道:“这又是在哪里听了一耳朵的闲话,连他都跟着学舌。”
乳母诚惶诚恐道:“今日他们都在说,小少爷大抵也是听到了。”
“罢了,你日后留心些,让他们不要总当着小少爷的面前说闲话。”
拿了一本书,跟羡哥儿讲了几个故事,就让乳母带下去吃点心了。
春桃见蜜娘发呆,不由问道:“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常姑娘哪里有事吗?”
“不是。”
前世常德妃虽然位尊,但其实也并不是很受宠爱,不过确实野心勃勃,她一直想做贵妃,可皇上淑妃的位置都不愿意给她,更遑论是贵妃。
像蜜娘知晓皇上爱纤细柔弱,故而即便疼痛,也折断自己的脚,要成功就必须要舍得一身剐,但是她还这般,既不迎合,又想要宠爱,那就很难了。
再者常雨珠可不是简凝初那样,还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但就像方惟彦说的,他们迟早要分家出去的,这样也好。
不过,以常雨珠的性子怕是不会像简凝初那样敦睦友好,可惜蜜娘也不是那种看人眼色过活的人。
若是旁的事情她还能在徐氏那里进言,可方惟钧的婚事,她做嫂子的都不能随便提,这事儿可还有公公首肯。
论相配,她比简凝初其实和方惟钧更配。
春桃笑道:“其实要我说五爷早些成婚也是好事,一直这样悬着,太太也愁,大家的心也都揪着。况且,您看大房和三房因为是同一个娘生的,大奶奶和三奶奶明显关系就更好些,将来等五奶奶进门了,兴许您和她也是一样,还多了能说话的人呢。”
“那可未必,等她进门了再说吧。”蜜娘笑。
方惟彦和方惟钧可以兄友弟恭,方惟钧到现在都不敢在方惟彦前面摆谱,但是常雨珠进门就是世子夫人了,她虽然是嫂子,但身份不如她,她会敬重她吗?
看前世她和常德妃同为四妃,品级相同,只是封妃有先后,她可都是处处彰显身份地位。
今生,她是世子夫人,自己却不是,怕是将来常氏还想要她做低伏小也未可知。


第110章
因为双方年纪都不小了,常家急着嫁女儿,东安侯府也想尽快把未来的女主人迎进门来,婚事就定在立冬之前。
全府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蜜娘也时常要过去帮忙,只是翁老夫人又不幸因为前儿一场秋风,冷热交替,咳嗽起来。
幸好府里的媳妇还有好几个,索性徐氏让二奶奶于氏过去侍疾,这也是照顾她,很多正式场合,于氏是不被允许出来的,但是伺候好翁老夫人了,也许日后老夫人手指头漏点,她就受益无穷了。
毕竟二房孩子多,侯府明面上已经把二房剔除族谱了。
将来分家是不可能分什么给他们的,最多就是侯爷的私房看会不会给一点给他们,反正徐氏肯定不会分自己的私房给二房。
那么让于氏去伺候翁老夫人,对她和对翁老夫人而言都是好事。
于氏性情柔糯,嫁过来多年对翁老夫人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正好。
但这些对蜜娘而言,没什么影响,她顶多就是被徐氏拉壮丁去帮忙,但她始终秉持着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则,对许多事情即便要做,也要再三询问徐氏的意见,之后才吩咐下人。
俞氏在一旁见蜜娘如此行事,心道素日看她不是这样没有主见的人,现下如此,必有缘由。
因此回去和陪房心腹谈论此事,那陪房笑道:“四奶奶这样是避嫌,这都是儿媳妇,将来进门的常氏才是正经女主人,虽说现在还是侯夫人当家,但到底不同。”
“虽说如此,但是四房也是侯夫人的长子啊。”俞氏觉得方惟彦人也太好了。
平白把爵位让出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婆婆是劫富济贫,小儿子不如大儿子,就要大儿子放弃爵位了。
如果阮氏本身是个像二弟妹那样的人,那还无所谓。
但她这个人非常有存在感,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固然抢去别人很多风头,但是没有她在场的筵席宴会,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陪房就道:“横竖和咱们无关,大奶奶您只管把身子调养好,等将来大爷回来,生下一儿半女也就好了。”
俞氏点头:“这倒是。”
但从这回之后,俞氏也是跟蜜娘一样,但凡办事,都要多听徐氏之言,并不擅做主张。
徐氏自己还觉得奇怪:“一个惟彦媳妇这般也就罢了,她向来如此,惟昌媳妇如今办事也是天天烦扰我。”
这话唐妈妈就不好接话了。
是日,蜜娘见羡哥儿早上睡的安稳,没有叫醒他,还叮嘱乳母:“昨儿他在园子里跑累了,你让他多睡会儿。”
说完就和方惟彦套车回娘家,今日是张夫人问斩的日子,蜜娘夫妻决定去陪定二奶奶,哪知道到了阮家后,定二奶奶只问羡哥儿。
“怎么没看到羡哥儿来?”
蜜娘笑道:“您只记得他呀,现在正呼呼大睡呢,我不好再叫他起来,让他多睡会儿,才能长高。”
方惟彦则问道:“岳母可是要准备观刑去。”
她们夫妻就是要跟定二奶奶作伴去的。
谁知道定二奶奶摇头:“我就不去了,她反应也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我去看那个做什么。”说真的刚开始定二奶奶恨张夫人恨的不行,但当她被简夫人这样供出来的时候,得到如此惩罚,她一面觉得恶有恶报,很是痛快,另一方面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兔死狐悲之感。
蜜娘和方惟彦对视一眼,又笑道:“那感情好,正好我和惟彦在家陪您,爹爹不在,我们三个人打马吊如何?三个人打马吊,还更快呢。”
现在家里天天都是忙方惟钧的婚事,蜜娘没什么闲工夫,有闲工夫还得带孩子读书保持身材,打马吊的事情好久都没打了。
定二奶奶现下也没什么事情,家里做饭的有下人,儿子们在学堂读书,一年到头的衣裳都穿不完,丈夫还时常不在身边,她是时常盼着女儿外孙子回家,这时候家里就热闹。
不过,蜜娘多少觉得定二奶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娘现在的状态就是她追求的。
每天要是能躺着,不用操心了,那才是好日子。
三人打马吊的速度就是很快,稍不留神,牌就没看到了,方惟彦这次就不喂牌了,连赢了好几把,蜜娘小金库都快输光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深藏不露呢。”
见女儿女婿夫妻斗嘴,定二奶奶还是扣紧从来没有出过的牌,只跟字,别人打什么她打什么,就这样她居然也输了。
好在这样消磨到中午,蜜娘和方惟彦陪她用完饭,方才走。
回程的路上,蜜娘看着方惟彦道:“我想我娘肯定在想,若是简家没有被抄家,简夫人还会特地供出张夫人来吗?”
方惟彦摇头,这才是最值得细思极恐的地方。
要不就说简夫人这个人没有心,一切都只为自己。
虎毒不食子,简夫人好歹养育张夫人多年,到最后也是她卖了张夫人换取自己养老。
至于简家几位爷们,她恐怕也不会救了。
有时候蜜娘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还真的做不到简夫人这样。
回到侯府之后,蜜娘先要去见羡哥儿,却听守院的白芷道:“您和四爷走了之后,羡哥儿起来吃了早饭就让乳母带去园子里玩儿,没想到侯爷碰到了,侯爷仿佛很喜欢咱们哥儿,亲自抱了他过去。”
咦?
却说羡哥儿正和东安侯一起用午膳,东安侯虽然浙籍人士,平日请的厨子也多浙地的人,但这么多年久居京中,口味已经不自觉的变了,再者年纪大的人,都爱吃软烂些。
因此,东安侯中午一般都吃面,羡哥儿吸溜的够快,他还吃几口面,咬一点点蒜头,砸吧着嘴道:“好吃,我娘亲平日不让我吃。”
“这是为何?”
“不知道。”
他也说不清楚为何,反正就是娘很少吃这些,大多数时候让他吃鸡蛋和牛乳吃牛肉。
“那在祖母这里你可以吃。”
还不到两岁的孩子,自己能拿勺子,说话也很清楚,尤其是个子高高大大的,每次看到他不是在捉蜻蜓就是赶蝴蝶,跑许多圈都不喊累。
嗯,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再等羡哥儿被送回来的时候,蜜娘也没多问,只道:“你有没有吵着你祖父?”
“羡哥儿乖乖的,才不会呢。”
方惟彦笑:“鬼机灵。”
中秋过了之后,树叶变黄,枫叶开始染红,听人说香山的红叶最是好看了,方惟彦特地抽出一天带妻儿去香山看红枫叶。
路上,蜜娘教羡哥儿背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和别人那种出去玩儿被挟持就再也不会出去的人不同,蜜娘是越挫越勇,况且能够出去散心,比憋在府里好多了。
小孩子的高兴更甚于大人,有时候怕着凉,或者怕见风都不让他们出去,蜜娘还偶尔能回回娘家,但也不是每次带他出去,因此羡哥儿最高兴。
外面的人来人往都吸引了他。
方惟彦替儿子戴好小帽子:“已经是深秋,帽子要戴好,要是着凉了,是要吃药的。”
蜜娘笑道:“早知道儿子这么喜欢出门,咱们日后有空就带他出来玩儿,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卷路。”
“是啊,可惜我总是在忙。”方惟彦也有些惭愧,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忙,轮值内阁半年到期后,他因为表现不错,回调翰林院。
但因为成了侍讲,之前在内书房教导内宦时,他从不收门生帖子,明面上也不结交,但对人家有困难的,他能帮则帮,恰好有一位调到圣上跟前。
因此,他为了前程可谓是操心颇多,难免对家里有所轻忽。
蜜娘可不是那种苦手寒窑的王宝钏,默默忍受,她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反正功名利禄总是求不完的,你也要多顾念我们母子,否则我们母子就跟别人做老婆和儿子去了,像我们羡哥儿这么好看的孩子,多的是人抢着要呢。”
人要擅长制造点危机感,别人才会更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