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不敢相信地望着狠心抛弃它的主人,死死扒着云姝的衣角不放,猫叫声格外委屈。
云姝哄了它好一会,都没有效果。
温子良看了一眼钟表,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预计的出发时间。
他走到布偶喵面前,俯下身,轻声道:“暖暖要和我一起吗?”
温子良笑得非常温柔,可布偶猫却像炸毛一样,嗖得一下缩到贺奶奶怀中,只剩一个猫尾巴在外面。
云姝惊讶,还能这样呀。
温子良转身道:“姝姝,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云姝点头,朝贺奶奶和暖暖挥了挥手。
车子终于出发。
云姝回头,车后座放着上次在超市买的东西,这些应该足够。
丈夫的老家是真的偏僻,不仅开车要十多个小时,还在山区中。
云姝坐得腰都酸了,第二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
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出现在眼前。
第177章 亲爱的丈夫9
破旧低矮的泥土瓦房,泥泞崎岖的小路,张牙舞爪的干枯枝丫,就连原本澄澈的天空都蒙上一层阴霾,变得灰蒙蒙一片。
穿着破旧的老人坐在家门前,眼神浑浊,干瘪枯瘦,对着天空发呆。
来来往往的人偶尔会停下脚步,小声说两句话。
整个村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哪怕是壮年男子也大多沉默寡言。
这就是丈夫的家乡。
云姝上次过来,只停留一会儿便离开了,也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还要落后,一条平坦的道路都没有。
她莫名有种感觉,这里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丈夫神色平静,即使回到家乡,也是情绪淡然,像是到了一个普通的地方。
唯有注意到妻子的视线,才侧头对她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
封闭落后的山村来了少见的车辆,还不是过路人,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
只是这车怎么越看越眼熟,有人心中纳闷。
汽车在一个稍大的宅院面前停下。
宅院虽然看着破旧,但比其他房子要稍微工整些,木门还算新,应当是才换上的,门檐处挂着两个灯笼,红布黑字,许是因为经历的风雨太多,黑色的字
体已然模糊不清。
村民看见车子停的位置,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两步。
他们想起了一个人。
一男一女下车后,村民面色更难看了。
云姝刚下车,便忍不住蹙眉,这里的空气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家禽的粪便和某种奇怪的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在挑战人的嗅觉极限。
丈夫真的在这里长大吗?
云姝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走吧,他们就在里面。”温子良道。
云姝应声,跟在丈夫身后。
进门前,温子良似是无意朝后面看了一眼,那些紧紧盯着这边的村民瞬间头皮发麻,寒意涌上心头。
宅院里面也是一样破旧,吱吖摇晃的木门,漏风的纸糊窗户,杂乱的花草,让人失去看第二眼的欲望。
正屋中坐着几个老人和中年人,俱是脸色蜡黄,衣服泛白,应该是洗了很多次,连料子看着都很硬。
“堂叔、大伯、二伯……”温子良一个个喊过去,礼貌得体。
云姝也跟着打招呼,但这几位长辈脸色都很奇怪,眼眶瞪大,像是看到了某种难以理解的事,嘴角抽搐几下,才憋出一个嗯字。
车后座买的礼品被搬过来,看到这些东西,他们的脸色更奇怪了。
云姝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在思考里面有没有放毒。
打完招呼后,正屋的气氛很快冷却,没有人主动说话。
这和云姝想象的见面场景不一样,她以为即使这里偏僻点,面对回村的小辈,他们的态度该是热情的、欢迎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带着几分打量。
云姝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胃里有些不舒服,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温子良一眼就看出妻子的情况,道:“姝姝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下。”
气氛更诡异了,云姝甚至看到一位老人的手抖了抖。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道:“我送你们去房间。”
温子良牵起妻子的手,在其他人见鬼似的目光中,跟在中年男人身后,“麻烦堂叔了。”
云姝做好了房间糟糕的准备,没想到还好,挺干净的。
堂叔搓了搓手,僵硬笑道:“这是你以前住的房间,你走之后,一直没人住,听说你要回来住几天,我们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
温子良温和道:“麻烦堂叔了。”
堂叔脸皮抽动,尴尬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云姝越发奇怪,从进村后的一切都显得古怪而诡异,这里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不是水土不服,而是精神上好像蒙了一层阴影。
那是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上次行程太赶,只记得老家很偏僻,如今看来不止偏僻,还很穷困,丈夫在外面过得不错,可老家破旧成这样,他从未往家中寄钱。
她感觉丈夫和老家关系似乎不好,但瞧着刚才打招呼的模样又不太像。
温子良在一旁整理行李,云姝四处打量着丈夫曾经住过的房间。
房间拐角有一个红木柜子,有好几处已经掉漆,木制的桌椅很干净,能看出是不久前清理的。
床很大,正好适合两个成年人一起睡,上面的被褥散发着皂角的香气,头顶是一个简单的灯泡,直接连着插座。
“对了,村子的名字是什么?”云姝随口问道。
虽然这里信号很差,但能上网,就是速度慢了点,她可以网上搜一下名字,查一查老家的历史。
“这还真不清楚,从小到大没有人提起过村子的名字。”温子良将包中的水杯拿出来,唇边温和的笑意不变,“我在水杯里倒了点蜂蜜,你喝一点,应该
会舒服点。”
没有名字的村子还挺少见的。
云姝接过水杯,喝了两口,神情缓和,随后跟着丈夫一起收拾行李。
原本还想完事之后去附近转转,但想起外面奇怪的味道,她最终还是缩回房间。
长途跋涉耗费大量精力,云姝躺在床上小睡一会。
临睡前,她还在想丈夫的精力可正好,开车开那么久还毫无疲态。
醒来后,屋外的天色已然暗下去,丈夫恰好端着饭菜走进来。
香味弥漫在房间中。
云姝惊讶道:“这是你烧的?”
温子良“嗯”了一声,“我担心你吃不惯这里的味道,所以去厨房弄了两个菜。”
云姝急了,“大家的晚饭吃过了吗?就我一个睡到现在?”
上门拜访,结果晚饭时候缺席,这太失礼了。
丈夫道:“没关系,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云姝一怔,抬头,丈夫依旧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吃完饭,丈夫将碗筷送走,云姝打开窗户透气。
夜晚的天空阴沉沉的,无星无月,好似能随时塌下来,外面很静,静到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云姝心中的模糊的不对劲逐渐清晰,这个村子好像一个孩子都没有,哪怕是最年轻的人看起来也比丈夫要大。
正当她蹙眉思索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有人在看她。
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云姝瞳孔一缩,倏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沉沉的黑暗。
宅院破旧,院子里没有装灯泡,那个方向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亮光,好像空无一物,又好像隐隐有一个溶于黑暗的身影。
哪怕之前真有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但那个人怎么会跟到丈夫的老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姝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僵着身体关上窗户,将黑暗挡在窗外。
等丈夫回来就好,她告诉自己。
在等待的时间里,云姝为了避免胡思乱想,拿出平板开始画画。
黄色的灯泡散发着光芒。
云姝靠在床头,神情专注,在勾勒人物线条时,画画的笔从手中滑出,落在床脚边。
她弯腰去捡,无意中瞥到床边的木板上刻着三个小字。
会不会是丈夫小时候刻的,云姝来了兴趣。
但字很模糊,必须要凑近点才能看清楚。
她干脆直接下床,蹲下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上面。
——僆子村。
听起来是一个村名,是这个村子的名字?可丈夫之前的话还在耳边。
名字上还有很多划痕,像是用刀在上面用力划过一样。
云姝正要搜索它的意思,房门一声打开了。
她心中一跳,立刻回头。
丈夫站在门口,目光有些担心,“蹲在地上是身体还不舒服?”
云姝拎起的心放下,“不是,我看到这里有字,所以想凑近看下,这是你刻的吗?”
丈夫视线看向妻子指的地方,沉默一会,温和道:“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云姝还想追问。
丈夫道:“好了,快洗漱吧,这里烧水不方便,早点洗漱,我们也能早点休息。”
他的脸上适当露出疲惫的神色,云姝咽回口中的话语,决定明天再问。
妻子转身后,丈夫望着那三个字,眼中情绪不明。
洗漱完,云姝上床休息,温子良拿着手机处理公司的消息。
老家的木板床不比家里的床柔软,但比坐车舒服。
云姝的意识逐渐模糊,留在眼中的是微微晃动的灯泡,老旧的横梁,以及丈夫轻柔的嗓音。
“睡吧。”
午夜。
整个宅院一片寂静,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发出呜咽的声音,似哭非哭,如泣如诉,密密麻麻缠绕着在心头。
云姝醒了,她醒得很突然,很莫名,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醒。
入目是沉沉的黑暗。
云姝向旁边探去,床铺是空的,丈夫不在。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适应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清周围。
丈夫也不在屋内。
云姝打开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
安静的房间中,唯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云姝心跳微微加快,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墙壁上的洞仿佛变成一只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惨白的窗户上印着树枝张牙舞爪的倒影,晃动着,似是要化成利爪破开窗户进来。
如同呜呜哭声的风声让她的精神越发紧绷。
就连对角的黑暗也仿佛藏着东西。
云姝脸色苍白,攥着被子的手不断缩紧,心中祈祷丈夫快点回来,她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这里对她而言太陌生了,唯有丈夫是她熟悉的存在。
忽地。
咚——
云姝呼吸一停,紧接着听到木棍滚动的声音。
咕噜噜在地上翻滚。
她松了口气,应该夜风将支在墙边的木棍吹倒了。
云姝抿唇,打开手电筒,一束明亮的光线出现在黑暗中,她摸索着下床,想要灯泡的电源插上。
却在摸到电源时,身后传来动静。
吱吖的声音慢而悠长,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云姝的精神瞬间紧绷,不敢回头,她希望出现的人是丈夫,而不是其他人。
但睡觉前感受到的视线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惶恐和不确定。
“怎么醒了?”
温和的嗓音响起,云姝松了口气,捏紧插头的手缓缓放松,继续手中动作。
黄色的灯光照亮黑暗的房间。
云姝转过身,丈夫正穿着睡衣站在身后,似乎对她的起身感到疑惑不解。
云姝想要走到丈夫身边,却迈不动步伐,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腿软,只得撑着椅子坐下。
“可能是睡不惯,突然就醒了,然后发现你不在。”
丈夫坐到妻子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有些凉,“我也是睡不着,就想在附近走走。”
“这边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低,你快回床上,别感冒了。”丈夫将妻子半搂半抱,带到床边。
云姝嘟囔道:“我才没有那么弱。”
丈夫不赞同道:“你忘记上次晚上吹了会风,回去差点发热的事了。”
云姝语塞,顺着丈夫的话乖乖躺下。
丈夫俊秀的眉眼在灯光中越发柔和,她的心逐渐安定。
有丈夫在,没什么好怕。
云姝这样想着,然而眸光一瞥,神情定住。
从她躺下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丈夫衣袖里的手臂。
上次她摸到疤痕的地方,此刻完好无损。
半点伤痕不见。
眼前的“丈夫”仍然在温柔地笑,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云姝如坠冰窖。
正常人的疤痕会留一辈子,不可能在短短一段时间恢复得和没受伤一样。
疤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这……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云姝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安慰自己,她的丈夫确确实实有问题。
屋内的灯光再次熄灭。
丈夫掀开被子,睡在她身边,和在家时一样,将她搂在怀中,仍是亲密交缠的姿态。
云姝却无法像以前那样依赖地靠着丈夫,反而僵硬得像个石像。
但丈夫像毫无察觉般闭上眼。
云姝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但用处不大,她脑海中充斥着无数疑惑和零碎的线索。
接下来的后半夜,云姝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许许多多和丈夫有关的往事。
原以为幸福平凡的家庭生活隐隐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云姝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丈夫依旧不在。
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饭,以及交代他去向的留言便条。
云姝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搜索昨晚看到的名字。
僆子村。
可惜跳出来的全是无关词条,云姝翻了好久,也找到和僆子村相关的信息。
这才第一步就陷入停滞。
云姝抿唇,看了这三个字一会,心神一动,她删掉了第三个字,开始搜索“僆子”两个字。
两秒后,屏幕上跳出相关解释。
【僆子:双生子。】
云姝死死盯着这条解释,无数纷乱离奇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下沉,下沉浮现。
窗外日光落进房内,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云姝匆匆用完早饭,打算去找人问一下。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老家的长辈。
从昨天他们对丈夫的态度看,双方关系肯定有问题。
云姝在宅院中绕了一圈,正好看到一个穿着蓝布褂、扛着锄头的身影,是昨天丈夫喊大伯的人。
她三两步追上去,“大伯!”
大伯转身,苍老的面庞上表情木讷,“有事?”
云姝踌躇两下,问道:“大伯有空吗,我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子良以前的事。”
若是正常人家的长辈肯定会顺着话打趣两句,然后说起以前的事。
但大伯面色一变,立刻转身,“我不知道,你去找其他人!”
云姝跟在他身后,不断请求,大伯的表现反而证实了他知道一些事,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开。
小道边,不少村民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然后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云姝精致的打扮和这个小山村显得格格不入。
但又好似顾忌什么,没有一个人上前。
云姝执着地跟在大伯身后,好声好气地请求,她感觉这位长辈是家中几位长辈中最好说话的,所以打算拗到底。
很少有人能经得住云姝的软声哀求,哪怕看不见她的脸。
大伯被缠得没办法,无奈将人领到一个人少的休息地方,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面前这个女孩浑身上下洋溢着活力的气息,和他们这个死气沉沉的村落格格不入。
真让人羡慕呀。
这里所有人的人生都已经腐朽,未来无望,但她还有光明的未来,和他们不一样。
和那个孩子也不一样。
想到这,大伯自嘲一笑,索性放开了,“你想问什么?”
云姝道:“我想问问这个村子的历史,以及子良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大伯深深地看着她一眼,“你这样问,其实内心已经有想法了吧。”
云姝默然,慢慢点头。
她昨晚想了很久,顺着已发现的线索,推断一下,最有可能就是丈夫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两人刚在一起时,云姝问过这个问题,但他答得很模糊,只说自己有一个很久不联系的兄弟。
她理所当然以为是相差几岁的哥哥或弟弟。
但如今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大伯脸色更加沧桑,抖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皱巴的烟,划开一根火柴,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说起一个故事。
第178章 亲爱的丈夫10
曾经有一个村落,那里的妇人非常容易生下双胞胎,每次有双胞胎降生,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
某年天灾降临,村落颗粒无收,原以为只有那一年如此,却不想之后几年一直这样。
村子陷入惶恐,直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路过这里,掐指一算,告诉村民一切都和村子降生的双胞胎有关,不能让双胞胎活下去,他们会为村子带来来灾难
。
若是以往村长肯定会领着村民将道士赶走,但这个村子已经走投无路了。
偏僻的山区总是伴随着愚昧的想法,人在绝路上容易走向极端。
村民狠心杀死刚降生的双胞胎,发现情况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接下来,村子里的双胞胎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出生后被直接溺死。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村长家降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一对兄弟。
村长不忍心,和村民商量放弃这个做法。
那个时候偏僻的村落已经和外界有了交流,而且村中的新生儿年年减少,村民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事,遂同意村长的决定。
云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
溺死婴儿?
这是唯有丧尽天良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云姝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眼神变了。
大伯苦笑一声:“我是极力反对这个做法的,但没用,你不在这里长大,不明白人心有多可怕。”
愚昧的思想能让和善的人成为恶魔,尤其这事还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云姝能感觉到大伯说得是真心话,他生在这个村落,走不出去,便只能困死在这里,成了一个沉默的观看者,也是一个沉默的帮凶。
故事继续。
那两个孩子活下来后,村子又变了,变得更糟,再没有一个任何孩子出生,哪怕是大家恐惧厌恶的双胞胎也没有。
而且日日夜夜做着溺水的噩梦。
村子陷入新的惶恐,但这次却没有路过的道士再给他们建议。
有村民认为是村长家那对双胞胎的问题,想过弄死两个孩子,但每当对上他们的眼神,村民便失去所有力气,心生恐惧。
这对双胞胎就这样在村里长大了。
云姝怒不可遏,这个村子的人这么愚昧,竟将事情怪到两个孩子头上,她气得心口都在疼。
“太过分了,分明是你们做贼心虚,噩梦缠身,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伯扯了扯嘴角,“你应该知道那对双胞胎是谁,你也发现了不对劲,不然不会追着我问。”
云姝回忆起前两个月发生的事,无可反驳,半晌道:“可他们还是孩子。”
不可能有那种能力。
大伯凝重道:“他们不仅仅是孩子。”他一字一句道,“他们游荡在人间的恶鬼,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至今还记得,村子里有人死亡时,那两个孩子的表现。
刺眼夺目的日光中,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在笑,他们笑得开心极了,兴奋极了,仿佛在为那残破的尸体欢呼雀跃。
他们的眼中是再纯粹不过的浓如墨的恶意。
目睹一切的大伯身处烈日之下,却浑身冰凉。
这是报应呀。
云姝有点想不明白,“既然这里都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不是留在这里,是被困在这里。”大伯道,“有人出去后,情况反而更加严重,不仅没有孩子,还日日梦魇,差点死在床上。”
其他人不信邪,结伴出村,结果接二连三出问题。
从那之后,村民就放弃了出村的想法,老老实实待在这片土地上。
云姝听完整个故事,久久没有说话,她知道故事中的村落就是脚下这篇土地,那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就是她的丈夫。
又或许……
纵使云姝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摆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丈夫身上发生的很多事都无法科学来解释。
“可子良他一直对我很好。”云姝不愿意相信温柔体贴的丈夫是大伯口中的古怪双胞胎。
大伯皱眉,这点他也很震惊,那个没有心的恶鬼居然会伪装成温柔之人,满脸宠溺地望着妻子。
他一度以为那两个恶鬼会在走出山村后为祸社会,弄出各种命案。
也可能……大伯的目光缓缓落在女孩子的身上,他们是顾忌着什么,一直在克制自己。
“他们的名字?”云姝轻声问道。
“温子良是弟弟……温子彦是哥哥。”
云姝了解事情始末后,和大伯告别离开。
路上仍旧有很多村民在假装不经意间看她,但云姝心中却对他们多了强烈的排斥。
如果能的话,云姝想把他们统统送进大牢,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这些事是在丈夫出生前发生的,时间太久了。
温大伯说村里的人常年噩梦,每年都有受不了自杀的,村子人数逐年减少。
难怪她见到的村民几乎都是目光呆滞,神情萎靡,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一样。
是那些孩子对这个村子的惩罚吗?
让他们余生不得安宁,让这个苟延残喘的村子走向灭亡。
云姝想起温子良。
如果和她推测的一样,这段时间的丈夫是两个人,那么这对兄弟间肯定还有另一种隐秘的联系,一种不属于科学的隐秘联系。
即使向温大伯了解很多事,可疑惑反而更多了。
云姝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房间里面的丈夫,眉目清俊,温文尔雅。
温子良伸手想要帮妻子理一下鬓边的碎发,但云姝不自觉避开了。
气氛凝固住。
温子良的手在半空中,眼睛眯起,随后又若无其事放下。
“逛累了吗,休息一会,准备吃饭了。”
云姝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小。
除了相处时的变扭,两人似乎和以前差不多。
夜晚降临,万籁俱静。
丈夫起身,换上衣服,轻抚了一下妻子熟睡的脸庞,转身朝门口走去。
开门、关门的吱吖声,以及慢慢远去的脚步声。
云姝睁开眼眸,同样起身,丈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匆忙拿了件坎肩,偷偷摸摸跟在丈夫身后。
夜晚的风裹着瑟瑟的寒意,丈夫白天温润的身影此刻带上几分阴森。
云姝小心跟在后面,来到附近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里面正站着另一个黑影,身形同样很熟悉,她的心砰砰砰狂跳。
丈夫进去了。
云姝放轻脚步,慢慢挪过去,她有预感,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今晚真相大白。
小木屋中很黑,偷看没指望,只能试着偷听。
云姝屏气凝神蹲在窗台下。
然后她傻了。
里面没有她想的交谈声,而是激烈的碰撞声,哐当哐当的。
他们好像在里面打起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云姝急得团团转,里面有她真正的丈夫,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云姝终于忍不了,闭着眼睛冲进去。
破旧的木板被啪嗒打开。
灰蒙的月色落在黑暗的小屋中,照亮不远处的两个人,云姝终于同时看到这对双胞胎。
除了一模一样,她再找不出其他形容。
比这个更让云姝震惊的是,其中一个人面色阴狠,手上拿着刀,此刻正狠狠扎进身下人的肩膀中,看到她,他面色大变:“姝姝,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被刺中的人穿着这次出门带的衣服,是和她一起来老家的人。
猩红的血液从被刺中的伤口涌出,再加上如同复刻的人,云姝直接软在地上。
“你们……”
拿刀的人无措地放开手中刀,“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姝姝你听我解释。”
他想朝心爱的妻子走过去,但溅在脸上的血让他犹豫了。
被刺的人站起身,微笑道:“正好人都在,今晚说清楚。”
云姝面色苍白,他的肩头还在流血,“先止血吧。”
“不用,小伤口而已,很快就好。”他反过来笑着安慰担心的妻子。
如他所说,伤口的血很快停了。
小屋的气氛诡异平静。
之前拿刀的人情绪迅速平复,接下来无论妻子说什么,他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
云姝神情恍惚道:“到底……谁是温子良,我的丈夫?”
“是我,姝姝,和你在紫藤花公园认识的是我,告白的是我,结婚的也是我,我是温子良。”温子良扔掉手中的刀,勾起温和的笑容,一如两人初见那次
。
云姝怔然,缓缓看向和她一起来老家的人,“你是……温子彦?”
温子彦放下捂着伤口的手,温和道:“是我。”
云姝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代她的丈夫?
温子彦叹气,“姝姝,我不能没有你。”
温子良笑容淡下去,瞥向兄长的目光狠厉,如果不是温子彦,他会和云姝幸福生活在一起,根本不必面对妻子的为难迷茫。
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人关系并不好,温子良和云姝结婚后去度蜜月,却在岛上意外碰见许久不见的温子彦。
对方趁他不注意,杀了他,随后取代他的身份和云姝在一起。
一年多的时间,温子良费尽心思回来,他愤怒心爱的妻子被人抢走,但又担心柔弱的妻子接受不了诡异的现实,以及丈夫被悄无声息替代一年多的真相,
决定悄悄取回身份。
只要温子彦去死就好了。
杀掉温子彦,将他埋到山林中,温子良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能毫无障碍地取代他。
他们容貌相同,指纹相同,血液相同,唯有记忆不同,但只要杀掉对方,就能得到对方的记忆。
温子彦疯狂嫉妒记忆中和云姝相知相爱的温子良。
温子良痛恨取代自己陪伴云姝一年多的温子彦。
他们看到对方记忆中的一切,回忆起来时,就连五感都是那样清晰。
她的笑容,她的温度,她的吐息。
温子良耗费大量时间复活,原以为对方也会如此,没想到温子彦这么快找回来,然后趁他不备杀了他,扔到海中。
之后温子良再次复活,跟妻子身后回到老家。
云姝看向温子彦,“所以前段时间在广告牌下救我的是你。”她看向温子良,“陪我去超市的是你。”
和她定情的是弟弟温子良,成为她丈夫一年多的是哥哥温子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