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受伤。”她委委屈屈道:“你身体好硬,我撞得好疼。”
荆南岭定睛看去,随后哑然,那小巧玲珑的鼻尖已经完全红了。
这也太嫩了。
云姝眼泪都要出来了,对她而言,刚才那一撞的力度太大了,又酸又疼。
荆南岭无法,只能放柔声音哄她。
“莫哭,我前几日得到一盆花卉,是其他地区传过来,明日送去云家给你。”
云姝这才勉强止住泪花。
查看完情况的司机站在旁边,上车也不是,不上车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现在出声会不会打扰到两人。
好在荆南岭余光看到司机,“什么情况?”
司机立刻看向夜空,假装没看到凑在一起的司令和云小姐,大声汇报情况。
就是一个石头横在路上,由于夜晚光线原因,没有及时发现。
荆南岭颔首,示意司机开车,他则继续哄人。
司机目不斜视坐到驾驶位,心中震惊不已,原来威严深沉的司令在云小姐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司令这幅表现,司机差点以为荆南岭被掉了包。
不过想想也是,对着云小姐这般美人,板着脸才是怪事。
鼻尖强烈的酸疼感渐渐褪去,云姝回想起刚才自己幼稚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
云姝小心翼翼朝荆南岭看去,他神色正常,并无任何异样,云姝悄悄松了口气。
而被她认为一切正常的荆南岭目光投向窗外,修长的手指搭在唇边,掩去似有似无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云姝再次看向荆南岭,有些好奇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撞痛。
她隐蔽的小眼神被荆南岭捕捉到,他低声询问。
云姝犹豫了下,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司机,身子前倾,覆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荆南岭向来沉稳的眼神变得错愕,他垂眸,正好对上一双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眸。
“……可以。”
云姝得到允许后,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腰腹,硬硬的,她又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软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还想再戳一次,手却蓦地被包住。
“一次就行了,别闹。”昏暗的车厢中,男人的嗓音沙哑,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明明灭灭。
云姝敏锐察觉到危险,乖巧收回手,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
她能感受到他深沉的目光如影随形,半晌才收回去。
云家。
云飞宇站在门口,见汽车停下,立刻迎上去,将云姝牵下车,确定她没问题后,和荆南岭道谢。
荆南岭站在一旁,模糊的灯光衬得他身材挺拔,越发俊美。
“应该的。”
云飞宇嘴角抽动,这人真是毫不客气,即使司令府和云家已有默契,他的态度未免太自然了。
荆南岭道:“她今晚吹了些风,回去注意点。”
云飞宇点头。
云姝跟在哥哥身后,临进门前,她回眸,他依旧站在那望着她。
她忍不住牵起笑容,挥了挥手,然后才回到家中关上门。
黑夜寂静,光线昏昏。
荆南岭又站了好一会。
司机走到他旁边,“司令,现在很晚了,我送您回司令府吧。”
荆南岭慢慢嗯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云姝刚才的回眸一笑。
那双眼眸粲然似星光,和他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又美又纯。
……
平海市市长在百姓中很有人气,方夫人举办的宴会也向来为报纸所青睐,是众人聊天时喜欢讨论的话题。
这次宴会同样如此,甚至因为荆南岭的出场更加引人注目。
许多人猜测宴会后,平海市可能会出现某些变化,但未曾想这变化来得太急太快,打得大家措手不及,让人一头雾水。
先是几位文人连夜写出文章诗作,第二天就向报纸期刊投稿。
而且不同的文人写得全是同一个主题,他们都在夸赞同一位小姐。
买报纸的人大跌眼镜,纷纷和身边人交流讨论。
“李先生向来只写评论时局的文章,为何这次竟然毫不吝啬地夸奖一位小姐,难道这是另一位李先生?”
“就是他,我已经打电话问过报社了。”
“不仅是李先生,还有黄河先生和何宇先生都写了相同的文章。”
“这、这究竟是为何?这位云小姐是何方神圣?”
“真令人好奇。”
“不仅是这份报纸,另一家报纸也刊登了几篇这样的文章。”
“你看这段,李先生称赞云小姐‘汇天地之灵气,集万物之灵秀,往前千年,佳人难得,往后千年,亦是如此。’”
众人疑惑不解,有人去问其中一家报纸的创始人,那天出席的云小姐是否真如报纸上形容的那般美丽。
创始人听闻问题,神思恍惚,念出一段话。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
出渌波。”
来人眼神错愕,“这评价是否过高?”
创始人叹道:“你见到她,便明白了。”他沉思一会道,“又或许,见不到她,是你的幸运。”
来人带着迷茫离开了。
随后几天,赞美的文章越来越多,报纸开辟的闲谈板块都不够投稿的,这些投稿人无一不是那天参加宴会之人。
这位云小姐当真如传言这般美丽,能让如此之多的才子文人心折?
大家的疑惑在后一期报纸上得到解答,名为《星辰》的报纸上刊登了宴会上的照片。
这个报社的拍摄设备比起其他报社更加先进,比起那些模糊不堪的图像,《星辰》的照片更加清晰。
照片中的女人和男人站在舞池中央。
她只露出半边精致侧脸,却依旧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那是一种如梦似幻的美,山水画般的美。
即使只有黑白两色,仍旧能看出那令人窒息的绝艳。
街道上,卖报的少年瑟瑟发抖缩在拐角,面前是蜂拥而至的人群,个个眼神狂热。
“给我!”
“小子!我要一份报纸!”
“别管他们!我出双倍、不,三倍的钱,把报纸给我!”
“快点拿来!”
《星辰》这期报纸一出来,短短时间便被抢售一空,消息慢一步的人扼腕不已,恨不得冲去印刷厂拿一份报纸回来。
没买到的人捶胸顿足,回到家拿起纸笔刷刷写信,寄往报社,要求加印报纸。
《星辰》报社。
“社长!我们这边又收了好多信件,全是要求加印这期报纸的。”员工领着一个大麻袋走进来,里面全是信封。
“社长!有人天天在门口蹲着,要求我们卖一份报纸给他。”又一个员工推门进来。
社长坐在办公桌后,摆手拒绝,“告诉他们报纸不会加印,我们也没有多余的。”
员工惊讶道:“为什么不加印,销量这么好。”
社长面色深沉,这是他不想加印吗,当然不是,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上面压着,他不敢。
荆司令不允许加印,能刊登照片还是他多次上门请求,最后得到云小姐的同意。
至于加印是不用想了,他还不想报社倒闭。
员工回到座位上,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这次报纸,他小心拿出来,看了图片好一会,心中庆幸。
幸好作为内部人员,报社员工人手一份,不然他也得在大门口抗议。
随着报纸卖出,赞美云姝的声音越来越多,无数文人墨客为她挥洒墨汁,写下思念仰慕的文章。
文人名流称赞她是高悬于九天的皎月,是傍晚碎金如火的夕阳,是缓缓流淌的星河,是举世无双的明珠。
他们将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送给她。
“恨我当日有事未能赴宴,未能一睹云小姐绝世风姿。”
“若是能让我见她一面,便是死也值了。”
“原以为名不副实,然而却是远不及本人。”
与此同时,租界有消息传出,那些外国人在寻找优秀的华国语教师。
原本只有参加的几位国外贵族在行动,等报纸出来后,整个租界的外国人掀起了学习华国语的热潮。
这些远渡重洋而来的人原本不相信朋友的称赞,但看到照片后,一个接一个火速沦陷。
他们听闻云姝对懂华国语的人有好感,纷纷咬牙学习,准备等之后找机会上门拜访。
一时间,华国语老师成了炙手可热的职业,甚至影响了之后来到华国的人,也影响了以后的欧洲。
云姝的名声越广,众人开始寻找她以前的踪迹。
奈何云家以前将云姝藏得极好,大家只能得到零星消息。
就是和管家公子婚礼那次,她正式进入公众眼中。
管和钰、叶宝茗和云姝的事被全部翻出来,如今云姝被无数名流追捧,她在宴会上说的话也被注意,引起众人深思。
这个时代本就混乱,女子更是弱势中的弱势,他们为何能理所当然将那些被抛弃的女子忽略呢。
她们深陷时代的漩涡,同样需要被拯救。
“叹息世道艰难,女儿家如无根浮萍,颠沛流离,不得善终,可悲,可叹。”
“我等想要拯救祖国,也当拯救这些女子。”
“我原先便觉得那些不与妻子商量,直接登报离婚之人又蠢又坏。”
这是思想混乱的年代,新旧思想冲击交替,无数人走在探索的道路上,希望能走出一条新道路。
云姝的话至少在婚姻方面给了他们一些新的明悟,人们追求幸福和自由万不可踩在他人的人生上,那是极为自私的做法。
亦与他们所追寻的人权相悖。
有人据此开始搜寻以前那些登报离婚的案例,想要知道双方具体消息以及结局。
日期最近的便是一个学生案例,这人调查事情后,惊愕不已。
学生在外常年求学,由妻子操持家务,孝敬老人,抚养子女,学生却在遇到心仪女性后要求离婚,妻子不允,学生便直接登报离婚,妻子被迫离开,孤身
一人,孤苦伶仃。
这人大为震撼,洋洋洒洒将事情写成故事投给杂志。
故事引起无数讨论。
犀利的评论家批评道,这位学生将新思想当成工具满足一己之私,并非真正的进步人士。
最后,这位学生的心仪女性听闻此事,当机立断离开,学生在学校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无人相交。
经此一事,那些打着追求民主自由的自私之人纷纷按下心思。
真正心怀怜悯的人脱颖而出,他们追求新思想,也关注身边的每个人,对待妻子,他们会努力将她带出封闭的圈子,让她们看到广阔的世界。
若是能相处下去,就一直在一起,若是不能,征得对方同意后,双方和平离婚。
这才是将伴侣视为平等的存在。
云姝甚至收到许多来信,基本都是女子书写,她们感谢她说出那一番话,让众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让她们有了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
管和钰将写完的报告放到一边,起身去接水,路过的同事眼神怪异。
“他就是叶小姐的爱人,为了叶小姐抛弃云小姐?”
“别说了,都是同事。”
“我就是不服气,大婚当天和旧情人互诉衷肠,将云小姐置于何地!有未婚妻还和别人交往,太无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管和钰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僵硬的肩膀一点一点颓废下去,自从身份被曝出后,同事对待他的态度都变了,好像隔了一层。
人们赞扬追求云姝,自然看不过他这个抛弃她的前未婚夫,经常对他阴阳怪气。
可管和钰怪不了云姝,最开始的爱情故事是叶宝茗写出来的,云姝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些事,反而是叶宝茗不断找上她。
回到座位上,管和钰内心空洞洞一片。
下班后,管和钰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地面上散落着一团一团的报纸。
他知道叶宝茗为何这样,自从《星辰》那期报纸后,无论什么报纸,闲谈板块几乎全是对云姝的告白赞美文章。
叶宝茗原来那些读者早就散了,有的甚至还写信回来痛斥她恃强凌弱,斥责他们两人狼狈为奸。
心态就是这样逐渐崩裂。
管和钰捡起报纸,将它们舒展开放在桌子上,走进房间。
叶宝茗正呆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笔,纸上却一字未动。
她引以为傲的才情仿佛消散一般,不留任何踪迹,才女名声也被很多人嘲讽。
如叶宝茗所想那样,宴会过后,再没有一个人邀请她出席沙龙聚会,她已经在圈子里彻底没了地位,就连朋友也在慢慢减少和她的联系。
这难道就是报应?
她落的如此境地,出主意的胡芝也过得很差,被人排斥。
平海市几乎找不出几个不追捧云姝的人,有人将她们的对话散播出去后,大家生出反感。
最终她想要的一个都没得到。
听到开门的动静,叶宝茗连头也没回,她起先想要一份纯粹高尚的爱情,可管和钰根本忘不了云姝。
她想在平海市证明自己,最后一事无成。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叶宝茗饱受打击。
“回来了?”她冷淡道。
管和钰向前一步,看向她桌子,“……如果写不出来的话,不如出去工作,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叶宝茗猝然回头,“你也认为我比不上云姝是不是?”
管和钰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宝茗冷笑一声,“你就是,宴会那天你刚进去就在找她,可惜她和荆司令感情很好,你没有任何机会!”
“你觉得你和荆司令能比吗!”
失去立足圈子的机会,又遭受一连串的打击,管和钰劝说工作的话语直接让叶宝茗心态崩裂,不管不顾说出尖锐的话语。
他这样说一定是认为她再没机会。
管和钰脸色铁青,厉声道:“够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明媚的少女居然变成这样胡搅蛮缠的人。
这样的争吵已不止一次。
管和钰再忍不住,直接转身离开,徒留愣然的叶宝茗浑身冰凉。
她想要追上去,却踩在一张报纸上。
“追求爱情不可不知廉耻。”
“叶小姐过于自我,忽视她人,非善者也。”
叶宝茗看着那些犀利的、毫不留情的评论,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一切都没了。
走在街道上,时不时能听到传来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云姝。
管和钰心烦意乱,走到路边一个长椅上坐下,闭目养神,没一会,一个人坐到旁边。
“大哥。”
管和钰愕然睁眼,“阿珏。”
管珏笑笑,“大哥怎么不回家?”
管和钰苦笑道:“那里哪还像个家。”
管珏挑眉,看样子这对真爱出问题了,他道:“那还真是可惜。”
管和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个弟弟并非想象中那样在关心他,刚才那句话听着很奇怪。
他认真回想之前的事,越想越不对劲,他和云姝几次见面,似乎都是被管珏打断。
“你是故意的?故意阻止我们见面。”
管珏惊奇,这是缓过神了?
“欸,不能这样说,大哥当时不是很高兴吗?不用和姝姐姐见面。”
管和钰语塞。
管珏看了他一会,叹息道:“大哥你实在太蠢了,蠢到弟弟我都不忍看,就像你当时和父亲公开叫板,简直是明知前方是南墙,还非要一头撞上去。”
“你天天喊着自由平等,但父亲是在乎那种东西的人吗,他只在乎我们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手段。”
“你若是足够强大,能够影响管家,那么父亲绝不会阻止你。”
“退一步说,解决结亲的方法很多,你却选了最差的那一种,这皆是因为你的无能。”
管和钰坐在长椅上久久未动,旁边的人早已离开。
管珏的话击碎了管和钰的自信心,原本他从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优秀。
他茫然地看向天空,随后捂住眼睛。
现在想这些太迟了。
以后的生活大抵也就这样了吧,随着云姝扬名,他和叶宝茗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第166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10
云姝美貌之名传遍平海市,但云家却无一人遇到麻烦,反而发展一帆风顺,不得不说荆南岭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云父感慨道:“荆司令倒是出乎为父意料。”
纵使以一个极度疼爱女儿的父亲身份挑剔看去,也挑不出错误。
云飞宇默然,那人对妹妹确实上心,原以为位高权重之人必定会有强大的掌控欲,他一度担心云姝以后会生活得不开心。
但就这几个月观察,荆南岭对云姝非常尊重,从不会无视她的想法,也不会有任何强迫的行为。
若是两人有分歧,便会将道理摆出来,一一说清楚,最后做出决定。
这比云飞宇最开始想的情况要好很多,他拎起的心终于放下。
不过还不够。
云飞宇看向云姝,眼神一点一点柔和下去,云家还需要不断壮大,他要成为云姝坚实的后盾,让她一生无忧无虑。
至于脑子拎不清的管和钰就和叶宝茗,云飞宇早就和人打过招呼,他们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的机会。
踩着云姝追求爱情,云飞宇决不允许。
琼纳斯很快拜访云府,说明来意后,下人领着他进入正屋。
他坐在椅子上,想起即将到来的东方美人,绿色的眼睛中仿佛着火一般,浑身血液都仿佛在沸腾。
云家人从门口进来。
琼纳斯立刻起身,目光径直落在身上,眼眨都不眨。
他的缪斯还是那么美。
“尼闷嚎!”琼纳斯努力用刚学会的华国语打招呼。
云父愣了下,随后露出友善的笑意,“你好。”
云姝弯起唇角,悄悄地笑。
这人的腔调好有意思。
琼纳斯瞥见那一抹笑容,顿时说不出话,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口中喃喃呓语。
身边的助手兼翻译上前一步,“云老爷,上次宴会琼纳斯先生很荣幸得到云小姐的允许,可以上门为她作画,昨日我们已经提前联系过,不知现在是否有
空?”
助手的态度放得很低,琼纳斯愿意付出一切,只希望能为云小姐作画,他当然不会没眼色得罪云家人。
云父笑道:“自然有空,昨日接到消息后,今天我们特地空出时间。”
一家四口全在这里。
最后双方商议一番,决定在小庭院中作画。
云家之前购买这座宅邸,正是看中了里面的小庭院,云姝喜爱照顾花草,这里最适合不过。
得益于云家和荆南岭的费心,几个月前还略显荒凉的庭院此时已姹紫嫣红。
云姝就坐在花丛正中央,素白的旗袍上纹在秀丽雅致的兰花,盈盈的腰肢被细细勾勒出,如云似雾的美丽。
助手架好画板。
琼纳斯将要用的颜料调好,随后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他正以一种虔诚的、好似凝望女神的目光注视云姝。
她就是他心中的女神。
不,应该说她是所有艺术家心中的女神。
云父已经将生意移交给云飞宇,今天正好和云母一起留在庭院中,看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为女儿作画。
“听说不少人家都想请琼纳斯先生上门作画,全被拒绝了。”云母小声道。
云父惊讶道:“这人这么厉害?”
云母点头道:“而且他是主动要求为姝姝作画。”
云父自豪道:“姝姝美丽可爱,是我们捧在手心的宝贝,琼纳斯先生主动要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云姝小时候容颜尚未长开,便有画家见之心喜,希望能留下画作,现在这副场景他完全不意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洁白的画布染上其他色彩。
云父和云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下人小心走过来,低声汇报道:“老爷,荆司令来了。”
云父道:“带荆司令来这里。”
下人应声,转身离去。
云母掩唇轻笑,心中满意,荆南岭三天两头拜访云府,目的为谁不言而喻。
他对云姝越重视越上心,云母越放心。
片刻后。
荆南岭跟在下人身后走过来,森寒俊美的容颜一如既往,眸光冷冽,气势摄人。
来到□□院,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云姝身上,周身气场慢慢柔和。
这边,琼纳斯和助手说了两句话,助手看向云姝,“云小姐,能笑一下吗?想一些开心的事,笑一下。”
琼纳斯眼神灼热,他想将缪斯最美的一面画下来。
话音刚落,云姝微微侧首,清澈的眸中映入一个挺拔的身影,于是那轻轻翘起的唇角不自觉上扬,明媚动人的笑容倾泻而出。
温柔的日光落在身上,长而密的黑睫轻颤,她眸中藏着三月最温柔的风。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暂停,直至一声轻响发出。
手中的画笔坠落,琼纳斯愣愣地看着她,心脏剧烈鼓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微笑时,万物只能沦为陪衬。
他有预感,这幅画会成为他一生中至高的杰作。
……
几天后,荆南岭对云姝提起另一件事。
“教我用枪?”云姝惊讶道。
“不是需要你做什么,但你要知道它的用法。”荆南岭道,“想学吗?”
他希望云姝能多一些自保能力,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学,他也不强求。
云姝感兴趣道:“我想试试。”
火车上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时代多学一点防身的东西,总归没有坏处。
司令府戒备森严,光是门口就站着好几个士兵。
云姝跟在荆南岭身后,路过的士兵纷纷朝两人行礼,偶尔能感觉到一些士兵隐蔽看来的目光,她已经习惯了。
在又一个士兵路过后,云姝咦了一声,停下脚步。
荆南岭垂眸,“怎么了?”
云姝盯着左边的士兵看了一会,“他好眼熟呀,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被盯着的士兵面色慢慢涨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副官看了这人一眼,笑道:“云小姐,他曾在云府待过一段时间,是最先去保护你的人,后来因为某些军中某些事情被调回来了。”
云姝恍然大悟,她就说这人很眼熟。
“之前麻烦你了,谢谢。”云姝道。
士兵愣住,面上红晕更深,大声激昂道:“能保护云小姐是我的荣幸!”
这一声吼得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吼完后,他自己也呆住了。
云姝一怔,随后抿唇一笑,朝两人再次点点头,这才继续跟在荆南岭身后。
纤细的身影远去。
留在原地的士兵还陷在那个笑容中,同伴羡慕地捣了捣他的胳膊,“你小子可真好运,云小姐竟然记得你。”
云姝名扬平海市,不知多少人想要拜访她都没有机会,更别提被她记住。
荆南岭在云姝的安全上向来把控极严,不给任何人机会,特别是有歹人妄图入侵云家后,守卫云家的人手又翻了一倍。
那么多人守在云家,云小姐却记得这个早就调走的人,可真让人嫉妒。
士兵嘿嘿傻笑,他也觉得自己超幸运。
司令府有专门练习的靶场。
长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女士枪支,让云姝大开眼界。
云家从商,虽然能寻到很多东西,但被管控的枪支确实不好找。
荆南岭道:“每个都试试,挑一个你认为拿着最舒服的。”
云姝挨个试了一遍,最后选中一个重量较轻小巧枪支,冰凉的金属感让她有些兴奋。
荆南岭简要讲解了一下枪支结构,指着扳机道:“扣动这里,子弹就会射出来。”
介绍完,他示意云姝往旁边挪一点,随后单手持枪,手臂持平,姿势利落潇洒,漆黑的眼神中是极致的冷静。
扳机扣动,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开。
荆南岭的手依旧稳稳当当,几乎不曾晃动。
士兵察看靶子情况,小跑回来汇报,兴奋道:“司令,正中红心。”
云姝眸光晶亮,“好厉害呀。”
这里距离靶子至少有五十米远。
荆南岭道:“要试试吗?”
云姝跃跃欲试,站到他刚才站在位置上。
靶子放摆到大概几米开外的地方。
云姝在荆南岭的提示下摆好姿势,视线专注对准红心,三点一线,扣动扳机,枪支传来的后坐力让她手臂有些发麻,对准的枪口不由偏离。
最后打在靶子的边缘处。
云姝叹气,这么近的距离,她居然差点没打中。
荆南岭立刻查看她的情况,确定只是肌肤有些红后,道:“不用急,刚才做得不错。”
副官笑道:“云小姐第一次能打中目标,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人第一次连靶子都打不中。”
云姝高兴起来,“真的吗?”
荆南岭颔首,“真的,新手都不熟练,练习多了,自然就厉害了。”
荆司令和副官极有默契地隐去别人靶子的距离。
云姝打起精神,继续在荆南岭的指导下练习,女士□□杀伤力小,同时作用力也小,尚且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只是练习了一会,云姝总觉得不对劲,开枪的时候很别扭,她求助地看向身边人。
荆南岭看出其中的问题,来到云姝面前,帮忙调整握姿,随后眼神一闪。
云姝正在感受调整后的变化,忽地,那人俯着身,左手伸到前面,托住枪托稍稍上移,右手搭在肩膀上,帮她稳住身形。
这种姿势就好像整个人被他环抱住,她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毫无遮掩的存在感,以及手上若有似无的如同火烧的触碰。
地上的影子此刻重叠在一起。
云姝身体僵住,雪白的脸上红晕弥漫。
“身体放松,回想我刚才说的内容,集中注意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低低的嗓音响起。
云姝胡乱嗯了一声,随后肃着小脸,努力排除外界干扰,只是那红得滴血的耳垂着实没有说服力。
身后的人一点一点帮她调整角度,最后停住。
“就是现在。”
云姝下意识扣动扳机,被后坐力带得晃动的手被紧紧握住,停在原处。
子弹疾驰而出,正中红心。
云姝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她再三确定是正中红心后,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云姝趴在荆南岭怀中,眸光璀璨至极。
荆南岭垂眸望着她兴奋的小脸,“看到了,做得很棒。”
云姝更开心了。
“我还想再试试!”
荆南岭低笑,“像刚才那样?”
云姝笑容一僵,想起之前的场面,染着些许红晕的小脸刹那间如桃花绽放,红得诱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荆南岭见好就好,可不能把人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