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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当初就是画饼人,被关了一年多,大过年还得啃馒头,折腾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把自己捣鼓出来。
自从得知谢仙卿和永安侯府嫡女成婚的消息,陈游礼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当年告状的事情太年轻,连累自己后半生都带坑里去了。
陈游礼现在也看开了,谢仙卿和陈皎关系匪浅,自己这辈子估计没机会上位当大佬了。
不过既然皇帝这么说了,他抱着可有可无的念头,干脆鼓动陛下派人去寻占城稻。
占城稻产量比本土水稻高很多,在生产力落后以农为本的古代,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寻稻的人已经派了出去,钱当然是户部出。
陛下近几年动作频频,户部的人钱一点点往外扣,只觉得心疼。他们不敢反抗陛下,便只好把这股气冲着工部撒。
两方怨气都不小。朝堂上两批人吵成一片,甚至因为言辞过于刺激,差点动手打起来。
陈皎早上还有些昏昏欲睡呢,见此瞬间清醒了,觉得自己今天坚持来上朝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陈皎丝毫没有已有身孕的自觉,还伸着脖子吃瓜看戏,准备看谁先动手。
上方的谢仙卿见此心都提了起来,唯恐底下那几位不省心的臣子真打起来,冲撞了陈皎。
他眉目紧蹙,不耐喝道:“够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陛下发话了,吵吵囔囔的众人都讪讪住嘴。
陈皎才看了一会儿戏,现在草草收场,还觉得有些遗憾。
唉,四个小时的上班时间呢。没有同事的倾情表演,接下来的时间该多无聊啊。
算了,反正今日朝堂上自己没什么事上奏,还是继续睡觉吧。
陈皎丝毫不知谢仙卿方才的担忧,双手揣袖,又闭上眼偷偷睡觉了。
下朝之后,陈皎因为兼任会试监考官的职责,还需要跟礼部的人一同留下来商讨开会。
会试还有半月,负责此事的几位大臣此时候立于甘露殿内,依次向陛下禀报有关事项。
陈皎今天上午站了几个小时,现在又被留下加班,趁人没注意时偷偷揉了揉腿。
第107章
陈皎感到自己腿有点酸了, 决定对这个漫长的会议表示强烈谴责。
谢仙卿见此,微微蹙眉,对身旁恭候的张公公吩咐道:“给诸位大臣赐座。”随着座椅一同送上的还有温水和一叠点心,每人都有。
忽然有了座椅, 大家一时间都感动之余, 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陛下更是雷厉风行, 三言两语处理完大家争论不休的事情, 便命众人退下。
从甘露殿散去后, 大家还在兴奋议论这件事,不知道陛下今日为何对大家如此好。
只有一旁伺候的张公公听后, 心想还能是因为什么,这世上能让陛下如此操心在意的,也就只有陈世子了。
另一边, 陈皎平日下朝后都会去趟卫尉寺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但今日实在精神不济, 她便干脆准备翘班不去了。
不去卫尉寺,自然也不能回永安侯府用膳了。想到这, 陈皎隐约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很快她便没空思考自己忘了什么了。
两年一届的会试将要开始, 这还是陛下登基后举办的第一次会试, 自然不容出错。
陈皎作为监考官之一, 既要和礼部准备会试监督抽查, 还要自己临时补课学习。
虽然她不是负责抽查出题的主考官,但监考官也必须懂些好坏,否则万一到时同仁闲来无事,探讨考生试卷好坏, 自己一句话都讲不出那也太丢人了。
会试前夜, 陈皎忙得连轴转的同时, 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飞霜殿中。
谢仙卿坐于床榻之上,手持书卷翻阅,陈皎则趴在前方的案桌上,奋笔疾书写考试纲要。
谢仙卿忽然抬眸,问道:“皇后是否许久未回侯府?”
陈皎茫然抬头:“最近有点忙,怎么了?”
谢仙卿挑眉道:“所以你还未告诉岳父你有孕之事?”
陈皎傻了:“我没说吗?!”
谢仙卿勾了勾唇,没说话。
永安侯府到现在都无人递折子进宫,谢仙卿便猜测他们应当是尚未得知陈皎有孕的消息。
早在太医诊断出有孕后,谢仙卿便吩咐派内侍告知永安侯府。但陈皎想着反正自己明日回要回府吃午饭,还不如自己告诉大家这个惊喜,便做主拦下了谢仙卿。
然而后来那日她身体不适,便没有出宫,后来更是因为会试的事情忙碌,极少回府甚至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被谢仙卿提醒,大孝女陈皎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她爹娘祖父祖母她有孕的事情了!!
陈皎握着笔,一脸菜色:“完了,我娘肯定要骂死我。”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半个时辰后,收到消息的怡和郡主带着老夫人,两人连夜递了折子进宫。
立政殿内。
怡和郡主气得不轻,点了点陈皎的脑袋:“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忘,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谢仙卿也知道陈皎这事恐怕要被骂,特意没有离开。此刻他见陈皎挨训,下意识想上前替爱妻说情。
然后他想要开口时,便听见陈皎说:“是陛下说胎儿尚小,按照当朝忌讳不宜大肆宣扬,告知太多人。”
一旁的谢仙卿:……?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微笑面对生活,忍痛背了这口锅。
陈皎缩着脖子,眼神无辜。
在她的引导下,怡和郡主和老夫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陛下的旨意,所以陈皎才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也就怪不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怡和郡主找到了罪魁祸首,怪不到陈皎身上,再一看对方额头上的红印就有些心疼了,顿时忙着嘘寒问暖,关怀对方怀孕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皎享受着她娘和祖母的关怀,心情舒畅又快乐。
她忽然感觉成婚也挺好的,有事可以甩锅给对方。
既然陈皎靠着机智解救了自己,谢仙卿也不必再呆在旁边维护对方。他便贴心地离开去了其他殿,将地方留给陈皎与家人团聚。
……
等陛下走后,老夫人才敢说真心话。
她皱眉抱怨道:“我们又不是外人,怀孕这么大的事,怎连我们也瞒着?”
怡和郡主略有些不满:“我说皎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原来是陛下的主意。”
陈皎认真点头,叹息道:“唉他就是太小心了。”
到底是天子,又在皇宫内,以防隔墙有耳,几人说过这两句便揭过此事。
老夫人问过陈皎近况后,方劝道:“既然有孕了,便安心养胎,别再宫内宫外四处跑。”
从前陈皎是宫内宫外到处跑,每周有两三日都是歇在永安侯府。但如今情况不同,宫外人多眼杂,万一有人算计,或是有意外发生便晚了。
本以为陈皎会反驳或是不在意,怡和郡主急得要命,都做好准备劝说对方了。
谁料陈皎却轻描淡写道:“等忙过这次会试吧。”
最近陈皎实在是太忙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她感觉最近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
陈皎本来嫌药苦总是不想喝,最近被吓得连喝两碗安胎药。
她不敢告诉谢仙卿,否则对方绝对会下旨让她直接停了手中的事。
但过两天便是会试,陈皎为此筹备许久,如今让她在这个关键时刻放手,将自己的功劳拱手送人,她实在很不甘心。
所以她决定再撑两天。
陈皎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心中做好计划,等会试之后便不再过问其他事情,每日除了上朝便专心静养身体。
次日,会试。
陈皎自认是考官,所以到的比较早。但她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围着一堆学子了。
考场书院大门还未打开,众多学子手持书卷,神情焦灼,正争分夺秒地背书看文章复习。
陈皎也熟练地找了个地方蹲着,还在路边摊上买了个馒头,一边围观大家背书一边啃馒头。
考场陆陆续续有人赶来,其中还有不少马车亲自相送。
过了一会儿,陈皎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在书院不远处停下。
下一秒,王时景便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身穿蓝色锦袍,少年公子意气风发。
王时景去年参加乡试,榜上排名前列,今年当然要参加会试。
陈皎早就知道王时景要参加此次会试了,对此也不意外。
她露出笑,当即朝对方挥挥手。王时景见到她,眼睛亮了起来,大步朝她走了过来,然后在她身旁的角落跟着蹲下。
陈皎熟练地掰了一半馒头,递给对方:“喏,馒头分你一半。以后别总说我吃肉你刷碗了。”
王时景接过馒头,笑了:“陈兄佩服佩服,我爹说这次是你监考,我还不信。”
谁能信呢,当初那个和他一起在国子监考倒数第二的好兄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主考官。
陈皎冷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头上的帽子,没拍到。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了低调,现在还没戴官帽和换朝服。
但这点小失误不影响她装逼,陈皎故作傲慢道:“呵,我可是从三品大臣。”
右相府的人做官不少,比陈皎官大的不少。比如王时景的祖父是右相,正二品,王时景的爹王尚书也是正三品,陈皎一个区区从三品,还远着呢。
但王时景很给面子,当即拱手道:“陈兄厉害厉害,小弟早知你必定前程似锦,大有可为。”
陈皎咬了一口馒头,笑容得意:“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王时景便故意打趣道:“早知陈兄前途无量,果然这次我们在考场相逢。若是考试中途我有不对之处,陈兄记得给我提醒一二。”
陈皎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王时景以为她信了,顿时笑了,说:“你还真信啊?唬你玩呢。”
他撕了块馒头丢嘴里,清澈的眼睛看向头顶的天空,神情认真道:“你不用帮我,我自己便行。”
他立志做行走江湖除暴安良的大侠,怎可能做这种事。
陈皎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无语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说着玩呢。”
她当然知道王时景不是那种人。
换句话说,作为皇帝的表弟,右相的孙子,王时景前程坦荡,条条大路通罗马。
如果王时景真想作弊,他甚至有无数种办法走捷径,即便是得知会试考题都不是难事,哪还用陈皎给他打掩护。
陈皎一言难尽,说:“我这么无语是因为你高看我了。我自己都看不懂那些题,更看不懂你写对没有。”
还给他打掩护,王时景真是高看她了。
听到这话,王时景也沉默了。
然后他不得不承认,陈皎说的有道理,指望她是没用的。
如果两人都是以考生的身份出现在这个考场,陈皎说不定还要抄他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周围此起彼伏响起紧张的读书声。陈皎终于想起正事,问道:“你不再看看书啊?”
王时景眼神淡淡扫过其他人,随意道:“该看的都看过了,再看也无用。”
陈皎拍拍他肩膀,说:“放心考大胆考,落榜了也别担心,大不了再过两年来做武状元。”
王时景要笑不笑,看上去很想殴打朝廷命官:“谢谢你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院门终于打开,考生们依次进场。
陈皎亲自送王时景进去,陪对方一起检查了纸笔墨等东西是否齐全,然后才说:“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王时景你这次必定金榜题名,来日状元骑马巡街,万人来观。”
王时景笑了笑,没说话。
陈皎又神神秘秘地说:“等你考完,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王时景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习惯性跟对方分享她的喜悦。
第108章
会试总共考三场, 每场三天。考生要在这间书院中待上九天时间,中途被缩在小隔间内无法出去。
送别王时景后,陈皎也要干活了。
她找了地方换好朝服戴好官帽,迈步走向书院正中心。
主考官陆孤玉和其他几位礼部的大臣已经等候在此。说来这次礼部是真憋屈, 科考一事分明归他们管理, 但这次负责的主考官一个是锦衣卫的陆孤玉, 一个是青银光禄大夫陈皎。
陆孤玉和陈皎都不是礼部的人, 且都是陛下看重的臣子, 即使他们心有怨气也只能憋在心底。
考官已然到齐,负手而立目视众多学子进入小隔间。
陈皎悠悠上前, 笑嘻嘻道:“诸位大人来得真早。”
礼部几人都有怨气,对陈皎不甚理睬,倒是陆孤玉微笑点头:“陈大人。”
陈皎看了眼陆孤玉, 忽然好奇问道:“听说陆大人不久前成婚了?”陆大人位高权重, 若说成婚也应当风光大办, 结果如果不是陈皎撞上谢仙卿吩咐张公公送了份贺礼,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陆孤玉笑容不变, 颔首道:“劳陈大人记挂。”
陈皎立刻拱手, 道:“恭喜恭喜。”
她心中忍不住狐疑, 陆孤玉不是道士吗, 道士也能娶妻吗。
不过这跟陈皎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她在朝中跟陆孤玉并不熟。
陈皎今日突然有兴趣凑上前,是因为不久前谢仙卿闲聊时跟她提了一句,说未来大概会挑选陆孤玉做太子太傅。
陈皎不太了解一手创办锦衣卫的陆大人,但却知道对方是个有本事的人, 且是个聪明人。
这两者人都不少, 但有本事又聪明够圆滑能够出头的人, 却极少。
陈皎此前一直以为陆孤玉是太子派去先皇身边的计谋,后来才知道陆孤玉是自请上门。
陆孤玉一开始想投靠的人便是太子。
他知道自己去太子身边显不出来,于是借皇帝之手,让大家都看到他的本事,最后功成身退有了如今的地位。
陈皎听后,好奇问道:“陛下便不怕他骗你吗?”
陆孤玉是见到先皇后,再私下与谢仙卿密探,谢仙卿居然也真的信了对方。
谢仙卿听后,笑了一下,大约是笑陈皎可爱:“他若是个聪明人,便不会与我斗。”
先皇年迈已老精力不济,又怎能跟太子斗。朝堂被储君把控,宫内尽是眼线,陆孤玉若真是个聪明人,便不可能真的为皇帝效力。
谢仙卿抚过陈皎的发丝,笑容温和:“倘若他不是个聪明人,我又何必在意他?”
陈皎分析一通,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她自己便已算是心黑老练了,但跟这些人的政治手段相比,陈皎自认比之远矣。
所以谢仙卿说想让陆孤玉做太子太傅,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至少比起现任太傅,陈皎觉得陆孤玉要好些。
周侍郎学识够,但为人过于固执死板,右相侍中郎有家族利益,立场不够纯粹。陆孤玉独身一人没有家族,依附于谢仙卿,细想之下竟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皎也不怕陆孤玉手段高明,故意有坏心思。因为有谢仙卿在,他便不敢起二心,也不敢不用心教。
想到这,陈皎微妙地同情了一瞬陆孤玉,觉得对方真倒霉,居然被领导看中辅佐孩子。
打工人都知道,帮领导教孩子不是个好工作。教好了还好,教不好就完蛋了。
何况是在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古代。
不过陆孤玉有野心,能够做未来的天子之师,未必不是他的心愿和机遇。
陈皎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跟陆孤玉小小聊了一会儿,然后便回归正题。
考官派人将考卷分发下去,考场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考生们奋笔疾书的动静。
陈皎作为监考官,自然不能干坐着。她很负责地跟随侍卫们时不时巡查,除了检查有没有人作弊外,还要查看有没有身体弱的考生晕倒在内。
从前便发生过这种事,从前有位考生在隔间内晕死昏了许久,都没人发现。
会试期间,考生会被锁在小隔间待了近十天,对考生心理和身体都是一场极大的考验。期间时常有人支撑不住,被侍卫们抬着送出考场。
陈皎带着侍卫巡视考场,还真抓了几个藏了小抄试图作弊的人,然后全部交给刑部处理。
数日过去,考生们陆陆续续从考场中离开,神情或兴奋或疲惫。
王时景自幼习武,身体好,出考场时依然精神不错。
他先回家梳洗,倒头大睡一日,次日才精神奕奕地去找陈皎。
“陈兄,你要与我说的是什么事?”
陈皎凑过来,附耳小声道:“皇后娘娘有孕了。”
王时景脸色顿时不太好了:“这便是你说的喜事?你莫不是忘记她抢走陛下,陷害你名声的事?”
陈皎咳嗽两声,犹犹豫豫道:“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皇后娘娘有自己的苦衷。”
王时景看陈皎的目光就像是看傻子:“什么苦衷?”
陈皎搓搓手,纠结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她是个好人!”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慷慨激昂。
王时景将信不信,但却没有再说别的话。
他这时候也敏感地意识到陈皎藏着一些事情了,不过对方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追问。
一月后,会试出榜。
王时景榜上有名,右相府大喜,王尚书等人上朝都喜气洋洋的样子。在一片欢喜声中,陈皎外派离京的旨意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又过了几月,皇后娘娘在冬日产下一子。
半年后,国舅陈皎上表请奏科举改革,列举了股文制的多重弊端,决定破而后立废除股文制,同时兴起武举,引得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有人反驳有人愤慨,但陛下一意孤行,罢黜众多包括太傅在内众多抗议官员,杀鸡儆猴朝中上下胆寒,圣旨落下无人再敢置喙。
……
几年后,长安城中集市。
小男孩摇头:“母后,我不饿。”
陈皎纠结道:“真的吗?你真的不想吃吗?很好吃哦?”
小太子无奈仰头,道:“你想吃自己买好了。”
他说:“我不会告诉父皇的。”虽然他不说,侍卫也会说出去。
陈皎立刻说:“这是你说的哦!”有侍卫又怎么样,她待会儿就警告他们不许告诉谢仙卿。
小太子成年前一般都会呆在宫中,但陈皎觉得这也太无聊了,而且永安侯夫妇也很想念孙子。于是陈皎借着身份便利,时常把儿子带出来玩,还能看望永安侯夫妇,一举多得。
长安城如今比以往更加繁华。在陈游礼和系统的点拨下,当朝官员从海外找回来了包括占城稻番薯玉米等种子,集市上多了许多新吃食,其中便有烤土豆,生意十分火热。
小太子答应不告状,陈皎立刻欢欢喜喜地去买路边的小吃了。她还顺道买了串糖葫芦,很有母爱地说:“我给你妹妹带一串糖葫芦。”
小太子三岁时,陈皎生下了小女儿,如今不过三岁,已经可以吃一些这类东西了。
然后陈皎在路上就把糖葫芦吃掉了。
小太子:……已经不意外了。
前几日他被母亲带出宫玩,两人吃了不干净的炸豆子,结果回宫后一起拉肚子,当晚太医院没一人入睡。
父皇气得不轻,不许母后和他再吃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事后曾祖父他们知道这件事了,也把母后骂了一顿。
现在看来,母后似乎已经忘记曾祖父和父皇他们的叮嘱了。
陈皎一手吃完烤土豆,又开始吃糖葫芦。当然她还是很有母爱的,虽然有侍卫在暗中,但她一路都不忘牵住小太子的手,以防对方走丢。
不过她这个造型在人群中也很亮眼,
李大人前几年因为反对格局改革一事,被陛下派着跟随勋爵陈游礼一起坐船去海外找那些名叫土豆番薯的东西,勒令要是找不到就罢官。
风吹日晒晕了又吐,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李大人带着东西回来了,这才勉勉强强保住了自己的官位。
不过在船上待了两年,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文弱书生了,现在黑得像块碳,连小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李大人顺利回京恢复原职,曾经长安城中相熟的同僚为他接风洗尘,几人在栏轩楼上喝酒。
李大人回忆起自己这几年的日子,实在是有一肚子酸水要倒:“我真是悔啊,当初为何要做那出头鸟,在海上漂泊几年,如今我儿子都不认识我……”
就在这时,他的好友余大人忽然道:“陈世子?”
李大人立刻说:“对,还有那缺德的陈世子,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遭此大罪……”
余大人起身,探头看向远处:“不是,我说陈世子在那。她手上牵的小孩是谁?没听说她成婚了啊……”
其他大人也急忙起身,看了许久,太傅儿子不敢置信道:“那不是小太子吗?!”
小太子册封时,他们也曾见过对方,自然不会出错。何况陛下疼爱孩子,时常亲自教导,他们在甘露殿中便经常见到小太子。
有人问道:“陈世子怎会带着小太子一同出现在宫外?!”
李大人战战兢兢“不会是陈世子怀恨在心,想要谋害小太子吧?!”
大家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排除了这个想法。陈世子带小太子这个方向,明显是朝着宫内而去。
何况这些年来,他们也看清了。陈世子和皇后娘娘并不是针锋相对,两人似乎非常和谐。
皇后娘娘怀孕时,陈世子还表示了祝贺,小太子册封时,陈世子也没任何不满。以至于许多人都感慨陛下御人有术,后院和谐。
亲眼看见陈世子牵着小太子远去,余大人摸着下巴,感慨道:“陈世子对小太子真是不错。”
这陈世子到底有多爱陛下,才会如此守男德。他不吃醋就算了,居然还主动帮陛下和皇后娘娘带孩子!
第109章
听到余大人这句感叹, 在场其余几人神情微妙地有所不同,有人赞同,有人鄙夷,有人则满腹心思。
距离陈皎与陛下成婚已近八年。
群臣也不是傻子, 最初几年确实无人发现陈皎与皇后陈镜瑶的联系。后来随着时间推移, 陈皎装的也不怎么用心, 有心人便渐渐发现了端倪。
起先大家以为陈皎是男扮女装, 一人分饰两角进入宫中假扮皇后, 为此吓了一大跳。
几人甚至都开始思考要不要相约一头撞死在宣政殿中,揭穿这妖臣的真面目。
想了想, 大家又默契地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年纪大了,活着挺好的。
后来小太子年岁大了,大家才渐渐回过神, 明白原来问题出在永安侯府身上。
永安侯夫妇胆大包天, 居然为了有子嗣承袭爵位, 将自己女儿扮作世子,才有了后面的乌龙。
不得不说, 相比于陈世子是男扮女装祸乱朝纲, 她本身就是女子这个结果让众人好接受多了。
虽然仍有人对此不满, 但陛下大权在握, 且明显默许了陈世子的作为, 于是众人也就默默咽下想要揭穿陈世子的话。
陈皎也心知肚明,知道大家已然猜到真相,更明白他们只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敢揭穿自己。
所以她也和从前无二, 照常当自己的陈世子。于是这便成了朝堂中许多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有些糊涂看不懂的, 例如余大人和李大人等人, 依旧沉浸在从前的旧消息中,纠结陈世子与陛下和皇后三人间的爱恨情仇,身旁也没人敢贸然提醒他们。
陈皎也不知有人误会了自己,她牵着小太子一路到宫门外。顺畅进宫后,两人慢悠悠回到了宣政殿中。
一进宫,内侍说陆孤玉大人已等候许久,要抽查功课。小太子小脸郑重,当即乖乖跟着内侍去书房上学。
小太子如今才七岁,从他三岁开始便跟随陆孤玉求学,每日要上数个时辰的课程,也没有假期。
陈皎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说:“好可怜哦。幸好我不用上学了。”
听见皇后娘娘庆幸的语气,周围的内侍抽了抽嘴角。
陈皎随口感叹一声后,便准备去找谢仙卿了。
这个时辰点,谢仙卿应当在处理公务。陈皎到甘露殿时,远远便听见内里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外面更是人仰马翻。
陈皎走进去,只见谢仙卿正提笔批复奏章,而地上则躺着一个小女孩,像一只毛毛虫在地上滚来滚去。
张公公就怕在旁边,急得额头冒汗:“哎哟小祖宗,地上凉,您可起来吧!”
然而他刚说完,地上的小女孩又滚了几圈,看起来是乐在其中。
张公公:……
谢仙卿忽然出声:“谢琳琅,起来。”
谢琳琅翻身坐起,语带期盼:“父皇,我可以不上学吗?”
谢仙卿叹了一声,温声解释道:“若是不求学,便不识字不懂礼,如此一来和流民无疑。”
他放下奏章,将地上的女儿抱起来,笑容和煦道:“琳琅也不希望日后别人提起你,皆言你不通笔墨诗书的文盲公主吧?”
谢琳琅略微思索后,说:“可以啊。”
她说:“我可以做一个快乐的文盲。”反正她是公主,有人替她做事,又不需要自己写诗作画。
谢仙卿:……
他哑口无言,父爱岌岌可危。
谢仙卿的头已经开始疼了,揉眉道:“你已快四岁了。”他在这个年纪时,早已开蒙跟随太傅求学。
谢琳琅理直气壮:“对啊,我才四岁。母后说她四岁时还在玩呢,后来她在国子监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呢。”
谢仙卿找到罪魁祸首,冷笑一声,终究没有拆穿妻子当初在国子监常年倒数的事实。
刚进门的陈皎:……
她分析了一下当下局势,当即踮着脚尖,准备往后开溜。
结果在地上滑来滑去的小女孩眼尖地瞧见陈皎,当即蹦了起来,喊道:“母后!!”
她飞速冲了过来,熟练地抱住陈皎小腿,然后在空气中闻了闻:“母后,你背着我偷偷吃东西了!”
陈皎立刻举起双手,无辜地说:“我没有啊。”
谢琳琅将信将疑,又很快问道:“母后,你们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
一旁的谢仙卿差点被气笑,起身强调道:“因为你今日要上课。”
谢琳琅刚想说她可以逃课,谢仙卿便拎起她,将她交给张公公,淡淡道:“送去周大人处。”
谢景霁的老师是陆孤玉,谢琳琅的老师则是周侍郎。主要是因材施教,谢琳琅性格顽皮,最好让性情耿直的师长教才能压得住。
小公主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然后垂头丧气地放弃了,终究没能挣脱前往学堂的道路。
谢仙卿微微摇头,然后接着批改奏章。陈皎微微同情了一瞬小女儿,然后悄悄凑到谢仙卿身旁坐下。
她趴在对方身边,看对方处理奏章,眨眼小声说:“陛下好辛苦哦。”
谢仙卿转过眼,眼眸含笑:“国子监优秀学子?”
他竟是不知,陈世子私下跟女儿都吹嘘了些什么。
吹嘘也不知找个靠谱的理由,据他所知,国子监至今根本没这个所谓的优秀学子评比。
陈皎略微心虚,咳嗽一声:“这个不重要。”
谢仙卿目光打趣:“不重要?”
陈皎不满意了,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优秀学子的吗?”
谢仙卿见好就收,立刻笑道:“陈世子博学多才满腹珠玑,区区优秀学子,”
陈皎瞬间露出笑容,赞同点头:“我觉得陛下说得对!”
谢仙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他身上那种令人恐惧不近人情的帝王之仪瞬间消融。
数年过去,随着权力地位的变化,许多人也变了。
谢仙卿登基已久,威严日重,朝堂上的人明显意识到他不再是从前那位温润太子。右相府在他刚登基那两年,心思激荡屡屡插手天子决策,后来随着谢仙卿手段越发凌厉,便再也不敢仗着是天子母族而自大。
谢仙卿已然是天子之态,就连边关的王时景回来复命,都心惊不已,不敢像从前那般和这位表哥插科打诨玩笑。
在所有人中,只有陈皎没有太大变化。
她在官场中成长许多,但依然坚守初心,未被权力迷惑面目全非。她依旧是那个潇洒快乐的陈世子,丝毫看不出已经是做母亲的人。
陈皎会去宫外走几条街,只为买桂花糕。她仍旧会在早朝时偷偷睡觉,让谢仙卿哑然失笑,又怜又爱。
她对谢仙卿的态度也和从前一般,不会畏惧他,更不会将他陛下的身份排在最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缘故,近十年过去,陈皎相貌几乎和两人初见时没有太大变化。
陈皎不知道谢仙卿心中的想法,她正在碎碎念自己今日遇见的事情,其中夹杂着几句对礼部同仁的报怨。比如新派来的人仗着家中有背景偷懒,有人把她前几日整理好的文书给弄混了,害她又要重新整理。
陈皎如今已经从卫尉寺被调取了礼部,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礼部尚书,正三品,专门管理科举一事。
在她碎碎念说一些寻常事情时,谢仙卿始终耐心倾听,心情也随之放松。
当天子很孤独,当父亲很疲惫,只有在陈皎身边时,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只是自己。
偶尔谢仙卿也会附和陈皎,点评一两句:“此子性情甚敖。”
陈皎赞同点头,苦恼地说:“是啊。而且还很烦,总是在我快下班时盯着我,找我问东问西,害我都不能偷溜早退了!”
她怨念十足,谢仙卿忍笑:“陈大人辛苦了。”
陈皎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骄傲:“为陛下分忧,乃微臣分内之事,岂有辛苦之言!”
方才还说新同仁不懂事,耽误她偷溜早退,现在又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一心为陛下分忧,可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谢仙卿终究没忍住,笑了。
他望着陈皎,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
谢仙卿忽然想,如果没有陈皎,一切该多么无趣。
在谢仙卿的目光中,她眨眨眼,说:“快到除夕了,今年陛下我们出去玩吧。”
谢仙卿温声道:“陈大人相邀,怎敢不从。”
半月后,陈皎朝堂上表,力主推行女官制,陛下下旨通过。此后书院也能招收女生,女子能够参加科考,凭真才实学为官。
这一举措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有人破口大骂有人高声赞同。最初几年进入学堂的女子并不多,在朝中为官者更是稀有罕见。
有人说陈皎此次变法失败,想要看陈皎丢脸羞愧,她却觉得没什么。
她不过是开创了一条路,有志者自然会走。变法革新初期很多人难以接受,待日后习惯了,人数自然而然多了。
至于谢仙卿如今赞成自己,日后其他皇帝会如何评判,是废除取消还是维持,这就不是陈皎所操心的事情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尽人事听天命,管不了身后事。
……
又是一年除夕,陈皎和谢仙卿手牵手,在街上买一枝梅花,去了曾经的太子府。
太子府早已被封起来,但依然有人打扫看管。
当夜天气算不上好,两人刚坐落于庭院中不久,天空中雨便滴滴答答地落下。
伴随着飘摇的浅浅雪花,冬日的雨带着特有的湿润寒意,雨水顺着亭廊滑落,淅淅沥沥汇集成水涓。
两人坐在屋内共饮,窗户敞开半扇,寒风带着雪花飘落窗畔,炉边小火温酒。
相识十年,谢仙卿登基已有八载。
陈皎喝了杯酒,忽然说:“京兆尹家的青梅酒味道居然没变,还是很好喝。”
她认识谢仙卿不久时,一心想要上位当小弟,就连参加诗会回来当夜都不忘去太子府报道。
那夜她带着从京兆尹府上骗来的青梅酒,在月下与谢仙卿共饮,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轨迹会是如此。
雪花飘零而下。鞭炮和火烛声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开,孤寂的气氛一扫而空。
新的一年到来,他们在窗畔接吻。
分开时,陈皎说:“虽然现在说可能会很扫兴,但很高兴将来和我睡一个棺材的人是你。”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囔囔着,两个人分享一间棺木会挤的陈皎了。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陈皎意识到时光转瞬即逝。她和谢仙卿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还有多久,所以对如今倍加珍惜。
谢仙卿笑了一下,指尖摩挲她的脸颊,轻声说:“我也很高兴是你。”
很高兴遇见你,很高兴我们能有如今,让我的人生不再孤独,让彼此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