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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仙尊?颐殊师姐?怀玉师兄?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不怪她不敢认。
实在是这三人,突然有些不太一样。
那种刀山血海中的杀气,平时被他们藏在温和懒散的表象之下,却在今夜,此刻,仿佛解开了某种枷锁般,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
那凛冽得见血封喉的气势,只消远远瞧上一眼,都能让人脊骨生寒,不敢靠近。
月无咎淡淡瞥过一眼。
“不必等我们,我们要出去一趟。”
乐瑶虽然觉得此时的三人有些可怕,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
“那、那你们顺便问问芃芃师妹到哪儿了,她说她想要吃包了灵石的饺子,她若是回来太晚,我怕都被其他师弟师妹们吃光了……”
“嗯。”
月无咎应声道:
“我们会带她回来的。”
雪夜御剑,三人全速而行,只消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公仪家本家。
按照公仪家的习俗,除夕夜是族中子弟祭祖之时。
人群中,身为下一代家主的公仪澹站在前方,手持香火,正欲带领族人们一同祭祀故去的先祖。
身后无数族老念念有词:
“公仪家先祖在上,愿先祖宽宥少主人,认贼为师实是权宜之计,少主复仇之心如磐石坚韧,绝不转圜,待功成之日,便是我公仪家重振昔日辉煌之时,我们必将重夺昆仑墟,将先祖灵位重新摆放回昆仑墟祠堂……”
话音还未落下,在场诸多公仪家位高权重的族老族亲,便见三人从天而降,一脚踩踏了公仪家祠堂的屋顶。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我公仪家的祠堂造次!”
“护卫队的傀儡人呢!还不快调来将这些贼人就地诛杀!”
月无咎却当底下这些炸了锅的老头不存在,只道:
“公仪澹何在?”
公仪澹眉尖微蹙,抬头看向九重山月宗的师徒三人。
他情感上自然有些愤怒,但情感上却觉得这三人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今日在这样的场合大闹必定有他们的理由。
“月仙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如此大动干戈,伤了我们两家和气。”
“和气?”姬殊忍无可忍,手中许久未出的剑直指公仪澹,“我师妹的魂灯灭了,我跟我说和气!今日你若叫不出我师妹的魂魄,我师徒三人必将你公仪家夷为平地!”
众人哗然一片。
公仪澹也没料到姬殊的这番话:
“什么魂灯?芃芃怎么了?”
“你还装什么傻!你今日下午从我宗门接走了我师妹,一个时辰前我师妹的魂灯便灭了,你要如何解释?”
公仪澹立刻答:“不可能!我与芃芃商定的时间明明是明日!明日才是公仪家各分支齐聚本家之日,我怎么会今日带她来公仪家?除夕诸事缠身,我今日未离开公仪家半步,怎么可能带走……”
话说了一半,公仪澹忽然顿住。
若九重山月宗的人没有说谎,今日确实有人去他们宗门接走了芃芃。
只有一种可能。
昨日他师尊传讯于他,询问他任务进展,他已无心去骗取宿怀玉的感情,便与师尊坦言——
宿怀玉一心剑道,已断男女之爱,此计行不通。
他本是想着除夕之后,他便寻机会,哪怕是抢也要将宿怀玉的红莲佛魄抢到手,这样师尊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
却不想,师尊会直接选择对芃芃下手。
魂灯已灭,岂不是意味着……
公仪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穿过身后重重人群,一路疾行回到他的房间中。
书案上还摆放着他与燕归鸿平日联络的法器,他以神识为引,还未来得及等到对面燕归鸿接受,便已经无法抑制住怒火对那头叫喊道:
“师尊!师尊!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抓走的芃芃!?你说话!”
“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从无违背!你想要的东西我想尽一切办法为您拿到手!”
“甚至你要我去当个下三滥的小贼,去偷东西,去骗女子的感情,我也都尝试去做了,可是您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您都不肯放过!”
压抑数百年的愤懑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九重山月宗的师徒三人赶来时,也将这番话听得真切。
宿怀玉无波无澜的眼望着仪态尽失的公仪澹。
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了燕归鸿悠然温和的声音:
“阿澹,莫要急躁,你看你,身为公仪家未来家主的气度城府,都丢到哪里去了?”
“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姑娘?阿澹,若你想要的是一个妹妹,在公仪家,你可以找到千千万万个与她相似的小姑娘,但公仪家,只有一个。”
公仪澹大口喘着粗气,泛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虚空处那一团忽明忽暗的光。
那是燕归鸿的神识。
“师弟,一别经年,你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
月无咎面无表情地抬眸,月光落在他眸底,折射出冷冰冰的寒光:
“一别经年,你倒是越来越拉了。”
“……”
公仪芃不一定看得出来是月无咎的徒弟,但这个说话语气,月无咎一看就是公仪芃的师尊。
燕归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还有功夫开玩笑,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冷静许多,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二话不说便杀光公仪家,才是你的风格。”
“让你失望了。”
月无咎的面上甚至还能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不惜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下手,为的就是想看到我失控的场面,对吧?”
燕归鸿没有说话。
“不,应该说,你想看到的是我们三个人,全数失控的模样。”
似乎觉得事情的发展有那么一点超出自己的预料,看着眼前虽然愤怒,但理智尚存的三人,燕归鸿默然半响后开口:
“这么看来,那小姑娘对你们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可惜了,若非因为你们,她应该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她在修道一途颇有天赋,于驭妖上也有些灵性,要不是牵扯进我们之间的事,待她长到一两百岁时,应当也是凌虚界声明在外的大能。”
“但现在,她的生命已经定格在六岁,再也不可能长大了。”
宿怀玉听了这话霎时怒火上头,挥剑朝空中那道神识而去。
她速度太快,而燕归鸿的回击也只在刹那,离她最近的公仪澹几乎没有思考,便以身挡在了她面前,替她承受了大乘期三重境修士的一击。
公仪澹顿时呕出大口鲜血,跪地猛烈咳嗽。
月无咎瞥了他一眼,没有动,只对燕归鸿道:
“是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语毕,月无咎召出了那盏魂灯。
燕归鸿并不意外于月无咎的反应,因为他的短剑不会令芃芃的肉身损坏,只会令她三魂七魄离躯,待她魂飞魄散,夜祁便会占据她的身体。
一切重归旧位,夜祁拥有芃芃的身体之后,那盏魂灯也自然会亮,但并不代表着芃芃还活着……
轰——!
燕归鸿愕然看着那熊熊燃烧的魂灯,整个空旷的房间都被这盏魂灯映得如同白昼。
他活了数百年,这样的场面实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魂灯烧成这样……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了?
第70章
哗啦——
嘎吱嘎吱嘎吱。
耳边响起水中行船的声响,芃芃在朦胧间恢复意识,睁开眼望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幕,花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
那个被夜祁叫做燕归鸿,似乎是昆仑墟掌门的人,用一柄短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说实话,那一瞬间还是有点痛的,但芃芃还没来得及挤出两滴被痛哭的眼泪,就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三魂七魄飘出了躯壳似的。
魂魄离地了,痛苦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芃芃随后意识到——
她好像死了。
“……我不可能会轻易狗带!扶我起来!我要回去杀了那个臭老头!!!”
从船上愤然坐起的芃芃不期然地与船上划船的骷髅架子面面相觑。
骷髅架子似乎也没料到芃芃还能半路诈尸……哦不对,应该是诈魂,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芃芃龇牙咧嘴,试图将这小姑娘吓老实点。
但令骷髅架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比他还面目狰狞,扑过来就要抢他手里的船桨。
“你往哪儿划呢!你要带我去哪儿?不许去!给我往回划!!”
骷髅架子:!!!
这可不兴往回划啊!
一人一骷髅僵持了一分钟,最终在芃芃中气十足的一声“拿来吧你”成功夺走船桨,开始疯狂地朝反方向划水。
骷髅架子在忘川摆渡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抢船桨往回划的游魂。
原本见她小小年纪就死了怪可怜的,现在看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么野的小姑娘,生前必定也是作恶多端!
“咔咔咔咔咔——”
骷髅架子死命拽住芃芃划船的胳膊,空荡荡的下颌骨哒哒哒叩响,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
芃芃愤然回头,一脚踹得他骷髅头三百六十度回旋。
“总有刁民想害朕,我还有大业未成,你怎么能拉我去死!”
骷髅架子委屈极了,这小姑娘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眼看真快让芃芃划到了忘川渡口,泛着幽绿色湖光的渡口传来幽幽男声:
“何人竟敢枉顾生死轮回秩序,妄图回归尘世?”
是冥界判官!
骷髅架子颤巍巍跪地。
判官看着握着船桨累得气喘吁吁的芃芃,微微蹙眉,这是一只生魂。
意思就是她的身体还活着,但魂魄却离体到了此处。
这不符合正常的生死轮回秩序,判官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打开手中的生死簿道:
“船上之人,报上姓名。”
芃芃满脸警惕:“你……你手里那个是什么东西?你要我的名字做什么?”
“生死有天地定数,你认为你命不该绝,我便替你查查你究竟寿数几何,若是寿数未尽,我便助你返还尘世。”
芃芃顿时心虚了。
这个寿数尽不尽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燕归鸿插她那一刀可是结结实实的,她魂魄离体之后,还能听到夜祁的嘶吼声。
她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本来就该死吧?
“我不说!”芃芃抱着船桨,指着他的小本本道,“你要是知道我的名字,就会把我写在你的死亡小本本上,那我本来有命也没命了,我才不会上当!”
“……是人书生死簿,不是死亡小本本。”
见芃芃执意不说,他便不再与她纠缠,手中判官笔随他术法而动,眨眼便到了芃芃的眉心。
眉心骤然亮起一缕金光,那笔尖便蘸取这抹金光,写下三个字——
【公仪芃】
判官手中的生死簿随即哗啦一声飞速翻动,最终定格在了某一页。
在对应公仪芃的名字下面,详细写着她的出身户籍,以及她的生卒年月……
判官合上生死簿,拧眉注视着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不对,生死簿上你的寿数只有三年,也就是说,三岁时你命该绝,生死簿上公仪芃的名字已被划掉,证明公仪芃已入轮回——那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你,又是谁?”
芃芃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一时也愣在当场。
她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公仪芃,好像是什么穿书来的穿越者。
可穿越者意味着什么,她不太能明白,这个问题思考起来过于复杂,她每次总是想到个开头,就被别的事情打断,懒得再深究下去。
可现在,这判官问她是谁,芃芃想了想,她确实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还要送我去轮回吗?”
芃芃果断地放弃了思考“我是谁”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准备反过来用自己胡搅蛮缠的功夫倒打一耙。
“按照话本里的规矩,像你们这种勾错了魂的冥界基层工作人员,是要向我赔罪答应我三个愿望,并且送我一个大富大贵的下辈子的!”
趁判官沉思的功夫,芃芃蹭地一下就从小船跳上了岸,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冥界。
师尊师兄师姐!
九重山月宗!
她要回家!
而判官只是轻轻抬手,就将她这轻飘飘的小鬼抓了回来,用胳膊一夹:
“跑什么,不是要三个愿望吗?”
手脚在空气中乱扑腾的芃芃咽了口口水:
“……本龙王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可别再犯这种错了!”
“不必,本官这就带你去见冥府娘娘,三个愿望,你便跟她讨吧。”
芃芃再次被扔得摔了个屁股墩。
好在这次变成了游魂,摔了也不会痛,芃芃迅速拍拍屁股站起来四周瞧了瞧,才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森罗殿。
大殿空旷,四周皆是低眉顺目的鬼将把守,看上去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的芃芃有点害怕。
也不知道师尊师兄师姐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挂掉了。
她没了,夜祁就占据了她的身体,要是师尊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盘问他的来历?夜祁会不会把自己幽都之主的身份抖落出来?
诶,抖不抖出来也没区别了,她说不定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芃芃忍不住眼泪汪汪。
“唔?小姑娘,方才不还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要哭啦?”
幽静大殿深处,响起一个女子婉转的声音。
“燕归鸿也真是作孽,以前杀心上人,现在连小孩子都杀,才这么大一点,天可怜见的,也亏他下得了手。”
听了后半句话,芃芃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
“你……你是冥府娘娘吗?你认识燕归鸿?”
“认识啊。”大殿上方的层层纱幔后,是女子影影绰绰的身影,“杀了你的那把魄魂刃,还是他当年从我这里偷走的呢。”
芃芃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白燕归鸿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认识这位冥府娘娘。
她竖起耳朵,一时也忘记害怕了,正准备竖起耳朵听八卦,却没想到这位冥府娘娘并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
“小姑娘,你不在生死簿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既然如此,那就留在冥界如何?”
芃芃顿时寒毛炸起:“我不要!我要回家!”
“有燕归鸿在,回家哪里有我这里安全?”
冥府娘娘的身影忽而从纱幔后消失,声音飘忽地出现在这大殿的四面八方。
“生魂的味道真香啊……冥界已经有许久没有你这样香香软软的生魂出现了,我执掌冥界千万年,该享乐的都已经享受过了,倒是养孩子还没有试过……”
芃芃虽然觉得这声音一听就是个漂亮姐姐,但这个漂亮姐姐说话的语气着实令人害怕。
“你……你看错了!我不香也不软!我倒拔垂杨柳,我一顿饭吃一大桶,我还最爱吃折耳根,我师姐说折耳根狗都不吃!”
冥府娘娘咯咯笑道:“没关系,以后在冥界,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说着,冥府娘娘大手一挥,芃芃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变了。
华丽衣袍层层叠叠堆在她身上,顿时将她瘦弱的小肩膀压低几分,芃芃看着自己这身叮铃哐当的衣服,悲愤地攥紧拳头:
“我跟你拼啦——!”
士可杀不可辱!她堂堂龙王,岂可成为女人的玩物!
然后闷头直冲的她就被冥府娘娘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嘿嘿嘿小朋友真可爱,不要挣扎啦!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你这样可爱的小朋友,生来就是要给姨姨亲亲的!太可爱啦还会用你那个柔弱的小拳头跟我拼了,不过你这生魂在冥界待久了,好像确实有点变弱了,来,姨姨给你加把火,挣扎吧,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哈哈哈哈!”
被冥府娘娘抱住猛亲脑袋瓜的芃芃:心如死灰.jpg
我变强了,也变脏了。
而与此同时。
冥界之上,公仪家还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
因为继月无咎等人踩塌祠堂之后,紧随而来的阴阳家东皇太一,更是直接掀飞了公仪家半数以上的屋顶,直奔以一缕神识现身的燕归鸿面前。
“你,将芃芃藏到哪里去了?”
燕归鸿放出的虽只是一缕神识,但此刻神识被面无表情的天道之子紧紧束缚于阴阳咒术之中,若是这缕神识被他摧毁,本体也会受到极大震颤。
月无咎也被九炁这毁天灭地的力量惊了惊。
阴阳家咒术的体系与修真法术不同,他没想到九炁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此时此刻,燕归鸿并非关键。
“……先别管他,太一阁下,你能否看出这魂灯变故的缘由?”
月无咎将那盏熊熊燃烧的魂灯置于九炁面前,凝眸道:
“这是芃芃的魂灯,一个时辰前魂灯熄灭,但在我们来公仪家的半路上,这魂灯又不知为何,突然又燃了起来,刚开始还是正常的,但中途又不知为何,燃得比之前都要强烈旺盛——”
九炁一手收拢五指,束缚住燕归鸿的那一缕神识,另一手探向那盏魂灯。
“魂灯与魂魄肉身系为一体,哪怕魂魄离散,肉身尚存便仍会燃烧,第一次应该是肉身未灭。”
“至于第二次——”
九炁沉思了一会儿,望着燕归鸿的身影道:
“若是他杀了芃芃,她的魂魄此刻或已坠入冥界轮回,凌虚界与冥界互不干扰,但我可以尝试以魂灯为引,将冥界情形投影至眼前。”
月无咎等人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能看到总是好的,阴阳家这位天道之子神通广大,既然连冥界景象都能看到,那么救人应该也会有办法。
但九炁没有说的后半句是——
生死有命,冥界有人书生死簿,若芃芃寿数已至,他身为天道之子,不可为一己私利打破天道秩序,所以哪怕他有能力,也不能救。
想到这里,纵有通天之力,也要受天道束缚的九炁心中涌起莫大的悲痛。
月无咎师徒三人也同样心情复杂。
芃芃平日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
她此刻得有多害怕,多无助。
待会儿冥界景象映出的,会不会是痛哭流涕,弱小可怜,哭着喊着要师尊师兄师姐,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小姑娘……
糟糕。
怎么这么一想,还有点期待呢?
第71章
九炁的出现,令燕归鸿稍觉棘手。
这位计划外的天道之子出现得太快,太措手不及,虽然在场修为最高之人当属月无咎,但他与月无咎只要王不见王,谁也拿谁没办法。
反而是阴阳家的阴阳术,对他有着天然的克制。
比如此刻,他放出的神识被他释出的两仪魂归咒束缚住,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才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山洞中一片狼藉,被双方激战震碎的碎石散落一地。
占据了芃芃身体的夜祁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步伐微颤地站起,死死盯着燕归鸿的身影。
“什么叫,失序的源头?”
逆光而立的燕归鸿依旧顶着公仪澹的皮囊,面上挂着似是而非的淡笑。
“幽都之主,为何如此恼怒?”
他目光幽深,仿佛透过夜祁的双目看到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平川公仪家之女公仪芃本就是你的幽都旧部为你寻找的转世躯壳,虽然是女体,但只要你借此躯壳复生,恢复妖力后,再以夺舍之法另寻一个合你心意的身体,这并非难事。”
“是这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小游魂,夺走了本属于你的身体。”
说到此处,他面上笑意更深几分,温润语调似温文有礼的君子。
“所以,你其实应该谢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替你干脆利落地剥离她的魂魄,你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归尘世,做回你逍遥自在的幽都之主呢。”
夜祁被他这番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也知道他应该为自己的复生而高兴,但复生的代价若是芃芃的性命,那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
夜祁抬眸紧盯着燕归鸿的身影。
五百年前,燕归鸿亲手送他归西。
五百年后,燕归鸿明明可以再次掐断他复活的希望,却故意送他一条生路,助他复生。
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九炁:【在芃芃身体里的,是你吗?】
感知到九炁的传讯,夜祁回过神来,立刻答复了他。
九炁:【吾此刻暂不追究你是何身份,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替芃芃报仇?】
夜祁:【废话!可这老东西修为已经到了大乘期三重境,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我拿命去报仇也报不了啊!】
九炁:【嗯,吾知道你的实力不够,你只需要听吾号令,配合吾行动即可。】
夜祁:?
这小鬼说话挺嚣张的啊。
但是在九炁催动灵力,以咒术捏碎燕归鸿神识的一瞬间,夜祁还是毫不犹豫,按照九炁的指令朝燕归鸿发动攻击。
刀剑相碰的瞬息,因神识受损的燕归鸿咳出一口鲜血,同时被夜祁那一剑逼得连退数十丈,撞得山壁震颤,落石阵阵。
“不愧是天道之子与幽都之主。”
燕归鸿摸了摸唇边的血痕,露出略带讶异的神色。
“多少年了,上一次流血是什么时候,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夜祁咬牙切齿:“死到临头,还装什么逼呢!”
燕归鸿微微笑道:
“我心愿未了,暂且还不会死。”
“你们那小师妹,纵使魂灯未灭,但冥界可不是什么来去自如的地方,今日我留你一命,去给那位小姑娘送送殡吧。”
“你——!”
话音落下,燕归鸿衣袂翻飞,十指结出一个咒印,瞬间爆发出汹涌灵流,夜祁下意识以剑格挡,待他再欲追击时,燕归鸿已杳无踪迹。
夜祁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传讯九炁:
【你说的那个追云逐月咒,最好是真的有用。】
九炁:【阴阳家咒术绝无错漏,不过,以他的修为,吾烙印在他神识中的咒印不会留存太久,你务必跟至咒印消失的最后一刻。】
夜祁:【燕归鸿我会去追,那芃芃呢?你可有办法救她?】
九炁心中一坠。
默然片刻,他答:【吾会查到她在冥界的行踪。】
得到九炁的答复之后,夜祁也下意识的放心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个阴阳家的小子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若他都救不了芃芃,那天底下也无人可以救她了。
安排好追查燕归鸿之事后,九炁收起传讯玉简,转身对身后的月无咎等人道:
“开始起阵吧。”
芃芃从没有想过,原来被大美人贴贴,也可能会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以前的她,梦想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现在的她,确实是基本实现了梦想。
睁开眼,就是冥府娘娘对着冥府十殿阎王以及臣下宣布,芃芃今后便在她座下,冥界任何鬼差不可压她入轮回,当然,更不能放她离开冥界。
闭上眼,还是这位冥府娘娘的声音,她婉转甜美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关切,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困了要不要她抱着睡觉觉,要是答应就点点头,不答应就倒立用头在地上转九百九十九圈。
芃芃:……好漂亮的一张脸,好狠毒的一颗心。
冥府娘娘的确是生了一张极漂亮的面孔。
她身着松绿色的华美裙袍,乌发云鬓缀满金灿灿的发冠步摇,只是过于苍白的皮肤和过于鲜红的唇令这份美貌显得有几分森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