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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复归:……哼,装什么装,刚刚那小姑娘被追着揍的时候你手指头都抠紧了吧!
至于昆仑墟那边,在这一局结束之后,氛围就凝固了起来。
焱阳长老冷着一张脸,他身旁其他几个大弟子也如履薄冰,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桓复归见此情形悠闲地说起了风凉话:
“昆仑墟还是一如既往的输不起呢……”
作为凌虚界第一大宗,昆仑墟对胜利的执著绝非外人能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公仪琅等人不仅仅是输了第三局。
第四局,以至于到最后的决胜的第五局,龙王队势如破竹,昆仑墟节节败退,众人神识从法器中脱离回归本体时,昆仑墟每个人都是一脸灰败。
——因为在第五局初现颓势之时,焱阳长老就已经带着其他几个弟子走了。
之前还志得意满的公仪琅等人此刻完全褪去了所谓第一大宗弟子的光环,被师尊丢在这里的他们个个垂头丧气,一副羞愧得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芃芃的小弟之一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
“啊,他们看起来好像没人要的小狗哦。”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弟子,但月无咎还是赏赐了他一记头槌。
“嘲讽败者,非君子之举。”
话虽如此,下一秒月无咎就发现,他们昆仑墟的自己人对败者只会嘲讽得更加无情。
“——被区区一个九重山月宗打得溃不成军的落水狗,竟也有脸面哭吗?”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御剑而来的身影穿着昆仑墟的墨白门服,祝献飞一眼认出了来者,正是昆仑墟掌门燕归鸿座下的二弟子公仪澹。
在公仪琅拜入昆仑墟之前,公仪澹就是昆仑墟唯一出身世家的弟子,并且他还与公仪琅很不同,公仪澹是血脉纯正的本家出身,也是公仪家这一辈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此刻,这位天之骄子看着这一群给昆仑墟丢脸的师弟师妹们,隽秀面容霎时冷若冰霜。
祝献飞立刻开口:
“公仪师兄您听我们狡辩……哦不对,听我们解释!也不能说我们输给的九重山月宗啊,他们可不只九重山月宗的人,还有阴阳家的人呢……”
他冷声打断:
“昆仑墟不打无把握之仗,没有十足的必胜把握还敢主动挑衅,既蠢又弱,罪加一等。”
身为昆仑墟的二师兄,他有责任教育师弟师妹们。
公仪澹不再听他们辩驳,掌中流光凝聚,化为一股灵流朝公仪琅等人而去——
然而这不轻不重的一击并没有落在公仪琅等人身上,公仪澹的视线定格在挡下攻击的宿怀玉身上。
不只是宿怀玉,在她身旁还有面无表情的姬殊和神色淡然的月无咎。
以及被他们护在身后的芃芃。
昆仑墟的小师妹愣愣地看着突然闪现在她面前的芃芃,半响才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芃芃正色道:“救美女姐姐不需要理由!”
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困惑地歪了歪头。
被她顺带救下的祝献飞也是热泪盈眶,发自内心地对她道:
“这都敢冲出来,不愧是芃芃老大,您真够义气!”
芃芃扭头对他冷笑一声:“我的小弟,就算背叛了我,那也得我来亲手教训!”
祝献飞:“……你怎么还小气吧啦揪着不放呢!刚才那一局我违背师命帮了你那才是背叛宗门吧!!”
姬殊无语地从芃芃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眉眼沉沉的公仪澹。
公仪澹:“我在教训自家师弟师妹,九重山月宗的各位是否管得太宽了?”
姬殊平静回答:
“我们只是担心仙君一时失手,打伤了我们家脑子本来就不聪明的小师妹,这不就伤了两宗和气吗?”
脑子不聪明的芃芃:?
“至于仙君要教训自家师弟师妹,当然随意。”
公仪澹长眸微眯,移步到另一侧,抬手欲再发出一击——
芃芃连忙也跟着换方向。
九重山月宗师徒三人也若无其事地挪了挪,挡在芃芃面前。
昆仑墟那几个即将挨揍的弟子们更是见风使舵,连忙都钻到芃芃的身后。
公仪澹移步一次,芃芃就跟着挪一次,前后两拨人更是麻溜跟上,公仪澹跟着转了一周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们带跑偏了。
这是在干什么?老鹰捉小鸡吗?
“月仙尊。”公仪澹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既然您已经拒绝了我们,再妨碍昆仑墟的内务,恐怕不妥吧?”
他说的拒绝,是指月无咎在升仙大会时拒绝了昆仑墟长老之位的邀请,知道月无咎身份的人并不多,但掌门燕归鸿的直系弟子自然都是清楚的。
实话说,月无咎一点都不想再和昆仑墟的人扯上关系。
但谁让他收了个倒霉徒弟呢?
虽然嘴上说着要让她接受社会毒打,但真让他看着芃芃挨揍,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月无咎淡然面容上浮现一缕淡笑:
“如果这就算是插手内务的话,那就算插手吧。”
姬殊和宿怀玉闻言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晚的坦白局。
的确,连昆仑墟掌门都能杀个九次,他们师尊插手个内务还算事吗?
“——可是他根本就找错人算账了啊。”
身后的芃芃忽然出声。
“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来,大家一起倒带一下,看看究竟是谁提出的这场比试!”
听了芃芃这句话,众人还真整齐划一地调动回忆。
一个时辰之前。
说出“既然你想站出来救这只蜘蛛,我倒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这句话的人,好像是昆仑墟的焱阳长老啊!
回忆结束,芃芃理直气壮道:
“你看!你口中那个‘没有十足的必胜把握还敢主动挑衅’的人找到了吧!其实我很欣赏你这种好胜心,既然这样,我就不妨碍你去教训那个既蠢又弱还输不起的长老了,你去吧!”
场面陷入了难言的尴尬之中。
公仪澹看向那个一开口就哒哒哒跟小鸡啄米似的小姑娘,半响开口:
“你就是那个公仪芃?”
芃芃立马扭头对身后的昆仑墟小师妹道:
“你们师兄转移话题了哦,他只敢欺负你们不敢去质问长老!果然他的标准是因人而异的,这些丑陋的大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昆仑墟小师妹听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连连摇头,对公仪澹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但其他人心中也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啊这……公仪师兄该不会真的是在转移话题吧?
公仪澹把芃芃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额头青筋微凸。
这小孩儿,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令人火大。
“祝献飞,你们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做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吗?”
公仪澹眼风冷冷扫过那群躲在芃芃身后的师弟师妹们,说完还看了芃芃一眼:
“既然你也算是我的同宗,不妨提醒你,你那个玩具法器虽有些意思,但我昆仑墟弟子的实力却绝非一个法器能够估量。”
“明年南陆论道大会,我很好奇,你们九重山月宗还能不能将你们在这法器中的张狂延续下去。”
语罢,公仪澹负手御剑而去,祝献飞等人也忙不迭地赶紧跟上。
垂头丧气的公仪琅看了一眼公仪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已经不属于他了的血玉蜘蛛,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纯纯大冤种。
公仪琅:“……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芃芃:“好的灰太琅。”
???
她是不是给他起了什么奇怪的外号?
待昆仑墟的人离开之后,芃芃才拍了拍身上尘土问:
“南陆论道大会是什么啊?”
“吾在北麓仙境时也听说过。”
九炁解释道:
“听说是你们南陆修真界十年一次的盛会,南陆地广人稀,有许多秘境无人探索,其中或有天材地宝,或有仙人遗落的灵器法宝,机缘无数,为防各宗门争夺宝地而刀剑相向,各宗便商定十年开启一次,这场盛会也是衡量各大宗门实力的机会。”
芃芃听完恍然大悟:“我懂!这一定就是我们宗门大显身手一鸣惊人的舞台!”
九炁:“……”
他没说的是,按照他的情报来看,昆仑墟五百年来皆为南陆论道大会第一名,而九重山月宗,已经垫底三百余年了。
芃芃他们这一场王者斗法结束,那边的名器大会也即将落幕。
世家比较注重仪式感,所以名器大会结束之后,却邪山庄还为宾客们准备了一场纸醉金迷的闭幕式。
像芃芃这样几乎包圆了所有拍卖灵妖的vip客户,淮夷家自然也安排了vip座位。
芃芃还在脑补她在那个什么南陆论道大会上大展身手惊艳四方的场面,一回头,就见她的师尊师姐师兄们已经在舒适的椅子上摊成三条完美的咸鱼。
——带孩子累了一天了,他们需要摊平充电。
“师尊!您就不想商量一下那个什么大会我们要怎么应对吗!?”
月无咎安详闭目:“不用商量,顺其自然就好。”
芃芃摇摇头,对她这个没有追求的师尊表示惋惜。
然而当这场名器大会的闭幕式开始之后,她也几乎立刻就将什么论道大会抛在了脑后——
弦月高悬下,水榭两侧灯火绚烂,莺歌燕舞的歌姬舞姬凌空飞舞,似月阙仙子翩然落在人间,引得一众年轻男修们看得心神荡漾。
美人!
好多美人!
在一众馋美人身子的男修当中,芃芃这个五岁半的小孩儿显得格外突出。
坐在另一侧的九炁只是与蓬莱岛的长老打了个招呼,回过头来时,芃芃已经开始满脸肃然地对男修们摇摇她肉乎乎的手指头。
“——含蓄!你们这样夸美人姐姐们太含蓄了!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是在夸美人吗?这只是你们自己在发癫!怎么能让美人姐姐们感觉到你对她们的爱慕之心呢?”
有人谦虚求教:“那小友觉得应该如何夸呢?”
“看我的!”芃芃对着水中曼妙轻舞的美人们大声道,“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姐姐脸上的不是汗水!是玫瑰花的露水!!!”
周围的男修们大惊失色。
啊……这会不会太露骨了一点?
底下的美人们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像芃芃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对着她们热情应援还是头一次,惊得她们也差点踏错了舞步。
有美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趁着绫罗翻飞时扔出了一条手绢,落在了芃芃的手里。
是香喷喷的手绢呢!
男修们顿觉有戏,立刻就有人激动地跟着一边流口水一边喊:
“姐姐的腿——”
才刚刚说出四个字,那名大胆的男修就被舞姬腰间的一块玉石砸中了脑门,当场仰面倒下,不省人事。
面无表情的舞姬:妈的晦气。
姬殊见到此情此景,无奈扶额:
“……收敛一点吧,你再这么下去,等你长大以后他就是你的下场。”
蹲在地上把玉石捡起来揣进兜里的芃芃抬头,不敢置信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王霸之气的天选之子!我知道师姐你是吃醋了,但是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抛弃糟糠之妻的!你永远都是我后宫里的皇后!”
姬殊忍无可忍地捏住她脑瓜。
“……糟糠之妻,是什么意思?”九炁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芃芃:“意思就是我师姐永远是我的皇后大老婆,当然我也很喜欢我师兄,所以师兄是二老婆,是我的亲亲贵妃!”
宿怀玉虽然不太懂芃芃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但还是弯唇喂她吃了一颗葡萄。
只看过正常言情话本的九炁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他看了看芃芃的师兄师姐,又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问辞盈:
“修真界,有宫斗话本卖吗?”
辞盈:……怎么就宫斗了!她只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小色鬼而已您清醒一点!!
三个徒弟观赏歌舞之时,只觉得疲累的月无咎躺在一旁的贵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
他的脑子里还在琢磨魔族与昆仑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忽然察觉到隔着水榭歌舞的另一头,仿佛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们。
应该说,是紧盯着姬殊。
月无咎想了想,好像坦白局那晚他的大徒弟提过一嘴,说他原本是太清都的弟子来着?
对面的太清都弟子伏辰眸光晦暗地看着九重山月宗的方向。
那个乌发云鬓,身着九重山月宗的淡粉色门服的女修……为何与他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弟样貌如此相似?
他问身旁的同门,用眼神示意姬殊所在的方向:
“看见那个九重山月宗的粉裙女修了吗?你有没有觉得,他和姬殊师弟长得很像?”
同门原本看歌舞看得正专心,听伏辰这么一说,便抬头瞧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就让他挪不开眼了。
“卧槽……她怎么和姬殊师弟长得这么像……”
这位弟子并不知道伏辰在暗中追杀姬殊之事,对于太清都的普通弟子而言,姬殊是因为不明缘由失踪,掌门与大师兄伏辰都在全力寻找。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姬殊的话……
太清都弟子震惊得连瓜子都掉了:
“难道说……姬殊师弟不是师弟,是……师妹?”
我的师弟不可能这么可爱!
伏辰也震惊了。
他以为正常人都会觉得是师弟男扮女装!
没想到……还有女扮男装这个可能吗?
第37章
水榭灯火连天,芃芃正靠在栏杆上一边啃鸡腿一边欣赏仙气飘飘的美人姐姐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师尊师姐师兄三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姬殊:“……是吗?无妨,他发现也没关系,如果他还要再动手,我会做出应对的。”
宿怀玉:“需要我帮忙吗?”
姬殊:“不了……你帮忙的话我担心他连块尸骨都剩不下。”
月无咎:“那人毕竟是太清都的大师兄,可考虑好太清都那边要如何面对?”
姬殊:“我如今修为离巅峰期还差一大截,只能温和处理,他若再来骚扰,我搜集些证据即可,对外我只承认我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伏辰主动来犯,太清都想要维护也得看看占不占理。”
想到这里,姬殊有些叹惋。
重生以来事事顺遂,唯有修为这一样,他如今二十多岁,离他的巅峰期起码还有两百余年,否则若是在他巅峰期,二话不说杀了伏辰也无人能发现。
这边姬殊想着如何用温和手法又站在道德高地杀人,那边听墙角的芃芃却内心震动。
太清都的大师兄……
骚扰……
完了,家被偷了!
芃芃立马与九炁一道溜去旁边仙乐十二宫的席位,柏真正被他的师姐们呼来喝去端茶倒水,芃芃叫他出来商量事正好令他能歇口气。
芃芃:“小白,你知道太清都的大师兄是谁吗?”
柏真点点头:“知道啊。”
蹲在栏杆边上的小萝卜头向远处张望了一会儿,指着人群中那个姿容端方,清隽温润的青年道:
“那个就是太清都的伏辰师兄——你问他做什么?”
不看还好,一看瞬间就唤醒了芃芃在升仙大会上的回忆。
是你!
在升仙大会上见到师姐第一眼就说她眼熟还试图搭讪的那个臭流氓!
好啊,原来自从升仙大会之后,他竟然还贼心不死,试图趁她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流连时偷她老婆,汝与曹贼何异!
嗯……曹贼是谁来着……算了这不重要!
“师姐明明这么苦恼,竟然只和师尊师兄偷偷商量这件事,一定是师姐担心我会生气,我又打不过太清都大师兄,更会气上加气,师姐真是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
已经离开水榭看台准备出去钓鱼执法的姬殊打了个喷嚏。
而柏真听完芃芃这番话,又回忆了一下芃芃那位师姐的模样。
高挑得极有压迫感的身高,漂亮却总是带着一丝淡淡厌世感的桃花眼,还有在不悦时勾起来的冰冷唇角。
……芃芃好像真挺喜欢她师姐,这种喜欢已经完全蒙蔽住她的双眼了。
默默听了许久的九炁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芃芃看着眼前的九炁和柏真,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维护修真界和平,惩罚性骚扰坏蛋,就看我们少年侦探团的了!”
突然被划分进少年侦探团的两人:?
夜色深深,月朗星稀。
却邪山庄银杏林一片静谧,只偶尔有轮值的天枢门弟子经过,林中石灯摇曳,在裙摆划过银杏落叶的声响中发出噼啪声。
忽然,在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修温润如玉的嗓音:
“仙子留步,此物可是仙子遗落的?”
意料之中的姬殊冷笑一声,才转头垂眸看了一眼伏辰手中的一个瓷瓶。
那倒确实是姬殊的东西。
他初入太清都时还少年青涩,师门给他衣食,庇他无忧,他等不到长大再回报师门,总觉得现在就该做些什么。
于是姬殊偷偷领了远高于他修为的宗门任务,远赴万里,差点断了一只胳膊,只为得到魔物的麟角,合煎作膏,制成价值万金的连金泥,赠给了掌门与大师兄伏辰,用来修补佩剑。
后来伏辰有次在外遇险,佩剑被邪祟斩断,正是靠着连金泥重塑断剑才得以保命。
最后伏辰是怎么对他的?
哦,他用那把重塑的断剑杀光了他在太清都交好的十一个师弟,那十一人皆四肢分离,死不瞑目。
“是吗?”姬殊上前几步,似乎是在认真端详他手里的东西,“能借我仔细看看吗?”
伏辰眉头微蹙,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站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对方,还是不太能确定此人是否就是姬殊。
眼前女修未涂脂抹粉,但轮廓柔和,眉眼精致,仿佛墨笔勾勒,恰恰有种介于雌雄之间的美貌,穿上女装绝不会令人联想到五大三粗的男子。
伏辰的脑中又浮现出师弟的那句“姬殊师弟是师妹”,脸色又青又绿,满脸一言难尽。
难不成,他以为的师弟,竟真的是个……
哗啦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出神。
伏辰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他递给姬殊的那瓶连金泥竟然被他砸碎了!
这连金泥能续断剑,对剑修而言无比珍贵,有价无市,这一声摔得他心都碎了。
伏辰难掩怒色,质问:
“你干什么!”
姬殊心中冷笑,他杀他的心都有,这好东西还能留给他?做什么美梦呢?
他微微蹙眉道:“一不小心手滑了,真是抱歉。”
呵呵。
他可一点都不抱歉。
伏辰原本心中只有三成把握,姬殊这么一摔,三成顿时变成了九成九。
见他模样,他定然是知道沿路追杀他的人是谁了,既然如此,伏辰也不打算再遮掩,立刻捏了一个结界,将此处银杏林的范围罩住。
“不用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伏辰拔剑而出,凛冽剑光卷着滔天杀意而来:
“抱歉了姬殊,你虽未做过错事,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反正你天煞孤星,无亲无友,就安心去吧!”
让伏辰察觉自己身份并主动出手本是姬殊的计划,按照计划,他本不该还手,只稍作抵抗,再受点不轻不重的伤最佳。
但此刻听到伏辰口中的“天煞孤星”“无亲无友”,他瞳孔骤缩,杀意顷刻之间暴涨。
他出生那日,天有异象。
母亲难产而亡,父亲为安葬母亲上山,却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村子里将那一年的大旱都怪在他头上,说他是天煞孤星,专克亲友。
恐怕连伏辰自己都忘了,当年途径村庄的太清都弟子中,是他站出来说了一句“天煞孤星不过民间的愚昧说法,天不下雨与一无辜稚子何干”,也是他向掌门提议,将少年姬殊带回宗门。
仅仅是宗门大师兄的地位,掌门首徒的尊严,就能将一个人扭曲成如此丑陋的模样吗?
姬殊失望地看着朝他挥剑相向的同门师兄。
伏辰看着原地不动,完全不准备召剑回击的姬殊,心中只觉得古怪,但想到自己如今已是元婴一重境的实力,而姬殊离开宗门时不过金丹三重境,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差着一整个境界,此战姬殊必死——
轰隆!
下一秒,被玄冰仙藤扔出去的伏辰无比茫然。
对了。
姬殊是水木双灵根来着。
但方才他释放出的灵力……
元婴一重境!
他竟然已突破金丹壁垒,结婴进入元婴境界了吗!
……可是他才二十多岁啊!
姬殊没有将伏辰揍出内伤,但一百多岁才修炼至元婴期的伏辰一想到姬殊令人畏惧的天赋,自己快要被自己呕出一口血来。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年为何要向掌门开口带回姬殊!!
明明比他晚入门几十年,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能仰望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一点夺走他的地位、他的声名,还有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荣耀,让他彻底沦为师弟师妹们口中永远逊他一筹的笑话!
嫉妒日复一日腐蚀着伏辰,最终酿成今日不死不休的杀意。
“……既然都是元婴一重境,那就看看今日鹿死谁手吧。”
地面在微微震颤。
芃芃等人走到此处银杏林中时,九炁似有所察地停下脚步,抬手将芃芃和柏真护在身后。
九炁:“此处有结界的痕迹,有人支起了结界,正在斗法。”
芃芃环顾四周,夜晚的银杏林静谧无声,只有银杏叶随风落下,并无什么异样。
柏真虽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不过他道:
“既然太一阁下说有问题,那应该是有我们的修为察觉不到的结界,颐殊师姐与伏辰师兄好像都是元婴一重境,若打起来的是他们,那我们还是赶快去通知师尊吧。”
元婴期修士的战斗,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炼气三重境的芃芃什么也感觉不到,看着九炁的眼神都酸溜溜的。
可恶,修为高的人,看到的世界都和他们不一样吗?
芃芃:“……那你留在这里,我和柏真去找人!”
原本可以直接传讯,不过这银杏林太大了,他们不知道具体方位,有人带路会更快。
但九炁看着芃芃抓住柏真胳膊的那只手,顿了顿:
“……你不会御剑,吾可用阴阳术带你凌空飞行,能更快赶过去。”
芃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可我们当中只有你能察觉到他们打斗的动静,万一你一走,他们换地方打了怎么办?当然是你留下来我才放心啊。”
九炁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对吾很信任?”
芃芃心里更酸了,她也不想信任他,可现在不是事关师姐安危与清白,他的修为又最高,她不信任他难道信任筑基一重境的小白吗?
“当然,”她敷衍地拍了拍他,“我们侦探团能不能立大功就看你的了!”
那双浓黑的眼眸漾起一丝温和波澜,神色安静的小少年点点头:
“吾会守在这里等你们。”
得到九炁的保证之后,御琴而飞的柏真便带着芃芃马不停蹄赶回了酒酣乐浓的水榭。
挑选告状的人也是一门学问,柏真思虑几秒,正准备跟去淮夷家家主的方向,转头就见芃芃已经丝滑地蹿到了天枢门孤雪道君的方向。
“报告!银杏林出大事了!”
芃芃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还以为是又有魔族入侵,水榭上的歌舞骤停,周遭安静下来,九重山月宗的师徒也终于注意到芃芃不知何时跑去了孤雪道君的面前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