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没开门,直到她听见脚步声远去,这才打开门想看看究竟。
门外人已经走了,但门上挂了一个黑色的口袋,里面装了日用夜用好几包卫生巾,还有安睡裤,都是她以前使用的牌子。
苏渺重新锁好门,心里空落落的,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穿上了他给她买的安睡裤,躺在小床上,望着窗外哪一方斜斜的夜空。
还是有些困惑萦绕心头,苏渺给秦斯阳拨去了电话——
“哥哥,睡没的?”
“在公司加班,还没。”
“迟鹰回来的事,你知道吗?”
秦斯阳回头,望着那位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着、从容淡定地剥香蕉皮的英俊男人,轻咳了一声:“刚知道。”
“你们没有闹崩吗?高二下你检举他的那一次。”
“都多少年的旧事了。”
“那这些年,你有没有和他联系过,知不知道他在国外的情况喃?”
秦斯阳望了望对面的迟鹰,他嚼着香蕉,腮帮子鼓了起来,眼神挑了挑。
他虽然不想对苏渺说谎,但答应过迟鹰的事情也不能说:“渺渺,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大可以自己去问他,不需要拐弯抹角来问我。”
“我才不想知道!”
“那你问什么。”
“我就是…算了,没什么,如果他问你我的情况,你就跟他说我有好多个男朋友!早就把他忘了,叫他死心。”
“好,我一定如实转告。”
秦斯阳挂断了电话,去冰箱里拿起两罐啤酒,滴递一罐给迟鹰:“她让我给你说,她有男朋友了,叫你死心。”
迟鹰无奈地笑了:“听到了,小丫头片儿。”
“病治好了?”
“差不多了。”
没治好他也不敢回来。
迟鹰单手启开了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着,“心脏瓣膜诱发的心力衰竭,加了一个人造泵进去,帮助血液循环。”
秦斯阳知道迟鹰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进行着手术。
他的心力衰竭是突发性的,好几次险象环生的抢救,捡回一条命之后都让秦斯阳给他发苏渺的近照,边看边哭。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迟鹰哭,小时候都从没有过。
但是危重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里,那个苍白的少年躺在同样如死亡般苍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管,一边看照片,一边咬着手腕、忍眼泪的样子,深刻得就像刻刀镌在了他的记忆里。
再坚强的人也撑不过生离死别,这是人间至大的悲恸。
“你还真他妈问老天爷借回一条命了。”秦斯阳嗓音微哑,“我几次都以为你撑不下去了。”
迟鹰苦笑:“老子命硬。”
“你少立这种flag,好好养身体,别再出事了。我觉得就是你早些年超负荷的运动造成的,知道自己有先天的毛病,还去攀岩爬山,好好珍惜你这条命吧,别再乱来了。”
“突发性的,跟这又没多大关系。”迟鹰淡淡道,“早些年,确实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医生越说我不行,我就越要突破极限地证明自己。”
“现在呢?”
“现在不会了,我有害怕的事情了。”
“难得我们鹰爷居然也会承认怕死。”
“死有什么怕的,眼睛一闭,几秒钟的事。”迟鹰手落在左胸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深沉的暗流,“但老天爷已经带走了她妈妈,再把我带走,她要怎么办。”
这才是他最恐惧的事情。
他怕她这一辈子…都要站在晦暗的角落里独自饮泣,不得见天光。
“迟鹰,告诉她真相吧,你说了她肯定会谅解你,你生病的事,甚至包括退学那件事的真相…”
“我要的不是谅解,她可以生我的气。”迟鹰走到落地窗边,望着浩荡奔涌的嘉陵江,“但我不想让她哭了。”
他知道苏渺有多爱他,就连高二那年的无情背刺,她都可以释怀,只过了一年便全盘原谅。
大年夜那一晚她喝醉了酒,求他回来,还要唱《告白气球》给他听。
迟鹰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她哭泣的样子,锥心刺骨。
他怎么敢让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受的苦。
“这事,你妹妹也别说,她是个藏不住事的。”迟鹰再三叮嘱秦斯阳,“别让她察觉。”
“我都替你瞒了四年了,你还不信我。”
“我怕你心软。”
“我的心没你那么硬,但这种事…我也知道不说对她更好。”
“她呢,这几年有事吗?我看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应该没事吧。”秦斯阳耸耸肩,“她独自在外地念大学,我隔三差五会和她通话,她参加了蛮多社团活动,也有很主动去认识朋友,心情应该还不错。”
“这事你听她说的,还是你亲眼见过?”
“她说的啊。”
“……”
迟鹰还是不太放心,“她惯会装蒜,你应该去学校看看她,突击检查。”
秦斯阳心里有些不爽,大概迟鹰这话,冒犯到了他作为兄长的某种自尊:“你以为你算什么,没了你,她还不活了吗。这些年我和秦思沅把她照顾得很好,就算你不回来,我们也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迟鹰知道这些年多亏有秦斯阳陪着她,自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倚着落地玻璃窗,换了一个话题:“路兴北还在追她?”
“嗯。”
他轻嗤:“够执着的。”
秦斯阳望向他:“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迟鹰拎着啤酒罐,平静地说,“随她喜欢。”
“你居然这么大方,不吃醋吗。”
“这么多年都没追上,我回来了就更成不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我有什么好醋的。”
迟鹰是在黄泉路上跟阎王爷谈笑风生的男人,与他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大事,除了生死。
“sunny,你是她最信任的人。”
“你想怎样?”
他将易拉罐搁在了桌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要追她。”
“我帮不了你,她要知道我们串通一气,我这个好哥哥人设就算彻底崩盘了。”
秦斯阳想了想,“不过,有个人绝对能帮你。”
周末,苏渺答应了小姝带她去加勒比水世界。和秦斯阳约好了门口见面,到了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迟鹰戴着杰克船长的帽子,蹲在小朋友面前,学着船长的神态和腔调,用最纯正的英文道:“Im captain jack sparrow,the oridinal,the only。”
小姝是特别害羞的女孩子,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见了外人就很内向收敛,她躲在秦斯阳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这位英俊的“杰克船长”,小脸都红透了。
“你…你真的是杰克船长吗?”
“只此一家,如假包换。”
迟鹰将头顶的海盗帽摘了下来,向小朋友绅士地弯腰行礼,特别有杰克船长的范儿,帅得周围小朋友纷纷停驻围观。
小姝更加害羞了,羞得捂住了脸,特别不好意思:“哎呀,好尴尬哟。”
迟鹰越发喜欢这小姑娘,嘴角笑意根本抑制不住,望向秦斯阳:“她怎么这么像她姐姐。”
“是啊,她和她姐姐真的很像,都是尴尬症患者。”
秦斯阳低头对小姝道,“今天让迟鹰哥哥也跟我们一起耍,好不好?”
“他、他是哪个呀?”
“他是你姐夫。”
“诶?那他为啥子要说普通话喃?听着好尴尬哟。”
“因为他是北方来的哥哥啊。”
“哦!我晓得了!他和我姐姐在同一个地方念大学。”小姝见他认识苏渺姐姐,于是没那么害羞了,走到迟鹰面前,“你叫次鹰啊!”
小朋友有些平翘舌不分,迟鹰也学着方言,宠溺地看着她:“嗯,我叫次鹰。”
“你真的我姐夫啊?”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啥叫算是喃?”熟悉之后,小姑娘开始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倒有了些秦思沅的劲儿。
迟鹰将海盗帽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小朋友的脑袋上,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次鹰哥哥在追渺渺姐姐,现在还没追上。”
“哇,哥哥这么帅都没追上。”
“是啊,哥哥好可怜。”
小姝想了想,对他道:“次鹰哥哥,你想当我姐姐的狗,你就要对我好。”
话音未落,秦斯阳惩戒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哪个教你说这些烂话。”
“唔…”小姝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思沅姐姐说的,说她有好多条狗,每一条都忠心耿耿。”
秦斯阳无语了,做出了凶巴巴的模样,严厉地说:“你啊,你少跟着她乱学,以后再让我听见,我就要收拾人了。”
小姝吓得连忙躲到了迟鹰身后,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就在这时,苏渺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哥哥,他怎么来了。”
看到苏渺,小姝连忙跑了过去,扑进她怀里:“姐姐,秦斯阳这个坏蛋又要收拾人了!”
苏渺没好气地看着秦斯阳和他身边的英俊黑t少年:“姐姐帮你收拾他。”
说罢,她牵着小姝走到秦斯阳面前,抬腿就想踹他,秦斯阳连忙躲到了迟鹰身后:“不关我的事,某人一定要见见我们家小朋友,死皮赖脸跟过来的。”
某人挡在了两人中间,给小朋友使了个眼色,小姝竟和他也有了默契,连忙拉住了苏渺:“姐姐,快带我进加勒比,我要进去耍。”
苏渺摘掉了小姝脑袋上的帽子,给她扇着风,瞪了身后俩男人一眼:“这么热,不怕憋出痱子么?你们怎么带人的?还有,防晒抹了吗?”
秦斯阳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不是要下水吗。”
“那也得涂,晒伤了皮肤会疼。”苏渺将小朋友带到树荫底下,“你怎么当哥哥的嘛,防晒霜带了吗?”
“没,这些都是思沅在管。”
说话间,迟鹰从包里取出了一瓶防晒霜:“用我的。”
苏渺看都没看,一口拒绝:“大人的不行,有刺激性,得用幼儿的保湿防晒。”
迟鹰拆开了包装盒,将防晒霜递到苏渺面前:“我还不知道这些?”
苏渺看到那瓶粉色的宝宝专用防晒霜,又望了迟鹰一眼。
他眉眼清澈,锋薄的唇角勾着一抹霁月清风的笑意,这让苏渺又想到了十八岁的迟鹰。
他的细心和体贴程度…远超同龄人。
苏渺无话可说,很不客气地接过了防晒霜,抹在手上给小姝拍着柔嫩的小脸蛋。
小姝看了看苏渺,又望了望迟鹰,说道:“我要次鹰哥哥给我涂。”
迟鹰柔声说:“我来吧。”
苏渺只能将防晒霜递给了他,他学着苏渺的样子,将防晒乳膏轻轻拍在她藕段一般肥肥糯糯的手臂上:“小朋友身体真结实,多喝牛奶,长得高。”
“好呀,我要每天喝牛奶。”
苏渺不满道:“我叫你喝牛奶,你嫌腥,怎么他说什么你都听。”
“因为他长得好看呀。”
苏渺撇了撇嘴:“这么小就外貌协会了?”
涂完了防晒霜,苏渺牵着小姝朝着检票口走去,迟鹰拉住了她,将防晒膏蹭在掌心,涂在了她白皙的颈边,掌腹轻柔地蹭了蹭——
“给小朋友涂完,轮到女朋友了。”


第71章 宠爱
苏渺挡开了迟鹰的手, 冷淡地说了声:“我不是你女朋友,别碰我。”
小姝同情地望了望迟鹰,迟鹰无奈地耸耸肩, 将宝宝防晒霜递到她手里:“给你姐姐涂吧。”
“嗯!”小姝挤了防晒霜,踮起脚, 头嘟嘟的小手掌拍着苏渺的手臂, 苏渺只好蹲下来,让她给她抹涂了全脸。
检票的时候, 苏渺见秦斯阳只买了两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皱眉道:“哥哥, 啥意思喃。”
“我公司还有些事, 你和迟鹰带她玩吧。”
苏渺一把拉住他, 压低声音:“别走啊, 留我和他…这不是尴尬吗。”
“你跟他有什么尴尬的。”秦斯阳笑了笑,“以前读书的时候, 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单独相处,没见你尴尬过,现在长大了,怎么反而尴尬起来了?”
“反正你不能走。”
“我真的有事。”秦斯阳给小姝使了个眼色,小姝连忙走过来, 拉着苏渺进入检票口, “走啦走啦, 有我在, 姐姐哪会儿尴尬呢!”
苏渺无奈地带着她入了园,迟鹰拍了拍秦斯阳的肩膀:“谢了。”
秦斯阳叮嘱道:“别只顾着追女朋友, 带好妹妹。”
“还用你说。”
入园之后, 迟鹰一直跟在苏渺身后三四米的样子, 没有打扰她。
小姝时不时回头望他一眼,恋恋不舍,想叫苏渺停下来等哥哥。
苏渺气呼呼地瞪着他,跟小姝说:“我们不要和这个坏哥哥玩。”
“啊,可是…他好可怜哦。”
“他才不可怜,都是装的。”
小姝停住了脚步,说道:“如果是路兴北哥哥,就会跑过来硬要和我们耍,次鹰哥哥就不会,我更喜欢次鹰哥哥。”
“……”
这怎么还对比上了。
小姝等着迟鹰溜达着走过来,很主动地牵起了他的手,又牵起了苏渺的手:“我们是一路来的,肯定也要一起耍。”
苏渺伸手勾了勾她小小的鼻尖:“你要跟他耍,你就要说普通话,不嫌说普通话尴尬了吗?”
“为了次鹰哥哥,我愿意说普通话。”
“那就请小姝小朋友好好区分平翘舌,是迟鹰,chi-yi-迟,不是次。”
小姝认认真真地练习了一遍:“chi-yi-迟,迟鹰哥哥!”
迟鹰揉了揉她的脑袋,故作惊喜道:“这什么神童下凡,一学就会,太聪明了些,跟她姐姐一模一样。”
苏渺强忍着笑意,板着脸,迟鹰凑近她耳朵,轻声道,“想笑就笑。”
“才不想。”她轻哼一声,牵着小姝来到人造沙滩的更衣室门边,“走吧,姐姐带你去换泳衣。”
“好哦。”她回头看了看迟鹰,“哥哥也要去沙滩吗?”
“嗯,沙滩见。”
“好耶!”
苏渺带着小朋友走进去,迟鹰拉住他,低声叮嘱道:“小鹰,例假刚结束,不要下水,我带她就好。”
苏渺没有应他,只点了点头。
她身上有自残的伤痕,她不可能在迟鹰面前穿得太少,让他看到这些…这些她自暴自弃的伤痕。
苏渺牵着小姝走进了女士更衣室,帮她换了可爱的卡通连体泳衣,带着她去了人造沙滩边。
小姑娘高兴极了,一直在笑,看着苏渺身上还穿着衣服,问道:“姐姐不换漂亮的泳衣吗?”
“姐姐不换了。”
“欸?姐姐不陪我下水嘛?”
“有迟鹰哥哥陪你玩哦。”
小姝左看看右看看,在偌大的沙滩边四处寻找着迟鹰:“迟鹰哥哥呢!我们不要把他弄丢了哦!”
“迟鹰哥哥,你在哪里呀?”
苏渺面无表情道:“你看到漂亮姐姐最多的地方,你迟鹰哥哥就在那里。”
“诶?”
这找人方法果然奏效,小姝一眼就在远处的斜阳伞旁捡到了迟鹰。
他穿着一件宽松沙滩裤和卡通t,麦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流畅,即便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他身材好到爆!
他已经摆好了斜椅和木桌,桌上还体贴地放了三杯柠檬气泡水。
而他身边真的围绕了好多纤腰美臀大长腿的比基尼小姐姐,甚至还有直接走上来和他搭话的,苏渺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走过去。
小姝拉拽着她,朝他走了过去,迟鹰揽过小朋友,学着方言喊了声:“幺儿。”
比基尼小姐姐见他女儿都这么大了,道了声抱歉,尴尬地离开了。
小姝低声对迟鹰说:“我才不是你幺儿呢,你又不是我爸爸。”
迟鹰捏了捏她的脖子:“我也没叫你。”
“你叫哪个?”
“我叫她。”迟鹰望向了苏渺,满眼宠爱。
她穿着薄荷绿的长袖t和荷叶边的小裙子,腰肢纤瘦婀娜,长腿线条也很流畅,脸上戴着黑色墨镜,高冷地坐在了躺椅上,根本不搭理他。
小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水了:“姐姐,快点快点!我要冲浪!”
迟鹰牵起了她的手:“我带你去冲浪,让你姐姐在沙滩上玩。”
“啊,姐姐不下水呀?”
“姐姐今天不方便。”
“好嘛。”
苏渺看着水里是不是翻涌的人工浪花,摘下墨镜,叮嘱迟鹰:“仔细些,别带她去深水区,别让她鼻子进水。”
“知道。”
“诶。”
他回头,却见女孩很别扭地又补了一句:“你…你自己也小心。”
迟鹰眼底有笑意,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抿了抿唇,抱着小孩下了水。
“小孩,我们商量下?”
“什么呀。”小姝小心翼翼地进了水,抻着他的脖子。
迟鹰将儿童游泳圈套在了小孩身上:“等会儿如果你看到有漂亮姐姐过来和哥哥说话,你就不要叫我哥哥,叫爸爸。”
“为啥喃?”
迟鹰回头望了望沙滩上那一抹薄荷绿的娇小身影:“因为从这一刻起,你姐姐的眼睛会钉在咱俩身上。”
“我晓得了!你不想让姐姐不开心!”
“我已经让她很不开心了,以后…尽量少惹她生气。”
“要得!迟鹰爸爸!”
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小丫头一口一个“爸爸”叫得很欢脱,劝退了好些个跃跃欲试想过来搭讪的女孩子。
他们在水里玩了半个小时的浪花,迟鹰回头望了望斜伞下的女孩,用商量的口吻对小姝道:“姐姐好无聊,我们上去陪姐姐,好吗?”
“好!”
“用沙子把姐姐埋起来。”
“要得!”
小丫头上了岸朝着苏渺冲了过去,苏渺正优雅地喝着柠檬气泡水,小姝拉着她坐在了沙地里,将松软的沙子一个劲儿往她身上填埋:“姐姐,我要把你埋起来。”
“哎!不行。”
“来嘛来嘛。”
她抓起了身边的卡通小铲子,“快躺下,很舒服的。”
“好吧,别把沙子弄我脸上。”
“好。”
小姝费劲儿地开始在她身上埋沙子,过了会儿,迟鹰也走了过来,和小姝配合着将细腻得沙子堆在了苏渺的身上。
苏渺戴着墨镜,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子里,过了会儿,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胸口被小姝堆起了两座小山。
“……”
“思沅姐姐说你胸部太小了,我给你丰个胸。”小姝又给她加了一把沙子。
苏渺脸蛋都涨红了:“秦姝!你…太过分了!”
“嘻嘻嘻嘻。”
“不准跟你思沅姐姐乱学!”
周围有路人经过,不禁露出了笑意,苏渺尴尬得不行了。
“思沅姐姐说,女生大胸部才好看。”
迟鹰用铲子铲平了苏渺胸口的沙子,对小姝道:“别听她的,谁说女孩一定要大胸部,自然就好了,你姐姐的就很自然。”
“是吗?”
“当然,只要健康,小胸也好看的。”
苏渺红着脸,凶巴巴对他道:“迟鹰,你不要乱教。”
“亏你还是研究生。”迟鹰扫了她一眼,“你不对她好好进行性教育,就等着秦思沅给她灌输奇奇怪怪的三观吧。”
“……”
苏渺无话可说,细细想来好像也有道理,这丫头跟着秦思沅,学了不少奇怪的坏毛病。
她垂下眼眸,见迟鹰将她的胸口的沙子结结实实地堆平了,还一个劲儿地轻拍着。
“……”
她赶紧坐起身,拍掉了身上的沙子,望向迟鹰,撇撇嘴:“你都考上博士了,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你怎么比我快这么多?”
“我跳级了。”迟鹰漫不经心道,“二十多篇sci,还有很多国际重点科研立项和专利发明成就。”
苏渺闷闷不乐地喃了声:“你学妹也是吗?”
他将一抹沙子抹在她鼻子上:“我学妹多了,你说哪一个。”
苏渺不想提宋言欢,提了显得她好像吃醋了似的,她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沙子,牵起小姝的手,“我们去玩别的项目吧。”
“好呀。”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把小朋友能够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冲完澡,换上了日常的衣服,一行三人朝着出口走去。
小姝一只手牵着迟鹰,另一只手牵着苏渺,看起来倒真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似的。
出门的时候,在纪念品的商店里,小姝看着满架子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洋娃娃,顿时兴奋了起来,扑进了一堆娃娃里,对着迟鹰和苏渺说:“哥哥姐姐,我要买娃娃!”
在她喜欢的东西这方面,苏渺从来不会吝啬,因为她感感受过小时候想要洋娃娃而得不到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想要什么娃娃,自己挑吧。”
“耶!”小孩一头扎进娃娃堆里,从架子上取下了好些个,直到手都抱不住了,还不够,叫苏渺帮她拿着,她还要挑选。
迟鹰接过了苏渺手里的娃娃,一一挂回了架子上,对小姝道:“小孩,最喜欢的娃娃只能挑一个。”
小姝皱眉:“为什么喃?”
“因为小朋友不能贪心,并不是你喜欢的娃娃都应该属于你,每个人都只能拥有一个最喜欢的玩具,学会选择。”
“才不是咧,思沅姐姐说我是小公主,我们家有的是钱,只要我想要的,他们都给我买。”
“今天苏渺姐姐不会给你买。”迟鹰态度很坚决,“只能挑一个。”
“啊,我不!”小姑娘脾气也犟得很,张开双臂靠在了娃娃堆里,蹙着小眉,闷声闷气道,“只要我想,店里所有的娃娃都是我的。”
苏渺拉了拉迟鹰的袖子,说道:“你再说,她都要哭了。”
“那就哭吧。”迟鹰不会惯着她,“把嗓子哭破了,今天也只能挑一个。”
果不其然,小朋友抽抽了一下,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要娃娃,斯阳哥哥和思沅姐姐就要给我买!小路哥哥也要给我买,迟鹰坏!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帮你了!哼,过河拆桥的坏哥哥。”
苏渺听不得妹妹哭,心都要碎了,想去扶她。
迟鹰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过去。
“迟鹰…”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他侧脸轮廓锋锐,眼神坚定,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情绪:“慢慢哭,哥哥姐姐等你,哭够了自己起来。”
说罢,他拉着苏渺坐在了旁边的小桌上,甚至还从她书包里摸出了一个耙耙柑,剥开了递给她。
“迟鹰啊…”苏渺最疼这个小妹妹了,见不得她哭成这样,“给她买吧。”
“如果她是我的孩子,那就不是放她哭,我要揍了。”
她轻笑了一下:“你还要揍小孩?”
“反正不会惯。”迟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让她认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摆正自己的位置,越早越好。”
苏渺想到了那些年无理取闹的秦思沅,她当然不会愿意小姝变成那个样子。
“我寻思你也没当过爸爸呀,怎么这么会带小孩?”
“我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带小孩。”迟鹰捏了捏她的下颌,“但你的小孩,我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