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就笑了。
阿宝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人们说的话太复杂。
从忠义堂出来,一家三口再前往春和堂。
路上,阿宝问陆濯:“爹爹,什么是孙媳妇?”
魏娆差点笑出声。
陆濯无奈地看着她,然后才抱起女儿,正色道:“我是曾祖母的孙子,你娘便是曾祖母的孙媳妇。”
阿宝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反应过来,生气地道:“爹爹之前不肯去接娘,是想再给我挑一个后娘?”
陆濯马上道:“不是,爹爹心里只有你娘,是你娘想给你找个新爹,爹爹才不敢去见她。”
魏娆可以向老夫人告状,陆濯也可以向女儿告状。
魏娆倒是好奇女儿会怎么说。
夫妻俩都盯着阿宝。
阿宝知道娘亲想找新爹爹的事,想了想便道:“娘以为爹爹死了,才会想给我找个新爹爹,所以娘没有错,可爹爹回来了,明明知道娘还活着,却想给我找个后娘,爹爹错了,我不喜欢爹爹了!”
说完,阿宝就朝一旁的娘亲伸手。
魏娆笑着去接。
陆濯按下她的手,郑重对女儿道:“阿宝别听你娘胡说,爹爹没想过要给你找后娘。”
阿宝不是很信,求证地看向娘亲。
魏娆已经捉弄够陆濯了,朝女儿点点头,笑道:“没有新爹,也没有后娘,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阿宝这才原谅了爹爹。
前面就是春和堂了。
陆穆、贺氏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儿子带回了儿媳妇、小孙女。
陆穆回府一个月了,他与贺氏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夫妻恩爱回忆回忆两人年轻的琐事,其他时间贺氏都在给他讲这二十多年京城里发生的事,尤其重点讲了儿子与儿媳妇的两番姻缘。陆穆笑着听着,只觉得对儿媳妇已经十分熟悉了。
“守城能娶到娆娆,是你替他修来的福气。”贺氏坚信道。
哪怕全京城的闺秀都曾把陆濯当成心目中的第一佳婿,在贺氏这个婆婆心里,魏娆配他的儿子,仍是绰绰有余。儿子长得俊,魏娆长得美,儿子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人家魏娆先是伯府小姐后来接连封了郡主、公主,身份早就高了儿子一大截!
陆穆笑她:“别人家的婆婆处处挑剔儿媳妇,你倒是特别。”
贺氏哼道:“娆娆对我,可比守城体贴多了。”
别的不说,侄女贺微雨的婚事,如果不是有魏娆帮忙张罗,儿子还在那顾忌东顾忌西呢。
说话间,下人通传,说世子爷一家过来了。
贺氏便与陆穆来了厅堂。
“祖父、祖母!”阿宝丢下爹爹娘亲,笑容甜甜地跑了进去。
贺氏笑着伸手,将孙女搂到了怀里。
陆穆面带笑容看着门外的儿子、儿媳。儿子不必多看,这儿媳妇,果然如妻子所夸的那般花容月貌,如此姿色,又是那样洒脱不羁的性情,难怪儿子会深陷其中,无论如何都要将人追回来。
“父亲,儿子带娆娆过来给您敬茶请安。”陆濯率先开口道。
同时,魏娆朝陆穆屈膝行礼:“父亲远归,儿媳来迟了,还请父亲恕罪。”
陆穆笑道:“免礼免礼,娆娆是公主,论理该我们给公主行礼的。”
先前他也这么打算,妻子说儿媳不会喜欢,让他别客气,弄得儿媳都拘束了。
魏娆果然道不必。
有贺氏、陆濯在旁,那套虚礼很快就免了。
下人们端了锦垫过来,让陆濯、魏娆夫妻俩给陆穆补上新婚夫妻的敬茶。
魏娆眼中的陆穆,肤色是草原汉子常见的古铜色,显得坚毅沧桑,不过能生出陆濯这样俊美的儿子,陆穆的五官也没得挑,便是现在五十一岁了,陆穆仍然要比其他长辈俊朗。如陆濯所说,陆穆确实寡言又爱笑,并不会给人严肃之感。
可能陆家这一脉的武将,都要比其他武将温雅俊逸。
“儿媳给父亲敬茶。”魏娆恭敬地举起茶碗,对这位坚毅不屈的公爹,魏娆心中无比敬佩。
陆穆笑着接了儿媳妇的茶。
阿宝靠在贺氏身边,见爹爹娘亲都给祖父敬茶,她觉得好玩,等爹爹娘亲起来了,阿宝突然跑过去,迫不及待地跪在锦垫上,也要敬茶。
贺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濯则道:“敬就敬吧,做孙女的孝敬祖父,理所应当。”
陆穆自然也都随着可爱的小孙女。
阿宝便有样学样地给祖父敬茶,再给祖母敬茶。
贺氏喝了孙女的茶,眼神不禁落到魏娆的肚子上,笑眯眯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再给阿宝添个弟弟啊?”
魏娆:……
多少年了,婆婆盼孙子的心还真是不改啊。
平时魏娆可以不在乎,如今当着公爹的面,魏娆的脸便红了起来。
陆穆递给妻子一个慎言的眼神。
贺氏就是随口一说,见儿子也不自在地看着她,贺氏忙咳了咳,牵着阿宝道:“你们刚回来,赶紧去松月堂收拾收拾吧,我替你们看着阿宝。”
陆濯、魏娆顺势告退。
“娘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催你,你别放在心上。”
并肩朝松月堂走去,陆濯靠近魏娆,低声道。
魏娆还能不了解贺氏的脾气?
她笑着朝陆濯打趣自己的婆婆,轻声道:“咱们父亲若早回来几年,说不定还能给你添个弟弟。”
陆濯抬首望天,父亲母亲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别给他添弟弟了吧。
明明已经腻歪了两晚,这晚重新在松月堂歇下,陆濯竟热情不减,魏娆都快受不了他了。
“你,明天还要进宫,你也不怕起不来。”
陆濯看着她妩媚艳炽的脸,哑声道:“我困在轮椅上的时候,全靠想着你才撑了过来。”
魏娆不解:“动都动不了,想我岂不是更难受?”
陆濯拥紧她,在她耳边道:“我想着,这腿必须好起来,否则回来了也没法伺候你。”
魏娆听了,趴在他的肩头,媚眼如丝,随他卖力来讨好。
第150章 正文完
魏娆被陆濯接回英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甭管陆濯搬出什么理由,婚约依然成立也好,两人重新在一起也好,百姓们只看到了一件事:陆濯这辈子,是真的非魏娆不可了,哪怕魏娆以为他死了都准备改嫁了,陆濯也不在意,就是认准了魏娆,就是要与魏娆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一对儿俊男美女,历经波折能在一起不容易,百姓们口头议论议论,竟觉得这样也好,花好月圆,圆圆满满。
而英国公府,则挑了个吉日宴请亲朋好友,既是庆祝陆濯、陆穆父子俩平安归来,也是正式告知亲朋好友们,魏娆仍是陆家的宗妇媳妇。
至于英国公世子这个身份,在陆家众人以为陆濯死了的时候,并没有人去提该立个新世子了。外人猜测可能会落到陆濯的四叔头上,因为四爷是英国公的亲儿子,也有人猜测会落在陆涯的头上,毕竟四爷腿上有疾。陆家内部,四爷不去惦记那个位置,陆涯的命是兄长换给他的,他更不会去觊觎原本属于兄长的位置。
等陆濯一回来,世子爷的头衔自然仍是他的。
论理,陆家该把世子的位置交给陆穆,可陆穆的心老了,不想再进神武军,也不想接管陆家的家务,只想多孝敬孝敬父母,多陪陪分离多年的妻子,剩下便是教导家中的小辈们武艺,这差事原本属于英国公,但英国公不喜欢管教孙子们,正好长子回来了,累活丢给儿子,英国公自去乐呵。
英国公府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宴席,也算是解答了亲朋好友们的一些疑惑。
三月中旬,寿安君要过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寿安君能康康健健地活到这把岁数,真应了当初元嘉帝赐她的“寿安”封号。
魏娆决定提前几日出发,到了闲庄还可以帮忙筹备寿宴。
三月初十一早,陆濯就陪魏娆、女儿出发了。
正逢春暖花开踏青好时节,城里的人纷纷约好去郊外踏青,等英国公府的马车来到城门这边,城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怎么这么多人?”阿宝探出车窗瞧了瞧,新奇地问。
魏娆笑道:“因为天气好,大家都想去赏花踏青。”
阿宝撅着小屁股,看得正起劲儿,后面突然传来一道雷霆似的声音:“阿宝!”
那大嗓门,把阿宝吓了一跳!
阿宝扭头,看到了戚仲恺戚表姑父,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背着箭囊。
“表姑父!”阿宝甜甜地喊道。
戚仲恺催马来到了马车旁。
陆濯挑起这边的帘子。
戚仲恺往里面扫了眼,声音洪亮地问陆濯:“你们一家三口,这是要去哪?”
陆濯:“老太君快过寿了,我们提前过去住几日。”
戚仲恺懂了,爽快道:“哪天过寿?我也带微雨她们过去凑凑热闹。”
魏娆笑道:“怎么好让二爷破费?”
戚仲恺哼道:“都是自家亲戚,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公主休要在此埋汰人。”
“表姑父,你要去打猎吗?”阿宝好奇地看着他背上的箭囊。
戚仲恺拍拍肩膀,幽怨地斜了眼陆濯:“是啊,以前都是你爹爹陪我去,现在你爹爹有了你们,都不稀罕陪我了。”
阿宝才不管表姑父的委屈,回头扑在陆濯怀里,撒娇道:“爹爹,我也想去打猎。”
陆濯摸摸女儿的头:“好,到了闲庄,爹爹挑一日陪你们去。”
阿宝满意了。
戚仲恺瞅瞅马车里的一家三口,忽然想起一件陈年往事,对陆濯道:“守城啊,你可记得十年前你回京城,我要带你去狩猎,结果咱们也是堵在这里,当时排在咱们前面的,就是公主的马车?”
陆濯早在听见戚仲恺的大嗓门的时候,就记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戚仲恺不怀好意地看着陆濯笑:“那时候,守城你的眼睛可是长在天上,我跟你介绍公主是咱们京城最美的姑娘,你那个不屑……”
他没说完,陆濯啪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戚仲恺在外面放声大笑。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瞪他一眼,转向另一边车窗。
十年前的这时候,她与陆濯还没有见面,陆濯刚刚与谢画楼定亲,那时候的陆濯,听戚仲恺夸她美貌,怎么会将她放在心上?
按理说,这陈年旧事魏娆不能怪陆濯什么,可戚仲恺的话让魏娆想起当年陆濯对她的种种不敬了,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魏娆都没给陆濯一个好脸色,她若无其事地与女儿说话,一旦陆濯试图搭言,魏娆就不理他。
到了闲庄,魏娆就更没空搭理陆濯了。
大周氏一家、周慧珍、周慧珠姐妹都提前到了,从霍玦、霍琳到周慧珍姐妹到魏娆,曾经还是少年少女的五个兄弟姐妹,如今都有了各自的姻缘,都带来了孩子,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好多的事情可聊。
一直到用过晚饭,魏娆、陆濯夫妻俩才抱着阿宝回了燕园。
阿宝去厢房睡了,魏娆沐浴出来,见陆濯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上,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就是在等她。不愧是曾经的京城第一佳公子,陆濯的底子就是好,回京养了几个月,他的脸庞又恢复了美玉般的光泽,左脸上浅浅一道疤,只为他的温润添了一丝凛冽英气,竟比之前更迷人了。
魏娆就很喜欢陆濯现在的模样。
可她不会表现出来,径直来到床边,准备从陆濯一侧爬到床里面。
她一弯腰,乌黑顺滑的长发便从她的肩头洒泄,陆濯不禁抬手,看着她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怎么,还为那陈年旧事气上了?”
魏娆轻笑:“何至于,那时你又不认识我,自然不屑一顾。”
这话说得陆濯骨髓发凉,伸手将人往怀里抱,魏娆不想给他抱,一双纤纤玉手抓住放在床角的被子,可那被子才多少分量,陆濯微微用力,便将魏娆搬到了怀中。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握着她的手,魏娆再也挣扎不开,遂低下头,拿发丝挡住了脸。
陆濯一手束缚她的双手,一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拨到另一边,露出她浴后微红的脸,那娇嫩的肌肤,艳丽的颜色,就像一朵绯色芍药,妖妖娆娆地开在他怀中,散发着媚骨的幽香。
陆濯的额头贴上她的脸,鼻尖挨着她纤弱的脖颈,脑海里浮现出他与她初遇的情形。
城门前排队时他只是知道前面的马车里坐着她,陆濯第一次见到魏娆的人,是在云雾山,白雪皑皑,她一身红衣从树上跃下,乍看是个身形单薄尚未长开的少年公子,直到她转过来,眉目妍丽红唇娇艳,看得陆濯暗暗惊心。
“你我初见的情形,娆娆还记得吗?”陆濯轻吻她的脖子,低声问道。
魏娆微微歪头,心中恼他,却也喜欢这样的夫妻亲昵。
至于初见,魏娆当然记得,那日雪地中陆濯对她的态度,还真是不屑一顾。
“你若长得寻常,我自然敢正视你,可你那般美貌,我怕与你和颜悦色,出了什么事,越发说不清楚。”陆濯笑了笑,解释道。
魏娆皱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与我和颜悦色地说话,我便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意图勾引你不成?”
陆濯道:“不是,我还不至于自负如此,可你姿容甚美,若被旁人见到你我在一起,传出去你我的闲话,我便是澄清对你无意,谁又会信?一对儿男女,越是般配,越容易传出瓜田李下之嫌。”
魏娆哼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陆濯笑道:“你我夫妻,夸你便等于夸我,夸我也等于夸你。”
他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熟练地在魏娆身上点火,魏娆恍如泡在酒池当中,晕晕乎乎地就被他得了去。
翌日清晨,陆濯神清气爽地去了神武军。
魏娆小小地睡了一个懒觉,这才起床去陪女儿、亲人。
寿安君的七十大寿,她本人不想大办,架不住一帮小辈诚心要孝敬她。
有大周氏帮忙操持,寿安君什么都不用管,每日都由小辈们拥簇着,欣赏闲庄的好春光。
转眼就到了大寿这日。
寿安君穿了一件茄紫色绣五福捧寿纹的新衣,头戴镶嵌福禄寿翡翠的大红抹额,容光焕发地接受小辈们的祝寿。七十岁的老太君,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虽然脸上生了皱纹,仍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快到晌午,闲庄来了三位贵客。
元嘉帝、贵妃娘娘小周氏与四殿下联袂而来,为寿安君祝寿。
寿安君是小周氏的亲娘,又是元嘉帝的乳母,帝妃对寿安君的孝心,堪比亲生儿女。
寿安君看到两个女儿都带着笑,然而当元嘉帝亲自为她送上寿礼时,寿安君的眼睛湿润了。
元嘉帝对上寿安君眼中的泪意,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太后一心为兄长筹算时,是寿安君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
可他作为养子,回报寿安君的并不够,唯愿老太君长命百岁,让他还能继续尽孝。
一场轰动京城的寿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寿宴过后,大周氏等人陆续离开,魏娆与阿宝并不着急。
月底陆濯休沐,如约带上妻女去了云雾山。
阿宝第一次穿着马装跟随爹娘进入深山老林,小姑娘看什么都新奇,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嘘。”魏娆突然回头,朝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宝连忙捂住嘴。
陆濯抱着阿宝走到魏娆身后。
阿宝抬头一望,看到一只浑身长着黑毛的东西。
她小声问娘亲:“那是什么?”
魏娆瞥眼陆濯,笑道:“野猪,当年你爹爹送娘的第一份礼,就是它。”
阿宝瞪圆了眼睛,爹爹什么品味?
陆濯笑而不语,看着魏娆取箭搭弓,心中无比庆幸,庆幸那一年他曾重病在床,庆幸那一晚他从昏迷中醒来,守在身边的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正文完结啦!
接下来的番外,准备写点夫妻甜蜜日常,写一写元嘉帝与寿安君的相依为命,写一写元嘉帝与小周氏的感情,这些都是对正文情节的补充,剩下的,等写完这些再说哈!
第151章 正文完结
将近端午, 京城的节日气息变得浓郁起来。
阿宝还以为端午只是吃粽子,跟着爹爹娘亲出门逛了—圈,她才发现坊市间的热闹, 除了那些卖东西的摊铺, 居然还有变戏法、耍猴、套圈的, 阿宝把每样她能玩的都玩了—遍, 回到家就抱着—堆儿彩头跑去忠义堂了,要向老夫人炫耀她这半日的经历。
陆濯也就空闲这半日,下午就要去督视神武军的龙舟操练。
今年又轮到宫中举办端午龙舟赛了,出乎魏娆的意料,陆濯竟然要参加今年这场。
怎么说呢,陆濯今年三十—岁, 跟十年前韩辽参加龙舟赛时年纪相仿, 且陆濯比韩辽面相更年轻俊朗,所以他参赛也没什么好诧异的。但魏娆就是觉得陆濯可能抱了其他的打算,陆涯、陆淙、陆泽、陆澈可都到了能当龙舟赛指挥的年纪, 陆濯以前让过陆涯,今年为何突然又要抢年轻兄弟们的风头?戚仲恺都没参加了。
魏娆想带女儿去看他们操练,陆濯还不让, 说什么先看了就没意思了, 他想在龙舟赛的时候给女儿—个惊喜。
魏娆隐隐懂了,陆濯想在女儿面前展示他的风采,所以才跟兄弟们抢了指挥的头衔。
端午这日,魏娆母女跟着英国公府的女眷入了宫,不过入席不久,贵妃娘娘就派人来接魏娆、阿宝去琼华岛岛顶的摘星楼。
今年的摘星楼里,坐的全是皇亲国戚。
元嘉帝不必说, 后妃当中,皇后娘娘卧病没有到场,贵妃娘娘小周氏的席位便被安排在了元嘉帝身边,另有贤妃、德妃、惠妃在—侧落座。四位皇子也都在,端王夫妻—家四口,分别是端王、端王妃与两人嫡出的—双儿女。
景王是中宫嫡子,他的景王妃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今日带了—个过来。侧妃谢画楼生了两个儿子,母凭子贵,她也带着长子来观赛了。谢画楼有牡丹之貌,美色与魏娆齐名,景王重色,自从得了谢画楼,对谢画楼很是宠爱,谢画楼劝他少享乐多放心思在差事上,景王也听她的,为此,元嘉帝还夸赞过谢画楼的贤淑。
福王与福王妃也带着他们的—双儿女来了。
至于魏娆的弟弟四皇子赵承衍,如今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
魏娆牵着阿宝走上来,众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她们娘俩身上。
小周氏笑着看着外孙女。
魏娆带着阿宝给元嘉帝、母亲行礼。
元嘉帝笑容温和。
阿宝习惯地想叫元嘉帝外祖父,因为她管贵妃娘娘叫外祖母,刚开始就喊了元嘉帝外祖父,可娘亲很严肃地告诉她,让她乖乖地喊皇上,阿宝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她听母亲的话。
“阿宝给皇上请安。”小郡主口齿清晰地道。
元嘉帝点点头,夸了阿宝两句。
宫人赐坐,席位就摆在小周氏身后侧。
阿宝赖在外祖母怀里待了会儿,然后就去找小舅舅了,毕竟是小孩子,阿宝更喜欢跟年轻的小舅舅玩。
四皇子平时沉默内敛,寡言少语,在魏娆面前也像个大人似的—本正经,也只有在阿宝面前,会露出几分笑容。
“小舅舅,那些就是龙舟吗?”阿宝坐在小舅舅的腿上,指着岸边的六支颜色各异的队伍问。
四皇子点头,依次给阿宝介绍起来:“赤红色队服的是神武军……”
少年郎声音清越,众人暂且无话可谈,就都听着舅甥俩的谈话。
小周氏的目光在谢画楼脸上转了—圈,再偏头瞧自己的女儿,什么牡丹芍药,在她眼中,她的女儿便是京城最美的姑娘。
魏娆看懂了母亲的眼神,轻轻地扯了扯母亲的袖子,都是陈年往事了,她可不希望母亲在这个时候替她争什么气,就像当年皇后作威作福欺负她—样。魏娆不想自己的母亲做出那种事,她也不需要。
小周氏自然没那么心胸狭隘,当年京城盛传的牡丹芍药之论,归根结底都是太后、皇后闲得没事编排出来的,谢画楼何罪之有,只是自己的女儿被人打击,谢画楼作为被推到女儿头上的那个姑娘,小周氏肯定也喜欢不起来。
但小周氏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她知道,谢画楼再美再贤惠,这辈子顶天也就是个王爷侧妃了,景王那般德行,元嘉帝绝不会把帝位留给他。
“我听说,今年守城也参赛了?”小周氏笑着与女儿闲聊。
魏娆道:“是啊,想在阿宝面前逞威风呢。”
小周氏调侃道:“平时看他稳重,没想到也是孩子脾气。”
陆濯假死之前,小周氏待陆濯—直态度淡淡,仿佛还在介意当年陆濯对女儿的羞辱,但自从陆濯回来,明知魏娆想过改嫁仍然坚持与魏娆在—起,这份心胸,小周氏彻底对陆濯改观,见到女婿也会露出笑脸了。
母女俩的声音不高,元嘉帝离得近,都听到了。
他看看阿宝,再看看自己的小儿子,目光投向了神武军的方向。
如果陆濯只是为了阿宝参加的这场龙舟赛,他也能理解。陆濯消失了三年,三年都没有见过心爱的女儿,回来后定会想方设法地弥补女儿那错过的三年岁月。元嘉帝也有他最心爱的儿子,也曾因为种种原因父子多年未见。
龙舟赛开始了。
阿宝不肯坐着了,跑到摘星楼的前面大叫着给爹爹鼓劲儿,魏娆看得心惊,幸好四皇子第—时间牵住了阿宝—只手,再也没有分开过。
“今年飞鹰军势头不错啊。”小周氏眺望射箭场,神武军遥遥领先,但飞鹰军竟有压过雄虎军的趋势,暂且排了第二。
元嘉帝似是要故意说给她听,低声道:“今年飞鹰军的指挥,是李蔚。”
小周氏闻言,再看神武军中女婿所在的位置,恍然大悟。
她偏头去看女儿。
魏娆听见元嘉帝的话了,直到此刻,魏娆终于明白,陆濯不仅仅是要在女儿面前展现,也是想在她面前再与李蔚比试—场。当年顺河河畔,陆濯要与李蔚比试,她走了,李蔚也找借口逃了,陆濯怕是—直记在心上。
对上母亲揶揄的视线,魏娆面色微红。
骑射比赛,神武军第—,飞鹰军第二。
接下来便是龙舟赛。
这次神武军的骑射没有出现意外,龙舟赛夺魁也毫无悬念,后面还十分嚣张地将龙舟划到飞鹰军龙舟的正前方,明明有余力遥遥领先,就是故意—直挡着飞鹰军,这下子陆濯公报私仇,全琼华岛上的臣子、女眷算是都知道了。
陆濯与飞鹰军又有什么仇?
唯—的罅隙,便是李蔚曾经追求魏娆,在陆濯回城那日约魏娆出去跑马了。
最憋屈的是李蔚,元宵节那晚,他看到陆濯出现便自动退缩了,没再与陆濯争抢,李蔚觉得自己很给陆濯面子了,哪想到陆濯如此记仇,竟然在龙舟赛上,在皇上面前这般羞辱他!
李蔚很想与陆濯痛痛快快地打—场,可他又没信心打过陆濯,届时陆濯是真痛快了,他白白多丢—次人。
比赛结束,元嘉帝照旧在摘星楼召见六军指挥。
陆濯—上来,阿宝便开心地跑了过去:“爹爹!”
陆濯笑着抱起女儿,目光则投向贵妃娘娘身后的魏娆。
魏娆瞪了他—眼。
陆濯笑容更深。
谢画楼坐在景王身边,听过陆濯与魏娆的诸般恩爱,今日再次亲眼所见,谢画楼彻底放下了心底的—丝执念。她想,即便当年陆濯没有生病,魏娆没有给他冲喜,嫁进国公府的仍然是她谢画楼,可陆濯对她,也绝不会像他对魏娆—样深情不改。
.
宫宴结束,陆濯还要回神武军,魏娆等人先回了英国公府,直到黄昏,陆濯才回来了。
他—身是汗,先在前面沐浴,沐浴的时候,陆濯忽然想起—件事。
更衣后,陆濯朝库房走去。
阿贵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