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镇鬼符就能干掉的白色鬼影不算,这具包着裹尸布登场的僵尸,得算是燕红继裂口女之后独自对付的第二只厉鬼级别鬼物。
不……这只裹尸布鬼或许还更强一些,那颗腐烂的头颅被劈成两半后依然能撵得燕红上蹿下跳——要不是燕红在体力最巅峰、精力最集中时抢先把这只裹尸布鬼的双臂废掉,胜负还在两说之间。
“如果是帅姐或托马斯,就不会像我这么狼狈了吧。”
喘息了会儿缓过劲来,燕红咬牙起身,走到正对门厅的墙壁下方。
那张染血的裹尸布还悬空吊在天花板下,明明并没有绳索相连,却仍然能挂在半空中飘飘悠悠。
燕红顺着墙壁踩到天花板上,把这条裹尸布扯到手中。
先前燕红亲眼看到被僵尸撕破的两个窟窿,已经不见了。
虽然染满血迹,看上去不大干净,但这张裹尸布摸起来的手感并不算太差……甚至是颇为舒适的。
“这东西……算是个宝贝吧?”
燕红细细把裹尸布里外检查了一遍,没看见破损,也找不到隐藏起来的、能吊起来的线头。
又能“自动”挂在半空,又能自行修复破口,这怎么说都有些奇妙啊!
包过僵尸的布料多少有点儿晦气……但既然僵尸都已经被自己砍死,那就没事了。
收起裹尸布,没力气挥斧头的燕红掏出裂口女的大剪刀,把客厅里的油画全部剪开。
虽然燕红已经隐隐约约意料到刘真应当是丢下她跑掉了,但刘真之前说的话确实也是有道理的,这座公馆内的油画或许都并不安全。
剪开最后一幅人物肖像画时,燕红“咦”了一声,发现画框里还夹着一封信。
这封信的信封上没有写地址,但有公馆主人李斯特·林恩的签名。
掏出信纸抖开,上面简短地写着数排歪歪扭扭、颇为潦草的文字。
燕红顺着抬头往下看,没看几行便面色骤变:
“无论看到这封信的人是谁,请务必答应我两件事。”
“第一,烧掉这座公馆。第二,请替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教会。”
“波特曼·科波菲尔是个恶魔——教会需要尽快知道这件事。”
“镇议奥斯卡·塞西尔已经被科波菲尔同化成了它的爪牙,证据就在塞西尔的家中……塞西尔太太和我的妻子一样,已经被可怕的魔鬼所附身。”
“我并没有答应塞西尔的任何提议,我也不曾与科波菲尔这只恶魔做过任何交易,我以为这就能保护我的家人,但我错了,在我未曾察觉之时,我的妻子与孩子已经被魔鬼诱惑,他们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我必须亲手杀死玛利亚和黛西……这让我痛苦万分,可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玛利亚和黛西的灵魂得到安息。”
“主啊,我有罪。”
“——李斯特·林恩。”
燕红看完这封潦草简短的信件,眉头拧到了一起。
“公馆主人想杀死他的妻女?但……先死的人,不是他吗?”
燕红还记得帅坤在公寓楼里找到了刊登有李斯特·林恩讣告的报纸,那则讣告总不能是已经死去的李斯特·林恩自己登上去的。
公馆主人认为他的妻女是魔鬼……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其实已经发疯?
如果十字公馆变成鬼屋全是因为帅姐和托马斯怀疑的那个科波菲尔的问题……那公馆外面那个孕育着怪物的可怕现象又是怎么回事?
燕红略微想了想便觉得头发,索性把信纸装回信封里,先收到道具栏里。
“先找帅姐他们汇合吧,也许帅姐看到这封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燕红揉了下酸痛的胳膊,走向通往走廊的门。
这扇门从走廊内侧被反锁住了,没法打开,双臂脱力的燕红又暂时没有砸门的力气,没辙,燕红只能掏出裂口女的大剪刀,尝试着撬门。
这把看上去黑乎乎的大剪刀锋利异常,居然连螺丝都能剪断,还不怎么费力,折腾了几分钟,燕红便撬掉了门锁、打开了这扇门。
门一开……燕红便看到了倒在走廊地毯上的刘真。
刘真是面朝下倒在地上的,身下全是血,把这一小片地毯都浸透了……哪怕看不到正脸,光看出血量也晓得这人只怕凶多吉少。
燕红在刘真尸体边上站了好一会儿。
她也不傻,客厅里出现两只鬼物,刘真便把她反锁在客厅里跑掉,傻子都猜得出来刘真这人没安好心。
燕红被裹尸布鬼撵得上蹿下跳时,肚子里不知道骂过刘真多少回——哪怕你不像陈艺郎、董丹丹那样肯拼命去帮别人,好歹给我留条退路呢?
如果不是有如履平地靴、墙上天花板上都能上得去,我岂不是就要被这只僵尸鬼拍死当场?
一肚子火气的燕红,原本是打定主意见到帅姐就要告状的,万万没想到刚脱离险境不久,便看到了刘真尸首。
这还是燕红第一次看到试炼者阵亡,还是这种无声无息的憋屈死法——只隔着一道门,她根本没听见走廊上传出过什么动静。
盯着尸体看了会儿,燕红轻轻叹了口气。
“下辈子做个好人。”
接着,燕红便蹲下来……将刘真身上那件战术马甲脱下,穿到自己身上。
帅坤没有多余的马甲给她,承诺以后多备一件,等燕红二级了、能进交流空间了就送她;现在有现成的能捡,燕红当然不会拒绝。
把刘真的战术马甲作为赔礼收下,燕红便不再惦记这事,掏出手电筒,抬脚往走廊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燕红便看见一扇门被向外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托马斯?”燕红惊喜地道。
“燕小姐。”托马斯笑着道,“真高兴看到你没事。”
注意到燕红身上穿着刘真的马甲,托马斯愣了下,又看见了燕红身后几步路远的地方躺着具尸体,托马斯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古怪。
“刘真把我关在客厅里,我把鬼物消灭了出来,她已经死了。”燕红耿直地道,“帅姐没说错,这个人不是好人。不过她既然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了。”
“她把你关在客厅里?”托马斯再次一愣。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把门锁拆了。”说起这事儿燕红就有些不快,摸了摸略有些宽大的马甲,道,“这个就算是赔礼了。”
托马斯微微一笑,他见过的试炼者不算多,但见过的人类足够多;刘真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和燕红、似乎在判断他和燕小姐之间谁更适合利用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类并不适合作为同伴。
“燕小姐能看得开就好。不知帅小姐现在情况如何了,我听到过枪声,或许是她发出来的……”
托马斯话音未落,走廊尽头那间厨房门被人从内向外蹿开,手上戴着照明手表的帅坤煞气腾腾地走了出来。
“托马斯?小红?你俩汇合上了啊。”看到燕红完好无损,颇有些养成情结的帅坤心中一松,又看到两人身后数米外那具倒伏的尸体,帅坤的脸色硬是连变都没变,“哦,刘真没了啊。”
托马斯笑着招手,倒是燕红有些惊讶:“帅姐,你都不问刘真怎么没的吗?”
帅坤嗤之以鼻:“总想着依靠别人利用别人的傻逼,平平常常过日子都得比正常人坎坷点,在试炼任务里还能有好结果?”
就算是燕红这个被刘真坑了一把、对刘真心里有气的人,听了帅坤这评价也不禁大受震撼……
“别说那晦气玩意了,我在厨房里遭遇两只鬼物,一个墙鬼,我干掉了,一个连体鬼,那玩意儿溜了,我还没找到。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帅坤道。
托马斯从善如流拿出个掌心大的玩偶头部,道:“我在储物间遇到了个应当是林恩家小女儿的小孩亡灵,这是她附身的物品。”
“这小孩亡灵还能交流?”见托马斯并未毁去玩偶头,帅坤猜测道。
“并不能,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不将她消灭会更有用。”托马斯道,“为免她给我们增加麻烦,我暂时将她关在了我的身体里。”
帅坤、燕红两个怔怔地看着这个吸血鬼。
……原来非人类试炼者还能把鬼关起来的吗?
燕红讲述完她在客厅里的遭遇,帅坤便道:“看来一楼只差那副画像了,搞定了这玩意儿就能上二楼。”
托马斯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眼刘真的尸体,奇怪地道:“燕小姐,你并不受那副画影响?”
燕红纠结地道:“我看那副画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而已……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帅坤穿过两人走到刘真尸体边,把刘真翻过来看了眼,道:“她的眼珠不见了,那副画上的诡异应该是需要注视才能对人生效。”
“原来如此。”托马斯送了口气。他的感知相当高,神秘侧过高的任务位面于他而言算是主场,但他也很容易栽到陷阱里去。
“对了,我剪掉客厅里画像的时候,在画框里找到了这个。”燕红想起那封信,连忙拿出来。
帅坤、托马斯二人传阅了这封信,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
“如果波特曼·科波菲尔是恶魔,李斯特·林恩曾被科波菲尔选为恶魔代理人,那么这座公馆如此诡异的情形就能说得通了。”托马斯肯定地道,“林恩家数代人都曾参与战争,血债累累,是最适合不过的代理人人选。”
“但李斯特·林恩并未屈从。”帅坤道,“一副他的画像就能制造出全封闭走廊、将小红困在其间,李斯特的恶灵还留在这座公馆中。”
“外面那个孕育中的怪物,无疑出自科波菲尔手笔,那只恶魔并不甘心被凡人拒绝。”托马斯道。
帅坤一脸腻味地啧了一声,接道:“李斯特·林恩这种战犯后裔,屠杀过印第安人的刽子手,他的恶灵居然还成了唯一抵御恶魔诅咒的力量,这也太讽刺了。”
“等等,这么说来……这座公馆里的鬼物,会不会全是死于李斯特·林恩之手?”托马斯举起手中的玩偶头,“我遇到了李斯特的女儿,你遇到了公馆的厨子和女仆,墙中鬼和燕小姐遇到的鬼影、裹尸布鬼,或许是车夫、男仆、园丁又或是曾经的管家之类的。”
“唔……有这个可能,这么说来,刘真在二楼女主人卧室遭遇的那只需要吸取恐惧才能变强的鬼物,就是女主人……又或是女主人的一部分?”帅坤摸着下巴道。
鬼物并非唯一性的实体,是可以分裂成多个分魂,附身于多个物体、制造出多种异相的,那副会逃跑的贵妇人画像,也很像是女主人。
“如果我们把这座公馆里的鬼物,包括李斯特·林恩本人全找到,想办法在外面那胎动现象的间歇期弄出公馆去……”托马斯道。
“那我们没准儿就能渔翁得利了。”帅坤道,“最次也能把这座公馆里的诡异鬼物消灭个七七八八、拿个翻倍贡献度。”
“就是……有点儿过于冒险了。”托马斯道。
“富贵险中求嘛。”帅坤一笑,朝燕红道,“小红,干不干?”
听了个半懂不懂、只记住了最后一句富贵险中求的燕红,毫不犹豫点头:“干!”
第45章 林恩太太
密布尘埃蛛网的起居室,墙边那座老旧的座钟仍在运转;颤抖的秒针喘着粗气徒劳地往前移动,每跳动一格,便发出欢愉的“滴答”声。
琴键早已锈死的钢琴边,穿着笔挺燕尾服、眼窝中夹着副单片眼镜镜片的老管家,正僵硬地微微弯腰,枯瘦的手指抓着卷干燥的毛巾,轻轻擦拭展示柜上的玻璃柜面。
时针转到八点,座钟顶部盖子自动打开,一只机械小鸟跳了出来,迟钝地扇动了两下用人造尼龙羽毛粘在铁皮上制成的翅膀,又缩回座钟内。
展示柜前的管家放下毛巾,整理了下领结,走到起居室正中央的茶几旁,拿起盛放着几个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餐盘,僵硬地、机械地走向起居室一侧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女主人房。
端着餐盘的管家在女主人房门前站定,张合了下嘴、似乎是清了清喉咙。
很快,粗糙难听的、像是从破风箱里发出来的声音,在二楼回荡:“夫人,该用餐了。”
女主人房并无动静。
执着的管家静静矗立了会儿,重复道:“夫人,该用餐了。”
又三十秒后。
“夫人,该用餐了。”
起居室另一侧,通往一楼的楼梯间内。
燕红、帅坤、托马斯三个贴着楼梯间墙体站立,用抹过特殊材料、不会反光的小镜子悄悄地观察着那个活死人一般的管家。
托马斯认真地盯着管家背影观测了好一会儿,抬手指了指倒映在镜子里的管家,又点了点自己,冲帅坤、燕红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东西他有把握能对付。
帅坤微微点头,用手指点了下燕红肩膀,朝起居室另一头、与女主人房处于反方向的棋牌室一指,又抬起另一只手,竖在指着该方向的手指前。
意思是让燕红在楼梯间里等候时机,待活死人管家了被他俩缠住了再看时机去那间棋牌室里查看。
燕红听话地点头。
帅坤与托马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冲出楼梯间。
托马斯冲向起居室朝东的那一排窗户,快速挥动手中手杖、将捆着窗帘的系带割断,飞速拉起窗帘,遮住洒进起居室的月光。
帅坤背对托马斯、大步冲向女主人房。
两人刚奔进起居室,女主人房前的活死人管家便发现了他们,猛然扭头。
托马斯的动作很快,活死人管家刚扔掉托盘冲出走廊,托马斯已经放下了起居室所有的窗帘,整个室内漆黑一片。
“吼——!”
扑进起居室的活死人管家,嘴巴张开到能把他自己那颗腐败的头颅吞下去的程度,口中冒出尖利犬齿,干瘪的面部、枯瘦的手背上,冒出细细密密的粗糙短毛。
但这只活死人管家的“兽化”程度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被窗帘遮挡住全部窗户的起居室漆黑一片,月光透不进来!
“还真是僵尸人狼啊?”帅坤夸奖了一句识别出活死人管家跟脚的托马斯,一拳挥向管家面门。
“我闻了野兽的恶臭气息,混合在尸臭之中。”托马斯矜持了一句,拎着手杖上来助阵。
燕红从楼梯间探头,见托马斯和帅坤将活死人管家逼回了走廊内,便将手里扶着的那副画轻轻靠到墙上,轻手轻脚走出楼梯间。
如履平地靴踩在绝大部分可行走的物体上都不会发出声音,起居室的地板虽然已经破破烂烂,燕红也不会发出动静了,很快便穿过小半间起居室,来到棋牌室门前。
正准备抬手去推起居室的门,燕红忽听帅坤惊叫出声:“不好!快退!”
燕红惊愕扭头,却见……数秒前明明占尽上风的帅坤、托马斯两人被某种怪力从走廊中拍出,狼狈地摔在了起居室地板上!
燕红下意识去看那条通往女主人房的走廊。
倒地的帅坤竭力喊了一声“别看”,但这句提醒燕红已经听不到了……
眼睁睁看着燕红凭空消失的帅坤咒骂了一句,翻身跳起,闭上眼睛,凭先前记住的方位,闷头往走廊内杀去。
满口利齿皆被打落得七七八八的僵尸人狼管家不知畏惧为何物,也咆哮着往帅坤迎来。
燕红感觉到短暂的头重脚轻,这种感觉与她每次被传送进任务位面时十分相似。
双脚终于有脚踩实地的感觉时,燕红发现明明站在棋牌室门前的自己,出现在一间挂满了衣物、摆满了鞋子和小拎包的房间内。
这里似乎是……某个女性的衣帽间。
很新的衣帽间,看上去很干净,与这座公馆里别的区域完全不同——连衣柜上镶嵌的穿衣镜,都被擦拭得看不见一丁点儿的灰尘。
镶着等身穿衣镜的衣柜旁,摆着个同样装着大镜子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坐着个盘着头发、正对镜描眉的女人。
燕红从梳妆镜里看到了女人的脸,这并不是东方人的长相,窄额头、高鼻梁,深眼窝,看着像是个罗刹人妇女。
看清这个罗刹妇人(白种人妇女)的长相,燕红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困惑……这个妇人,似乎不是这座公馆的女主人。
她先后在报纸上和那副杀死了刘真的肖像画上见过林恩夫人,林恩夫人的脸更长一些,眼睛也没这么大。
“……我还在公馆里吗?”
燕红回头看了眼衣帽架的门,下意识想要走过去开门看看外面。
当她产生这个意识时,燕红才发现……她居然不能动弹。
或者说,她似乎只有上半身能动,腰部以下都像是陷进了泥潭里似的,别说抬脚了,连扭腰都做不到。
燕红疑惑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腰部和跨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的罗刹妇人转过了身来。
“黛西。”这个陌生的罗刹妇人冲燕红一扬眉,用那种小人得志的语气说道,“你不愿意我成为你的继母吗?”
燕红:“……?”
黛西?谁?
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下这个隐约有点儿耳熟的罗刹人名字,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林恩家的小女儿,楼下客厅那封藏在画框里的信上提到过这个名字。
燕红没有回答,那个罗刹妇人却像是得到了某个人的回复一般,冷笑着放下描眉的画笔,把玩着纤细手指上的戒指,自顾自地道:“啊……是的,你的母亲是名门贵族之后,我这样的爱尔兰贱妇相比之下实在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的外祖父家早就衰落了,不是吗?要不了多久,你的母亲就得拿着微薄的赡养费滚出这座房子,难道你要跟着她去伦敦流浪吗?”
燕红正疑惑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在与谁对话的疯妇人,忽觉浑身一颤。
比之前被那只白色鬼影接触时更冷入骨髓的恶寒笼罩她的全身,让燕红冷得几乎连手指头都失去了知觉。
燕红惊愕地将视线上移,发现……有个高大的妇人虚影从她身后穿过了她,大步走向坐在梳妆镜前的罗刹妇人。
罗刹妇人震惊地站起身,惊慌失措地挥舞手臂:“不、等等、玛利亚,我只是——啊!不!上帝啊!”
高大的妇人手气刀落,此前还趾高气扬的罗刹妇人面上、身上出现十几道狰狞刀口,惨嚎着倒地。
高大妇人扔掉刀子,杀气腾腾地转过身。
宽额头,长脸,略显刻薄的面相……正是燕红在报纸和肖像画上见过的林恩太太。
“把这个贱妇砌到墙里去。”
林恩太太对无人处吩咐了一句,微微低头,阴冷的视线往无法动弹的燕红投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清国人劳工?还是哪个东方马戏团来的小偷?”
林恩太太走到燕红身前,伸出手,拎起燕红的衣领子。
燕红的反应是——毫不犹豫取出道具栏里的斧头,往林恩太太手肘处劈去!
对方能碰到她,那她也应该能攻击到对方!
遗憾的是……她的手指被冻得太僵硬了,斧头失了准头,速度也不够快,林恩太太只是松手往后退了一步,便避过了斧刃。
燕红惋惜地活动了下握着斧柄的手指,抬头看向林恩太太。
“李斯特·林恩,其实是被你杀死的吧?”燕红道。
这种毫不犹豫在自己的衣帽间里砍死了个疑似丈夫情妇的妇人,死后仍然能让僵尸狼人管家恭恭敬敬伺候的狠人,还真不一定会输给她的丈夫。
能分得出情妇和小妾的区别,还得多亏在百鬼夜行位面了解到的“常识”……
“啊……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林恩太太略微抬了抬下巴,厌恶地道,“但你最应该知道的是,没有人欢迎不请自来的恶客。”
……还真是啊。
燕红暗暗咽了口唾沫。
她不太跟得上帅坤和托马斯分析的节奏,但好歹也听了全程。
站在帅坤和托马斯的肩膀上,再结合这个林恩太太超出寻常的悍妇本色,燕红略一琢磨,便隐约猜到了很多东西。
真正的公馆主人,其实是林恩太太,让这座公馆变成鬼屋的也是林恩太太。
她的肖像画就可以杀死刘真,她的卧室吸收刘真的恐惧就能变出一只怪物来,她杀死的情妇变成一楼厨房里那只让帅坤颇费了一些时间才干掉的墙鬼——以试炼者们目前为止的经历来看,林恩太太确实是要比只有一副画像出场、还是躲在一条全封闭走廊内的林恩先生更可怕。
看来就算她没有被冻僵手指,估计也不一定能攻击成功……这只鬼物,已经超出了燕红的能力范围。
心念电转间,燕红并没露出太大破绽——对方此刻的外表还是比较像活人的,燕红的情绪还没看见裹尸布鬼时波动大。
但燕红的镇定没能保持太久……阴恻恻地盯着她的林恩太太,弯腰捡起了刀子!
她是看了一眼走廊里的僵尸管家,在看到僵尸管家背后朦胧的林恩太太鬼影时被转移到这个衣帽间里来的,帅姐和托马斯都不在,她必须赶紧想办法自救!
情急之下,燕红猛然想到李斯特·林恩与被林恩先生指证为恶魔的科波菲尔之间的纠葛。
既然李斯特·林恩并非死于科波菲尔的诅咒,而是被自己的妻子杀死——那么公馆外,科波菲尔召来的那只怪物,是谁在抵抗?!
林恩太太拎着刀子逼近,吓出满头冷汗的燕红顾不得细想,脱口而出:“林恩先生的朋友科波菲尔来找他了,就在你们家外面!你不让林恩先生去见他吗?你们家的房子能挡住科波菲尔多久呢!”
林恩太太勃然变色,刻薄的面孔瞬间狰狞起来:“你们这些小偷竟然是科波菲尔的爪牙?别做梦了!我要那个杂碎永生永世受苦,绝不会交给那个恶魔!”
“不、不是,我们其实是来帮你的!”燕红看到逼近的刀锋,心肝都开始颤抖,脑子和嘴巴倒是被逼出了潜力,说话前有未有地伶俐起来,“这座公馆说到底也就是一座鬼屋罢了,又不会跑出去害人,科波菲尔召来的怪物可是把全霍布斯镇的人都吓跑了!”
“林恩太太,你就没有想过把科波菲尔召来的怪物消灭掉吗,只有千日做强盗,没有千日防强盗的道理吧?”
“我们可以帮你,真的,我们不是教会的人,我们可以和你合作!”
“你的女儿黛西在我的同伴那儿,我们就没有伤害她呢!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第46章 昼夜交替之时
管家扶起倒地的高背椅,冲客人微微躬身,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帅坤看了眼圆桌对面的林恩太太,又看了眼被林恩太太挟持、神色萎靡地坐在椅子上的燕红,默不吭声坐下。
托马斯自己也拉了把椅子过来,陪坐在帅坤旁边。
起居室内的窗帘重新拉了起来,月光洒进室内,僵尸狼人管家被二人联手制造出的缺损已经恢复,只是举止看上去似乎更僵硬了些,走动时摇摇摆摆、活像个发条人偶。
林恩太太下巴略抬,以符合人们对英伦贵族刻板印象的高傲语气冷淡地道:“两个东方人小偷和一只吸血鬼,我可以相信你们不是教会的人。但你们仍需证明你们有值得合作的价值,否则……”
“恕我冒昧,夫人。”托马斯抢先开口,强硬地道,“我们只是外乡人,你知道的,贵公馆这遭受噩梦觊觎的处境理论上与我们无关。证明合作的诚意应当是双向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