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这位画中人朝水中某个位置一探,一尾大鱼便被无形的力量抓了出来,准确地落到谢景渊身边。
“道长,你会烤鱼吗?”苏妙妙期待地问。
苏妙妙很高兴,又抓了三条出来。
谢景渊去寻干柴,再捡些大块儿的石头搭灶。
搭灶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扑通的落水声,谢景渊吃了一惊,回头,就见苏妙妙已经坐在了水中,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莹白如玉。
谢景渊立即避开视线,可脑袋转回来了,那画面却还在脑海徘徊,呼吸都乱了起来。
谢景渊将这种反应理解为愤怒。
她一个女妖,怎么能在他面前沐浴!
就算他守礼不看,徐守、顾嘉凌不定何时就回来,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你在做什么?”谢景渊冷声开口。
苏妙妙看他一眼,笑道:“洗澡啊,这水晒了一天,温温的刚刚好,道长要不要下来?等天黑了,水就凉了。”
猫身的时候,苏妙妙不喜欢弄湿自己,变成人身,泡泡澡还挺舒服的。
谢景渊:“男女有别,即便你是妖,也不该当着男子的面宽衣解带,速速上岸。”
苏妙妙才刚下水,哪里舍得上去,瞅瞅谢景渊的背影,她哼了一声:“那我换个地方。”
谢景渊还想阻拦,却听一阵异样的水声,他犹豫着看向河面,却只来得及瞥见一道朝上游遁去的白光。
人走了,谢景渊却无法放心。
这附近没有妖气,可万一有经过的百姓,她那般在河中沐浴,岂不是全被人看去了?
更何况,还有随时可能归来的徐守、顾嘉凌。
在那白光尚未消失在视野之际,谢景渊出手了,口中念咒,一手探向苏妙妙。
苏妙妙还在水中游得欢,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而来!
天旋地转,等苏妙妙反应过来,她已经落到了谢景渊手里,以猫的姿态。
后脖子被他捏着,苏妙妙乖乖地一动不动,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却无辜地看着谢景渊:“道长为何捉我?”
她的猫毛还湿着,不断地往下滴水。
谢景渊见过一些野猫,被雨水打湿后会变得很难看。
可眼前的苏妙妙,虽然身上的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却毫不狼狈,甚至那张猫脸,也添了几分陌生的美。
谢景渊别开眼,道理解释不通,他直接给她定规矩:“以后不可在户外坦露身体,除非是原形。”
苏妙妙眨眨眼睛:“好。”
谢景渊:“也不可随意与男子有身体接触,包括对顾嘉凌、徐守。”
苏妙妙:“原形可以吗?”
谢景渊想的是她拿爪子拍顾嘉凌的画面,道:“尽量避免。”
苏妙妙:“好吧。”
谢景渊暂且就想到这两条,见她都肯配合,谢景渊弯腰,将她放到地面。
苏妙妙四爪一沾地,便抖了抖浑身湿漉漉的毛。
水珠四溅,甩了谢景渊一脸。
苏妙妙兀自甩着。
谢景渊默默地转身,默默地抹把脸,继续去搭灶台。
苏妙妙将毛发甩得半干,蹲坐在一块儿还能晒到夕阳的大石头上,惬意地眯着眼睛。
徐守、顾嘉凌回来了,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天上飞。
苏妙妙听到动静,瞅瞅顾嘉凌,再瞅瞅徐守,突然对谢景渊道:“道长只会管我,怎么不管徐守呢?”
徐守将叼来的猎物放到谢景渊身边,听到苏妙妙的抱怨,大狼狗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所以。
谢景渊也不明白苏妙妙的意思。
苏妙妙就伸出一只猫爪,指向大狼狗的腹部下方:“他这原形,坦露身体也不合适吧?”
徐守:……
谢景渊:……
徐守立即化成人形,一身黑色短褐似乎比之前更严实了,微黑的脸庞此时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想要辩解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做妖的时候,谁在乎这些?
可此刻苏妙妙特意点出来,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呦,跑了这么一点路,你就累成这样了?”
刚从半空落下的顾嘉凌落在一旁,嘲笑地打量徐守的大红脸。
徐守:“……我再去捡些干柴。”
说完,徐守转身就走。
谢景渊瞥向身边的蓝山雀,虽然也是本体,但毛绒绒一团,看不出什么雄鸟特征。
回忆平时白猫形态的苏妙妙,好像也没有露出过什么,只有徐守,特殊一点。
或许,明天路过集市时可以买几块儿布,给徐守做件原身也可以穿的裤子。
就是不知道,苏妙妙关注徐守这点到底有多久了。
眉峰隐隐直跳,谢景渊不去再想,拎起徐守带回来的山兔、山鸡以及苏妙妙抓的鱼,去河边收拾。
“道长还会这个?”顾嘉凌变成蓝袍公子,蹲在一旁看热闹。
谢景渊低头做事,余光中,那只猫在舔毛,小小的舌头……
谢景渊随手将一条鱼丢给顾嘉凌:“我教你。”
顾嘉凌:……
他没想学啊!
当夜幕完全降临,谢景渊已经烤好了两条鱼,苏妙妙与顾嘉凌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的时候,徐守才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了。
苏妙妙是什么视力,一眼就看出徐守的脸依然很红。
她再去看谢景渊,被谢景渊冷冷警告了一眼。
苏妙妙嘴上不能说,心里很得意,道长天天给她定规矩,现在发现了吧,徐守才是最不雅的那个,她可是一只讲究的猫。
不过这也不怪徐守,山林里的公妖都很不讲究,苏妙妙早就见多不怪了。
谢景渊吃干粮,将烤熟的洒了调料的烤兔肉递给徐守。
徐守低头接过,咬的非常用力。
顾嘉凌报复道:“你吃相斯文点,看起来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徐守瞪过来。
顾嘉凌吓了一跳,不由地往苏妙妙身边缩,几乎与她肩膀挨着肩膀。
谢景渊又看过来。
苏妙妙马上嫌弃地推开顾嘉凌,搬出谢景渊的话:“男女有别,以后你离我远点。”
顾嘉凌生气了:“远就远,以后你也别想再玩我的羽毛!”
苏妙妙想了想,解释道:“我说的是人形,如果你变成山雀,还是可以挨着我的。”
顾嘉凌这才满意。
徐守思索着苏妙妙前后的话,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他们离开时苏妙妙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被道长训了,苏妙妙才拿他出气!
想明白原因,徐守也就不再钻牛角尖。
“话说回来,道长的手艺真不错,比酒楼里的大师傅做的还好吃。”
吃掉一条鱼、一整只山鸡,顾嘉凌仰面躺在石滩上,对着满天的星辰心满意足地回味道。
苏妙妙点点头,如果以后道长天天都给他们做吃的,那不去酒楼也没关系了。
徐守默默地收拾好石灶,免得风把火星吹走,引起山火。
谢景渊蹲在河边洗脸。
洗得好好的,扑通一声。
谢景渊全身一僵,抬头去看,这次是顾嘉凌跳到了水中,他还恬不知耻地站着。
谢景渊直接就是一掌拍出去!
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招式,只要修为足够,什么妖都会在这一招下现出原形。
可怜的顾嘉凌正想往身上撩水,然后它就变成了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小鸟。
回神之后,顾嘉凌连忙扑腾翅膀飞起来:“道长为什么又拍我!”
徐守冷眼旁观,越发猜到几分真相,瞥眼苏妙妙,他替道长给顾嘉凌讲了一番礼法。
顾嘉凌服了,飞去远处沐浴。
徐守也去找地方洗澡。
苏妙妙窝在石头上,问谢景渊:“道长不洗吗?”
谢景渊背对她道:“等他们回来我再去。”
苏妙妙:“你可以在这边洗啊,这里又没有人。”
谢景渊不语。
苏妙妙忽然明白过来,转身跳上马车,躲在车厢道:“我睡觉了,道长你洗吧。”
谢景渊瞥向马车,捡起一块儿大石头,扔到河中心。
然后,他就看到车厢窗帘无风自动,看到两只猫耳朵先露出来,再就是那颗熟悉的猫脑袋。
谢景渊:……


第113章 (道长是她看上的男人…)
沐浴完毕,谢景渊换了一件道袍,走回马车这边,他将才洗过的那套挂在车旁。
道士虽然会法术,不过除非必要,谢景渊也不会将灵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挂好了,谢景渊挑开车帘,看到苏妙妙窝在主榻上,顾嘉凌睡在侧座。
在苏妙妙睁开眼睛的时候,谢景渊放下帘子,走到石滩旁,在徐守旁边坐下。
“怎么还不睡?”谢景渊看了眼徐守。
谢景渊不经意地扫了眼,发现徐守自己幻化出了一条奇怪的衣裳,刚好遮住腰腹,又不会影响他两条后腿的自由行动。
徐守背上是黑毛,那件衣裳外面也是黑的,不仔细看居然难以分辨出来。
他想开解徐守不用把苏妙妙的话放在心上,可想到苏妙妙可能会乱看,就觉得徐守这么穿也好。
徐守要通过睡觉修炼,确定道长注意到了他的衣裳,他就趴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一只白猫跳下马车,在一双狼狗眼睛的注视下,熟练无比地钻到谢景渊的腿窝。
苏妙妙瞥他一眼,用猫爪扯扯谢景渊的道袍,像被子似的盖到自己身上。
徐守就明白,道长默许了,也许前阵子苏妙妙夜里待在道长的房间,也都是这么睡的。
虽然好像不太合适,可道长自有道理。
天亮了,一人三妖继续赶路。
这一日遇到雨天,幸好前面有座县城,徐守快马加鞭,赶在雨势变大前冲进城门,寻到一处客栈。
苏妙妙讨厌下雨,赖在谢景渊怀里不肯变成人形,她还振振有词:“我扮成道长的猫,道长还能少订一间房,省钱了。”
顾嘉凌:“那你不吃晚饭了?”
苏妙妙:“不吃。”
晌午道长做了烤鱼,她吃得很饱。
顾嘉凌不管她,他要看看这客栈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撑伞率先跳下马车。
谢景渊看看怀里的猫,那猫毛洁白又柔软,被雨水打湿了确实不太好。
于是,他一手抱着苏妙妙,一手撑伞下了车。
雨水沿着伞面哗啦啦地淌下,苏妙妙越发往谢景渊怀里钻。
谢景渊大步跨进客栈,跟掌柜的要了两间客房,他一间,徐守、顾嘉凌一间。
简单地用了晚饭,天也彻底黑下来,三人一猫就回房去了。
谢景渊订的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客房,比他在清虚观的房间还要寒酸,床看起来很旧,唯一的一套桌椅看起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隔壁传来顾嘉凌的抱怨,很快这家伙就自掏腰包,搬去了一间据说会好很多的客房。
徐守省吃俭用,跟掌柜的退了他那间,然后去新的客房找顾嘉凌。
谢景渊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他坐在窗边,看向街道。
他看得那么专注,惹起了苏妙妙的好奇,苏妙妙也跳过来,蹲坐在他面前,抬高脑袋往外望。
街上行人不多,大家都讨厌这场大雨,要么撑伞,要么用袖子挡在头顶,跑得飞快。
看着那些人啪嗒啪嗒地溅起一簇簇水花,好像确实挺好玩的。
而谢景渊的视线,早就不自觉地垂下来,落在了她的猫脑袋上。
不可否认,苏妙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白猫,她还很干净,别的妖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气味儿,苏妙妙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暖融融的阳光气息,尤其是在这种凄风苦雨的天气,只是近距离地挨着她,都会让人精神舒缓。
如果她只是一只普通的漂亮白猫,谢景渊可能会忍不住摸摸她的猫头。
念头刚起,苏妙妙脑袋动了动。
谢景渊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一个年轻的道士护着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匆匆冲进了客栈。
谢景渊并未在意。
不过很快,他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客栈伙计引着两个人走到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就这里了,二位可要用饭?”
“多谢,麻烦先替我们提两桶热水。”
“好嘞!”
伙计蹬蹬蹬地走了。
谢景渊继续看雨。
苏妙妙却被隔壁的谈话声吸引,她听见那个少妇喊道士为“相公”!
猫头上仰,苏妙妙小声问谢景渊:“道长,道士还可以成亲?”
谢景渊看看她,低声解释道:“不同道观有不同的戒律,天下道士,不戒婚姻的占大半数。”
苏妙妙:“那道长可以成亲吗?”
谢景渊面朝窗外:“不可。”
最初清虚观也是不戒婚姻的,后来有位观主为情所伤,为了避免后代弟子重蹈覆辙,就改了观规。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对苏妙妙解释。
又等了等,客栈伙计拎了热水上来,给隔壁两桶,也给谢景渊送了一桶。
谢景渊道谢,拎着水桶进来,一抬头,就对上了苏妙妙的猫眼睛。
苏妙妙发誓道:“这次我真的不会再偷看!”
谢景渊自有办法。
苏妙妙被他放到了床上,不知谢景渊施展了什么法术,她的视野就被局限在床内了,外面白茫茫一片,如云似雾。
看不到,苏妙妙索性蜷缩起来睡觉。
谢景渊一直等伙计收走水桶,才解除床上的障眼法,穿一身灰色道袍,盘坐在床上。
苏妙妙钻进他的腿窝,猫鼻子贴着他的腰腹嗅了嗅,刚刚洗完澡的道长,身上的秋露气息更好闻了。
谢景渊不管她,入定修炼。
大雨滂沱,客栈里面的人睡得也都很早,大概三更时分,苏妙妙转转耳朵,被隔壁传过来的声响惊醒了。
她听见少妇极力隐忍的低吟,听见那个年轻道士重重的呼吸。
没等苏妙妙听更多,忽见谢景渊抬手,那些声音以及窗外的雨声就都不见了。
苏妙妙抬头,对上一张清冷的脸庞。
随后,谢景渊把她拎了出去,不许她再去他身上睡。
苏妙妙只好蜷缩在他的背后。
她睡得很香,谢景渊却第一次心浮气躁地难以入定。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强行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
无法修炼,坐着只会白白消耗体力,听了一刻钟的雨,谢景渊放弃了,和衣而卧。
他一动,苏妙妙也动了,脑袋抵着他的腰侧一路往上滑,最后窝在了谢景渊肩膀与枕头中间的缝隙处。
没多久,谢景渊听到她发出来的猫呼噜,清浅、绵长。
听着听着,谢景渊也睡了过去。
从十岁开始,谢景渊夜晚都拿来修炼,他不再睡觉,也就很少会做梦。
可是这个晚上,他竟然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条河边,又看到了在水中沐浴的苏妙妙。
只是梦里,他没有阻拦苏妙妙,就那么看着她缓缓在水中转身,像一朵月下睡莲。
很美,他却抗拒这样的画面。
于是梦境变化,他与苏妙妙又回到了客栈,回到苏妙妙问他可不可以成亲的时候。
他竟然说了可以。
苏妙妙就很高兴,变成白衣美人,环着他的脖子坐到他身上:“那我与道长成亲吧!”
谢景渊猛地惊醒。
帐内一片漆黑,谢景渊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谢景渊伸手一摸,摸到一只毛绒绒的猫。
动作顿住,谢景渊看向胸口。
苏妙妙真的趴在那,可能嫌弃被他打扰了睡眠,她微微挪个地方,避开了他的手。
谢景渊:……
他怔怔地看着床顶,脑海里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平复下来,谢景渊先把苏妙妙放到旁边,再悄悄下了床。
雨声恢复了,隔壁的道士夫妻也陷入了睡眠。
谢景渊走到窗边,外面依然是雨水与夜幕连天。
风倒是清凉,带走了心头的浮躁。
谢景渊便在这边打起坐来,直到天亮。
雨已经停了,谢景渊洗洗脸,抱着苏妙妙去楼下用饭,他坐下不久,徐守也推着顾嘉凌下了楼。
三人吃早饭,苏妙妙坐在谢景渊怀里,对一桌子简陋的早餐毫无兴趣。
这时,隔壁的道士夫妻下楼了,道士还没什么,那少妇换了一身彩色裙子,气色红润,眼角一片风情。
两人对视时,眼中全是情意,举止间也十分亲昵。
顾嘉凌看得目不转睛。
徐守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不许他乱说。
等四人上了车,苏妙妙才对顾嘉凌解释道:“那二人是夫妻,昨晚我还听见他们圆房了。”
谢景渊只是跟徐守交待路线的功夫,就听她在旁边如此道。
他身体微僵,顾嘉凌却兴趣浓厚:“圆房是什么?”
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山林中的顾嘉凌,对人间的事真的毫无了解。
苏妙妙刚要开口,就见道长冷冷地看了过来。
苏妙妙无奈道:“道长不让我说,有机会你自己去看吧。”
顾嘉凌:“去哪看?”
谢景渊:“闭嘴。”
顾嘉凌怕他的那种掌法,钻出马车去问徐守。
徐守:“类似乌鸦对你的意图不轨,只不过夫妻间乃是情投意合。”
顾嘉凌:……
他目瞪口呆地消化了一会儿,然后又钻进车厢:“道长,道士可以成亲?”
谢景渊闭着眼睛。
苏妙妙替他解释。
顾嘉凌长了见识,视线自谢景渊身上扫了一遍,他神色凝重地道:“虽然道长不会成亲,可道长长这样,难保不会有女恶霸想对道长用强。”
苏妙妙赞同地点点头,如果不是道长太厉害了,早在青楼见面那晚,道长已经被她强了。
顾嘉凌:“咱们要保护好道长!”
他最恨女恶霸了!
苏妙妙还是点头。
道长是她看上的男人,她都没得手,其他女人、女妖都别想!


第114章 (“你与他比,谁更厉害?”…)
赶了半个月的路,四人组终于到了府城。
府城本就繁华,如今正逢端午将至,府城内外更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贩,让人目不暇接。
徐守找了家客栈,谢景渊先付下三日房钱,那张狐皮需要大主顾,应该没那么快卖出去。
客栈斜对面就是一家大酒楼,顾嘉凌请客,四人过去大吃了一顿。
“道长,咱们怎么卖狐皮?”徐守问起正事。
谢景渊早有计划:“去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找一长杆撑起狐皮,不久消息便会经由百姓之口传散出去。”
如果此行只有他自己,谢景渊可能会直接找到知府那边,随便卖个几百两。
可苏妙妙、顾嘉凌都已经算好要如何花掉几千两银子了,谢景渊只能尽量将狐皮卖出最高价。
这一带盛产竹子,徐守很快就用十几文钱买来一根笔直的长竹竿。
谢景渊找到一个适合摆摊的地方,再买来一桌四椅,竹竿撑起狐皮放在身后,旁边再摆个木牌,上书狐皮价格,四人坐等便可。
那么大那么白的一张九尾狐皮,很快就吸引了无数百姓。
“好家伙,一条尾巴要卖一千两银子?”
谢景渊闭着眼睛仿佛在休息,徐守、苏妙妙一起看向顾嘉凌。
顾嘉凌就站了起来,以一人舌战群儒,一边将九尾狐的厉害渲染得惊天动地仿佛这张狐皮是天下仅有的珍宝,一边将那些动粗口的无礼百姓骂了个狗血淋头。
百姓们不断地涌来,这波看完热闹还有新的一波,无论狐皮价格多贵,那么大的一张狐皮的确是世所罕见,很多待在家里的百姓听说此事,也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仿佛不能看见狐皮,便是一大损失。
府城里有普通百姓,也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大大小小的富翁。
狐皮才挂出来一个时辰,这些人家便都派来手下确认消息是否属实。
待确定消息是真的,能买得起亦或是想要讨价还价的买主们便陆续出现在四人组面前。
知府以要将狐皮献给皇上为名,希望谢景渊降价。
不过在这个妖兽横行的世界,“皇上”也就能震慑震慑百姓,能降妖的修行者并不吃这一套,反之,朝廷倒是用了很多手段想拉拢修行者为其效力。
依然不用谢景渊开口,顾嘉凌把这位知府老爷训了一顿,要么就拿出银子来,要么就走开,少打其他主意。
知府老爷还在犹豫,几个本地富商来了,有的想买一条狐尾,有的想买两条,为此争执不休。
顾嘉凌都要被他们吵烦的时候,一道高昂的声音突然响起:“六万两,我们紫云宫买整张狐皮!”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圈看热闹的百姓齐齐吸了一口气。
谢景渊也终于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百姓们自觉地为来人让出一条道路,很快,两个穿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四人组面前。
两个道士,其中一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俊美到完全让众人忘了去看他身边的同行者。
这俊美男子也在打量谢景渊四人,目光在苏妙妙脸上多逗留了片刻,他朝谢景渊拱手道:“在下紫云宫萧衡,敢问道友高名?”
他们是妖,或许连人间的皇族姓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兴趣,但对人间有哪些厉害的修行者,群妖之间也会互相讨论传递消息。
像苏妙妙,她居住的山林离清虚观比较近,所以她知道有个清虚观,清虚观的谢观主也是个不能惹的人物。
除了清虚观,就只有一些能扬名天下的大道观才能让他们这种偏僻地带的小妖们也有所耳闻了。
苏妙妙就听别的妖提起过,说紫云宫是天下第一道观,其观位于京都,其观主乃皇帝亲封的国师,死在紫云宫门下的妖,更是难以数计。
苏妙妙对萧衡,心中就多了几分戒备。
谢景渊平时住在清虚观,远离红尘,醉心修炼,下山基本都是为了降妖,对人间俗世也没有多少兴趣。
“贫道谢景渊,师承清虚观。”谢景渊起身回礼。
顾嘉凌看看萧衡身上的锦缎道袍,再看看谢景渊身上的布制道袍,觉得道长这个“贫道”用的真是太妙。
萧衡并未听说过什么清虚观,不动声色地与同行师弟对视一眼,发现师弟眼里也是一片茫然。
可谢景渊能猎到这只千年九尾狐,足以证明其实力不俗。
修行者众多,有的追逐扬名受人敬仰,但也有那不爱慕名利的,身怀大才却甘愿默默无名。
“原来是谢兄,不知谢兄这狐皮从何处猎得?”萧衡仰头,又看了那狐皮几眼。
九尾狐是自己跑上门的,不过谢景渊没有说出真相,只道出他杀死另一条九尾狐的地点。
萧衡点头,对谢景渊道:“我想买这张狐皮,只是出门在外,没有随身携带太多银子,需要派人回师门去取,大概三日后便能回来,不知谢兄可否等我三日?”
谢景渊看向其他富商,见那些富商似乎都不想与紫云宫争抢狐皮,便同意了。
萧衡很热情:“我在此地赁了一座园子,园内还有几间客房空置,谢兄若不嫌弃,这三日可否随我入园居住,也好让我款待一二,顺便与谢兄探讨修行。”
谢景渊:“多谢好意,不过我等已经订了客栈。”
他神色清冷,言语简练,一看就是不喜应酬之人,萧衡识趣地笑笑,取下身上的玉佩递给谢景渊:“此是你我定下交易的信物,若我反悔,玉佩便归谢兄所有。”
那玉佩白腻温润,一看便价格不菲。
谢景渊却并不在意:“不必,我会在客栈等候三日,三日后你们不来,我们也会另寻买主。”
徐守点头,收起挂在竹竿上的狐皮。
谢景渊走在前面,三妖紧随其后,走出了这片人山人海。
周围清静下来,谢景渊看了眼苏妙妙。
苏妙妙兀自挽着顾嘉凌的胳膊,她胆子一直都小,“紫云宫”的威名比清虚观更有震慑力,从萧衡出现后,苏妙妙就忍不住靠到了顾嘉凌身边。
其实她更想靠着道长,但道长让她扮演富家小姐,怎肯让她当着百姓们的面近身?
顾嘉凌胆子比她大,见道长看过来,他不解地问:“道长为何不接受那人的邀请?他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园子肯定特别好,咱们搬过去,能省三天的花销呢。”
徐守哼道:“要去你去,道长岂会为了三日食宿折节。”
谢景渊看着他那条仍然被苏妙妙挽着的胳膊,面无表情道:“光天化日之下,纵使兄妹也不好如此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