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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拿下来。”温梨笙说着,伸出手,食指尖上全是面粉,对上谢潇南眸光的一瞬,她有些忍不住笑了,嫩嫩的粉唇弯出好看的弧度,与他对视间,将食指上的面粉轻轻点在谢潇南的鼻子上。
“我骗你的,没有东西!”温梨笙哈哈一笑。
谢潇南的鼻子上多了一个指印的面粉,也没有用手去擦,反而轻笑道:“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你总是被我骗。”温梨笙得意的哼哼两声。
谢潇南轻叹一声,无奈道:“确实你骗术了得,让人防不胜防。”
其实有那么几回骗到谢潇南,也绝对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毕竟在前世时,温梨笙的各种诡计多端对谢潇南一点用都没有,怎么骗都不上当。
沈嘉清很快去而复返,说了句:“我爹来了。”
很快温浦长就带着沈雪檀进了正堂,刚进门沈雪檀就喊道:“小梨子,我给你带来很多生辰礼,都让你爹收到库房了,等闲了你自己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没心仪的就跟我说我再给你送一批。”
“不用啦沈叔叔,你平日里送的东西也不少,也不用在生辰再送一次。”温梨笙乖巧回道。
“那不成,生辰一年只有一日,自然要与别的日子不同。”沈雪檀说:“你婶婶也给你备得有礼物,让我一并捎来了,她自幼玩的手帕交近日身体不适,她今日去探望了,所以才没来。”
“无事无事。”温梨笙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
温浦长洗净了手,往桌上看了一眼,就见温梨笙手边有不少饺子,而后对沈嘉清道:“你这混小子,污蔑我女儿是吧?这明明就包得挺多。”
“不才四五个吗?”沈嘉清伸长脖子一看,就见温梨笙的手边摆了两排整整齐齐的饺子,一下呆住,低头纳闷:“难道偷我的了?”
但一数,他的饺子一个不少,而后又看向谢潇南的手边,果然见他面前原本三排饺子如今只剩下四个了,他还在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包着饺子,沈嘉清不由露出同情的神色。
沈嘉清想起以前被温梨笙欺负的时候,他也是只会隐忍,但现在的他是充满了力量的男子汉,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反抗”二字,于是立马拍案站起来:“我举报!”
桌上的所有人都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温浦长更是因为年纪大了心脏骤然猛烈跳动而感觉有些不适,他指着门对沈嘉清:“出去。”
沈嘉清就这样被罚贬到院中扫雪,院中的下人见状忙身上上来接替:“沈少爷,将东西给小人吧。”
“不必。”沈嘉清挥舞着扫帚极其用力的清扫。
由于饺子是几个人共同吃的,所以包的时候包得多了点,几人在暖和的正堂里坐到傍晚。
饺子被下人送往膳房,桌子也收起来,温浦长由于沈雪檀说了两句闲话,便冲温梨笙摇手:“笙儿,跟我一起去祭拜灶王爷。”
“好。”温梨笙把双手洗干净,让下人送上来一件墨黑外衣披着,而后跟着温浦长去了祠堂。
灶王爷的画像摆在祠堂的里间,外间的一排排位置上摆着的是温家的灵牌。
每回来祭拜灶王爷,温浦长就会悄悄抹眼泪,忆起当年穷的连一口饱饭都吃不起的那会儿艰难日子,他每年还是会在小年这日祭拜灶王爷,期盼着日后能吃顿想要的过节饭。
没想到一晃多年过去,温家倒真的再也不缺饭吃了。
温梨笙在灶王爷面前跪下来,点上香,正闭着眼睛虔诚祭拜的时候,温浦长的呜呜咽咽的哭声从旁边传来,打断了温梨笙的思绪。
她忍了又忍,最终气道:“爹!你哭的时候声音小点,你这样我怎么祭拜灶王爷啊!”
第81章
祭拜完灶王爷, 温梨笙又跟着温浦长来到外间,对这温家列祖列宗的灵牌跪下。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手中举着三炷香跪在地上,久久安静。
温浦长起身,先将香插上去, 而后退到一旁,之后温梨笙将香插进坛子里,笑了笑:“娘,今日又是我的生辰, 我十七岁了, 十七年前的今日你受苦了,这些年你不在, 我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莫要挂念我, 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温浦长眸光柔和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我照顾你,你娘肯定放心。”
温梨笙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站起来时眼角带着细泪。
祠堂袅袅轻烟蔓延开, 静谧又安宁, 仿佛温家祖上慈爱的目光一般, 笼罩着这父女俩。
站了许久后, 两人从祠堂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了, 下人早已备好饭食, 就等着温浦长父女俩到位。
温府吃饭用的堂屋几乎很少启用, 温浦长在家的话父女俩在后院的小屋里吃, 不在家温梨笙就直接让人端到房间里去,用不上这个大屋子。
而今里面挂上灯笼,烧起地龙,桌椅摆得端正,由谢潇南坐在主位,依次是温浦长、沈雪檀、沈嘉清、温梨笙。
温浦长一拍手掌:“上菜。”
厨子费心做了一下午的菜肴依次端上,除却摆盘漂亮的凉菜之外,还有炒菜,炖汤,烙饼,甜口小食,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整张桌子,继而端上来名贵好酒,一桌琳琅菜肴便齐了。
温梨笙的目光在一桌菜上扫了一下,发现基本都是她爱吃的,顿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听到温浦长说:“上长寿面。”
一碗加了鸡蛋和肉丁的面就被端到温梨笙的面前,沈雪檀逗她:“吃吧吃吧,十七岁也是大姑娘了,就吃完加了鸡蛋的面对付过去得了,礼物也别收了。”
温梨笙拿起筷子笑说:“那不成,沈叔叔都送出来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沈雪檀拿起个碗,“来给我分两根,我吃了这面我也长寿。”
温浦长皱起眉毛,把他的手一拦:“你分笙儿的面做什么?”
这边还没说完,沈嘉清就已经拿着碗往温梨笙碗里挑面条了,温浦长怒道:“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沈嘉清吓一跳,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我就吃两根,上回我生辰她把我的长寿面吃得就剩下几根面呢。”
温梨笙纳闷:“那不是你自己给我吃的吗?”
“我让你挑两根,没让你挑两筷子啊!”沈嘉清将面捞到自己碗里后一下就吸到嘴里:“这回扯平。”
沈雪檀捧着碗,“小梨子,叔叔对你那么好,你肯定也会分我两根吧?”
温浦长一下把他的碗扣在桌上:“你别吃了别吃了,带着你的小兔崽子回家去。”
温梨笙咯咯笑着,“都给都给。”
她把自己的一碗面先后分给了沈雪檀和温浦长,最后看向谢潇南,然后伸手把他的碗也拿来,将剩下的一部分面又给她分了一些,犹豫片刻后还把碗中唯一的一个鸡蛋一分为二,给了他半个。
“哎!”其他三人同时叫起来。
沈嘉清:“梨子,咱俩那么好的交情你不得给我分一半鸡蛋?”
沈雪檀:“你打小来风伶山庄玩哪次没带东西回家?这一半鸡蛋肯定要给我的吧?”
温浦长:“你拿世子的碗做什么!我是你亲爹你不给我分一半鸡蛋啊?”
一时间三人一起说话,桌上显得闹哄哄的,说到后面三个人互相争执起来,都觉得自己该分得温梨笙碗中的另一半鸡蛋。
谢潇南将这些喧闹听在耳朵里,默默把碗拿回来,先把那一半鸡蛋给吃了,又将两根面条吃掉,三人还在争吵不休。
“吵死啦——”温梨笙一边把鸡蛋塞嘴里一边说:“吃完了吃完了,别再吵了!”
三人又嘀咕了几句,这才慢慢安静下来,许是谢潇南在的缘故,这顿饭吃得极为祥和,平日里喝两口就一上头温浦长就要与沈雪檀相互争执。
饭局吃到后面,基本上几人都填饱了肚子,开始慢慢喝酒,温浦长酒量并不好,喝一会儿就晕了,跟沈雪檀说了几句话,就不知怎么扯到十几年前的事了,又开始骂骂咧咧。
温梨笙听得好笑,又觉得自己吃饱了,就起身去院中玩。
雪势大了不少,从天上飘落下来拢着光影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沈嘉清走过来拿出个锦布包着的东西,拍了拍温梨笙的肩膀:“梨子,你都十七岁了,时间过得真快,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温梨笙诧异的接下,只见是一个细棍似的东西,有半臂之长,外面缠着一圈锦布,摸上去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什么,“你还会送我生辰礼?”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的,平日里出去挥霍连钱包都共享,看见什么就顺手就买了,过生辰的时候根本不送礼物,却没想到沈嘉清居然会在她十七岁的时候送个礼物来。
细细回想起前世的今日她喝了点酒,很快就晕乎了,已经不记得那日晚上到底有没有收到沈嘉清的礼物。
温梨笙一阵感动,嘴上说道:“虽然平时你挺讨嫌的,又没什么脑子,你能送我生辰礼我真的没想到,但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咱俩的交情都那么好了,就不必……”
这么客气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锦布打开,露出半截蛇干。是一条小花蛇,已经晒得干梆梆的了,能泡酒入药的那种,温梨笙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
沈嘉清隔了几步的距离捧腹大笑,模样十足欠揍。
温梨笙举着晒得硬邦邦的蛇干追打他,在院子里撵了一圈又一圈,在雪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
谢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披着大氅站在檐下,微微呵出一口白气,暖色的光披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拢上了一层仙气儿。
温梨笙追打累了,逐渐停下来,就听见谢潇南的声音传来:“沈嘉清。”
沈嘉清乐呵呵的跑到他面前,“怎么了小师叔?”
谢潇南道:“你爹喊你进去。”
沈嘉清哦了一声,赶忙进屋去了,温梨笙也跟着走过来,抬手拂了下落在谢潇南肩头的雪上,“世子吃饱了吗?我们温府的菜好不好吃?比不比得上奚京的菜?”
谢潇南给出中肯的评价,“还不错,但比奚京还差点。”
温梨笙摇头:“你的评价不公正。”
他笑弯了眼睛,“那我说你家的菜好吃就是公正的了?”
“那当然,这些都是沂关的特色菜,你在别地儿可是吃不到的!”温梨笙说。
谢潇南没应声,看着她笑,片刻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穿着红绳的玉,递给她:“你的生辰礼。”
温梨笙露出惊喜的神色,方才被沈嘉清骗了一下她都有点不大相信了,但这块玉雪白无瑕,十分小巧,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接过来一看,就见雪玉雕成了一只小老虎,嘴里咬着一个梨子,前躯低着尾巴翘高,似乎龇牙咧嘴的模样,虎虎生威。
温梨笙的生肖正是老虎。
玉上的雕工极其精细,连小老虎的胡须都雕出来,虽然小但极其精致,温梨笙喜欢极了,在手上摩挲着:“好漂亮的玉啊!”
先前脖子上戴的紫玉被谢潇南捏碎之后,这两日她脖子上没东西戴都有些不习惯了。
谢潇南接过来,给她戴上,低着头在她耳边道:“温梨笙,十七岁了,愿你余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话音刚落下,一颗烟花突然在空中炸开,发出轰然声响,打破了雪夜的宁静,引出万家灯火的喧闹之声,继而一颗一颗在天上爆炸,无边夜色被色彩斑斓的烟花渲染出极致的美色。
温梨笙在这吵杂的声音中,看着谢潇南说:“我只愿余生有你。”
声音又轻又软,被烟花的声音遮掩殆尽,但谢潇南却听得清楚。
沂关郡百姓皆被这一场烟花吸引出来,还在吃饭的端着碗筷站出来看,吃完了饭的跟亲人站在院中闲聊,沂关郡街头处处张灯结彩,尽现繁华之都的盛景。
沈嘉清从里屋走出来,嘀咕道:“奇怪,我爹说没喊我啊?”
出门就见温梨笙与谢潇南并肩而立,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沈嘉清也跟着站过去,对着漫天烟花看得入神。
建宁六年,腊月二十四,小年夜。
温梨笙写下愿望,照例埋在风伶山庄门前的树下。
当晚温浦长喝醉了,直接在饭桌上哭起来,哭诉这些年他太过辛苦,身上的压力太大,平日里光是看顾温梨笙都几乎将精力耗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
温梨笙听着他在屋中各种数落自己,不由忍不住回怼:“我都说了你衣裳里打四个补丁的事不是我传的!我只传了你袜子破了两个洞还不扔!”
温浦长大怒:“你这是谣传!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袜子有没有洞!”
说着就要去拖鞋,沈雪檀和沈嘉清连忙阻拦,却没想到他喝醉时力气太大,一下把沈嘉清的椅子掀翻了,扯着桌布拽落了几盘碟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顿时乱作一团。
温梨笙靠着门框笑。
谢潇南将这热闹的场景看在眼中,视线落在温梨笙的侧脸上,眸光中含着让人沉溺的温色。
他来沂关郡之前,从未想过会在这离家远隔千山万水的北境体会到家的感觉,这里有一种极为融洽的氛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融入其中。
小年夜闹到深夜才散去,温梨笙临睡前去看了鱼桂,见她伤势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地随意行走了,便叮嘱她多休息,莫在牵扯到伤口。
简单说了一会儿话,温梨笙回去休息,许是脖子上这块玉的守护,她睡得格外香甜,连梦都没做。
第二日中午醒来,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洗漱好之后出门,就发现院中多了许多雪堆,显然是昨夜的雪未停,累积了厚厚一层,被下人扫到一旁堆起来。
她走到前远去,就见温浦长坐在院中的树下,桌前摆着一坛酒。
她笑着走过去与温浦长打招呼:“爹,宿醉之后身体有不舒服嘛?”
温浦长看她一眼,颇为冷淡道:“没有。”
温梨笙愣了一下,将温浦长细细打量,小声问:“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她顿时觉得极为奇怪,怎么她爹一大早起来一副心思沉郁的样子?而且还喝酒,若非逢年过节或者是官场应酬,他都是不喝酒的。
温梨笙走过去,“怎么一早起来就在喝酒啊?”
温浦长没有应声,她将手搭在酒坛上,忽而闻到一股清甜的响起,便立即低下头凑近酒坛仔细嗅了嗅,露出了十分难看的神色看向温浦长。
“你在喝桃子果酒?”她声音满是惊诧。
第82章
温浦长没什么反应。
温梨笙用手指沾了点酒液放嘴里, 果然一股桃子味,她皱着眉道:“爹,你干嘛喝这个酒啊?”
温浦长却起身转头, 说了句:“你别管我。”
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那种嘶声喊了一阵之后才有的嗓音,虽然与原先的声音也很像, 但温梨笙一下子就听出了细微的差别。
温浦长是从来不吃桃子相关的任何东西的,因为他对桃子过敏。
八岁那年温梨笙翻墙摘隔壁邻居的桃子,摘回来之后温浦长嘴馋,吃了两个, 一刻钟的时间脸就肿成猪头了。
他说以前从不曾吃带毛的水果, 头一回吃就把自己吃成了猪头,自那以后家中就再也没有关于桃子的东西, 隔壁邻居也带着桃树搬走了。
而现在,温浦长却一大早坐在院中和桃子酒?
温梨笙一想到这些, 就觉得浑身发凉,她隐隐觉得,这个人可能并不是她爹。
看着面前的温浦长, 从背后看, 身量身形是差不多的, 加上穿了厚厚的衣袍, 一时间根本看不出差别, 温梨笙喊了声:“爹,你去哪里?”
温浦长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 “回屋里去。”
“你少喝点酒呀。”温梨笙道。
温浦长没再回应, 径直离去。
如此冷淡的态度, 仿佛是刻意减少说话的次数,温梨笙心中的疑惑更甚,但也没有立即就下定论,她在院中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再去屋中寻温浦长,就见他坐在正堂里,还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面容完好,压根没有一点红肿的样子。
温梨笙一下子断定,面前这个绝对不是她爹。
但他为什么要假扮自己爹呢?先前沈嘉清说过,这种绝妙的易容手法,是从宫廷传出来的,所以这沂关郡里能掌握这一技术的,只有谢潇南身边的人。
面前这个假的爹难道是谢潇南安排的?
他为什么要怎么安排?
温梨笙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去门口喊了马车前往谢府。
刚进门就看见了乔陵,他面色还有些苍白,手中拄着拐杖,站在院子边上,倚着拐杖捧着饭碗吃饺子。
席路蹲在旁边,似乎是刚填了个饺子进嘴里,烫得他不停斯哈斯哈。
见温梨笙进来,乔陵疑惑道:“怎么现在门口的侍卫连通报都没了?”
席路习以为常,“少爷特地吩咐过门口的侍卫,若是温老大上门,就直接放进来不必阻拦。”
温梨笙冲乔陵扬起个笑,见他面上也有了红润之色,想来是伤已开始愈合,“你身体怎么样了?”
乔陵回道:“好许多了,只不过现在走路还需得撑着拐杖,否则腿上的伤口容易裂开。”
席路也跟着说:“温老大要不要吃饺子?是我家少爷亲手包的。”
温梨笙摇头,“世子现在在哪里?我有事情要与他说。”
席路往里面指了一下,“或许在书房吧。”
她现在来谢府就跟来自己家似的,也压根不用下人再带路,自己就寻到了书房,敲了敲门。
“进。”谢潇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梨笙推门而进,就见谢潇南坐在桌前低着头,认真的在纸上比划,她走过去往桌边一站,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谢潇南说:“发现不是你爹了?”
温梨笙大吃一惊,“世子怎么知道?”
“毕竟你们相处十多年,一旦有端倪都会立即发现,你现在来找我,定然是因为发现温大人的异常了吧?”谢潇南搁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笑着说:“是不是吓到了?”
“有一点。”温梨笙说:“不过我想到这个地方会假面易容之术的只有你,便也猜到了是你所为,并未觉得害怕。”
谢潇南轻勾唇角,复又低下头看图纸,“我早就料到胡家会对温大人不利,所以早前就安排好了顶替的人手,原定在年后替换进府,但胡家昨夜派人来了温府,虽然暂时没有动作,不过也快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昨夜就将温大人替换。”
“我呢?”温梨笙指了指自己,“我不危险吗?为何不替换我?”
“你也有,只是昨夜你睡得沉,没有叫醒你。”谢潇南道。
但温梨笙记得她爹昨夜喝醉了,应该很早就休息了才对。
谢潇南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主动解答,“温大人昨夜从前院吐到后院,折腾了大半夜,最后被带回风伶山庄了。”
温梨笙讶异,没想到她爹昨夜还闹了这么一出,心说这下好了,他总不会再怪她丢面子了,如今自己把面子丢尽了。
正想着,谢潇南说:“你这几日就在谢府暂住,等事情过去再搬回去,屋子给你安排好了,这几日若要出门,就带上假面,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温梨笙恍然大悟,“原来世子先前问我要不要搬进谢府住几日是因为这事啊!”
谢潇南好笑的看她一眼,“不若你以为是什么?”
温梨笙笑嘻嘻的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贴着耳边说:“我还以为世子是为了每日醒来就能看见我呢。”
谢潇南的指头上正好有点墨迹,他抬手蹭在温梨笙的鼻尖上。
温梨笙又站起身揉了揉鼻尖,瞥见了桌上画满了线条的图,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图纸了,先前在萨溪草原上的时候也曾见到过,虽然每次看见的时候用的纸都是不一样的,但上面都是相同的线条。
“这是什么呀?”温梨笙好奇的指着纸张问。
谢潇南看了看纸,而后手指点在图纸最下方的一块地方,说道:“这是沂关郡。”
手指往上挪,靠近最上方,“这是诺楼国的边境,当中隔着无妄河,河的另一头就是萨溪草原。诺楼国多年以来都在准备着入侵大梁的计划,直到二十多年前大梁的毁约,没有如约将沂关郡等七座城和萨溪草原割给诺楼,倒是诺楼王大怒,于是他们开始实施入侵计划。”
温梨笙看见从诺楼国的地带有很多线条歪歪扭扭的越过萨溪草原,连到沂关郡。
谢潇南徐徐道:“从诺楼进入沂关郡,要过三道兵防,第一道在无妄河一带,那里常年驻扎着大梁将士,禁止外族越线,第二道在萨溪草原,草原上除了大梁将士以外,还有很多忠于大梁的游牧民族,算是最难过的一道防线,第三道就是郡城的兵防,一旦有外族将士出现在这道防线前,大梁士兵奖将没有任何理由的发动进攻。”
“就是说,这三道防线若是都击溃了,那北境将会面临一场大面积的屠杀。”温梨笙道。
“不错,但这些年沂关郡逐渐繁华,加之大梁多次加强对此地的边防,各两三年就会增派将士驻守,所以这三道防线想要越过极其困难,”谢潇南道:“于是诺楼便计划着挖地下道,从这里——”
他手指点在无妄河边境一带,位于沂关郡东边隔了数百里的山林荒地,那一带靠近群山,没有县城。
“此地的边防线本就薄弱,驻守将士不足百人,诺楼国便看出此地有可趁之机,便勾结胡家毒害当地将士,让他们患上迷心散的慢性毒,日子一久就会丧失神智,发疯时见人就砍不分敌我,将士们认为是当地水土有问题,久而久之三年一换的兵防就略过了此地,从十几年前这里就没有了驻守将士。”
“迷心散?”温梨笙想起一事,“昨日医师给霍阳检查,说他身上也有迷心散的毒。”
谢潇南没有意外的神色,颔首道:“千山书院食肆做肉卷饼的女人,是胡家派去的暗线,霍阳平日里喜欢吃卷饼,所以那些饼中放的都有迷心散,但剂量极少,他虽断断续续吃一年多,但慢慢休养也能根治。”
温梨笙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不会是我爱吃的那个肉卷饼吧?”
谢潇南没忍住笑:“难道食肆还有第二个吗?”
温梨笙不可置信的皱眉,惊叹:“难怪我去年性子总是暴躁的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原来也是吃了迷心散的缘故啊!”
贪吃差点出大事。
谢潇南顿了顿,“这可能跟迷心散无关。”
“就是怪那个药,我性子根本没有那般狂躁的。”温梨笙嘀咕了一句,而后又问道:“然后呢,没了驻守的将士,诺楼是不是就进入大梁境内了?”
“他们盘踞在此地十余年。”
“他们在这地方干什么?”温梨笙无比好奇。这里距离沂关郡也是有段距离的,就算通过第一道防线,但萨溪草原还有第二道,所以才在那个地方待了十余年不敢进来吗?
“贺家擅做机括,在此地建造了极为精密的机关陷阱和迷宫,防止有人误入其中,由梅家采取酿酒原料为由常年往此地运输粮食和水,以供诺楼将士生存。”谢潇南的手指在纸上的线轻滑,从山林之地滑到沂关郡,“他们经过细致探查,设计了一条从边境通往沂关郡的路线。”
温梨笙一顿:“什么意思?直接来不就是了,还需要设计?”
谢潇南道:“这条路在地下。”
温梨笙心中一凛,瞪大眼睛问:“世子是说,他们挖地道过来?”
“不错,这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工程,但若是挖通了地道,诺楼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越过剩下两道防线,直接深入沂关郡的腹地,轻松夺下北境所有城池,届时再与本族里应外合,便可不会吹灰之力的夺下北境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