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的..可怜..
齐悦送走王谦就去查房了,等一圈走完下来,吃饭洗刷配药护理的喧哗告一段落,千金堂里开始享受夜色的安静了。
她刚坐下来接着看书,门又被敲了敲。
“老师,你怎么还没走?”齐悦看着走进来的刘普成忙站起来。
刘普成神色激动,将手里拿着的甜瓜放在桌子上。
“饭后水果已经吃了。”齐悦笑道,一面伸手抓过来,“不过,可以当宵夜。”
“哎呀不是让你吃的。”刘普成忙又拿回来,“张同说,这可以为药?”
他神情激动,齐悦愣了下。
“哦,这个啊。”她恍然,又摇头。“这个,这个说不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可以,那就可以试试啊。”刘普成忙说道。
虽然齐娘子总是说她师父留下的那些药不可再得,但刘普成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但凡存在的,一定就可以再造出来。
张同那日到底背了一个甜瓜回来,激动的讲给刘普成。
“是不是就是一开始,你用过的那种小瓶子里的药?”刘普成听到张同的描述。立刻就想到了,问道。
齐悦点点头。
“齐娘子!”刘普成激动的大喊一声。
齐悦被他吓的一跳,又好笑。
“老师,真不行,我知道个大概。这个,这个真弄不出来。”她苦笑解释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刘普成坚持说道。
齐悦哭笑不得。
“这,不试试也知道不行啊。”她摊手道,“这种实验室出来的西药,这,完全..”
她伸手指着四周,“这完全没可能嘛。”
“那你告诉我。我来试。”刘普成说道。
齐悦叹口气。
“老师,当初之所以说那种药不存在,就是怕你荒废现有技艺,去浪费时间追逐那不可能成功的研制。”她认真说道。
“那怎么能叫荒废呢?”刘普成含笑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都等别人去做,那,才叫荒废。”
夜色深深。阿如已经去睡了,齐悦坐在书桌前。写完今日的病例,鼻息间有丝丝的甜意传来,她抬起头,看着被刘普成放在桌子上的甜瓜。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她可以去做吗?
齐悦伸出手拿起这个甜瓜。
不等着事物按照原有的规律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而是提前要它出现吗?
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屋子里响起清脆的声音,齐悦慢慢的咬着甜瓜。
被张同放了几天,纯天然无污染的甜瓜更加的甜了。
齐悦满意的点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着齐悦交给自己的单子,胡三一脸惊讶。
“…这些是要做什么?”他问道。
“做一种,跟注射液差不多的药。”齐悦说道。
“是不是大师兄说的甜瓜的药?”胡三问道。
看来张同这个大嘴巴已经嚷遍了,齐悦笑了。
“是。”她点头说道。
胡三高兴的要喊。
“喂喂,别嚷,先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给我弄出来吧。”齐悦笑道。
胡三看着几张勾勒奇怪器具的图,小心的放好。
“师父,你就等着吧,说什么也得弄出来。”他说道。
听到胡三的话,刘普成也难掩笑容。
“先别高兴,这个极有可能几辈子也弄不出来。”齐悦忙冲他摊手说道。
“只要肯试,就有可能,总比不试要强。”刘普成说道。
正说笑着,大厅里传来零零的铃声。
“院前急诊。”齐悦忙说道,于是大家忙忙的准备起来。
前来求诊的是木匠,在大佛寺整修佛像失手跌落,貌似断了骨头。
工头怀里揣着千金堂发散的广告,知道有些伤不能随便移动,便急惶惶的前来求救。
看着穿着统一服装的千金堂弟子赶到,围观的人让开路。
“酒.”齐悦说道。
这话引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酒呢?”
“是喝醉了止痛吧?”
议论中看着一个弟子捧着一罐酒用大刷子蘸着刷在了伤者的身上,又让现场一片哗然。
不过这千金堂一向跟别的医馆不一样,这样一想,大家又都觉得很正常。
议论中,就见一个弟子抽出一把红伞,刷的在那伤者头上打开。
“…这里..这里..”
伞下那个女人以及一个弟子认真的看,然后在伤者身上指点位置。
伞收起来,伤者被牢牢的包扎固定,在抬上担架后再次固定,因为如今的车没有减震,遇到这种伤者,齐悦还是采用人抬的方式运送,虽然慢了些,但最是保险。
一众人护着伤者向寺庙外跑去,虽然不是香会时节,但上香的人也不少。
“月娘。”
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齐悦停下脚寻声看。
见一辆豪华马车停下,一溜的仆妇丫头拥着一个才下车的美妇人。
“月娘。”那美妇人看着她,再次喊道,且微微一笑。
周姨娘?!
齐悦惊讶的瞪大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尝试
怎么最近是旧人大聚会吗?
先是王庆春,又是周姨娘。
或者说是旧敌大翻身?
这些灰溜溜而去的人,如今怎么都光鲜的又回来了?
王庆春一身官袍,而如今的周姨娘亦是服饰华贵,如果不小心的看的话,还以为是定西候侯府夫人出游呢。
“月娘。”周姨娘缓步走过来,眼中竟然有泪光闪闪,神情哀痛怜惜,就好像失散的骨肉再见一般。
真是…
太恶心了…
齐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收回视线一句话不说抬脚就走。
“月娘。”周姨娘在后喊了几声,被齐悦抛在身后了。
骨伤刘普成更拿手,收治这个病人齐悦倒是不忙,刘普成负责病房的时候,门诊就由她来接手,千金堂里忙而不乱。
周姨娘的事被她抛在脑后,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不信,周姨娘还敢跑出定西侯府来害她!不过这女人厉害啊,竟然还能翻身,可见男人靠不住啊。
齐悦摇摇头叹口气,旋即又笑了,想必谢氏的日子不好过了吧,不过那都跟她无关了,日子好过不好过,都是自己过的。
接下来几天,齐悦让胡三打制的各种瓶瓶罐罐逐渐完备。
“我还是觉得有些荒谬。”齐悦笑道,一面摸摸耳朵,“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刘普成不解的问道。
齐悦只是笑,也说不上来。
“这种药叫青霉素。”她想了想说道,“是从青霉菌中提出出来的,我以前给你们说过,导致我们生病的是各种细菌,这些细菌呢并不都是坏的。也是互相抑制的,

所以药,从某程度上来说,也就是细菌。”
“就是相生相克,以毒攻毒。”张同说道。
齐悦点点头。
“青霉素呢,很厉害,它是一种能够杀死细菌的细菌,也就是说,它能让致病菌不得存活。自然也不会危害人体,从而起到治病的作用,效果非常明显,明显到什么

地步呢..”她看向众人,伸出手指。“上次那位奶妈的败血症,把它注射入人体,能够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病情,像淋病,梅毒,鼠疫。肺炎,产褥热等等

,对它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病。”
不过这些病症报出来,大家并没有出现齐悦臆想中震惊。
“什么叫淋病?”刘普成问道。“梅毒?鼠疫?可是死鼠病?产褥..”
“好了好了。”齐悦抬手制止。
她知道有些病症是从外国传来的,所以也许此时还没有人知道。
如果要解释这些病症,那估计半天也说不清。
“总之它很厉害很厉害,曾经被称为救命黄金。”她干脆利索的说道。
刘普成等人都露出激动的神情。
“不过。那是在有效提取的情况下。”齐悦又摊手说道,“就目前来说。大家还是不要抱希望的好。”
“可是它毕竟是被人提出出来的是不是?”刘普成含笑说道。
齐悦翻个白眼。
没错,可是这世上这么多人,却最终只被那几个人研究出来。
她齐悦可不是什么物理生物学家..
不过,她是站在诸多前辈的肩膀上的。
也许…
“那好吧,我们努力吧,如果真能得到这种药,那我们就…”齐悦握起手,“我们就创造了历史..”
大家都很高兴,但依旧没有齐悦想象中的激动不已。
“创造历史是什么意思?”胡三好学的问道。
“没什么。”齐悦颓然说道。
瓶瓶罐罐很快就齐全了,因为有提取注射剂的先例,这些东西并不难制,甚至培养基也是现成的。
齐悦并没有把这个当成即可就要实现的事来抓,目前来说,她更愿意依靠中药注射剂。
“最初这种药从发现到找到高纯度提取足足用了十年。”齐悦喃喃说道,“我要是能一年之内弄出有效的注射剂来,那可真是天大的运气了。”
因为是长远计划,所以决定建个实验室,为了得到足够的霉菌,又因为有病菌试验,所以必须远离府城,王同业来千金堂看病时听到了弟子们的讨论,热情的提供了

自己城外乡下的住宅。
“娘子不是要瓜吗?”他笑着邀请,“我们家就有一片瓜园,不止瓜园,还有果园,种着梅子橘子…”
齐悦听到这里已经心动了,又亲自去看,确定王同业家人日常不住这里,就是个种植园,采收时节给管事下人们住的,远近适中,又不会影响到旁人正常生活,物资

丰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悦交了租金租下了王家的庄园,一番整修之后,干脆把中药提取注射剂的实验室也一块搬了过去。
“就当是我们千金堂的制药厂吧。”她含笑说道。
一担担的瓜青橘子被送了进来,齐悦亲自看着大家堆放。
“怎么烂霉的快怎么放。”她指挥道。
“这些都能做成药?”王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悦回过头,先看到王谦,然后又看到王谦身后猛地缩回的小脑袋。
“嗨,嗨。”她忙走过去,“熊孩子可不能来这里,这可不是玩的。”
王巧儿从父亲身后探出头,对齐悦怒目而视。
她虽然不知道熊孩子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词。
“这里有细菌,身上如果有伤口,不小心被感染了就糟了。”齐悦整容说道,“重则丧命,轻则锯掉胳膊或者腿。”
这话吓得王巧儿脸色发白,掉头就走。
王谦也有些惊讶。
“那娘子岂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他问道,带着几分担忧。
“当大夫跟当兵一样的,都是行军打仗,自然有危险。”齐悦笑道。
王谦看着她笑,摇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谨慎一些。”他说道。
“爹。”王巧儿在远处喊。显然对父亲不跟着自己走不高兴了。
“我这趟回来,听说娘子在这里,所以特意来看看。”王谦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既然来了,就要尽地主之谊,略备了些薄酒,还望娘子笑纳。”
齐悦笑了。
“不过,这个地方好像是我租下来了。那么如今,该尽地主之谊的应该是我。”她说道。
王谦含笑一伸手。
“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施礼说道。
齐悦摇头笑了,看着他带着几分审视,王同业提亲的事后来说是做面子不是真的,但是这王谦是不是有点太…。
“王大人。公务不忙吗?你们这些外地当官的,不是逢年过节都不得回家吗?”她说道,先行一步带路。
“正是为了公务才回来的。”王谦说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上次承蒙娘子惠赐,在我辖内推行后,大家整理了一些疑问。他们本想亲自来问娘子,但我怕惊扰

娘子,所以便由我整理带回来了。”
齐悦惊讶不已,又很激动。哪里还顾得着自作多情。
“真的?”她高兴的问道。
带着那种孩子得到夸奖的欢悦。
王谦微微一笑,将纸递过来。
“自然是真的,齐娘子精心诚意,大家又怎么能看不到呢。”他说道。
齐悦笑的眯起眼。难得的红了脸。
“这个,这个。算不上,算不上,过奖了。”她笑道,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事在永庆府得到了冷遇,甚至还引起了敌意,齐悦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没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王谦替她推行开了。
“真是,谢谢你了。”她笑着对王谦行礼,诚心诚意,“你费心了。”
“娘子高兴,就足以。”王谦没有客气,而是说道。
齐悦微微一愣看他,带着几分警惕审视。
“算是小女损毁娘子珍贵之物的补偿吧。”王谦立刻笑道,“我也算是了了心债。”
齐悦立刻欢悦起来。
“哎呀你这心意简直太有诚意了。”她哈哈笑道,一面左右看故作小心挤挤眼,“比你祖父的补偿可是高明的多。”
王谦笑而不语。
大家公子风范,是绝对不会背后议论长辈的。
齐悦啧啧称赞几声。
“这个不急,我一会儿再看,现在我要亲自为你做一份心意大餐。”她说道,看了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王巧儿,“当然,还有这个熊孩子。”
有千金堂的地方,便有美食,作为制药厂的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在庄园外的水塘边,齐悦摆好了烧烤架子,铺设地垫,王谦席地而坐,王巧儿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爹,我要回家!”她大声喊道。
王谦没有理会,而是接过齐悦递来的一串烤肉。
“柠檬汁烤肉。”齐悦笑道,因为忙碌,鼻头冒出一层细汗,斑驳日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说罢呲牙一笑,“其实是青桔子汁,味道还不错。”
王谦含笑吃了口,点点头。
“喂,那个孩子,是不是不敢吃啊?”齐悦冲王巧儿喊道。
王巧儿抬脚过来了,抓起盘子里摆着烤好的肉串就吃,一口咽下眼睛一亮,但很快扭头哼了声。
“回去之后别说肚子疼啊,没人信的,当大夫的做出的东西,只会杀菌,不会生病。”齐悦笑道。
王巧儿被戳穿小心思,再次哼了声不看她。
王谦抬头冲齐悦笑了笑,齐悦也冲笑了笑。
“娘子。”阿如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阿如来了?齐悦高兴的看过去。
“阿如你来得正好,一起来…”她笑着说道,一面循声看过去,然后吃字便卡住了,人也怔住了。
天啊,她眼花了吧?
常云成站在阿如身旁静静的看过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请诊
原来这个人就是王谦啊。
原来把酒谈欢是这样的场景啊。
当他转过树后,陡然看到这如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再看到那女人与那男人相视而笑,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她真的那么高兴
原来她真的可以过得这么高兴…。
原来真的看到比想象中更加的…。
难以承受。
齐悦扔下手里的烧烤,几步就过来了,王谦也站了起来,王巧儿趁机将盘子里烤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拉到自己面前,一个一个的尝。
眼前的男人一脸风尘,瘦了不止一圈,纵然如此,觉得好久不见,但一眼看到还是熟悉的很。
"常云成,你,你怎么回来了?"齐悦又惊又喜,想到什么,又上下打量他,"你,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瞬间便冲过来,脸上的笑明媚依旧,常云成双耳的嗡嗡声渐渐变小。
受伤了没?
他怔怔看着这女人,这是他回来后,第一个人这么问他。
是她问的,她第一句话就问的这个。
常云成只觉得嗓子辣痛。
他想到她说的话,常云成,我喜欢你。
"没事。"他说道,脸上还浮现一丝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笑的出来,但,笑似乎又是很自然的事。
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没发生,他是她的夫,出征回来,她是他的妻,第一时间冲过来问候。
"没事?"齐悦皱眉,"那就是受伤了?"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
"真没事。"他说道。
"世子爷。"
男声插过来,打破了幻觉,常云成重回现实。
"世子爷回来了。"王谦走过来施礼问候。
常云成没说话。也没回礼。
他是个男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这种若无其事落落大方。
场面有些尴尬。
"我们在烧烤。"齐悦说道,想要打破这有些闷的气氛,指着伸手的烤架,"世子爷,要不要一起吃?"
我们?
常云成只觉得两耳再次嗡嗡响。
王谦则微微转开视线,带着几分不自然。
已经我们了?
气氛好像更糟了。
齐悦也从最初见到常云成的惊喜中平静下来,对啊。他怎么来了?来干什么?一副捉奸的样子…
捉奸?齐悦笑了,你谁?
这笑让常云成也回过神,转眼间,虽然同样是笑,但此时的笑已经跟方才那初见第一眼的笑完全不同了。
这女人又要炸毛了…
看来自己是惹到她了。
常云成自嘲的笑了,从开始到现在,自己能给她的只有这个,从来不是让她笑,而是让她生气。
"世子爷,你不是要找娘子求医吗?"阿如看不下去了。忙说道。
齐悦哦了声。
"不知道这次世子爷又抓了哪个人质来考验我的技艺?”她似笑非笑道。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见他这样。齐悦反而有些没趣,觉自己的有些没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鼻头。
常云成冲她躬身施礼。
"请齐娘子救救我母亲。"他沉声说道。
谢氏病了?
齐悦愣了下。
"是抑郁症还是狂躁症?这个,精神科我不是很拿手"她笑问道。
鉴于对谢氏的那些了解,这女人极有可能精神有问题。
常云成不懂她说的什么,所以不会出现现代人那种被骂的反应,只是保持施礼不动。
看着弯身的常云成。齐悦叹口气。
"其实我不一定行的,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那送来千金堂吧。"她说道。
常云成依旧没有起身。
"我母亲已经不便移动。还请娘子劳累上门问诊。"他低声说道。
已经不能动了?这么严重啊。
"什么?”齐悦整容问道,"请别的大夫看过没?"
听她这样问,常云成忍鼻头发酸。
是啊,什么病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一路狂奔回家,见到病重的谢氏,得知竟然没怎么请大夫。
"夫人说没事的。"几个服侍的婆子说道。
常云成扫过屋子里的人,除了苏妈妈和阿鸾,大多数竟然是生面孔。
这才几个月不到,谢氏服侍的人怎么都换了?
再听这几个婆子的话,虽然面上恭敬,但神情里的那几分敷衍却是逃不过常云成的眼。
他一句话不说,抬脚。
屋子里响起婆子们哀嚎。
"这般没用的奴才,留着做什么?"他冷冷说道。
"世子爷饶命。"被踹倒在地上几乎丢了半条命的婆子们纷纷求饶哭喊。
屋门外一阵脚步杂乱。
"云成,你怎么回来了?"定西候急匆匆进来,又是惊讶又是担忧,"你可得了兵部同意?不是私逃回来的吧?那可是要杀头株连的大罪!"
"母亲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常云成转头吼道。
定西候陡然被吓了一跳。
"逆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他亦是怒声喝道。
"侯爷,别生气,世子爷是担心夫人。"柔柔的女声说道。
常云成这才看到紧跟着定西候进来的女人。
"你?"他冷冷看着周姨娘,"你怎么在这里?"
周姨娘冲他施礼,神情恭敬又带着几分羞惭,似乎对这质问很惶恐。
自己的女人被儿子呵斥,定西候面子上下不来。
"这是她家,她又没被休了,自然回得来。"他愤声说道。
一句话戳中常云成的痛处。
是的,不该在这里的女人回来了,而那个本来该在这里的女人却再也回不来。
常云成攥紧了手,骨骼脆响。
"世子爷,您别怪侯爷,夫人这病好长一段的。一直说没事没事,也都找人看过了,也说无碍,只是不知怎么也不见好,所以便一边吃着药一边养着,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世子

爷您的。"周姨娘忙说道。
"都请了谁看了?"常云成不看她,冷冷问道。
"该请都请了。"定西候没好气的答道,"她是你母亲。她也是我的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既然不见好,为什么不请齐月娘来看看?"常云成一字一顿说道。
定西候猛地站起来。
"世子爷,自然是想请她,她如今是咱们这里的神医,只是,咱们家,跟她,毕竟,这个。不太合适吧?"周姨娘忙拉住定西候的胳膊示意他别动气,一面说道。
常云成看向她。
"当然。有你在,的确不合适。"他冷冷说道。
周姨娘面色惨然低头,抬手拭泪。
"世子爷,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她凄声说道。
"行了,不是因为她不合适,而是因为你。还有你。"定西候喝道抬手指常云成,又指了指里间屋子里床上昏睡的谢氏,"你们。你们赶走了月娘,还有什么脸去求人家来治?

再说,请了,人家怎么会理??
那种丢人的事休想他去做!
常云成看着定西候。
"她不是那样的人。"他说道。
哪样的人?定西候愣了下。
常云成不再看定西候,也不再和他说话。
"请周太医进来。"他看向门外淡淡说道。
竟然还请了太医,定西候很意外,又松了口气。
"这点事惊动太医,别让人说恃宠而骄。"他说道,语气缓和了很多,摆出长辈教训晚辈的态度。
"她是我母亲。"常云成没有看定西候,一步一步走到谢氏床前,跪下,"怎么都不为过。"
"世子爷纯孝,朝廷必当嘉奖,哪里会指责。"周姨娘忙说道,带着一脸的欣慰。
定西候点点头,没有计较常云成的态度,反正这小子也没有过好态度的时候。
太医已经进来了,是一个五旬左右的男人,神态祥和。
"最初是半个月前,有风寒,鼻息不通,气喘。"定西候在一旁描述病情,"请了善宁的安老大夫…"
"可是安院判?"周太医忙站起来,恭敬问道。
定西候点点头。
常云成的看定西候的神情稍缓,低下头看谢氏。
谢氏面色枯黄,正在昏睡,期间呼吸困难不时发出呼噜声。
"安老大夫说无碍,有些痰迷心窍,开了清心润肺的药。"定西候接着说道,"原本是有好转,后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面上有些讪讪。
"后来如何?"周太医问道,并没有就此不问。
"她脾气不好。"定西候说道,看了眼谢氏,皱眉,"乱发脾气,动了肝火,当天就加重了。"
周姨娘在一旁拭泪。
"都是妾身不好…"她哽咽说道。
"说了不碍你的事。"定西候立刻安慰道。
周太医对大户人家的事再清楚不过,听到这里也不再问了,接着望闻问切一刻之后,收正站起来。
"太医,怎么样?"定西候立刻问道。
常云成不说话,看着周太医。
"夫人怕是不好了。"他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周姨娘第一个哀哭起来。
定西候面色难看跌坐在椅子上,常云成俯身在床上浑身颤抖。
竟然这么严重了!
想到这里,常云成再次浑身颤抖。
"说是痰迷心窍,咽喉肿大,气血不通。"他颤声一字一顿说道,说到这里再次俯身施礼,"请,齐,娘子,救命。"
"你不用这样客气,快起来。"齐悦说道,"我是大夫,既然有人问诊,我自然会去看看。"
"多谢。"他低着头说道,慢慢的起身没有抬头转身一步一步走开了。
齐悦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
"不好意思。"她转过身对王谦说道,"只能下次再请你们吃了。"
"性命攸关,娘子快去。"王谦忙说道。
齐悦点点头带着阿如快步而去了。
王谦看着她们主仆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转过身,见地垫子王巧儿面前的盘子已经全空了。
"你都吃了?"王谦有些失态的瞪眼说道。
王巧儿用手帕优雅的擦擦嘴,站起来。
"免得那坏女人的东西害到父亲,女儿替父亲消灾了。"她缓声细语的说道,举止温柔端庄,只是下一刻,她拎起裙子,蹬蹬的跑开了,淑女风范也荡然无存。
王谦看着女儿跑开无奈的摇头,炭火还燃的正旺,被齐悦放在上面的那串肉已经成了焦炭。